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舒,艾迪,黄枭,梁栋,许建强
(1.福建医科大学卫生管理学院, 福建 福州 350122;2.福建省康复养老与产业促进协同创新中心;3.中检集团康泰安全科技有限公司;4.徐州医科大学管理学院)
老年人健康生活方式是衡量中国老年人健康福祉的重要标尺,也是树立积极老龄观和促进健康老龄化的重要内容[1]。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 402万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 064万人,占13.50%,人口老龄化形势严峻。既往研究发现,健康生活方式作为被研究对象,受到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2]。世界卫生组织对于健康的定义认为,健康不仅指躯体上的健康,同时也包括心理和社会的完满状态。随着我国经济尤其是城市经济的快速发展与社会变迁,城市居民的心理疾病患病率不断攀升[3]。心理卫生和精神卫生问题已经成为重要的公共卫生与社会所关切的问题。现有文献多关注某一地区老年人心理健康与生活方式的相关因素研究[4],利用全国大型调查数据开展全人群、多维度的综合性调查研究还较少,因此,本研究聚焦于我国城市老年人,研究生活行为方式与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旨在改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和促进健康生活方式,以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为实现健康老龄化提供科学依据。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自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2018)。CHARLS是由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主导、以45岁及以上中老年人及其家庭为调查对象的大型微观跨学科调查。CHARLS全国基线调查在2011~2012年间进行,采用概率比例规模抽样方法(Probability Proportional to Size,PPS) ,抽样覆盖了不包括西藏在内的中国大陆所有县级单位,样本包括150个县级单位(分布在全国28个省级单位) ,450个村级单位,10 257户适龄家庭中的年满45岁的人及其配偶,共计17 708人[5-6]。CHARLS项目分别在2013、2015和2018年开展了3次全国追踪调查,其中2018年调查共成功完成11 628个家庭的45岁及以上的19 816份个人问卷。本研究选取2018年调查中年龄≥60岁的老年人样本10 818例,并剔除居民居住地址为城乡或镇乡结合区、农村、特殊区域以及缺失值共计8 856例,共保留1 962个样本进入本次研究。
(1)被解释变量
本研究选取了个人“心理健康”作为被解释变量。该变量编码为连续性变量,CHARLS问卷采用了一个包含10个问题的抑郁量表来测量受访者的心理状况,问题设计遵循了流行病学研究中心抑郁量表(CES-D)内容。其中包含了2个正向问题,分别为“我对未来充满希望”“我很愉快”;8 个负向问题,分别为“我因一些小事而烦恼”“我在做事时很难集中精力”等,这些问题从正负两个方面反映了被访者的抑郁程度。答案包括了4个选项,分别是:“很少或根本没有”“不太多”、“有时或者说有一半的时间”、“大多数的时间”。参照Jonathan等[7]的研究,对“很少或根本没有”赋值0,“不太多”赋值1,“有时或者说有一半的时间”赋值2,“大多数的时间”赋值3(正向问题反向赋分)。受访者得分越低,心理健康水平越高,得分越高抑郁程度越高,心理健康水平越低。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795,适用于我国城市老年人群。
(2)解释变量
本研究选取“生活行为方式”作为解释变量,根据问题“是否吸烟、饮酒频率、是否体育锻炼、睡眠时间”来衡量。上述四个变量均为分类变量。
(3)控制变量
参考既往文献[8-9],本研究选取以下三类控制变量:健康特征(自评健康)、社会特征(是否装有电话、是否接入互联网、是否参加过职业培训、生活满意度)、人口学特征(性别、年龄、婚姻、受教育程度)(表1)。
表1 变量的类别、名称及说明
纳入本次研究的1 962名中国城市老年人中,男性925人(47.15%),女性1 037人(52.58%)。城市老年人平均年龄为(69.42±7.277)岁,其中:年龄60~69岁1 154人(58.82%),70~79岁578人(29.46%),≥80岁230人(11.72%);婚姻状况为在婚的老年人1483人(75.59%),不在婚的479人(24.41%);受教育程度为小学及以下的937人(47.76%),中学教育的903人(46.02%),大学及以上的122人(6.22%);城市老年人自评健康为很好的189人(9.63%),好的250人(12.74%),一般的957人(48.78%),不好的303人(15.44%),很不好的95人(4.84%)。对生活感到极其满意的城市老年人96人(4.89%),非常满意的517人(26.35%),比较满意的1034人(52.70%),不太满意的97人(4.94%),一点也不满意35人(1.78%)。
被调查的1 962名中国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的平均得分为(6.90±5.977)分,以10分作为严重抑郁的临界值,结果表明城市老年人的抑郁程度相对较重。经t检验和方差分析,不同饮酒频率、睡眠时长、体育锻炼情况、自评健康、是否接入互联网、生活满意度、性别、婚姻及受教育程度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表2)。
表2 不同特征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得分均值比较
为进一步探究生活行为方式与我国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之间的关系,以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为因变量,以生活行为方式为自变量进行多重线性回归分析(Stepwise法,变量选入标准为α≤0.05,剔除标准为β≥0.10),并控制人口学特征、健康与生活特征、社会特征等混杂因素。模型1中纳入生活行为方式因素,并控制社会人口学特征,结果显示:滴酒不沾比喝酒,每月超过一次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差;睡眠时长在6小时及以上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未进行体育锻炼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差;未在婚的城市老年人较在婚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差;受教育程度为中学及以上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模型2在模型1基础上控制了自评健康因素,结果发现自评健康为一般、不好、很不好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较差;睡眠时长在6~10小时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与模型1相比饮酒频率、体育锻炼无显著统计学意义,婚姻状况的显著水平略有上升,其他变量的影响作用与模型1相比并无明显变化。模型3进一步控制了社会因素,未接入互联网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差、与对生活满意度极其满意的相比,满意度低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较差,其他变量的影响作用与模型2相比并无明显变化。可解释总变异由模型1中的12.9%上升到模型4的39.2%(表3)。
