中小机场管制员疲劳及应对措施探讨

□ 安徽民航机场集团黄山机场分公司 孙 兵/文

根据美国联邦航空局（FAA）统计，大约有21%的航空器事故与疲劳有关。民航厦门空管站空管安全报告系统数据显示，约18%的管制工作失误与管制员疲劳有关。由此可见，疲劳是造成管制不安全事件的重要因素之一。

近年来，随着中小机场航班量的不断增长以及大量通用航空飞行的实施，高强度的工作负荷、不规律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容易导致中小机场管制员疲劳，容易对空域运行效率及飞行安全带来不利影响，由此带来的风险隐患不容忽视。如何正确识别管制员疲劳，分析疲劳产生的机理和致因，有效预防和缓解疲劳，对保障中小机场安全、高效、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管制员疲劳对航空安全的影响

（一）管制员疲劳影响安全的机理

管制员在工作中需要快速收集和处理各种信息，并及时做出正确判断。长期重复这类工作，加上昼夜颠倒、年龄增长等多因素的影响，应激反应不断削弱，导致管制员的行为能力下降，管制疲劳特征显现，如精力分散、反应迟钝、“错、忘、漏”现象、睡岗等等。

（二）管制员疲劳影响安全的表现

1.注意力分散，无法有效掌握运行动态。管制指挥中，管制员需要掌握运行动态，包括机组复诵，航空器运行状态，地面运行状况等。由于管制员注意力分散，未能有效掌握运行动态，容易导致不安全事件发生。如2018年7月，某中小机场管制员因疲劳忘记调整话筒音量，导致航空器通信中断约3分钟。

2.精神恍惚，遗忘工作动态。管制指挥中，管制员需要掌握区域内航空器的一切动态，如滑行道是否可用，停机位状态等等。管制员处于疲劳时，极有可能遗忘重要工作动态，导致不安全事件发生。如2020年5月，某中小机场管制员夜间执勤期间因疲劳忘记开进近灯光，导致航班复飞。

3.睡岗。管制员长时间工作后，精力消耗过大，尤其是在夜间，极易发生因疲劳导致的睡岗事件。如2019年11月某天深夜，某中小机场管制员在执勤期间睡觉导致塔台无人值守，最终造成航班盘旋等待。

4.指挥能力下降。由于疲劳的影响，管制员反应灵敏度和判断能力下降，无法准确及时给出管制指令，对飞行安全危害极大。如2021年7月，某中小机场管制员在经历一波雷雨天气下大流量之后，精力下降，给两架距离约100千米的相对航空器发出了同一高度层指令，副席位管制员随后发现管制指令有误，急忙更正，避免了一起冲突。

中小机场管制员疲劳产生的原因分析

由于中小机场在雷达设备等硬件方面的制约，需要管制员有极强的空间思维和心算能力，在头脑中做出管制调配方案，如此高强度高风险的工作极容易造成人员疲劳。而在实际工作中，还有其他多种因素会造成管制员疲劳，如恶劣天气、流量管控、超时执勤、工作环境闭塞等等，具体因素可分为以下几类：

一是安全压力。管制员作为民航运行安全的重要保障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指挥过程中，必须全程保持精力高度集中、思维高度灵敏、指令严谨正确，同时需要监听飞行员的复诵和协调席相关信息的传递。在这种工作状态下，管制员的眼脑手耳嘴高频联动，精力消耗巨大，容易产生疲劳。此外，中小机场往往还承担着大量的通用航空以及无人机飞行任务，工作中需要时刻关注这些任务对运输航班调配的安全影响，无疑会加速精力的消耗。

二是执勤时间。《民用航空空中交通管理规则》中对管制员的执勤时间进行了严格的规定，如管制员不得连续执勤超过10小时，一个日历周内的执勤时间不得超过40小时等等，以确保管制员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但中小机场由于人员配备不够，基本上都是一套班组进行全天航班的保障工作，加上航班时刻拉得太长，长时间的工作，加上夜班造成生物钟紊乱，使得管制员容易产生疲劳。

三是工作环境。一方面，很多中小机场塔台没有专业遮光膜或窗帘等来保护管制员的眼睛，或者年久失修。晴天时，塔台光线十分强烈，长期在此环境下工作极易造成视觉疲劳。另一方面，中小机场的塔台将对讲机、VHF设备、备用电台、交换机等等设备都安装在塔台上，这些设备运行时产生的噪音让人感到烦躁，对管制指挥也造成一定干扰。长期的噪音会使管制员听力疲劳，甚至有损听力健康，造成神经衰弱或者某段频率听力受损。此外，塔台空间安静密闭，虽然有利于管制指挥，但容易产生压抑的氛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管制员的情绪，降低思维敏捷度，甚至诱发睡意。

四是恶劣天气。恶劣天气会增加陆空通话的数量，打乱原本的指挥预案。由于绝大多数中小机场实施的是程序管制，这就需要管制员不停地向机组证实相关信息，迅速做出正确判断，同时要时刻准备与相关管制单位进行协调，工作负荷随之提升，也增加了管制员的疲劳程度。

五是坐姿影响。美国佐治亚大学的研究发现，久坐不动容易让人感到疲劳。中小机场因人员不足，管制员在执勤期间往往需要长时间保持坐姿，有些机场还将坐姿纳入考核。管制员为了避免受到批评惩罚，在管制指挥时会刻意保持固定坐姿，久而久之会造成身体不适，引发生理疲劳。

