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德宏,田兵兵,秦 硕
国际上,社会主导型竞技体育发展模式的成功经验表明,要正视非政府主体的作用与功能。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也在努力推进竞技体育社会化和市场化改革,竞技体育发展的动力结构特征有所变化,逐步转向“强政府、大社会”的发展格局,举国体制与市场机制相结合,构建竞技体育发展的多元模式。新时代背景下,更好地培育非政府主体,需要对其成长演变进行历史梳理。国家发展主体有政府、社会二元主体的划分,也有政府、社会、市场三元主体的划分。本研究采用三元主体,但并不讨论社会与市场力量之间的成长差异,仅将两者作为区别于政府的发展主体,从整体、宏观层面审视非政府主体成长的主线。
新中国成立之初,竞技体育与群众体育交融在一起服务全体人民,并按照普及化和经常化的方针发展。主管机构是群众性组织,不同的社会组织和团体积极组织开展一系列竞技体育活动或竞赛,较好地做到了扎根基层,为广大群体提供常态化的竞技体育产品或服务,社会自组织发展特点明显。
1952 年,竞技体育被单列出来,建立专门的行政管理机构,政府介入重塑竞技体育的发展格局,并逐步形成业余体校、省级体工队、国家队的专业化竞技选手培养模式。相应地,体育社会组织聚焦于大众竞技和群众性体育竞赛。20 世纪60 年代初,除火车头体协外,各行业体协被撤销,基层组织也相应撤销,管理工作集中于各级体委[1],体育社会组织的作用被削弱。可见,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政府将体育事业交由非政府组织进行组织与管理;随着在国际交往中需借助竞技体育增强国家影响力,政府开始介入和干预。其中,自下而上的社会自组织方式让运动参与群体更多元,覆盖面更广。政府介入后,专业化的发展方式快速提升了竞技水平,但也干扰了竞技体育发展的作用与功能,影响社会力量参与发展的方向和内容。
1966 年,各级工会、青年团、妇联组织中与体育工作有关的机构先后停顿;1967—1969 年,很多项目的训练和竞赛活动完全中断;1973 年,为备战第7 届亚运会,专业队开始系统的正规训练,体育社会组织的作用有所恢复,并开始参与体育竞赛活动的组织与开展[2]。该阶段,备战国际大赛受到重视,竞技体育发展有所恢复,体育社会组织有所作为,但此阶段总体成长情况不佳。
基层体育组织于1978 年着手恢复和重建,到1979 年初,整个体育组织与管理系统基本恢复,并开始正常发挥作用[2]。1978 年12 月,确定改革开放发展战略后,政府虽仍对竞技体育的发展起主导作用,但不再是唯一投资主体,市场开始成为重要补充,并开始挖掘竞技体育发展的经济效应。1979 年11 月,我国奥委会恢复了在国际奥委会中的合法席位,国家体委的工作重点是提高奥运项目的运动竞技水平,非奥项目及奥运非重点项目的发展则逐步走向社会和市场。1980 年起,鼓励有条件的城市、行业、企业、高校设置高水平运动队,改革教练员选拔制度,探索国家队多元管理体制,办训和办赛的社会化程度逐步提高。1988 年,社会办全国性比赛占76%,市级比赛占70%,全运会、省运会都有不少行业、企业、高校组队参赛[2]。政府主管部门开始有选择性地简政放权,竞技体育社会化改革拉开序幕,社会力量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此阶段,国内外发展环境向好,竞技体育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不仅竞技实力大幅提升,且开始挖掘经济功能。由于国家是分类下放,社会和市场力量更多在“大众竞技”[3]层面作为,更多在非奥项目、非奥运重点项目作为。但这也改变了原有单一化竞技体育发展模式,开始重新重视对政府之外主体作用的开发。
1992 年,北京红山口会议确定了足球职业化改革试点先行。1994 年,国家体委开始将一些项目采取分散型、分散与集中结合的方式,通过竞争选拔组成国家队进行集训和比赛,对奥运非优势项目及非奥项目引导地方、行业、厂矿、企业多形式、多渠道、多层次兴办训练网点[1]。1996 年,体育产业化发展在法律层面得以确认[4]。各地区相继出台相关政策及体育产业发展扶持基金,诸多社会和市场力量参与办训、办赛,发展体育制造业等。国家以职业化和产业化改革为抓手,进一步开发其经济功能,竞技体育发展中社会和市场力量的作用越来越显现。此阶段,国家进一步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竞技体育的经济功能被进一步挖掘,政府支持力度加大,社会和市场力量在体育产业开发及高水平赛事运营、高水平运动员培养、青少年业余训练等方面都获得发展,自身成长空间大幅拓展。