表3 生活行为方式与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多重线性回归分析(β)
本文基于CHARLS2018年全国调查数据对城市老年人生活行为方式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研究结果显示,纳入调查的1 962名中国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平均得分为(6.90±5.977)分。该结果低于唐代盛[10]与夏昉[11]的研究结论,这可能是与样本老年人的纳入与排除标准、城市老年人对心理健康的认知情况以及社会人口学特征相关。研究表明睡眠时长、自评健康、生活满意度、是否接入互联网、受教育程度和婚姻状况是影响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最重要的因素。
生活行为方式因素中,与睡眠时长<6小时的城市老年人相比,睡眠时间在6~10小时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更好,这与丁华[12]、廖芳[13]等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睡眠时长过短可导致认知水平受损[14],而正常的睡眠时长是认知功能与心理健康的保护因素,睡眠对认知与记忆稳定可以起到促进作用[15]。本研究结果与既往研究不同之处在于:老年人睡眠时间并非固定在8小时左右,6~10小时的弹性作息时间有利于城市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此外,城市老年人往往面临更多的生活与社会压力,从而更容易产生焦虑抑郁情绪,进而导致睡眠质量不佳,影响其心理健康状况。
健康因素与社会特征中,自评健康为一般、不好、很不好的,生活满意度低的以及家庭未接入互联网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差,这与唐代盛[10]、邓大松[1]、潘曙雅[16]等的研究结果类似。身体健康状况好的人因其可能更少受到疾病带来的困扰,往往心理健康程度更高[10],既往研究也发现,身体健康状况较差或身体机能受损,会显著增加老年人的抑郁程度,进而影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17]。老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导致身体功能发挥受限,加之慢性病所带来的健康负担,以及城市当中的环境破坏、噪音污染、交通拥堵等“城市病”会影响老年人的生活质量,长此以往会使城市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显著下降,进而影响其心理健康[11]。使用互联网能够更加方便老年生活、积极影响心理健康状态、带来精神满足感[16]。接入和使用互联网的老年群体与亲友的交流更加方便快捷,互联网拓宽了其社会参与的途径[18], 与非老年网民相比,老年网民心理健康程度更高[19]。
社会人口学特征中,非在婚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差,文化程度为中学及以上学历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这与唐代盛[10]、蒋明珠[20]等的研究结论类似。在婚的老年人因为其有配偶,个人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感慰藉,心理健康程度较高[10]。文化程度越高的城市老年人往往知识面更广,且在城市里可以接受和学习到更好的医疗卫生健康方面的知识,其自我缓解心理压力的能力也越强,心理健康状况相对较好。而文化程度较低的老年人则缺乏良好的社会与经济资源,难以维持良好的心理健康状况[10,20]。
综上所述,本文对生活行为方式与中国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的相关性进行了探讨。研究发现,生活行为方式与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有关,睡眠时长为6~10小时、文化程度为中学及以上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程度较高;自评健康为一般、不好、很不好的,生活满意度低的,家庭未接入互联网的以及非在婚的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差。由此可见,生活行为方式、健康因素、社会因素与人口学特征会对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产生影响。因此,应倡导和践行健康的生活方式,尽可能养成良好的行为方式习惯,形成每天6~10小时高质量的睡眠习惯。建立和完善多层次、广覆盖、高质量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增强医疗和养老服务的可及性,并同时涵盖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服务[1],创新和发展医养结合模式,推行“智慧健康养老”模式,利用互联网、智能设备等数字信息技术推动健康养老服务智慧化升级[21],以福州市为例,通过试点老年人心理关爱项目[22],积极调整老年人的心理压力[23],提升城市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与身体健康水平,进而改善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程度。针对非在婚的城市老年人进行精准识别和重点帮扶,可以建立老年社交生态组织以增加城市老年人的沟通和交际机会[1],通过兴办老年大学、老年文化交流中心等形式,提高低学历老年人的文化程度,增强其社会交往和参与程度,缓解低学历老年人心理压力和焦虑情绪,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和心理健康状况。总之,在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背景下,要建立践行健康生活方式,养成良好的行为方式习惯,坚持积极老龄观,同时也要注重自评健康与社会因素的影响,进而提升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程度,实现健康老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