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秧歌审美特征与当代发展路径探赜

2023-09-06 01:38邹冰洁
齐鲁艺苑 2023年2期
关键词:胶州秧歌民间舞蹈

邹冰洁

(天津音乐学院附属中等音乐学校,天津 300171)

《辞海》中记载:“民间舞蹈,在民众中广泛流传的一种舞蹈形式。直接反映人民群众的生活和斗争,表现他们的思想感情、理想和愿望。”[1](P5120)民间舞蹈作为民族文化的载体之一,彰显民族的风格气韵,精神文化及性格气质等,它源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反映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的审美观念、意识形态亦渗透其中,除此之外,仪式性或集体性民间舞蹈对族群、地区的团结也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在增强集体凝聚力的同时,进一步强化民族精神认同。

汉族民间舞蹈是我国民族舞蹈中极其重要的部分,其最主要的舞蹈类型“秧歌”以不同形态、不同特点广泛分布于我国各地区,从东北地区的“辽南秧歌”,到山东地区的“胶州秧歌”“海阳秧歌”“鼓子秧歌”,再到黄土高原的“陕北秧歌”,广东地区的“英歌”,丰富多元的秧歌文化成为汉族民间舞蹈的根基所在。胶州秧歌以其浓厚的山东文化基因以及极具特色的风格特征与鼓子秧歌、海阳秧歌并列为山东三大秧歌,并于2006年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特有的体态动律、风格韵律展现了山东齐鲁文化的独特风采,反映出汉族民间舞蹈独有的美学特征。

一、传统胶州秧歌形态

(一)胶州秧歌溯源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山东卷》载:

东小屯的秧歌艺人历代相传,明末清初,由外地逃荒而来的马、赵姓两户人家在东小屯村定居,后因兵荒马乱,马赵两家生活难以维持,只得闯关东。……逃荒路上,开始沿途乞讨,后来改为“唱门子”,再后来由老头背腰鼓、儿子舞打狗棍,儿媳、孙女则以团扇、彩巾做简单道具,歌舞说唱,老婆背翠花包,兜售妇女用品。在关东十二年后,重返东小屯定居,一面继续卖包烟,一面将流浪途中学到的民歌小调与当地艺术相互融汇演唱形成胶州秧歌的雏形。[2](P117)

可知,胶州秧歌发轫于东小屯,战乱客观上推动了它的形成,马、赵两家在逃荒路上卖唱乞讨、边唱小调边辅以一些舞蹈动作,逐渐形成了一套规律的表演程序,在长达12年的闯关东后,他们返乡将这些沿途表演的内容加以整理,这便是最早的小调秧歌。这些“秧歌”表演与舞蹈代际相传,到清朝中期逐渐定型,即胶州秧歌。

胶州秧歌的表现形式基本分为两种,小调秧歌及小戏秧歌。小调秧歌的表演形式为简单的舞蹈搭配民歌,它篇幅短小,形式简单,没有复杂的程式,一天可以演出10余场。后演变为小戏秧歌开场前的“垫戏”。

小戏秧歌在原有唱腔曲牌、伴奏、表演程式等基础上,借鉴了京剧中“坐科”的模式,培训专门的演员进行秧歌演出,经过艺人刘彩、纪鸣柯、殷洪琴等人的共同创作,逐渐将单纯歌舞形式的小调秧歌发展为小戏秧歌。其表演分为大场与小戏两部分,跑大场与一般秧歌相同,小戏则是有专门叙事情节内容的戏剧表演。从来源看,小戏秧歌有72出剧本,但是由于民间艺术往往都是口头创作,当前大部分内容已经失传,能够整理出来的也只有10余出。

民国初年,胶州秧歌又分为“文秧歌”和“武秧歌”两个流派。秧歌艺人陈銮增将武术中的动作技术等融入胶州秧歌中,从而使得秧歌具有了豪爽奔放的风格,人们称之为“武秧歌”。与此同时,以刘彩为代表的文秧歌一派也在不断革新发展。从表演上来看,文秧歌细腻柔美、悠然舒展;武秧歌展现出的风格则是豪放粗犷、火爆飒爽,两派在发展过程中相互竞争,取长补短,又在发展过程中渐渐地融为一体,形成了胶州秧歌“三弯九动十八态”的风格特点。

