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社区治理困境破局:张力构造、现实逻辑与范式框架

2023-09-06 08:27王世龙
西部学刊 2023年16期
关键词:智慧社区

摘要:社区深化应用智慧技术,原有治理的边界和疆域不断被打破、重组和拓展,智慧社区治理正演进为空间秩序的生产,促进着物理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三元空间贯通。从智慧社区治理的碎片梗阻困境实际出发,运用空间分析法、逻辑演绎法等,剖析了治理秩序生产的四种张力构造,提取出智慧社区治理存在着“空间嵌套服务的植入流变、参与治理主体的再组织化、载体与场景协同的效能输出”的现实逻辑,并推演出治理的范式框架。研究发现,秩序生产是智慧社区治理的本源锚点所在,建议把智慧社区的空间存在作为一个动态整体来掌控治理。

关键词:智慧社区;治理困境;空间贯通;秩序生产

中图分类号:D03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3)16-0045-04

Abstract: With the deepening application of smart technology in communities, the governances original boundaries and frontiers have been constantly broken, reorganized and expanded and the governance of smart communities is evolving into the production of spatial order, promoting the spatial connectivity of physical, spiritual and social space. Starting from the actual situation of fragmentation and obstruction of smart community governanc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four tension structures in the production of governance order by using spatial analysis and logical deduction, and extracts the realistic logic that “the implantation of spatially nested services, the reorganization of the participating subjects in the governance, and the synergistic output of the carriers and scenarios” in smart community governance. and deduced the paradigm framework of governance. The study reveals that order production is the fundamental anchor of smart community governance, and suggests that the spatial existence of smart communities should be governed as a dynamic whole.

Keywords: communities; governance dilemma; spatial connectivity; order production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治理能力现代化深入推进。在提高市域社会治理能力中,越来越多智慧应用场景已延伸到城市社区层面,智慧社区成为应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手段,整合社区各类服务资源,打造基于信息化、智能化管理与服务的社区新形态。智慧党建、智慧门禁、智慧电梯、智慧停车、智慧监测、智能快递、智慧养老、智慧家居等,不仅带来社区物理属性变换,而且促进其社会属性变革,牵动着治理关系的重构,诉求立足现实困境,把握智慧社区治理演进的张力、逻辑与框架,推进治理能力现代化,以更好畅通沟通渠道、辅助决策施政、方便群众服务。

一、智慧社区治理的困境解析

实践中,智慧社区治理存在着顶层设计不完善、技术成本过高、技术至上理念误区、专业化运营人才短缺、数字化融合制度供给不足、政府唱“独角戏”主体尴尬、管理过程碎片化、服务对象缺乏信任、行动者参与缺乏等问题[1],为不断提升社区治理服务智慧化、智能化水平,有待于对其困境深度解析,以把握治理根柢。

(一)碎片梗阻困境源于智慧社区生态圈的空间分割

智慧社区治理困境中,以一种不协调、不合作、不连续的服务流,制约着技术创新服务于社会创新[2]。各种碎片梗阻的系统集成凸显出:构建完整的智慧社区“生态圈”,成为智慧社区治理的关键。对智慧社區“生态圈”而言,其物理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三者之间的初始状态并不是贯通一致的,相反是一种空间分割基态。譬如机械的网格化管理,对社区治理参与主体的社会空间实施选择性悬置,等同于在社区治理框架中把社会空间割裂了出去;又如纯粹的多元主体治理,从多元参与主体的协同并举来调配资源配置,近乎在治理框架中跨越了物理空间的特性存在及其物质资料的差异理性。空间分割中产生形式多样的冲突,包括主体间“不愿共享”、资源整合性差等,诉求通过空间生产连接碎片化场景,克服条条块块的分隔缺陷,形成一种基于实体场所、数据虚拟空间和社会空间的三重场域,把城市理想与社区现实融为一炉,演变成为一种新的社会存在。

(二)智慧社区治理正演进转向为“空间秩序生产”

