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经济全球化与网络信息技术的蓬勃发展以及别国艺术作品的不断涌入,对中国艺术的发展造成了威胁,民族文化的复兴成为当今我们面临的重要课题。新安画派作为中国美术史上的重要流派之一,它的继承与发展应受到重视。就新安画派与中国当代艺术的融合与交流提出假设,回顾新安画派与中国艺术发展的历史,从中总结经验。分析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存在的问题,尝试从社会环境与艺术家自身两个方面出发,论述现今对新安画派乃至中国传统艺术的继承与发扬,并且在当代语境下对中国传统艺术未来的发展进行展望。
关键词:新安画派;中国当代艺术;民族文化
一、新安画派的发展
新安画派发展至今,关于其概念内涵的阐释仍有争议,但所有观点都指向一个共同点——新安画派并不拥有一个静止、永恒的概念,它是一个持续发展的概念。如今,新安画派的创作与研究仍在继续。
新安画派是明末清初活跃于徽州(今黄山市一带)的绘画流派,最早提出“新安画派”名称的是清朝的艺术理论家张庚,他的著作《浦山论画》云:“新安自渐师以云林法见长,人多趋之,不失之法,即失之疏,是亦一派也。”另外,《国朝画征录》中也明确表示了渐江在画派形成中的重要性,他与查士标、孙逸、汪之瑞一起被称为“新安四家”。他们大多宗法于元代大家倪瓒、黄公望,这时新安画派处于发展的鼎盛时期。在此之前,程嘉燧、李流芳等一批人长期身居徽州或长期旅居写生于黄山白岳,为画派风格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学者高飞的文章《新安画派名考》中指出“准确定义新安画派,就必须从画派成员间的共同点上加以观察”,并提出新安画派的概念内涵可以从地别、时间、身份、师承关系、绘画风格、画学思想等方面来界定,但或多或少具有个体的差异性。在新安画派不断发展更新的过程中,渐江、石涛、黄宾虹的成就较显著:渐江则是新安画派鼎盛时期的代表;石涛凭借个人绘画观念“一画论”与“搜尽奇峰打草稿”而闻名;黄宾虹连接了画派与中国当代艺术,起到了启蒙的作用。
正因新安画派概念的得出离不开对徽州地区绘画理论的不断总结与重构,所以其概念受到地域发展与时代变迁的影响,具有鲜明的地域性与时代性。新安画派属徽州文化,它以儒家思想为主,并以小农经济为基础。在明清时期,徽州地区商业兴起,徽商成为一个庞大的群体。强大的经济支撑加上此时文房四宝被众人皆知,徽州的教育也得到了发展,亦有“十户之村,不废诵读”“远山深谷,居民之处,莫不有学有师”之美誉。此时徽州地区文人荟萃,为地域的艺术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新安画派由此萌生。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早期的新安画派画家注重画面的写意性,重在传神抒情,绘画内容往往脱离现实参照,画面表现更加主观,彰显了画家个人的闲情逸趣,并掺杂着丰富的儒家文化元素。随着历史背景的改变,画派风格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明清之交,朝代更替,战争连连,许多画家开始颠沛流离,有的选择隐居避世,有的选择削发为僧。这时,新安画派展现出画家与画家之间的独立性,画面中掺杂对于亡国这一现实无能为力的悲痛,形成了冷峻孤傲的画风。随着时代的发展,新安画派的精神内核也在改变,时代性从中体现出来。
到了近现代,传承与发展新安画派的主要有黄宾虹与赖少其等人。其中,赖少其曾师从黄宾虹。黄宾虹秉承着对新安画派借古开今的良苦用心,艺术创作可以分为三个时期:“白宾虹”时期、“白转黑”时期、“黑宾虹”时期。黄宾虹不仅继承新安画派的传统,而且汲取元四家和北宋诸家的长处,解决了虚实、气韵、意境等方面的问题。赖少其在新安画派的继承与发展方面也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其对新安画派既“入”于传统,以古人为师,又“出”于传统,以自然为师。他的研究着眼于明清艺术家如何寄情于景,从而发现了用笔与达意之间的关系。赖少其的用笔灵动有致,用墨则体现出干、焦、浓、淡,画面中的意境更是厚、拙、沉、雄。
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在如今全球化的大环境中,历史悠久、作为中华文化根基重要组成部分的中国画仿佛变成了所谓的小众文化,同时中国传统文化受到了冲击,根植于地域文化的新安画派更加岌岌可危。
二、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
