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派式微吴门崛起

2023-08-22 12:16撰文佳兰编辑关月
艺术品鉴 2023年13期
关键词:院体吴门沈周

撰文=佳兰 编辑=关月

浙派的崛起与落寞

元代百年的异族统治让汉人的地位空前低下,汉族文人无意于仕,多倾心于佛道思想,形成了出世的心理,进而产生了枯寂冷峻的画风。

明朝建立初期,以朱元璋为首的皇家、贵族、宗室都出身于最贫困的下层社会,他们的审美特征为尚雄、尚猛、尚力,无法欣赏元代末期那种内敛、含蓄、带有个人哀愁的文人画风格。体现在明初的绘画上,其表现一是欣赏院体画,依照两宋建立了明代院体画院;二是欣赏水墨;三是欣赏风格雄壮的作品,如范宽、夏圭的山水画,突出山体的“雄气内壮”。因此,元代枯寂冷淡的文人画风遭到了明代统治阶级的遏制,而那些雄浑大气、浓墨渲染、强劲雄健、恣意狂放的浙派绘画在皇室和贵族的支持下逐渐占据了画坛的主流地位。其中,以戴进、吴伟为主要代表,影响了明初的画坛风向。

戴进和吴伟都曾入过宫廷,画风亦源自南宋院体,故浙派与宫廷院画有密切的关系。作为职业画家,他们画艺精湛,技法全面,山水画成就尤为突出。他们影响了一大批院内外画家。追随者有张路、蒋嵩、汪肇、李著、张乾等人。

明 佚名(仇英款)《南都繁会图》 局部卷绘 完整尺寸:44×350 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浙派绘画开创者戴进是浙江钱塘(今杭州)人,浙派故得名。浙派绘画有重要旁支江夏画派,代表人物是江夏的吴伟。浙派与明代宫廷绘画(院体派)曾呈双峰之势,自宣德至正德年间,两派并列雄踞当时中国画坛,代表了当时中国绘画的主流。浙派绘画是明代前中期中国画坛的重要绘画流派,也是画史上正式命名的第一个画派,有着近似文人的桀骜不驯和自我表现,比“院体”画更为强劲有力,后被“南北宗论”归为方刚严谨的北宗。其运笔的笔墨较南宋院体画更为粗简放纵、笔力洒脱爽劲,且构图上有流动的节奏布置。

明代中期以后,作为纺织业中心的苏州逐渐成为江南富庶的大都市。经济的发达促进了文化的繁荣,一时人文荟萃,名家辈出,文人名士经常雅集宴饮,诗文唱和,很多悠游山林的文人士大夫也以画自娱,相互推崇。他们继承和发展了崇尚笔墨意趣和“士气”“逸格”的元人绘画传统,其间以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最负盛名,他们被称为“吴门四家”,取代了院体与浙派在画坛上的地位。而后属于吴门的画家,大多是文徵明的子侄与学生,著名的有文彭、文嘉、文伯仁、钱谷、陆治、陆师道等。主要成员大多属于诗、书、画三绝的文人名士。他们敏感到或切身体验到仕途的险恶、吏治的腐败,于是淡于仕进,优游林下,以诗文书画自娱。

左图:明 戴进 《关山行旅图》 纸本 立轴 浅绛61.8×29.7 cm 故宫博物院藏

中图:明 吴伟 《渔乐图》 绢本 立轴 设色270×174 cm 故宫博物院藏

右图:唐寅 《新娘的嫁衣》 108.2×53 cm 沃尔特斯艺术博物馆藏

清 王翚 《康熙南巡图》中的苏州阊门

苏州远离京城,有相对自由的政治空气,繁荣富庶的经济生活,由此促就了文人荟萃的优良传统,以及文人中鉴赏成风的习尚,都为吴门派画家的艺术创作准备了客观条件。而这一时期的浙派绘画由于一味追求恣肆、狂放的画感,在绘画上流于草率,缺少精细度,其线条也不如南宗圆柔秀润,这一特质的过度发展受到明代文人画家的攻击,因此逐渐失去了画坛主流地位。