智慧技术应用在社区中的空间贯通,将邻里、居民、街商等多个关联主体的切身利益整合了进来,寻求着尊重各关联群体的空间权益,把居民的切身生活需要、参与主体的社会生产方式等纳入到空间体系中[3],以实践整合了网格物理空间和社会主体参与空间,并融合作为一种新的交融空间,“容许一些新的活动发生,既在支持一些活动,同时又在禁止另外一些活动”[4]110,演变成了一种新的秩序的生产,对社区运行发挥着整体性引领作用。智慧技术带来的关于秩序生产,成为了用于调配社会关系的权力运作媒介,既关联着冲突修复后的新秩序,又左右着新空间的取用。譬如,面对一些老旧小区的停车位受限挑战,智慧停车以积分奖励方式,引导居民在工作日的驾车出行时段,通过车位感应技术进行错时共享停车,修复了停车位闲置状态,优化了停车场流通秩序,实现了资源差异空间的取用。这对智慧社区治理而言,“物理场所的管理”演化为“关系空间的治理”——实现了“智慧社区治理”向“空间秩序生产”的华丽转身。

二、智慧社区治理的张力构造

智慧社区治理,是在智慧社区建设、管理和运营等环节的矛盾冲突和对抗张力驱使下,立足于治理困境破局所进行的空间秩序生产。把握其过程中的秩序对抗张力,是智慧社区治理实现的基准。

(一)社区公共资源供需冲突的张力

在现代城市化实践中,伴随着居民对社区服务需要日益增长,相对固定限额公共资源禀赋与实际需要之间存在着缺口,展现出一种“供需对抗”的矛盾。对比之下,触发社区治理变革的智慧化平台,因提供了新的平台及其空间服务,发挥了补齐这些需要缺口的作用。譬如,智能安保监测和人脸识别服务,显著降低了一些混改老旧社区的盗窃率,大大提升了居民安全感、满意度。又如,新冠疫情中,一些社区应用的智能体温检测服务,仅居民通过应用场景时,就能完成自动体温检测和遴选,有效地节约了原有的人工劳动成本。智慧化平台引发产生新的空间,在新技術配置和资源整合下,补齐服务需要的空间缺口,以化解资源“供需对抗”矛盾,成为智慧社区的空间贯通源动力。

(二)空间服务与社区居民信任对抗的张力

在智慧社区的空间贯通进程中,智慧化平台提供的新的空间服务,一方面满足着居民需要和得到居民服务的认可,另一方面又以信任驱动着新的智慧化项目上马。新的空间贯通不断形成,空间服务供给持续生成,在智慧化服务获得居民认可的“信任对抗”矛盾化解中,促进内生动力源源不断输送出来。多地实践表明,正是在这种居民持续认可信任的内生动力作用下,智慧化平台才逐步成熟完善的,典型示意在于:智慧化平台上的服务接口,最初多从智慧安防、智慧门禁项目启动,结合实际居民需要增添智能水表、智慧停车、智慧党建等项目,形成多个模块汇聚融通的趋势,促进着空间贯通的能级跃升。

(三)智慧治理关系与传统治理关系分歧的张力

智慧技术治理,不仅改变了传统的社区治理方式,而且形成了一种新的基层社会治理关系,譬如社区党员、流动党员、外卖送餐小哥、快递员、智能快递柜、街区商铺、志愿组织、乡镇政府部门等各类要素资源加入到了智慧治理体系中,形成了社区的内外联动的新治理体系。又如,传统社区的邻里纠纷矛盾、停车矛盾、独居老人矛盾、居民诉求矛盾等原有的冲突,在智慧化平台的新的社会关系链接中,得到重新审视和创新治理,典型代表如“线上点单、线下下单”式联动治理。在传统的社区治理关系与智慧社区治理关系之间,呈现出一种新的“分歧”。这种分歧差异作为社区治理效能提升的张力,一方面彰显着智慧治理关系的进步性,另外一方面又传承传统治理关系的精华,整合促进着智慧社区的空间贯通体系完善。

(四)智慧技术异化与人本关怀回归的张力

在智慧社区治理中,不是说演进到治理关系分歧对抗,到此就告一个段落了。相反,张力驱动并没有停止,而且在智慧社区的空间内部,新的冲突又产生了。智慧化平台通过数字感应响应终端,把居民群体通过智慧平台网络链接了起来。这种技术扩张下的关系链接,因为其技术性、代码化、匿名性,并没有缩减、而是拉大了居民之间、邻里之间的情感距离。在这里,技术对人的异化和智慧化平台的实用性之间,就产生了新的对抗,并且这种对抗是在智慧社区深化实践后才会产生的固有矛盾,因其与物理空间和精神空间的分割,又拷问着智慧社区治理的价值理性。在这种对抗及其张力下,一方面基于智慧化平台的共享花园、共享书屋、共享文体等不断兴起,促进邻里关系重构和情感距离拉近,另一方面又引领着智慧社区建设的变革,在空间关系重塑中回归人本关怀。