(二)胶州秧歌的基本构成

鲁迅先生曾写到“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3](P171)。积淀了数百年的历史流传至今,胶州秧歌作为具有地方象征性的文化基因早已深深地刻在人们内心深处,经过无数秧歌艺人的传承发展,胶州秧歌在21世纪的今天,仍然焕发着无尽魅力。

1.角色行当

在小戏秧歌和小调秧歌当中有6个行当的划分,演员基本编制为24人,往往增加人数必须成双数进行增加。秧歌队首先要有“秧歌爷”,来组织安排全队的大小事务。从人物角色上来看有5种,分别为扇女、翠花、小嫚、鼓子、棒槌,这些角色一般由2人或4人担当,不能为单数。扇女,持折扇,舞时打开,扮年轻妇女形象,有如花旦,舞姿优美,风格善良体贴、温婉贤惠;翠花,别称“大老婆”,扮中老年妇女形象,持折扇,舞时并不打开,有如青衣,个性特点开朗泼辣、幽默活泼;小嫚,持团扇表演,秀气含蓄,为伶俐活泼的小姑娘,风格欢快灵巧;鼓子,原为挎鼓表演,后改为水袖,扮40多岁的中年人,有如戏曲的老生;棒槌,为持双棒表演的年轻人,有如戏曲中的小生、武生,性情多勇敢正义为主。另有“伞头(膏药客)”,穿大褂、戴礼帽,持伞与虎撑,此人不跑大场多是戏班的负责人,不时在表演中插科打浑,引人发笑,有如丑角。

2.伴奏与音乐

在伴奏乐器上,除唢呐、锣鼓外,还加入了戏曲表演所用的板鼓、拍、板、堂鼓等乐器,“常用曲牌有【变场锣鼓】【掂包扭子】【得胜令】【打灶】【水浪音】等”[4](P121),演奏十分富有地方特色,饱含着浓郁的山东风味。胶州秧歌的音乐选择,侧重于优美委婉、细腻亲切的旋律,以展现朴实之美。从节奏特点来看,往往采用四二拍,有快板、慢板之分,且多附点节奏,与胶州秧歌“慢放快收”的运动规律相呼应。总体来看,“胶州秧歌的舞蹈音乐动感极强,乐曲响时,能使人产生一种非扭不可得强烈冲动”[5](P121),即乐者激发舞者的身体潜能,迸发出旖旎舞姿,舞者又鼓舞乐者的心绪,使表演氛围愈加热烈。

3.道具

在胶州秧歌中,道具一般用于人物角色的塑造,如小嫚一般手持团扇与红手绢,扇女与翠花是左手手绢,右手折扇,棒槌双手持短棍,鼓子舞水袖。折扇与手绢在胶州秧歌中是非常典型的情感艺术符号,在表达男女之情时,往往以手绢作为其缘物寄情的载体,而观者在欣赏表演时,也能够从道具判断作品相关内容表达与情节发展。

除此之外,道具同肢体语言的高度结合,更是汉族民间舞蹈的突出特点之一。借助道具能够将肢体动作和舞者内心情感进行充分地结合,例如,通过扇子的开合象征人物内心或含蓄或直率,用“八字绕扇”“撇扇”等扇花技巧表达或兴奋或愉悦或激愤等等。汉族民间舞蹈中道具的运用形式十分丰富,可以拿在手中、担在肩头、挎在腰上、带在头上等,但无论使用哪种道具,都经过了艺术工作者充分的思考与斟酌,其作用不局限于帮助塑造立体人物形象,亦能作为某种情绪符号,推动情节的发展,还可以作为人体的延伸增强舞台表演的视觉效果。

4.体态动律

每一个民族或地区的舞蹈都有其独特的动律和神韵,在胶州秧歌当中,女角动作尤其独具美感,其“三道弯”的体态柔美含蓄,行如风摆柳,动起来“扭断腰”,兼具韧性和曲线美,而民间艺人总结的“三弯、九动、十八态”,“抬重、落轻、走飘”这些韵律特点则成为胶州秧歌的风格基调,使其屹立于民族舞蹈之林。

其动律特点往往展现为“抻、韧、碾、拧、扭”:“拧”是贯穿胶州秧歌最重要的动律,运动的过程需要全身的关节相互配合完成,头和肩、腰和胯、膝盖和脚腕六个部位需要两两一组同时向相反方向运动,上身通过腰部发力,下身则通过膝盖弯曲脚腕发力,通过上下身的配合,形成S型的“三道弯”曲线;“碾”则是通过脚后跟向下踩碾,在呼吸的带动下,身体继续顺着脚的方向向前拧动形成;“扭”几乎贯穿所有的动态表达中,通过腰部发力带动肩和胯形成反方向的动势,形成“扭”的姿态,这就是胶州秧歌常说的“扭断腰”。