中国当代艺术最开始并不是中国“本土的艺术”,而是一种“外来的艺术”。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艺术经历了长达十年的断代,而后在1978—1984年,中国美术史迎来了十分重要且具有重大价值的发展阶段。这一时期艺术创作的切入点主要分为两个,一是人道主义,二是艺术自身的复归问题。相比之下,第一类题材很少甚至是没有人触及,更多的是围绕第二类题材展开创作。此时,艺术家们的意识并没有完全觉醒,所以其创作更偏向形式、审美功能、现实主义等。这个时期的创作题材大而空,让人民觉得疏远,创作方法也如上文所提,多注重形式美和个人风格的体现,关于艺术思想的表达有所欠缺,甚至有一部分创作风格偏向西方早期的现实主义。第六届全国美展中的一些作品就存在这类问题。1984年第1期《美术》中刊发的文章《迎接第六届全国美展》批判这种风向为“精神污染”,这使得人们从这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于是著名的“85思潮”运动拉开了序幕。
“85思潮”更偏向于西方,当时的艺术家极力推崇西方哲学与西方文艺,同时艺术的形式也变得多种多样,譬如装置艺术、行为艺术、影像艺术等,中国化的艺术创作在这一时期寥寥无几。由于多元艺术形式不断涌入国内,艺术的形式化现象尤为严重,有些艺术家为了所谓的成功将创作变成激进的行为,甚至打破道德边界,形成哗众取宠的现象。基于这种背景形成的艺术品显然是俗不可耐的。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传统艺术的地位似乎受到了威胁。僵局被打破于1989年的中国现代艺术大展,展覽上出现了许多荒谬的事件,让艺术家意识到应该唤醒自我的理性,从此中国当代艺术进入了低迷的阶段。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部分艺术家再次意识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性,于是掀起了一股复兴传统艺术的热潮。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至今仍是艺术工作者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
到了21世纪,新媒体艺术广泛传播。由于声、光、电的广泛运用,艺术创作的形式化现象愈加突出,部分艺术工作者注重材料的运用,而忽视了材料本身内在逻辑的联系,许多作品更是呈现套路化、机械化的特点,作品中缺乏真实情感。然而,中国传统艺术,例如中国画,往往是感性与理性并存的,画家常常运用托物言志等方法抒发自己的感情。新媒体艺术的广泛传播也对中国传统艺术造成了威胁,对科技的过度崇拜造成了人们对传统艺术的遗忘,从而一定程度上导致传统艺术逐渐消逝的结果。
在思想观念上,部分艺术家将西方哲学作为创作的观念来源,忽视了对我国传统文化的进一步解读与深究,使得作品的东方性大打折扣。再加上商业贸易与网络信息的快速发展,快节奏与快时尚成为主流,一些艺术工作者以“流量”为作品成功与否的判断标准,而忽视了作品的内涵,使得作品成了吸引人的装饰品,而不是真正的艺术作品。在现实利益的诱惑下,所谓好的艺术家越来越少。与之相反,另一个极端是一些艺术家的作品过于突出个人主义,而忽略了社会价值,产生了闭门造车的现象。他们沉醉于自我感动,忽略了大众的共鸣,使艺术变成了“独乐乐”的手段,让艺术陷入了无趣的状态。
虽然21世纪也有优秀艺术家存在,但是21世纪的整体艺术环境显得有些浮躁。因此,现今许多学院派在努力唤醒将要从事艺术工作的学生对传统的重视,引导他们在当代艺术中继承传统,树立文化自信,尽量避免对外来文化的盲目崇拜。
三、当代语境下新安画派的继承与发展
(一)继承
新安画派乃至中国传统艺术的传承已经成为大有可观的问题,随着西方文化的传入,越来越多人学习西方思想。随着社会的变革,在消费至上的社会环境中,现实的利益成为许多年轻人选择学习内容的前提,大师的光环掩盖了年轻艺术家,学习中国传统艺术成为一件人们眼中的“低回报”的活动。然而,在国家大力宣扬传统文化的政策背景下,新安画派还是得到了一定的继承。一方面,通过新媒体及公共场馆的展览加强了对新安画派的宣传,如“明月清风——故宫博物院馆藏新安八家书画展”于2017年在黄山市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举办,“百年记忆——徽州名家书画作品展览”于2018年也在该博物馆举办;另一方面,新安画派与学术部门,例如中国美术家协会、黄山美术家协会等共同举办论文征集、作品征集,鼓励一代又一代新星艺术家在发扬个性的基础上创造出新时代新安画派的作品。