三、智慧社区治理的现实逻辑

在物理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三元空间贯通中,从智慧社区治理的主体发力、客体反馈、治理流变等环节来看,各相关环节彼此促进、互为衔接,需重构秩序张力,从而演化出秩序生产的现实逻辑结构。

(一)空间嵌套服务的植入流变

智慧社区的空间,是以服务于居民生产生活为主的方式存在的。对秩序生产而言,空间服务形式类型多样,一条服务可引出另一条服务,一条服务中又穿插着另外一条服务,这一环套一环的复杂的存在形式,呈现出一种嵌套结构。换言之,在智慧平台支撑下,空间服务的嵌套结构,组成了秩序生产的底层结构。以智慧共享停车为示意,私家车位工作日的错时共享服务,引出了对车主的积分奖励,积分又可用作底层商铺购物的消费抵扣,而选定的商家又是街区协议合作单位。空间服务在物理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中进行转换,一条服务衔接着另一条服务,各类服务不断以新的表征形式,互为前置撬动条件,促进服务流形成良性循环,植入在智慧社区的秩序生产中,演进为空间服务流变[5]。

(二)参与治理主体的再组织化

智慧党建、志愿服务APP等平台应用下,社区邻里中孵化出了文明带头人、公益捐赠者、反诈宣传员、事务代理人等新角色,产生了一种按照特定目标要求而组织起来的空间,要求对参与秩序生产的多元主体进行再组织,从而提供基于智慧技术的满足居民需要的服务。譬如,社区两委引领下的公益社会组织的筹建,通过智慧平台的再组织化,提供了独居老人照料的志愿服务。在空间结构的再组织化调整中——实现了新的秩序生产,进而对存在的空间分割断点堵点进行补位或疏导,有力解决了责任不清晰、行政干预、条块关系、技术及其伦理、路径依赖等问题,化解了治理主体结构风险。相对于传统的对症下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理而言,智慧社区治理对参与主体的再组织化,生成了新的关系纽带,具备着强劲的韧性活力。

(三)载体与场景协同的效能输出

智慧社区的秩序生产,在一定的载体介质支持下,形态客体以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的场景方式呈现出来。如列斐伏尔指出,“事实上,一度曾经占据优势的‘自然特质已经变成一种附属的特性;与之相反,空间的社会特质——它所体现、包含与掩盖的社会关系——开始明显地占据主导地位”[4]124,对智慧社区治理而言,秩序生产的载体介质与应用场景之间交互作用时,载体介质摆脱了自然的物理的状态,进入了社区的服务场景应用中。在推进载体介质的配置变革时,变革的是以人本服务导向的协同共享配置[6]。最终在智慧社区治理实践中,这种载体协同场景的结构,构成了宏观治理体系的微末终端,在单元重构中持续输出着秩序生产的治理效能。

四、智慧社区治理的范式框架

治理深植于部分与整体、微观与宏观的叠变中。对智慧社区治理而言,“有责任对整体进行定义,并且确定这个整体是否包含着某种逻辑”[4]231,在差异秩序的生产调控和治理理性的抽象秩序确证中,建构着一种以“秩序生产”为内核的范式框架,掌控动态整体。

(一)社区治理的差异秩序生产

智慧技术在城市社区中应用取向,是以形成新的可供选择性的秩序生产为归宿的,并不是以消除社区原有的空间存在为目标的。这一过程中,发生着一种社区治理关系的替代——原有的社区治理关系被智慧治理关系所替代,引发了社区治理的传统空间被暂停或淡化。深化来看,正是这种基于智慧技术的替代性存在,一种新的秩序被生产出来,且不同于传统的同质化秩序的反复生产,是一种社区治理的差异化秩序生产。差异化秩序的运行下,提供线上线下相融合的社区生活服务、基层公共服务、智能小区等服务,让数据多跑路、群众少跑腿,不断满足着社区居民需求。