结合“快发力,慢延伸”的典型节奏特征,胶州秧歌的动律有着非常浓郁的地方色彩,具有山东人民的典型特征,体现着胶东味道与独特的审美取向。

二、胶州秧歌文化及审美特征

(一)地理人文环境因素

资华筠先生在《舞蹈生态学》中曾经指出,“任何一种舞蹈之所以能够在某个地区(含地域和民族)流传繁衍,必然是与其自然、社会生态环境息息相关,密切相连的”[5](P14)。一个地区的地理环境、气候温度影响的不仅仅是该地区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对人的性格气质、表达方式与思想观念的影响。

作为胶州秧歌的发源地,山东省胶州市位于山东半岛西南部,地处胶州湾西北岸,这里气候温和、四季分明,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人文环境,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种植。在这样的自然环境影响下,胶州人形成了坚韧、直率、朴实、热情、细腻等性格特征,而丰富的农业劳动生活也成为胶州秧歌表达的重要题材之一。

作为沿海城市,早在明末时期,这里就是我国北方贸易的重要港口,由于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发达,海上商业贸易往来十分频繁,在历史上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作为南来北往的经济交流地区,便利的交通对于当地文化的发展与传播也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如此种种,使得胶州人逐渐形成了灵活开阔的思路,较强的商品经济观念及竞争意识等等,为胶州秧歌独特艺术特征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同时,频繁的贸易往往伴随着多元文化的交融与碰撞,这也使得胶州秧歌吸收了大量外来文化,成为了形式多样、种类丰富、文化内涵丰富的民间艺术。

我们提到山东地区,总会联想到“齐鲁文化”,是为本区域的人文特色。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胶州秧歌在一定层面上反映出封建礼教的影响,在舞蹈表演中既能体现出含蓄的少女情怀,又能够体现封建社会中婆婆的强势地位。但在先秦时期,二者思想与制度观念仍有较大区别。胶州地区在春秋时期为齐地,数千年来深受齐文化的影响,镌刻在了胶州人的骨血之中,成为孕育胶州秧歌的主要文化基础。齐文化尚“务实”,强调脚踏实地,这种精神不仅体现在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也体现在其舞蹈文化形态上。胶州秧歌中女子的开朗大方,温柔恬静表达着胶州人民最淳朴、真挚的感情。

(二)审美特征

1.娇柔之美

胶州秧歌形成于封建社会晚期,社会中仍存有大量的封建陋习,女性缠足就是其一。缠足在明代达到了鼎盛,不管是小户闺阁,还是大户千金,均要如此,否则羞于见人,甚至成为了一种象征社会地位、贵贱等级的标志。它是古人审美观念的一部分,即推崇女性的纤弱柔婉之美,以彰显士大夫的高大雄伟。这种畸形的审美也对当时的民间艺术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对于胶州秧歌中舞蹈女性角色的形象亦产生了较大影响。

女性在缠足之后,身体重心不同于未缠足时落在脚跟处,要想在行走的过程中保持平衡会不自觉地产生了腰部扭动、手臂的大幅摆动以及身体摇摇晃晃的动态,所谓“莲步娉婷”“摇曳生姿”,这种特有的行走姿态通过民间艺人的提取加工渐渐地成为了胶州秧歌中独有的步态风格。

在最初的胶州秧歌舞蹈表演中,女性小脚的生理特点决定了其特有的艺术表达形式,从动作外在形态上来看,往往是上身大开大合,脚下却细致灵巧,形成独特的韵味。而随着历史地发展,时至今日,女性缠足的陋习早已摒弃,但其对民间文化与艺术形式所产生的影响却延续至今,在胶州秧歌中,女性角色的步态逐渐形成了一些特有的审美特征,如落轻、抬重、走飘等等。胶州秧歌延续了这种对中国传统女性“柔弱”的审美,既表达了汉族民间舞蹈的风格,也展现出了山东地区独有的地域特色。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女性社会地位不断提升,现代社会审美趋于多元,当代胶州秧歌也融入了更多的时代元素,诸如活泼天真的小嫚,知性大方的翠花,温婉淑静的扇花,更好地体现出了当代山东女性的性格特点。