(二)发展
潘天寿在《听天阁画谈随笔》中讲:“无丝毫推陈出新,足以光宗耀祖者,是一笨子孙。”中国传统艺术的推陈出新是必然选择。以新安画派为例,新时代背景下,新安画派画家的用笔不再拘束。正如黃宾虹在《论中国艺术之将来》一文中所言:“泰西绘事,亦由印象而谈抽象,因积点而事线条。艺力既臻,渐与东方契合。惟一从机器摄影而入,偏拘理法,得于物质文明居多;一从诗文书法而来,专重笔墨,得于精神文明尤备。此科学、哲学之攸分,即士习、作家之各判。技进乎道,人与天近。世有聪明才智之士,骎骎渐进,取法乎上,可毋勉旃。”现今的绘画题材不仅仅围绕着山水,随着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西方思想的传入,新安画派的题材不仅限于儒家思想与小农文明,西方哲学、城市变迁为其创作提供了具有时代性的新题材。在形式上,艺术家可以开拓新的创作媒介及形式,抓住新安画派的精神内核,用当代艺术的形式做出表达与反馈。
中国传统艺术的跨界值得我们研究。例如,邬建安的作品《五百笔》在运用传统艺术中的水墨元素的基础上加入了当代形式,让作品中的传统艺术与当代语境共生。2013年底,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亚洲部主任何慕文主持策划了“水墨艺术——当代中国艺术的今夕与共”展览,展览主题虽是水墨艺术,但是所展览作品的表达形式值得新安画派及其他研究中国传统艺术的艺术家借鉴。该展览不仅邀请了众多水墨艺术家,而且邀请了徐冰、黄永砯、邱志杰等当代艺术家。展览分为四个专题呈现,分别是“文字”“新风景”“抽象”“画笔外的艺术”。其中,有徐冰的《天书》、张洹的《家谱》、蔡国强的《万里长城延长一万米:为外星人作的计划第十号》等作品。
2021年4月30日,“质文代变:当代水墨的多元表达”在大千画廊正式开幕。展览邀请了许多当代艺术家,他们的作品突破了孤立的传统水墨画,将水墨中的元素和独特的东方精神与当代艺术紧密结合在一起,这对新安画派形式的探索与创新有所启发,也给予了我们很多启示。艺术家在传承传统文化的时候与当代艺术形式相结合,寻找形式与精神、材料与观念等之间的联系是创作的突破点,这不仅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有极其深远的影响,而且会使中国当代艺术在发展中更加透露出浓厚的东方韵味,同时也对传统文化的发扬与传播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想要新安画派与当代艺术更好地融合与发展,要做到两方面的工作,一是宏观层面的社会文化传播,二是艺术家本身的自我认知。艺术家要有文化自信,在创作方法上避免形式化,注重表达文化的本质。本土艺术家也需注重发挥地域优势,基于安徽独有的地形地貌,吸取前辈的处理经验,拓展艺术表达所用的媒介元素及表达形式,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新安画派与中国当代艺术并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而是融合交流的关系,这也映衬了画家杭春晓的话:“到底是搞当代艺术的人拿起毛笔来还是拿毛笔的人在抓当代艺术的东西,这是个核心命题。”
四、结语
新安画派是安徽所在地域的传统艺术,它的继承与发扬能彰显我们本土艺术家的文化自信,也有利于我们在经历了西方思想冲击后对新安画派发展信心的再次树立。在传承的过程中,艺术家应该警醒自己,传承的不仅是绘画形式,更多的应该是精神内核与文化内涵,在艺术表达上要多一些感性的存在,同时与时俱进,结合时代的脉搏,结合对当下社会问题的反思。这也是新安画派时代性的反映。新安画派的传承与发扬,是我们每个艺术工作者的使命与责任,也希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安徽的当代艺术能展现出独树一帜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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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牛艳寒,西安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共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