2014 年10 月,《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指出,发展体育事业和产业有利于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的体育需求……有利于……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李克强指出,发展体育产业,增加体育产品和服务供给,对国计民生具有重要意义……要优化市场环境,支持体育企业成长壮大[5]。国家大力扶持体育产业发展,为社会、市场力量参与生产和供给多元化竞技体育产品,助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创造有利条件。同时,国家以足球和篮球为试点进行项目协会实体化改革,为社会和市场力量参与竞技体育的发展创造更有利条件。2019 年,国家十部委联合发文,体育总局88 个协会全面脱钩改革启动。社会和市场力量参与竞技体育的发展有了更好的发展环境,也具有一定规模和效益。目前,职业体育具有了一定体量。2015 年,中超联赛版权以5年80 亿元出售;2016 年,中超联赛2 年独家新媒体转播权售出27 亿元[6]。学校参与竞技体育发展,有典型的“南体模式”和“清华模式”;家庭参与竞技体育发展,有典型的丁俊晖模式、李娜模式、彭帅模式。鉴于不断向好的发展前景和环境,越来越多的民间资本瞄向青训和商业赛事的市场价值,切尔西和皇马足校即为资本投资青训的典型。上海久事、北京智美、莱茵体育等在体育赛事领域飞速发展。2016 年6 月,天津股权交易所设立全国首个体育产业板,随后有11家“互联网+体育”企业集体挂牌[7]。在竞技体育发展中,社会和市场力量不断发展壮大。
此阶段,我国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增强,民众体育需求多元化、个性化、高品质化,国家经济发展转型也需要进一步开发体育产业,在国家发展战略导向和政策支持下,社会和市场力量对办训、办赛及体育产业开发具有更高的热情和投入。
新中国成立之初,首要任务是恢复生产和建设,体育被定位于为人民服务,为国防和国民健康服务。由此,国家广泛发动社会和市场力量参与多元竞技体育产品或服务的生产与供给,在基层和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不同形式的体育活动、竞赛,为推进竞技参与和发展提供便利。1951 年后,随着国际交往的增多及备战第15 届奥运会,竞技体育政治外交功能受到重视,发展竞技体育、提高竞技水平的问题开始单列出来。社会和市场力量主要针对非奥项目、奥运非重点项目及基层竞技参与、体验等进行产品、服务的生产与供给。1978 年改革开放后,体育的经济功能受到关注和开发,社会和市场力量成长空间得以拓展,开始围绕体育竞赛服务业、培训业等进行产品生产与供给。2014 年,国家放开商业性和群众性赛事的审批,出台一系列体育产业政策法规后,社会和市场力量开发竞技体育经济功能、调整体育产业结构的作用加强,参与竞技体育发展的范围更大。
综上,社会和市场力量的作用、功能开发及发展重心与国家发展战略目标调整息息相关。这也反映了他们具有自身发展的特点和优势,只有与政府的作用和功能定位有所区别,协同发挥互补作用,才能更好地实现竞技体育的综合功能及目标。
我国政府主导竞技体育的发展方向、目标、内容等。无疑,社会和市场力量也需要根据政府管理方式来调适参与的空间和方式。1952 年11 月,中央人民政府体育运动委员会成立,发展受政府规划、组织与管理的影响。政府主管部门先后确定了“普及与提高相结合”“普及基础上侧重提高”“竞技体育适度超前”“奥运争光计划”等发展方针或规划,对项目发展进行战略布局,划分了奥运项目、非奥项目,奥运重点项目、潜优势项目、一般项目等,采取不同财政拨款方式和力度,构建竞技体育人才培养的三级训练网络,设计不同的国家队组队模式和机制,拥有对运动员注册与参赛资格及社会力量办赛的管理权、审批权等。社会和市场力量相应地采取差异化发展和适应性调整策略,主动回避政府垄断或主要投入的领域,如奥运优势项目的精英运动员培养,自动适应政府部门的管理理念、方式、制度要求等。
