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翻译美学视角看《道林·格雷的画像》两个汉译本的审美再现

2023-09-10 09:54纪晓珂
现代英语 2023年9期
关键词:亨利译本原文

纪晓珂

(长安大学,陕西 西安 710064)

一、 引言

翻译活动自古以来就与美学思想有着无法分割的内在联系,尤其是对唯美主义作品的翻译,译者不仅要做到忠实原文,讲究语言对等,更要充分保留原文的美学特征,从多方面为读者再现作品的美学价值。 因此,如何通过翻译这个桥梁准确传达作者的美学思想值得探究。

二、 翻译美学概述

西方翻译美学理论起源于古希腊时期,其包含深厚的哲学内涵,代表人物有西塞罗、霍拉斯,两者以哲学中的美学思想作为支撑,将翻译研究集中于文学和诗歌领域。 翻译家泰特勒提出了其著名的“翻译三原则”,他认为,译文不仅要表达原作思想,保留原作风格,还应该与原作同样流畅。

与西方相比,中国的翻译美学理论虽形成较晚,但许多翻译学说都有其美学渊源。 例如,严复的“信、达、雅”、林语堂的“美学论”、朱光潜的“艺术论”、傅雷的“神似说”、许渊冲的“三美论”等译论,都蕴含着丰富的美学思想,具有显著的贵美倾向[2](党争胜,2010:96)。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中国学者在不断学习西方翻译理论的基础上,继承发展传统美学译论,创造性地提出带有中国特色的翻译理论,推动中国翻译美学不断发展。

1995 年,翻译学家刘宓庆出版了《翻译美学导论》一书,论述了中国传统译学包含的美学渊源和翻译美学体系,肯定了美学对中国翻译理论发展的促进意义,初步建立起现代翻译美学的基本结构。他指出,文化氛围需要中国美学的熏陶和净化,中国美学对中国翻译理论具有特殊的意义。 在书中,他从翻译的特征和美学渊源入手,重点阐述了审美客体、审美主体和审美再现三个内容。

三、 《道林·格雷的画像》之美

翻译的审美客体就是译者所要翻译加工的原文,它是具有审美价值且能满足人的某种审美需要的审美客体[4](刘宓庆,2005:89)。 审美客体包括形式系统和非形式系统两部分。 所谓形式系统,就是承载审美信息的具体手段,包括语音层面、文字层面、词语层面和句法层面。 所谓非形式系统,就是承载审美信息的抽象手段,包括“情”与“志”“意”与“象”。

作为19 世纪末唯美主义的代表作,《道林·格雷的画像》一经出版就引发了社会关注。 其作者奥斯卡·王尔德是英国美学运动的倡导者,他坚信艺术的独特价值,决心要用艺术的“美”来对抗现实中的“丑”。 王尔德擅长将故事构建在他向作者展示的一个个与真实世界相对立的虚幻世界中[7](温俊毅,2016:99),用一种抽象的方式描绘其追求的感性美。

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描述了一场从灵魂堕落到肉体毁灭的悲剧,其语言简明优雅、通俗易读却又极富美感,具有很强的情感色彩。 王尔德善于在写作中运用奇妙的比喻,在形式系统中传递审美信息,例如,他在描写亨利勋爵在聚会上用自己的理论将大家迷得颠三倒四、无法自拔时,没有直接写亨利所带来的影响力,而是将其比作酒神的女祭司在不停地榨酒,直到葡萄汁顺着酒桶溢出来。葡萄汁的蔓延代表着他的言论渐渐使听众着魔。除了巧妙的语言特色,王尔德也常在非形式系统中表达美学思想,例如,亨利勋爵在说的话“pulling the daisy to bits with his long nervous fingers[1](Wilde,1996:6)”,“daisy”在此处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代表着最初天真纯洁的道林,而亨利将雏菊撕碎的动作,也预示着他对摧毁道林的渴望。 对道林来说,亨利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就像伊甸园的毒蛇一样,蛊惑纯洁的人走向罪恶。

四、 审美主体的差异性

翻译的审美主体就是翻译者,在翻译活动中,审美主体主观能动性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影响着译文的风格与审美。 影响这种能动性发挥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四方面:译者的生活阅历、学识能力、翻译理念和审美判断。

文章选取了荣如德和黄源深两位的翻译。 荣如德先生翻译过许多经典著作,翻译经验丰富,语言简明流畅,用词准确。 《道林·格雷的画像》是出于介绍唯美主义文学的目的翻译完成的,并首次发表于1980 年。 九十年代的中国处于外文翻译的高潮时期,翻译美学体系也逐渐实现了本土化,黄源深先生在1998 年完成了《道林·格雷的画像》的翻译出版。 他认为译者必须在准确的前提下求灵活,贴切原文,做到“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因此,他在译本中用了很多流行词语,更加平易近人。