(二)治理理性的抽象秩序确证

智慧社区治理的拓展和深化中,放在优先地位的并不是智慧技术,而是社会关系的可再生产性、重复和再生产被有意识地放置在优先地位。这其中,把抽象的社会关系投射到新生产出来的具化秩序上,在生产秩序的同时,也把自身的抽象社会关系铭刻于其中,建构出抽象秩序存在的确证,从而孕育出“人民至上”的治理理性。犹如“在现代世界的技术手段与特定问题的语境下,物与客体,连同它们的关系本身,现在都可以在它们的关系中被生产出来”[4]181,是隐藏在差异秩序生产中的抽象秩序,从根本上决定着秩序生产的存在性质。在抽象秩序确证下,智慧社区治理始终把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拓展应用服务场景,让社区更加和谐有序、服务更有温度,不断增强着社区居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三)秩序生产的主客体交互治理

在智慧社区治理的秩序生产中,治理的主体、引领的主体、或参与的联盟主体,介入到社区治理中的同时,即刻转变成为空间贯通的客体构成,譬如智能技术方由参与治理的主体转换成为参与治理的客体。这种主客体孪生转换的特征,势必要求对秩序生产的范式框架进行升华,以“系统观念”促发主体自我革命和客体俱进革新。为更好地掌控整个空间,针对这种“空间的特性与构造体的属性之间相互介入的现象”,智慧社区治理就演化成为主客体交互介入的治理,在新动能中推进着物理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的三元空间贯通。最终,主客体交互治理下,治理共同体的结构得以不断重塑,智慧社区治理与城镇老旧小区改造、完整社区建设、农村人居环境建设、老年友好型社区建设等有效衔接,催化着协作迭代的整体合力生成。

五、总结与展望

智慧社区的治理,或仅从智慧技术的认知层面、或从作为社区居民的人的需要层面,以抽层取景方式来找寻解决社区问题的答案,是不真实的,也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把智慧社区的空间存在作为一个整体存在,在其空间的生成、演化、流变进程中,推进物理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三元空间贯通,把握秩序生产的基本原理和规律,以秩序生产来牵引整体掌控治理,这即是把秩序生产作为智慧社区治理的本源锚点缘由所在,以实现对碎片梗阻困境的跨越。实践中,诸如聚合社区物业物管、维修、家政、养老、菜市、体育等生活性服务业资源,链接社区周边商户,建设智慧社区生活服务圈,即是一种对碎片梗阻困境的跨越见证。

秩序生产指引下,智慧社区治理从社区的生命动机出发,借力于技术集成实现,促成智慧化平台对空间分割的耦合跨越,使得社区秩序在每一次生产迭代中重新散发活力,“指尖办”“网上办”“就近办”等将成为一种新常态。在当今高度离散化、深度复杂化的基层社会中,达到这样的过程和结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其一,智慧社區基层“神经末梢”越来越多地与社区场所外部的空间联动起来,其二,智慧社区治理主体在介入治理进程中无意识地被转变成为社区治理的客体。这种形势下,新的实践变迁要求开展新的研究探寻,将成为未来研究方向所在,以不断完善智慧社区治理评价体系,指导实践总结推广成功经验和典型做法,推动智慧社区治理水平全面提升。

参考文献:

[1]黄宇,黄蕾.智慧社区建设与治理相关问题及对策研究:基于国内72篇核心期刊论文的统计分析[J].中国管理信息化,2018(23):186-189.

[2]宋煜,王正伟.“互联网+”与基层治理秩序再造[J].社会治理,2015(3):134-141.

[3]吴旭红.智慧社区建设何以可能?:基于整合性行动框架的分析[J].公共管理学报,2020(4):10-125,173.

[4]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M].刘怀玉,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21.

[5]盖宏伟,张文雅.从“空间嵌入”到“业务融合”:建构智慧社区韧性的向度与进路[J].四川行政学院学报,2022(5):5-16.

[6]姜晓萍,张璇.智慧社区的关键问题:内涵、维度与质量标准[J].上海行政学院学报,2017(6):4-13.

作者简介:王世龙(1984—),男,汉族,河南平顶山人,博士,中共四川省委省直机关党校哲学社会学教研部讲师,研究方向为组织建设和社会治理。

(责任编辑:赵良)

基金项目:本文系中共四川省委省直机关党校2022年度校级课题“基层党组织的反涣散机制研究”(编号:SCJD2022YB02)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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