浙派绘画是明代前中期中国画坛的重要绘画流派,也是画史上正式命名的第一个画派,有着近似文人的桀骜不驯和自我表现,比“院体”画更为强劲有力,后被“南北宗论”归为方刚严谨的北宗。其运笔的笔墨较南宋院体画更为粗简放纵、笔力洒脱爽劲,且构图上有流动的节奏布置。

浙派走下坡路的原因,一是浙派画家人才凋零;二是以文徵明为首的文人画家的势力逐渐控制了整个艺术圈。

“吴门”崛起

以苏州为中心的吴中地区,山明水秀,物产丰富,自三国起逐渐成为全国的经济、文化中心,元代以后,苏州城逐渐成了江南知识分子集中的城市。

到了明朝中叶,苏州俨然已是江南区域的中心,成为当时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是上海未开埠前中国经济文化的中心,是超越地域的中心城市”(王卫平《明清时期江南城市史研究——以苏州为中心》)。

明代嘉靖时期江苏昆山学者郑若曾说过,“天下财货莫不聚于苏州”。晚明流行两个新词,凡服装式样新鲜离奇,一概称为“苏样”,别的新鲜事件,则称为“苏意”。

彼时的苏州,经济与社会力量获得长足发展,教育也受到了空前的重视,读书人口不断攀升,但科举中仕的人数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增长,于是大量有文化知识与文艺才能的读书人不得不滞留本地,他们将诗文、书画、鉴藏等文化活动作为自我追求,并借此确认文化身份,这是吴门人才辈出的一个重要原因。

宣德(1426~1435)年间,苏州诞生了吴门派开宗大师沈周,继起者有文徵明、唐寅、仇英等,他们在艺术上较全面地继承了宋元以来的优秀传统,并形成各自的独特风格,开创一代新风,取代院体和浙派而占据画坛主位,历时150多年。画史将沈、文、唐、仇并称为吴门四家或明四家,为吴门画派的代表画家。这四位画家虽同时崛起于苏州,但风格迥异,各有师承。四家俱通晓古典经史、诗文书画,兼精山水、花鸟、人物,一时风光无限,文脉汇聚。

“吴门”既是地域概念,也是风格概念。就地域概念而言,吴门画家多出于以苏州为中心的江南地区;苏州自古交通便利,商业繁荣,各地文人荟萃于此,逐渐形成了文化高度发展的地区,充满了浓郁的文人气息。

明代,吴中的文人在官场上是很大的存在。《明史·文苑传》记录了当时的文人状况,彼时能够排上号的文人有140人,吴中的文人有45个,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而且吴中文人有一个互相提携的传统。文徵明的父亲文林是当官的,而吴中文人中官职最高的吴宽和王鏊,都是文林的朋友,他们在文徵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然后把他介绍给当时的官场同僚。所以文徵明很早就在高级官僚圈享有盛誉,到他50 多岁当待诏的时候,人脉已经是很丰富了。吴门画派在明中期后成为全国的审美风潮,这和文徵明的交友,以及吴中文人在明代政坛的影响力也有关。

明 杜琼 《友松图》 纸本 手卷 设色 28.8×92.5 cm 故宫博物院藏

明 杜琼 《友松图》 纸本 手卷 设色 28.8×92.5 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友松图》是杜琼为纪念友人魏友松相访而创作。本卷以魏本成的别号为题作画,开吴门画派同类题材之先河,这类“别号图”主要流行于早期的吴门画家之中,而止于吴门画派衰落之时。头戴官帽者为魏友松;身着蓝色布衣、手持书卷者是杜琼本人。