高中物理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力学。根据不同性质和作用,可以对力学进行分类。在对高中力学知识学习过程中,必须要对三个知识进行重点关注,它们是力的平衡、力的分解和力的合成,这三部分对深入理解和掌握力学知识也同样重要。就如同牛顿在苹果树下发现了万有引力一样,物理学原理都是从实际生活中发现的,力学也不例外。这些力学知识和原理从生活中发现,通过我们的研究和利用,最后再应用到生产和生活当中,使它发挥作用,这就是科学的价值和魅力所在。下面我们就来分析一下高中力学在将来的应用问题。

五、 两译本的审美再现对比

在翻译活动中,审美再现需要将原作的美学理念传递给读者,其是体现原作美的一种理性和感性认识的统一。 翻译审美再现的最终目的就是找到和原语对应的最佳艺术表现形式,它包含三个步骤:理解、转换和加工。

首先,理解意味着译者要仔细阅读、反复斟酌原文,感知并欣赏原文的技巧和美感所在。 其次,译者要尽可能地沉浸于作品的氛围中,移客体之情于己,移客体之志于己,移客体之美于己,达到物我统一[4](刘宓庆,2005:221)。 最后,由于译者审美感受是复杂多样化的,因此应该从中选择最符合原作内涵和风格的审美感受,在此基础上再考虑个人才情的发挥。 文章选取了《道林·格雷的画像》的部分段落,从语言风格和情感意象两方面对比分析两个译本的审美再现。

(一)语言风格层面

例1:The imagination, made grotesque by terror,twisted and distorted as a living thing by pain, danced like some foul puppet on a stand and grinned through moving masks[1](Wilde,1996:143).

想象则由于恐惧而变得神经过敏,像有生命的东西受到痛苦的刺激挣扎扭动,又像丑恶的傀儡在台上乱蹦乱跳,戴着活动面具扮出种种怪相[5](荣如德,2006:177)。

想象,如同受痛苦折磨的活物,被恐怖弄得奇形怪状,像一个肮脏的木偶那样在架子上跳舞,透过活动的面具咧开嘴笑着[3](黄源深,2004:138)。

本句表达了道林·格雷急于毁尸灭迹的不安心情,他清楚自己已经走向万劫不复。 王尔德生动地描绘出道林企图逃避现状却失败的焦灼,将想象比作怪物,其比喻十分精彩。 黄先生将道林的想象译为“受痛苦折磨的活物,被恐怖弄得奇形怪状”,让人真切地感受到道林的恐惧之情,体会到原作的语言魅力。 相比较而言,荣先生的直译略显生涩,整体句子不如黄先生译的生动连贯。 此外,末尾黄先生译的“透过活动的面具咧开嘴笑着”,瞬间就有了恐怖的效果,更加忠实于原文,符合审美再现的基本要求。

例2:Through the crowd of ungainly, shabbily dressed actors, Sibyl Vane moved like a creature from a finer world. Her body swayed, while she danced, as a plant sways in the water[1](Wilde,1996:72).

西碧儿·韦恩飘然周旋于一群样子难看、服装又寒碜的演员中间,宛如来自琼宫玉阙的仙子。 她跳舞的时候身姿摇曳,犹如一茎芦苇在水中荡漾[5](荣如德,2006:90)。

王尔德的文风自然活泼,用词简练优美。 因此译作要体现出原作的文化内涵,这其中不仅包括意、情、美的问题,还有一个原作语言风格的问题[6](王杨,2015:157)。 荣先生充分发挥了个人才情,采用意译,在翻译时添加了原文中没有的词汇,将“finer world”和“plant”具体地译为“琼宫玉阙”和“芦苇”。 这两个词都是中国特有的意象,“琼宫玉阙”多在古诗中指代天上仙境,存在于中国人对美好世界的想象中。 而提到“芦苇”,人们立即就能想象出它在水中随风飘荡的画面,此处用来形容西比尔优雅的舞姿非常合适。 同时,“摇曳”和“荡漾”两词精准地刻画了她跳舞时的绝美形象,其语言极富美感,再现了原文之美。 黄译本采用直译的方式,虽然译出了原文所有信息,但语言相对刻板,“植物在水中摇动”无法让读者感受到西比尔的脱俗动人之处。

例3:Against the shell of her ear broke the waves of worldly cunning. The arrows of craft shot by her[1](Wilde,1996:54).