社会和市场力量作为发展主体,具有主观能动性,根据国家、社会、市场的需求内容、特征、要求等进行调适,在已有条件下找寻发展空间并凝练自己的发展特点和优势。新中国成立之初,不同社会组织根据当时国家发展的需要,扎根基层广泛提供群众性体育竞赛、体育活动产品或服务。1952 年后,国家成立专门的竞技体育管理机构和训练体系,社会和市场更多地在普及层面提供竞技参与、竞技体验等产品或服务。
伴随体育社会化和市场化改革的推进,社会和市场力量不仅供给群众性竞技参与、竞技体验等产品或服务,而且开始涉足青训、商业性赛事等竞技发展、竞技表演类产品或服务。北京奥运会后,竞技体育“为国争光”效应有所淡化,竞技参与、竞技体验、竞技欣赏等多元需求进一步激发。2014 年,国家取消对群众性和商业性体育赛事的行政审批权,随后又出台一系列扶持体育产业发展的政策,民众的多元竞技体育需求得到制度支持,社会和市场力量迎来发展的春天,在竞技参与、竞技体验、竞技发展、竞技表演、赛事转播、中介服务等方面广泛发挥自己的作用。可见,社会和市场力量充分发挥了自身的敏感性、经济性、灵活性等特点,根据不同发展阶段、不同主体的需求特点提炼自身的发展效用和优势。
从我国竞技体育发展中社会和市场力量成长的历程看,总体上呈现自上而下的指引与自下而上的迸发相结合的发展特点,即成长既受国家和政府方针、政策、组织管理等的引导,又受民众和社会需求、观念、经济水平等的激发。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管理体制和机制的改革实质上就是一种国家和社会关系的调整,即政府与社会在管理内容、程度、方式等方面的变化。两者关系的调整也体现在竞技体育发展中,即政府与社会和市场之间角色、作用、关系的调适。
计划经济年代,由于存在三级训练网及行政主管部门对运动员注册、参赛资格、赛事审批权等进行集中管理,社会和市场力量发展的空间相对有限。经济转轨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阶段,国家逐步放权,政府管理职能不断调整优化,社会和市场力量不仅在更多项目、更多领域获得发展空间,而且能够利用自身特点和优势拓展发展资源,建构新的发展空间。近些年的发展情况看,他们不仅在办训和办赛方面有所表现,而且在运动智能穿戴、“互联网+运动”、电视转播、中介服务等领域也有发展,规模也越来越大。
研究表明,成长路径[8-9]有多种呈现方式。从我国竞技体育发展实践看,社会和市场力量一直在积极调适自身与政府之间的关系,承接一些政府不能做、做不了或做不好的领域或事情,发展一些政府单一主体所完成不了或完成不好的竞技体育的作用与功能。
3.1.1 发展的目标定位 新中国成立之初的体育发展目标为:增进国民健康,发展新中国的建设和巩固新中国的国防[1]。发展体育运动除了与个人健康相联系,还与国家的生产建设相联系,这使得发展体育运动具有更好的正当性及更高的投入热情。由于实现全员覆盖是其中的关键,这就确定了国家培育民间力量的态度及方略。
3.1.2 发展的基础条件 ( 1)在观念意识上,党带领人民建立了新中国,人们的政治热情高涨,再加上当时物质条件还较为匮乏,业余文化生活还没有太多选择,体育需求相对简单且容易满足,这为推动全民参与和全面发展体育事业奠定了思想基础。(2)在物质基础上,经历过抗战和内战的消耗后,国家经济遭受较大破坏,经济发展条件较为落后,缺乏集中的财力组织全国性和大型的训练、竞赛活动,因此当时主要采用化整为零以各基层单位为主要组织单元的发展方式。(3)在组织保障上,群众性体育组织的发展受到国家的大力支持,青年团、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筹委会、教育部、中华全国体育总工会等主导了竞技体育的发展,这就为基层群众性体育组织的培育、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氛围、环境和示范效应。
3.1.3 发展的技术手段 ( 1)以实体性社会组织的组织与管理为发展引领。新中国成立之初,体育以团中央为主管领导,中华全国体育总会为具体操作,教育部、中华全国总工会等部门协作管理,体育大赛都由全国体育总会负责承办,总会的最高权力机关为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委员会,并下设组织部、宣传部、国际联络处、秘书处等[2]。(2)以获取财政拨款和依托政治动员为主要手段。1980 年前,我国体育事业经费中的社会投入为零[10]。财政资金是竞技体育发展的唯一资金来源。同时,各社会组织、团体、个人开展体育运动,更多依托人们的政治热情,即人们对主要领袖的崇拜,对主要领导人和新政权政治号召的积极响应。