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 邵龙辉 刘子明 黄哲
肺癌是临床常见的恶性肿瘤,其发病率、死亡率位居世界首位[1]。目前主要治疗手段是手术切除,随着微创化的普及,肺癌手术侵袭度降低、肺功能保留多,能达到符合手术要求的患者不断增多,例如老年患者,或因身体素质下降,或伴有心肺基础疾病,更易在术后出现肺部并发症,导致患者住院天数增加、甚至死亡。一些研究表明,在围手术期对患者实施肺康复训练可降低术后并发症的发生[2-3],肺康复方案主要包含呼吸和运动训练,运动训练是肺康复的核心[4],但缺乏统一的训练方案和研究结论,特别是在时间、强度、方式等方面存在差异,还处于探索阶段[5]。在本研究中,通过对老年肺癌患者术前实施有氧运动训练,观察其围手术期心肺功能变化及术后肺部并发症发生率。
选取2020 年9 月—2022 年11 月入住中山市人民医院,拟行手术的肺癌患者,纳入标准:(1)术式为胸腔镜下单侧肺叶切除术+ 淋巴结清扫术;(2)TNM 分期为Ⅰ~Ⅱ期;(3)年龄60~85 岁。排除标准:(1)有心肺运动试验(cardiopulmonary exercise testing,CPET)、6 分钟步行试验(6-minute walk test,6MWT)禁忌证;(2)有心、肝、肺等严重功能不全;(3)有其他恶性肿瘤;(4)不同意参加康复训练。共60 例患者入选,按随机数字表法分为对照组和康复组,每组30 例。患者及患者家属均知情同意,本研究通过本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
两组患者入院后按临床常规术前准备,并接受呼吸训练。(1)术前发放流量型激励式呼吸训练器,让患者按照教学视频进行呼吸肌训练:嘴含住呼吸器吸气时使腹部外凸,使浮球在指定位置维持1~2 s,然后松开咬嘴,缩唇呼气时使腹部内收,每组7 次,每天4 组。(2)术后主动循环呼吸技术(active circle of breathing techniques,ACBT):术后每天6~8 个循环的ACBT 训练,每个循环包括2、3 次呼吸控制、胸廓扩张、用力呼气。(3)术后活动:待患者术后生命体征稳定后,即可在治疗师指导下逐步开展早期床边坐站、下床活动、步行等,训练过程中监测心率、血氧饱和度、血压。康复组接受术前有氧运动训练:运动形式为蹬功率车,每次训练开始以10 W 热身5 min,接着以1 min 高强度[75%~85% 最大摄氧量(VO2max)]×10 个循环+1 min 间歇(50%~60% VO2max)×10 个循环,交替进行,最后以10 W 慢踩5 min 结束,整个过程共30 min,训练7 d,并在训练过程中监测心电图、血氧饱和度和血压。治疗师间断用Borg 主观疲劳程度量表控制患者运动量,评分维持在11~14 分,若运动中出现明显气促或SpO2<88%,立即停止,待缓解后方可继续。全程有治疗师陪同,备有急救设施。
在入院时、手术前后、出院前评估两组患者相关指标,(1)静态肺功能测试:患者坐位,保持平静状态5 min,用肺功能仪测定患者入院时、手术前1 d 的FEV1、呼气流量峰值(PEF)。(2)CPET:通过我科运动心肺功能测试系统测试,采用运动负荷递增方案踩功率车(静息3 min+无负荷热身3 min+负荷递增10 W/min,速度维持在60 r/min),患者有限制性症状/体征则终止测试,嘱其继续无负荷踩车3 min 后结束,记录入院时、手术前1 d 的VO2max 等[6]。(3)6MWT:使用6MWT 对患者入院时及出院前1 d 进行心肺耐力评估。测试在平坦长30 m 的走廊上折返进行,治疗师向患者讲解测试方法,告知测试中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行走,自觉气促、劳累、心悸等可减慢速度或休息,6 min 结束时记录患者所走距离。测试中监测患者状态,如出现胸痛、气促、出冷汗、心悸等,终止当天测试并记录原因[7]。(4)术后咳嗽能力评估:采用半定量咳嗽效力分级,对患者入院时及术后第1 天的咳嗽能力做出评价,分级标准,0 级,嘱患者咳嗽,患者无咳嗽动作;1 级,可听见气流经过气道,但未听见咳嗽声音;2 级,可听见较弱的咳嗽声音;3 级,可听到较清楚的咳嗽声音;4 级,可听到较强的咳嗽声音;5 级,能进行连续多次较强的咳嗽[8]。(5)术后肺部并发症,①肺部感染:发热>38 ℃,白细胞计数>12×109/L,咳脓痰或胸部影像学提示;②肺不张:有呼吸困难症状或胸部影像学证据,纤支镜发现支气管管腔阻塞;③呼吸衰竭:术后机械通气时间>12 h 或二次插管。(6)住院天数:手术后至出院的天数。