但是,精谙世故的浪头打在姑娘的耳廓上溅成微沫,老谋深算的利箭嗖嗖地飞过,没有触动她一根毫毛[5](荣如德,2006:67)。

世俗的狡狯,波浪似的撞击着她的耳壳,诡计的箭矢,从她身边滑过[3](黄源深,2004:51)。

这两句虽然很短,但翻译起来有一定难度。 从理解上看,本句采用暗喻,写出了西比尔对母亲的劝告置若罔闻。 荣译本的“溅成微沫”,既和“waves”相呼应,也暗示母亲的喋喋不休。 且他在句子的末尾多加了一句“没有触动她一根毫毛”,不仅没有过度解读原文,还帮助读者深刻理解了句子内涵。 黄源深的语言转换更加简约流畅,更贴合作者的文风,两者都具有独特的文学效果。

(二)情感意象层面

例4:... he found his uncle sitting in a rough shooting-coat, smoking a cheroot and grumbling over The Times. “Well, Harry,” said the old gentleman,“what brings you out so early? I thought you dandies never got up till two, and were not visible till five.”[1](Wilde,1996:28)

他的舅舅身穿粗呢猎装,口衔方头雪茄在看《泰晤士报》,一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你好,亨利,”老绅士说,“有什么要事使你这么早从家里出来? 我知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照例下午两点前起不了床,五点前见不得人。”[5](荣如德,2006:37)

舅舅身穿粗陋的猎装坐着,吸着雪茄,对着《泰晤士报》嘟嘟哝哝。 “哦,哈利,”这位老绅士说,“什么风把你这么早就吹来了? 你们这些花花公子呀,不到两点前不起床,不到五点不见人。”[3](黄源深,2004:27)

本段描写了舅舅见到亨利时的反应。 两译文在语言上都较为通顺,但在情感表达上可以看出黄译本的情感色彩更浓重。 “grumble”一词是发牢骚的意思,从原文来看,舅舅并不欢迎亨利的来访,但荣先生译的“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只是单纯的小声说话,不如黄先生译的“嘟嘟囔囔”有抱怨的含义。另外,黄先生将“what brings you out so early”译成“什么风把你这么早就吹来了”,比较符合中国人的用语习惯,也表达出了原文里舅舅对亨利的不欢迎之情。 从情感层面,黄源深的译本更具有审美效果。

例5:Over the low roofs and jagged chimneystacks of the houses rose the black masts of ships.Wreaths of white mist clung like ghostly sails to the yards[1](Wilde,1996:161).

这一带房子低矮的屋顶和破损的烟囱后面高耸着黑色的船桅。 一团团白茫茫的雾气像鬼船的帆贴在桁上[5](荣如德,2006:198)。

在低矮的房顶和参差林立的烟囱上方,冒出了船只的黑色桅杆。 一团团白雾,像鬼影似的船帆,停留在院子里[3](黄源深,2004:153)。

这是一段环境描写,寥寥几笔就透露出了阴森的气氛。 “jagged”本意是凹凸不平、参差不齐的,荣先生译为“破损”,暗示这个地方非常陈旧,所以烟囱是坏的,参差不齐。 而黄先生译本的“参差林立”没有这层含义,只是翻译成房屋的高度不同。“Wreaths of white mist”象征着道林此时已经深陷迷雾,看不到未来了。 “yards”有院子和帆桁两种意思,在这里笔者更倾向荣先生的译文,将雾气比作贴在桅杆上的帆布,符合王尔德生动的文笔。 在此两位译者都营造了一种与原文相同的绝望和阴郁的气氛,象征着道林阴暗迷茫的前途。

例6:He charmed his listeners out of themselves,and they followed his pipe, laughing[1](Wilde,1996:37).

听众给他迷得晕头转向,一边笑,一边跟着他的笛子跑[5](荣如德,2006:47)。

他使听众为之倾倒。 他们跟着他的风笛笑个不停[3](黄源深,2004:36)。

亨利勋爵是一个传统风俗的反叛者,他所谓的哲学让大家为之着魔,因此荣先生在此做了注释——“pipe”出自英国诗人罗伯特·勃朗宁的一首长诗,诗中魔笛的奇妙音乐把汉诺威的所有孩子都带走了。 这样一来,荣先生对文中“pipe”的解释赋予了译文应有的文学效果,也能使读者恍然大悟。但由于黄先生没有解释,弱化了亨利在此处的影响力,译文在此缺少了某些象征意义。

六、 结语

在文学翻译过程中,受多方面影响,译者在传达原作审美信息时往往会顾此失彼,不能全面兼顾。 现代社会对美的更高追求要求翻译作品不仅能传递原作信息,还要再现美学价值。 刘宓庆强调,美学是中国译学的重要特征之一,中国的翻译美学研究虽已取得了很大进步,但其发展还有很大空间。 因此,译者需将翻译美学理论真正应用于实践,从而提高中国文学翻译的质量。

猜你喜欢
亨利译本原文
《佛说四人出现世间经》的西夏译本
找找看
翻译中的“信”与“不信”——以《飘》的两个中文译本为例
大公鸡亨利
找找看
Performance of a double-layer BAF using zeolite and ceramic as media under ammonium shock load condition
亨利.摩尔
《孙子兵法》俄译本简介
《孙子兵法》蒙古文译本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