而且,青年团不具有行政级别,无法领导其他行业系统内的体育活动,只能向中央请示、报告,由中央批复后再下发相关通知、公告,再由其组织开展相关体育活动。(3)以传播科学知识和发展专业技术人员为抓手。1950 年7 月,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筹备委员会在清华园举办了第一期全国体育工作者暑期学习会,来自全国23 个省、15 个市及旅大区的208 名学员参会学习[2]。1950 年,《新体育》杂志创刊,并把对国外体育的介绍放在显著位置,同时还通过报告、出访、邀请国外专家来华讲学等方式学习和宣传国外体育的发展经验[4]。1952 年和1953 年相继成立华东体育学院、中央体育学院,开始培养体育专业人才。竞技体育逐渐由更多的专业化人才和科学化知识来引领发展。
3.2.1 发展的目标定位 1958 年,《体育运动十年规划》提出,在十年左右,争取主要运动项目赶上世界水平。竞技体育开始有选择性、针对性地量身打造自身发展的优势项目。1961 年,明确了“缩短战线,保证重点”的体育发展战略[1],由此划分了重点和非重点项目,集中力量,重点突破的思路更为明显。此后,又顺应这一思路进行多次调整和改革。从改革举措和选择来看,政府主管部门主要基于合理配置紧要资源及社会、市场力量进入一些非重要领域去摸索的考虑。
3.2.2 发展的基础条件 ( 1)在观念意识上,国家高度重视竞技体育的政治外交功能,竞技体育被视为“为国争光”的符号,用于彰显我国发展的综合实力,彰显大国地位,争夺国际影响力、话语权。为此,政府主管部门思想高度统一,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尖端,在奥运赛场争金夺银,其他与之弱相关的则放手社会和市场。(2)在物质基础上,20 世纪60 年代经济条件相对较差,政府主管部门不得不压缩项目和代表队。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推进,经济发展条件和状况越来越好,社会和市场力量有了更多更好的盈利机会,相应地也迎来更大更好的发展空间。(3)在组织保障上,1988 年,国家体委选择了12 个项目进行协会实体化改革试点[11];1993 年,以足球为突破口加快推进项目实体化改革;1994 年,扩大改革范围,合并成立6 个运动项目管理中心[11]。政府主管部门开始重新强调三结合的社会分工,并且通过对机构设置、管理职能和运行机制的改革与调整,给予社会和市场力量的成长以更多更好的发展空间。
3.2.3 发展的技术手段 ( 1)以项目的金牌价值为取舍。减负增效首先要甄别哪些项目要予以关照,哪些项目要有一定割舍,这就意味着要对运动项目的发展效益进行评估。而从我国竞技体育的发展实践看,减负增效是为了集中兵力打造发展的竞争优势,在奥运赛场上争金夺银。因此,一些与金牌战略弱相关的项目、领域就成为社会和市场力量成长的主阵地。(2)以运动队的编制调整为抓手。我国各省市都有一定二线、一线专业队数量及运动员编制规模的设置,为了减负增效,国家对专业运动队数量的设置及运动员编制规模进行了一些调整,取消了一些项目的运动队设置,减少或取消了一些运动员的编制数量。然而,各运动项目又有自身独特的价值,这就需要依托社会和市场力量来获取发展资源,这无疑为社会和市场力量的成长提供了平台。(3)以利益激励和市场机制为内驱力。社会和市场力量的生存与发展需要有稳定的利润来维系,在没有专项财政拨款后,政治动员和行政性指令难以支撑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市场的逐利天性及市场竞争的优胜劣汰机制、投入产出比等,成为他们完善自身“造血”功能的内驱力。
3.3.1 发展的目标定位 1978 年12 月,国家确定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发展战略,开始利用行政与市场手段组织各领域的生产与发展。20 世纪90 年代产生了一批由个人、社会组织或团体创建的体育培训学校,开始有社会力量走市场化道路培养精英运动员。1994 年,足球职业联赛拉开序幕,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竞技体育产品。竞技体育发展的经济功能得以开发,资源配置手段开始多元。
