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翀,李丹阳,陈葸静,申寻兵 ,李勇辉*
(1.江西中医药大学,江西 南昌 330004;2.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101;3.中国科学院大学心理学系,北京 100049)
物质使用障碍(Substance Use Disorders,SUD)在DSM-5 上定义为一种慢性复发性脑疾病,表现为摄入量不断增加、不受控制的觅药和用药行为,对药物的耐受性降低、减少使用后出现负性情绪及严重的戒断症状和强烈的渴求[1]。截至2021 年底,全国现有吸毒人员148.6 万名,滥用海洛因55.6 万名、冰毒79.3 万名、氯胺酮3.7 万名、大麻1.8 万名[2]。甲基苯丙胺,又称冰毒,是我国的主要滥用毒品,但很少有需要治疗的人主动寻求治疗。而不寻求治疗的原因,主要有使用毒品的耻辱感、治疗的可及性、较高的费用以及缺乏后续的心理治疗,进一步导致戒毒人员的高流失率和毒瘾的高复发率[3]。为解决传统的面对面治疗的障碍,基于移动健康服务的干预措施开始显现出独特的功效。
移动健康(mHealth)是一项新技术,在西方国家的医疗服务系统以及药物滥用治疗领域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将移动健康定义为通过移动电话、监测设备、个人数字辅助设备及其他无线设备等移动设备为患者提供的医疗和公共卫生服务。服务提供者为患者整合一个量身订做的移动健康自我管理应用程序,并从该应用程序中收集数据,以帮助他们监测患者的行为。例如,当物质使用障碍患者进入可能导致复吸的高风险区域时,应用程序会发送一条信息,提醒患者可能面临的风险以及相应的回避策略,以降低复吸概率。移动健康的其他功能包括疾病管理,提供治疗性干预,以及康复训练指导[4]。移动健康服务在毒品成瘾治疗领域的研究取得了重要进展,显示了这一新型治疗技术的潜在优势。本文总结近10 年来这一领域的研究进展,包括移动健康服务干预毒品成瘾的可接受性、利用移动健康服务干预毒品成瘾的有效性、游戏化在移动健康中的作用,以期为临床治疗提供参考。
在全世界范围内,人们已经普遍使用移动电话进行通信和获取信息。全球活跃的移动电话用户数量估计为68 亿[5],可预见未来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可以通过移动设备访问网络。随着移动电话和互联网的使用,人们发现移动电话在改善健康方面也具有强大的应用。以往研究已经证明移动健康技术可以改善烟草成瘾[6],然而关于其在毒品成瘾康复领域的研究有限。大部分研究在测试移动健康干预毒品成瘾的可实施性和可接受性,面向的人群主要是甲基苯丙胺成瘾者和大麻成瘾者,展现出广阔的应用前景[7]。
过去十年间,甲基苯丙胺使用问题已成为越来越严峻的公共卫生问题。甲基苯丙胺成瘾者通常共病其他精神障碍。甲基苯丙胺使用障碍(Methamphetamine Use Disorder,MUD)患者中患社交恐惧症约占25%、恐慌症约占33%,重度抑郁症约占50%[8]。因此,甲基苯丙胺成瘾者的干预与治疗具有重要意义。传统CBT 治疗研究中,虽然有68%~76%的甲基苯丙胺成瘾者参加了前2 个疗程的干预,但到第4 个疗程时,参与人数下降到33%~62%[9]。与城市地区相比,贫困地区的MA 使用障碍患者存在更高的甲基苯丙胺使用率,实施面对面干预的难度更高[10]。并且传统的面对面治疗方法难以适应甲基苯丙胺成瘾者的个性化需求,而移动医疗因其在成瘾康复干预中的保密性和非侵入性,可以解决地理隔离焦虑、抑郁等治疗障碍[11]。
在美国,大麻是最常使用的非法物质。19~24 岁的年轻成年人中,每天使用大麻的比率为6.3%~6.6%,并表现出更多的问题行为,如抑郁症、焦虑症和其他精神疾病[12]。传统的动机访谈和认知行为疗法已被证明可以有效减少大麻使用,但大麻成瘾患者由于不愿暴露使用毒品的耻辱感,获得治疗的机会是非常有限的,而移动健康干预和互动性治疗服务提供了新的可能性[13]。Monney G 等[14]基于认知行为疗法和动机增强疗法的治疗大麻成瘾的应用程序总体满意度良好,80%以上的用户认为该应用程序对减少大麻使用有“很大”帮助。尽管大部分研究都支持移动医疗在毒品治疗领域的可行性和可接受性,但与成瘾治疗相关应用程序的内容与临床医生推荐的治疗方式缺乏一致性[15]。同时,该领域相关的研究报告有限,应用程序内容的科学性也是人们的担忧之一。