2.“圆”意象的渗透

“圆”是中国古代非常重要的一种哲学意象,从“天圆地方”到“太极阴阳”,“圆”作为一个饱含着中华民族的文化意识、哲学思维以及情感模式的符号,影响着我国的各种文化现象。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也不例外,如蒙古族舞蹈中的“横韵”,中国舞的“平圆立圆”,表现在胶州秧歌中则是“八字圆”与各种“扇花”。

胶州秧歌的基本动律以及动作中都有大量八字绕圆的元素,通过双肋带动双臂进行划八字,这种极具特色的运动路线,是对中国传统审美“圆”意象的充分运用。胶州秧歌的八字绕圆可以说是中国汉族民间舞蹈中的典型代表,道教中讲究“圆指代天”,意指天地间万物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而胶州秧歌舞蹈中双臂划八字的周而复始也是一种无意识的延续表达,用肢体这种最直白的表达方式展现“圆”意象背后所蕴涵着的中国传统宇宙观。胶州秧歌中各种扇花技巧也以“圆”的路线为其内核,舞扇花要求舞得“满”,“满”即是“圆”,每一个扇花都尽可能地划到最满,追求极致的“圆”。此外,像是抱扇、盘扇等动作亦是“圆”意象的多样表征,象征着丰富圆满。

3.线性之美

“跑场”是胶州秧歌的一大特色。各种调度场图也处处体现着其独特的美学意义与文化积淀,有大摆斗、十字梅、四门斗、两扇门、正挖心、反挖心等,虽形式各异,但大致以方圆为主,端正规矩,符合传统儒家文化的典雅庄重。流动起来的跑场调度清晰流畅,生动又秩序井然,毫无滞涩不畅之感。这也是中国传统美学中的重要特征,即流动的线性之美,像是山水画中那一气呵成的重山峦叠,流水涓涓,求得是那笔尖的行云流水。

无论什么样的舞蹈形式,它的发展均受到所处地理环境和地域文化的多重影响。胶州秧歌舞蹈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已经从建立在贫乏的物质基础上的底层文化,脱胎为具有代表性的地方艺术形式,其质朴的艺术形象和刚柔并济的舞蹈语言,充分展现了山东女性的勤劳勇敢、温柔娴熟的性格特点。它脱胎自劳动人民的日常产生生活,描绘着他们平凡又多彩的人生。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汉族民间舞蹈在民族审美的影响下形成了其特有的舞蹈文化。伴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的审美能力、审美需求不断提升,对于汉族舞蹈的探索也不可能一成不变,作为民间舞蹈工作者,我们更应该关注汉族民间舞蹈的当下与未来,推动传统舞蹈文化的赓续与传承。

三、胶州秧歌的当代发展路径

(一)继承传统,回应时代需求

作为汉族民间舞蹈的八大秧歌之一,胶州秧歌在其流传的300多年期间,积累了大量的素材,为当代舞蹈作品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资源。从主题上来看,反映政治、历史事件、神话故事等为其主要题材,编导们将这些传统的秧歌题材与现代文化观念相结合,创作出了众多经典作品,获得观众极大共鸣的同时,为传统舞蹈文化的传播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然而一部优秀的作品不是一蹴而就的,从主题的确立,内容的表达,演员的表演,音乐的配合到舞美的效果,都是一部优秀舞蹈作品能够成功的基本要素。除此之外,经典的舞蹈作品还必须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与沉淀。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由于其自身属性及其背后的文化意义,作为舞台艺术作品不仅仅是要表达民族舞蹈的风格韵味,更需要表达其所处社会语境与民族文化意蕴,以及该民族的性格特点和审美特点,同时由于时代的变迁,胶州秧歌也要与时俱进,进行一些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故在进行胶州秧歌舞蹈作品创作时,必先参透胶州秧歌的历史文化内涵,在把握其运动发力方式与基本动律的基础上,对传统胶州秧歌素材进行进一步开发,结合当下审美特点与时代特征,把握好传统形态、当代审美与个人表达之间的关系,从而创作出有“味道”的民间舞蹈作品。田露编创的山东秧歌《磨》便是胶州秧歌在当代蜕变的突出代表,它“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从一群劳作中的胶东女性形象入手,以群舞的形式呈现出传统女性贤良淑德、吃苦耐劳的优良品德”[6]。作品脱胎自真实的胶州人民生活图景,以“磨”“圆”意象,映射出传统观念下勤劳、自立的妇女形象与品格。技术层面,《磨》主要采用胶州秧歌的舞蹈技法,并在上肢动作中融入了海阳秧歌的部分元素,“舞蹈动律尊重并保留了山东秧歌原有的风格特征,以‘抻、韧、碾、拧、扭’五大动律撑起了整个舞蹈的动作主题,运用‘圆’的舞台调度强化了主旨”[7]。同时编导强烈的个人风格模糊了传统与现代的界限,借一隅人生,赞誉当代女性勤劳勇敢、无私奉献的优秀精神品质。