3.3.2 发展的基础条件 ( 1)在观念意识上,国家开始重视商品和市场的作用,进行一些改革以转变人们的观念,调动体制外力量参与竞技体育发展的积极性。1984 年,体育系统率先对奥运会金牌获得者奖励1 万元,由此产生广泛的影响[2]。1986 年,确立了以社会化为突破口,训练和竞赛改革为重点的改革思路;1993 年,确立了以转变运行机制为核心,面向市场,走向市场,以产业化为方向的改革思路[11]。可见,主管机构不仅明确了放开的领域,更是积极通过制度设计来建构竞技体育社会化、市场化改革思路。(2)在物质基础上,体制内和体制外力量广开思路,不仅为竞技体育发展筹措了大量资金,而且为搞活竞技体育发展机制提供了经验。1980 年10 月,首次举行了由职业运动员参加的“万宝路广州网球精英大赛”;1985—1994 年,中国汽车联合会举办的七届国际汽车拉力赛和越野赛,为国家创汇3 000 万美元[2]。1994 年,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杯名转让获960 万元[12]。这些不仅打破了过去竞技体育发展单纯依靠财政拨款的惯例,而且极大改变了关于竞技体育就是“烧钱”的想法,人们开始积极探索竞技体育社会化和市场化改革的措施、手段。(3)在组织保障上,1980 年,体委主抓高水平竞技体育,将群众体育和大众竞技体育切割给社会组织。1986 年,又将全国性单项比赛交由各单项协会管理,各系统、行业的全国性运动会交由各主管部门和行业体协管理;1993 年,明确了项目协会对本项目优秀运动队伍建设和后备人才培养负责,并具有依法从事经营活动的职权[1]。但项目管理中心成立,其运行资金、人员配置都由各级体育行政部门负责,项目协会间接受到行政干预。
3.3.3 发展的技术手段 ( 1)以管理体制和机制改革为保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国家陆续对管理机构和职能进行改革,推进政事分开、管办分离,为社会和市场参与竞技体育发展创造条件。同时,开始将市场机制注入到竞技体育发展中。各省市体委将部分非经营性资产转为经营性资产,成立体育服务公司等经营实体,吸引企业资助体育竞赛及办高水平运动队[11]。邓小平南方谈话及党的十四大后,国家改革运动项目管理体制,加强国有资产经营管理,实行经济优惠政策、加强体育经济立法等,引导体育系统及社会力量挖掘竞技体育的商业价值和经济功能。(2)以社会化和市场化改革为抓手。我国从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型,这实际上就意味着竞技体育的发展要寻找政府之外的力量,探寻行政作用机制之外的发展机制[13]。20 世纪80—90 年代我国体育体制改革实践,也是围绕体育的社会化和市场化改革这2 条主线来进行的。(3)以专业体育搭台职业体育为过渡。由于我国职业体育是从无到有,在此之前既无职业运动员,也没有职业俱乐部。为此,我国职业化改革之初就形成了专业队、专业运动员支持职业队和联赛的发展实践。虽然这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职业体育的正常发展,但也实属当时的无奈之举,并对推进我国职业体育的发展起到了一定推动作用。
3.4.1 发展的目标定位 北京奥运会后,胡锦涛提出进一步加强体育强国建设的发展目标,强调发挥体育的多元作用和功能,推进体育发展向依靠质的提升产生的集约型发展方式转变。国家更为强调协调发挥竞技体育的多元功能和综合效益,强调以人为本,更好地服务于民众的多元需求,推进其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14]。
3.4.2 发展的基础条件 ( 1)在观念意识上,金牌观有所淡化,对竞技体育的多元需求日益增加。由于我国长期在奥运会赛场保持前列,再加上北京奥运的较大影响,民众的荣誉需求有所饱和。同时,改革开放以来,人们接触到更为丰富的竞技体育产品与服务,不再满足于“竞技争光”单一的竞技体育产品与服务,竞技参与、高水平体育赛事欣赏与“竞技争光”荣誉感共同成为人们的现实需求。(2)在物质基础上,国家经济实力大增,人们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和金钱来丰富业余生活,竞技体育产品或服务的生产与供给得到拓展。马拉松、7 人制足球赛、3V3 篮球赛、羽毛球民间争霸赛等越来越多的大众竞技体育参与形式开始涌现。中国网球公开赛、高尔夫中国大师杯、F1 上海站、上海环球马术冠军赛等丰富多彩的大型体育赛事,带给人们更多运动美的享受。篮、排、足、乒、羽、围棋等国内职业联赛培养了一批“粉丝”,催生了一批运动“发烧友”。(3)在组织保障上,管理机构和职能调整加速,社会和市场力量的发展空间加大。到2005年,共调整成立23 个运动项目管理中心以推进政事分开、管办分离[11]。到2008 年,我国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4 大职业联赛的职业俱乐部队伍总数超过130 家[11]。家庭和体育俱乐部培养优秀竞技人才也有了一些成功案例,越来越多的国际大赛引入中国,为国人提供更为丰富的高水平赛事产品与服务[13]。