数据均用SPSS 20.0 软件进行分析,计量资料为正态分布以(±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 检验,组内比较采用配对t 检验;计数资料用率(%)表示,采用χ2检验。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对照组男21 例,女9 例;年龄61~82 岁,平均(65.80±6.83)岁;鳞癌20 例,腺癌9 例,其他1 例;TNM 分期:Ⅰ期20 例,Ⅱ期10 例;肺叶切除19 例,肺段切除11 例;术前基础病:慢阻肺8 例,冠心病7 例。康复组男23 例,女7 例;年龄62~83 岁,平均(65.10±7.19)岁;鳞癌21 例,腺癌7 例,其他2 例;TNM 分期:Ⅰ期19 例,Ⅱ期11 例;肺叶切除17 例,肺段切除13 例;术前基础病:慢阻肺8 例,冠心病6 例。两组性别、年龄、TNM 分期、术前基础病、手术方式、病理资料对比,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入院时和手术前1 d,两组的FEV1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入院时,两组PEF、咳嗽能力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手术前1 d,两组PEF 较入院时均提高,康复组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术后第1 天咳嗽能力等级均下降,康复组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两组静态肺功能及咳嗽能力比较(±s)
表1 两组静态肺功能及咳嗽能力比较(±s)
*与本组入院时比较,P<0.05。
组别 FEV1(L)PEF(L/s)咳嗽能力(级)入院时 手术前1 d 入院时 手术前1 d 入院时 术后第1 天对照组(n=30)1.71±0.51 1.82±0.46 4.43±1.05 4.71±1.07* 3.77±0.94 2.63±0.76*康复组(n=30)1.82±0.40 1.94±0.39 4.29±1.44 5.28±1.05* 3.73±0.94 3.47±0.82*t 值 -0.930 -1.090 0.430 -2.083 0.165 -4.115 P 值 0.357 0.280 0.669 0.042 0.870 0.000
入院时,两组VO2max、6MWT 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手术前1 d,康复组的VO2max 较入院时明显提高,且康复组VO2max 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出院前1 d 康复组6MWT 比对照组距离更长,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康复组术后住院天数较对照组更短(P<0.05)。见表2。
表2 两组心肺功能及住院天数比较(±s)
表2 两组心肺功能及住院天数比较(±s)
*与本组入院时比较,P<0.05。
组别 VO2max(L/min)6MWT(m)住院天数(d)入院时 手术前1 d 入院时 出院前1 d对照组(n=30)1.14±0.26 1.20±0.21 419.30±85.82 286.67±74.38 6.07±1.55康复组(n=30)1.23±0.21 1.32±0.14* 422.57±78.72 352.80±84.84 4.93±1.34 t 值 -1.475 -2.604 -0.148 -3.210 3.659 P 值 0.146 0.012 0.883 0.002 0.001
康复组术后单项并发症发生率与对照组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并发症总发生率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两组术后并发症发生情况比较[例(%)]