六是管理制度。管制员必须经常学习各种规章条例、法规文件，参加各类会议、培训，进行常规管制复训、模拟机训练等等，占用了大量的休息时间，不仅容易使管制员产生生理疲劳，也容易造成心理消沉，产生抵触情绪。

七是设备及软件。软件的设计缺陷、设备之间互不匹配，加上中小机场维护能力有限，给管制员在日常使用中带来了额外的工作量。原本就显得紧张的人员在工作时还需要同时观察和使用多个设备，容易造成疲劳。

八是人员组成。由于中小机场的竞争力较弱，难以招录到院校出身的管制学员，导致一线年轻管制员数量较少。年长管制员固然经验丰富、技能良好，但同时也面临着工作激情减退、生活压力增大、身体素质降低等多种不利因素影响，在高强度的管制工作中，容易产生厌倦、疲劳等反应。同时，女性管制员易受生理、体力、家庭等因素的影响，往往比男性管制员抗压能力弱，难以接受长时间的管制工作、夜班等，作息紊乱也导致她们更容易产生疲劳。

九是心理因素。中小机场管制员35岁以上占大多数，正处于在家庭和事业中不断切换的年纪，常有焦虑、烦闷的心理压力，工作中便容易出现疲惫萎靡、应变能力减弱等，甚至出现不规范的操作等现象，产生心理疲劳现象。

除了上述因素，部分中小机场的管理层认为管制岗位并不是生产单位，无法给机场带来直接经济效益，对管制员重视程度不够。在薪酬待遇、发展前景等方面，并不能让管制员满意，长此以往，也容易让管制员产生得过且过的心态，不愿意钻研业务，把日常工作只看作一项任务，完成即可，从而产生心理疲劳。

此外，中小机场由于业务的局限性，工作程序较为固定，单调重复的工作容易让人产生枯燥乏味的感受，工作热情降低，心理疲劳逐渐显现。

缓解中小机场管制员疲劳的建议

针对中小机场特有的运行与发展特征，可以多角度、深层次去分析，寻求多种科学有效的应对措施去缓解管制员疲劳。

（一）人力资源管理方面

与空管系统不同，中小机场作为企业，核心追求是经济效益与发展。管制部门作为其运行核心部门，因为并非生产单位的缘故，大多数中小机场管制员人员配备都不足。人力资源紧张导致管制员值勤时间超标，疲劳便不可避免。而在一些人员配备满足要求的中小机场，因管理层对管制专业不甚了解，关于管制员的管理制度建设略显滞后。因此，对于管制员进行合理的人力资源管理，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是中小机场应按照规章配备管制人员，确保值勤时间满足要求。当管制员精神状态饱满时，安全风险系数必然会降低，也会提升整体运行效率。

二是建立完善的执勤制度。执勤前管制员应该严格遵守规章，执勤前8小时禁止饮用含有酒精的饮料，严禁使用精神类药物，避免影响身体及心理状态。及时并如实报告当前身体状况，不得带病上岗。执勤后管制员应注意充分休息，做到张弛有度。

（二）人文关怀方面

对于中小机场而言，人文关怀是指对管制员给予充分尊重，营造舒适的环境，保障管制员的身心健康。管制员的主观能动性直接影响到航班运行的安全和效率，因此，管理层应该贴近现实，接近员工，充分尊重他们的个性特征，从思想上把握他们的动态，解决他们内心的困惑，推动管制员群体良性发展。

一是投入适当资金改善塔台工作环境，安装或者换新遮光膜、窗帘等遮阳设备，投入相关设备对塔台噪声、温湿度等进行优化，降低工作环境对管制工作带来的影响。

二是可以采购一些集成化程度高的设备或软件，如电子进程单等，减轻管制员的工作负荷，提升工作的便捷性。

三是及时进行心理沟通，了解管制员心理特征、工作状态及生活状况，采取相关措施，提升其心理素质，稳定工作情绪。

（三）规范化建设方面

针对中小机场的规范化管理薄弱、手册内容实操性不强、管理人员对于SMS理解不够深入、工作制度不完善等情况，中小机场应重视规范化建设，日常运行与规章制度的有效结合是缓解管制员疲劳的重要途径，合理的组织管理可以有效提升管制员的获得感与认同感。

一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会议，同时合理安排会议、培训和学习等，避免占用管制员的休息时间。

二是及时进行心理沟通，了解管制员心理特征、工作状态及生活状况，采取相关措施，提升其心理素质，稳定工作情绪。

三是建立公平合理的奖惩制度，让管制员有受激励和发展的空间，提升其工作的热情。如建立绩效工资积分升档制度，年度考核可以在薪酬上体现，有效提升管制员的工作热情。

四是安排班组要充分考虑资源的合理分配，让性格特点、年龄构成、业务水平等多种互补因素有效搭配，提升工作效率。

总之，管制员在中小机场的运行中有着重要的作用，管制员疲劳已经成为影响运行安全和效率的重要因素。因此，加强对中小机场管制员疲劳的分析和措施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解决好管制员的疲劳问题是一个长期且复杂的过程，需要来自多方面的关注和努力，保障管制员的身心健康，促进民航的运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