3.4.3 发展的技术手段 ( 1)以体育强国建设目标和战略为引领。2008 北京奥运会后,胡锦涛指出,进一步推动我国由体育大国向体育强国迈进。《2011—2020年奥运争光计划纲要》指出,我国竞技体育综合实力要进入世界竞技体育强国行列。体育强国建设目标和要求成为新时期体育事业发展的指针,主管部门也据此调整与优化竞技体育发展的国家战略,积极转变自身管理职能和重心。(2)以对竞技体育发展功能和作用的完善为改革突破口。体育发展“十三五”规划指出,要树立正确政绩观,充分认识竞技体育多元功能和综合社会价值……逐步形成国家办与社会办相结合的竞技体育管理体制和评估体系。“十四五”体育发展规划指出,体育在迈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新征程中的地位更加凸显……把优先满足人民群众健康需求、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体育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充分发挥政府、社会、市场作用……激发社会活力……构建多元化项目发展新模式。竞技体育发展中的国家意志有了适度退让,竞技争光功能适度淡化,竞技体育服务于人和社会发展的多元功能和作用得以强化。(3)以对考核评价方式的调整为抓手。体育发展“十三五”规划指出,制定基本公共体育服务标准体系……建立数据采集和监测体系……开展实施效果评估和满意度调查。“十四五”体育发展规划指出,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推动体育生活化……举行运动项目业余联赛……持续推动公共体育场馆免费或低收费开放,完善绩效评价及资金补助政策。体育主管部门在不断强化自身服务职能,通过加大对相应内容的考核,深化推进公共体育服务的发展实践。再从近些年的发展实践看,各地和各级政府体育主管部门也在不断强化自身服务者角色,通过购买服务等方式,引进多元主体参与竞技体育的发展。
3.5.1 发展的目标定位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断发展与完善,我国经济实力和产业结构发生了一定变化,国家进一步加强对体育产业发展的政策支持,并强调要让体育产业成为拉动内需和经济转型升级的“特殊产业”。2019 年9 月,《体育强国建设纲要》指出,到2035 年体育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十四五”体育发展规划指出,体育产业总规模达到5 万亿元,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达到2%。
3.5.2 发展的基础条件 ( 1)在观念意识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断增强,生活需求日益多元化、个性化、高品质化。2016 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38 万元,被世界银行列入中高等收入国家行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求生活品质[14]。李克强也指出,当前人民群众在体育健身和体育消费等方面的意愿和需求不断提升,发展潜力巨大。竞技体育的社会化、市场化改革进程不仅拥有了更为坚实的物质条件基础,而且有了更为多元的需求保障,更为扎实和先进的消费观念、意识支撑。(2)在物质基础上,2021 年我国GDP 达1 143 670 亿元,第三产业增加值609 680亿元,增长8.2%[15]。2021 年,全国居民恩格尔系数为29.8%,比上年下降0.4%,居民人均服务性消费支出10 645 元,比上年增长17.8%,占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重的44.2%[16]。