外科手术是目前早期治疗肺癌的主要方法,随着胸外科微创手术的普及,越来越多高龄伴有基础疾病的肺癌患者可实施手术,手术风险增加[9]。老年患者本身肺基础较差、气管易激性高、呼吸道分泌物较多,加上手术创伤、气管插管、麻醉、术后伤口疼痛、卧床等问题,损伤患者本身的呼吸功能及气道廓清能力,影响患者术后的康复进程和生活质量[10]。一些临床研究表明,在术前实施肺康复能降低术后并发症的发生率[11-12],术前肺康复训练的方案包含呼吸训练和运动训练两部分,通过短期训练增强术前心、肺能力,提高患者耐受手术打击的能力,以达到减少肺部并发症的目的[13]。但目前肺康复训练尚无统一方案,特别是有氧运动训练部分,在形式、频次、强度等方面有较大差异,且多数训练方案时间超过2 周[14],手术等待期较长,不符合手术科室工作习惯,不利于临床开展。
在肺功能方面,手术前1 d,两组的FEV1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可能是一些合并慢阻肺患者使用临床药物治疗缓解气道阻塞情况,而仅通过训练似乎不能改善此类情况。两组患者的PEF 指标手术前1 d 均改善,康复组提高更明显,并且康复组患者术后第1 天的咳嗽能力优于对照组;PEF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咳嗽排痰的能力,与术后患者气道廓清和咳痰效率有正向关联,说明虽然呼吸训练可一定程度改善呼吸肌肌力,但运动训练可进一步增强膈肌和肋间肌等肌力[15];茅矛等[8]对20 例老年肺癌术前进行5 d 的呼吸+有氧步行训练,术后的FEV1、PEF 值和咳嗽能力优于对照组,结论与本研究类似。
心肺耐力方面,CPET 是精准定量测试心肺运动能力的评估工具,VO2max 反映人体在运动负荷下表现出的心肺功能水平和贮备能力[16]。本研究中康复组患者经过7 d 的运动训练后,VO2max 高于对照组,说明短期内通过一定强度的有氧运动训练,机体心血管系统的调控机制使心肺等脏器的供血增加,肺的通气-血流比增加,肺泡中的氧交换增加,人体外周组织的摄氧与耗氧量提高,有效地提高了患者的心肺耐力;方翼等[17]对22 例肺癌患者在术前实施2 周的呼吸+踏功率车训练,有效提高VO2max 和无氧阈;6MWT 相比CEPT 简便易行,更适合术后较虚弱患者的心肺功能评价,本研究显示出院前1 d 两组6MWT 距离均有下降,但康复组患者下降程度相对更少;耿灿茹等[18]对20 例老年肺癌患者进行呼吸+咳痰+步行训练,在术前提高了心肺功能储备,与本研究结果类似。
肺炎、肺不张是术后常见并发症,肺组织的损伤及插管等会导致肺和气道分泌物增多,伤口疼痛会抑制胸廓活动,呼吸浅快,无法有效咳嗽,使分泌物阻塞气道,引起感染及肺不张。本研究结果显示,组间单个并发症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康复组并发症总发生率低于对照组(P<0.05),提示在术前提高患者心肺耐力,可以降低术后并发症发生率,可能是通过训练提高了气道廓清的能力,减少了因肺组织分泌物潴留带来的一系列并发症,而并发症的减少又会缩短住院天数。杨晓歆等[19]对47 例低肺功能肺癌患者实施为期2 周的呼吸+步行+楼梯训练,术后肺炎发生率和住院天数较对照组少;严春燕等[20]对17 例合并COPD 的肺癌患者开展1 周的呼吸+功率车+楼梯训练,术后肺炎、呼吸功能障碍发生率更少,但肺不张两组无差异,可能是因为观察例数偏少;周坤等[21]回顾性统计了792 例接受手术的肺癌患者,发现148 例在术前接受了为期5~7 d 不等的呼吸+四肢抗阻+楼梯训练的患者,术后肺部感染更少,结论与本研究结果相近,显示术前参与运动训练可有效减少术后并发症的发生。
本研究中,通过在术前实施有氧运动训练,提高了老年患者的心肺能力,增加了对手术的耐受度,减少手术并发症,取得良好效果;运动处方的参数,根据心肺运动试验结果制订,安全准确,不会运动过量或不足,整个康复方案实施过程中未出现心律失常、心肌缺血等不良事件,值得临床推广。本研究不足之处如样本量偏少、老年患者个体差异较大,可能有结果偏差;现在患者从入院到接受手术的准备时间越来越短,通常不到1 周,影响对训练的实施和样本选取;另外只观察了患者住院期间的治疗效果,没有对其出院后的长期疗效进一步跟踪,后期研究应增加对患者长期功能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