这种创作方式在后世吴门画派的作品中普遍流行,如沈周的《京江送别图》卷、文徵明的《惠山茶会图》卷等。在画法上,此图继承了元代黄公望、王蒙的传统,青绿淡着色,笔法于严谨缜密中见苍健劲逸,设色秀润雅致,从中可见画家温文尔雅的风范。(撰稿人:杨丽丽 故宫博物院官网)

《吴郡丹青志》序言云:

“吴中绘事,自曹、顾、僧繇以来,郁乎云兴,萧疏秀妙,将无海峤精灵之气,偏于东士耶,抑亦流风余韵,前瞻后渍耶。”

由此可见,苏州这样一个文化圣地,给予文人雅士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

而此时期的文化消费也蓬勃发展,书画家开始出现一定的职业性,他们不仅创造出许多特殊的艺术品形制、母题与程序,在大量的文化社交中,他们也集体亮相,相互标榜,所谓“善自标致,相为引重”,流派的形成除了创作观念与手法的口传手授,也与这样的合作方式不无关系。

清 徐扬 《姑苏繁华图》中的苏州阊门

左图:明 张宏 《舟泊吴门图》 绢本 立轴 设色 131.2×60.5cm 上海博物馆藏

右图:明 杜琼 《为吴宽作山水图》 纸本 立轴 淡设色108.2×38.2cm 故宫博物院藏

吴门画派的正式提出,最早见于明末董其昌(1555-1636)题杜琼《南邨别墅十景册》的跋语:

“沈恒吉学画于杜东原(琼),石田先生(沈周)之画传于恒吉,东原已接陶南村(宗仪),此吴门画派之岷源也。”

董其昌的跋语表明沈周的画“传于”父亲沈恒(字恒吉),沈恒学画于杜琼,而杜琼上接陶宗仪。董其昌明确提出了“吴门画派”的名称,并进一步将沈周、文徵明纳入到文人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认为沈、文二人主要继承了文人画的传统,主体风格属于文人画派系,指出了“吴门画派”的关键要素。

人们通常认为,吴门画派正式肇始于沈周,但一个画派的形成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实际上,杜琼乃是沈周的老师,沈恒是沈周的父亲,其间还应包括沈周的伯父沈贞以及前辈刘珏、谢缙、王绂等。这些吴门画派的先驱,秉承了元末文人画的传统,架构起元明绘画转承的桥梁,从而使元代文人画与吴门画风紧密地连接了起来。如果再往上追溯,我们还可提及如陈汝言、徐贲等活动于元末明初的过渡性人物,他们使元末文人画在明初这一特定的历史阶段得以延续下去,尽管势力十分微弱。

杜琼像

人们通常认为,吴门画派正式肇始于沈周,但一个画派的形成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实际上,杜琼乃是沈周的老师,沈恒是沈周的父亲,其间还应包括沈周的伯父沈贞以及前辈刘珏、谢缙、王绂等。这些吴门画派的先驱,秉承了元末文人画的传统,架构起元明绘画转承的桥梁,从而使元代文人画与吴门画风紧密地连接了起来。

杜琼(1396-1474),字用嘉,号东原,又号东原耕者、鹿冠道人、鹿冠道士、延绿亭主人,人尊为“东原先生”,明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工诗文书画,好为诗,其诗于评画尤深。成化甲午卒,年七十九。卒后私溢“渊孝”。传世作品《南村别墅十景册》藏于上海博物馆。

有明一代,吴门画家总数达800 余人,这一画家群体所创作的绘画作品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至少当以万计。在吴门画派的画家群体中,“明四家”的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为创始人和继起者,也是艺术风格的代表,他们各自留下独特的风格特征:沈周的厚重凝练、古朴天真,文徵明的典雅清逸、秀隽新丽,唐寅的苍劲豪放、秀润工巧,仇英的精描细染、和舒典丽。

“吴门画派”是一个既有文人画家,又有职业画家的群体,它的出现,既振兴了文人画,又规范了“浙派”末流技法粗陋之习,推动了明代绘画的深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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