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稳定,恩格尔系数逐年下降,人们有了更多闲暇时间和金钱来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第三产业发展比重逐年上升,并且产业结构已然发生变化,这为推动体育产业转型升级奠定了基础。(3)在组织保障上,2003 年5 月,教育部从国家体育总局手中承接了组织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任务,这对于提高高校办高水平运动队的积极性、提升高校办高水平运动队的层次具有里程碑意义[1]。同时,高校高水平运动队不断推陈出新,改革训练模式,形成诸如“清华模式”“南体模式”“小学—中学—大学一条龙模式”“校企合作”等大批新兴训练模式。2015 年8 月,中国足协与体育总局脱钩。2019 年6 月,体育总局88 个协会全面脱钩改革启动。社会和市场力量参与体育培训业、赛事服务业、职业体育获得了更多更好的空间。
3.5.3 发展的技术手段 (1)以政策驱动为发展引领。2014 年10 月,《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指出,利用体育产业扩大内需,促进消费;2016 年10 月和12 月相继颁布《关于加快发展健身休闲产业的指导意见》《关于大力发展体育旅游的指导意见》;2020 年6 月,《关于促进和规范社会体育俱乐部发展的意见》指出,各级体育部门和单项体育协会要……重点引导、扶持依托社区、企事业单位、体育场馆举办民办非营利性社会体育俱乐部和面向青少年的社会体育俱乐部……建立政府购买服务的遴选机制、监督机制、激励和约束机制……推动落实国家对民办非企业单位的各项财税优惠政策。可见,需调动更多力量参与,激发多元主体的创新活力,更好地搞活及做大做强体育产业,以推进体育产业的高质量发展。(2)以管理体制和机制改革为主要手段,为激发社会和市场活力松绑、破除障碍。国家体育总局于2014 年2 月取消了“运动员交流协议批准”的行政审批权,10 月又取消了“体育商业性赛事和群众性赛事”的行政审批权。2015 年2 月,审议通过《中国足球改革总体方案》,提出近期目标是理顺足球管理体制;2015 年8 月,中国足协与国家体育总局脱钩;2019 年6 月,国家十部委联合发文指出,要按照去行政化的原则,落实“五分离、五规范”,全面实现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6]。国家体育总局进一步转变自身管理职能,以激发社会和市场活力。(3)以技术革新为主要抓手,推动体育产业发展转型升级。多款智能运动软件的出现,使民众的运动参与更具乐趣与专业性。高科技的迭代与应用,使体育场馆设施具备更先进、更多元的功能,推动了体育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互联网+体育”则推动了体育特色小镇建设、体育旅游等产业的交叉与融合。可见,依托新技术、手段、方法等,能够将运动与休闲、保健、医疗、旅游等不同行业资源进行跨界融合,拓展体育产品或服务种类,带动相关产业联动发展,并通过利益机制整合更多民间力量参与相关产品或服务的生产与供给。
从社会和市场力量成长的轨迹、特点、路径来看,政府对竞技体育发展的价值定位及功能导向不同,社会和市场力量成长的空间、目标、侧重点、方式就不同。社会和市场力量的成长与国家对竞技体育发展的多元价值和功能开发密切相关。随着国家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的不断发展,竞技体育发展的价值需求越来越多元化,要发挥的功能作用越来越综合化,原有的政府一元主导型发展模式不仅与这一现代竞技体育的内在发展要求存在一定程度的矛盾,而且也难以有效解决多元竞技体育产品的分层、分类生产与供给问题,这就越来越需要政府之外的主体力量予以弥补和支撑。新时代,在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的背景下,更好地培育社会和市场力量,推进竞技体育产品生产与供给的多元化,更有利于化解竞技体育发展中的供需矛盾,更好地发挥竞技体育的多元作用与功能,进而提升我国竞技体育发展的综合实力与发展的可持续性。当前,我国竞技体育发展中的社会和市场力量处于服务民众需求转换和产业结构调整的成长期,需要积极发挥他们在此两个方面的主导作用,建构“强政府、大社会”发展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