继承与发展是文化传承的一体两面,“坚持民族审美,倡导时代审美,做民族民间舞蹈精神的弘扬者,做时代文化的先行者”[8],是为胶州秧歌的必行之道。

(二)广开门路,拓宽传播途径

胶州秧歌虽历史悠久,但在经历了战乱、政治变革与文化冲击之后,其原生传播语境早已湮灭,直至改革开放后才逐渐恢复元气,“‘胶州秧歌’传承人吴英民在1982年担任村支书后,开始着手恢复秧歌表演,于90年组建秧歌队,94年带领秧歌队亮相于‘胶州秧歌节’”[9]。进入21世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为胶州秧歌提供了巨大的支持,时青岛市茂腔剧团(现胶州市茂腔秧歌艺术传承保护中心)创作的《喜洋洋》《豪情鞭鼓俏秧歌》《秧歌神韵》等屡获国内重要文艺奖项,同时,以中国文联主办的“中国秧歌节”为代表的一系列展演活动,极具集聚效应,为胶州秧歌提供了众多展示与交流的平台。

事实证明,胶州秧歌的传播路径一直存在,并且经历了乡野到城市,乡土到舞台的极大拓展。然而,新媒体技术的突飞猛进,为胶州秧歌的传播带了机遇与挑战。传统视频网站为舞蹈线上展示做出了突出贡献,传统作品、现代作品、衍生作品、教学视频等均可便捷的观看与下载,但由于其商业价值的局限,未能受到进一步的推广。2010年代兴起的“短视频”则为胶州秧歌的传播提供了新的思路:其一,信息传播的终端掌握在用户手中,体现为较强的即时性所带来的传播效率的飙升,当下的表演,稍加编辑,即可供人观看;其二,信息接收的权力掌握在用户手中,体现为较强的聚集性与包容性,以“抖音”平台为例,话题“胶州秧歌”的总播放量已达到7000余万次,从业者、爱好者、围观者齐聚一“堂”,共论舞艺;其三,兼并了传统网络媒体的信息传播模式,体现为查看历史、下载历史、现场直播、互动交流、消费多种功能在移动端的汇聚,带来了更具粘性的传播渠道。

(三)深耕教育,加强多元教学

胶州秧歌目前已经成为国内各专业艺术院校中民间舞的必修课程,其中所展现的教学素材是由舞蹈工作者们从传统秧歌表演当中提炼、归纳、整理,并加以编排,是系统化、科学化的课程建构。但是,仅舞蹈技能的学习远远不够,胶州秧歌的内涵是极其丰富的,它不单是重要的民间舞蹈品种,也是重要的民俗品种,更是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体现了它鲜明的跨学科属性。这要求当下的舞蹈教学要及时做出调整,如从交叉学科的角度更新现有的教学内容,使得课程更加丰满、立体;增强理论教学的力度,拓宽理论教学的视角,在清晰且多元的文化背景、舞种背景下进行技能学习,这对于舞蹈风格的把握与展现是大有裨益的;鼓励创新与反思,在教学中利用时代的媒介丰富教学手段,并对教学实践的效果进行思考与总结。

结语

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胶州秧歌特有身体律动与节奏特征,透露出山东地方民间舞蹈的独特韵味,娇柔的女性之态、圆转的舞蹈意向、线性的舞蹈调度体现着它独特的审美取向。我们继承了传统胶州秧歌的精髓,却受时代的裹挟,失去了它曾经的家园。即便如此,胶州秧歌在当下的社会场域与文化语境当中仍然占有一席之地,使它发出时代的声音,使它更加广泛的传播,使它更好的融入下一代的骨血,从而得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是我们为之奋斗的重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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