移动健康的发展不仅使SUD 患者能够获得便利的干预措施,而且还能在现实世界中提供个性化的干预措施。作为个性化医疗的一种形式,移动健康可以将收集到的实时数据用于制定干预策略的个性化内容。基于移动医疗的干预已被开发并广泛运用于行为健康问题。
现有针对毒品使用的移动医疗干预应用程序主要是为存在物质使用障碍的成年人开发的,这就使得人们可能忽略了预防青少年使用毒品的问题。2015 年,美国青少年健康医学学会提出预防毒品使用的重要性,于是发布了一个以预防毒品使用为主的健康教育应用程序“THRIVE”,证实了该应用程序对于预防毒品使用的有效性,但这个应用程序主要由文字等静态信息组成,内容不是为SUD 患者个性化定制的。预防毒瘾复发的应用程序(如A-CHESS,ChessHealth)证明对SUD 患者康复具有明显的效果[16],此类为重度物质使用患者订做的移动应用程序,一方面降低了生态效度,另一方面忽略了物质使用严重程度较低患者的问题。
移动健康显示出解决药物使用的前景,但需要更多的研究来开发和测试当前各应用程序的有效性。一项针对青少年使用大麻的干预程序“Moment”为期3 个月的纵向研究中,相较于基线水平,被试的毒品渴求显著下降,支持了移动医疗对大麻治疗干预的可行性和有效性[17]。在加入激励性的游戏化元素后,进一步增加了物质成瘾干预应用程序的可接受性,参与者表示可以舒适地在应用程序中自我披露敏感信息,并希望有更多的个性化定制内容,参与者表现出更强的戒断大麻的动机以及更少的危险行为[18]。证明了移动医疗对减少大麻使用的功效。总之,不同的研究在提供干预的时间跨度、提供的干预频率、平台、参与者成瘾严重程度以及各应用程序内容方面存在差异。
过去十年移动设备技术的快速进步促进了移动健康应用市场的发展。然而,尽管市场上已经发布了数千个移动健康应用程序,但大多数都没有达到开发者们的预期,这主要是由于用户参与度低。用户参与率为移动健康干预成功的关键因素[19]。因此,提高用户积极性与应用程序使用率已成为移动医疗干预的一个关键点。
游戏化是指在非游戏环境中使用游戏设计元素,包括但不限于丰富多彩的图画、积分系统、社交竞赛(即排行榜)、头像和故事情节任务等,吸引用户并使其更有效地完成干预训练,提高参与度。
在改善健康行为方面,游戏化将训练转变为游戏,有效鼓励了用户进行健康的身体活动。在毒品成瘾治疗方面,使用过“MiSARA”的大麻成瘾者中,75%的用户表示其中的水族馆游戏具有吸引力,但游戏本身并不会让用户更积极的使用应用程序。这是因为游戏与用户之间的互动性不足,建议加强个性化服务(即专属道具)以提高用户使用率[20]。
大多数参与者对游戏化持积极接受态度,显示出游戏化在移动健康领域的前景,但关于游戏化对移动健康影响的研究结果大多数是描述性,无法推断游戏化本身的作用。因此,在毒品成瘾治疗领域,游戏化的移动健康干预是一种新兴的干预手段,游戏化的结果可能不是长期的,而是可能由于新颖效应引起的。
本文总结了近十年国内外基于移动医疗的毒品成瘾干预的研究进展。由于重度毒品成瘾者和自愿寻求帮助的成瘾者的动机、戒断反应、渴求强度等因素可能是不同的,因此一个有效的应用程序在应用于不同人群时需要进行调整。无论移动健康服务是作为独立的治疗手段还是作为结合传统治疗手段的一部分,大多数应用程序干预药物滥用的长期效果仍然未知,需要进一步研究。在毒品成瘾治疗领域,移动健康的一个重要方向是利用手机和手环等可穿戴设备进行数据收集,其优势是减少自我报告的负担,从而提高用户参与治疗的积极性和应用程序的使用率;并且应用程序可以通过实时数据预测药物复吸的风险时间。
总之,由于此类应用程序的便利性和匿名性,以及智能手机的普及,移动健康在毒品成瘾康复治疗领域中显示出广泛前景。未来开发针对成瘾干预的应用程序,可将信息内容、发送信息的时刻和其他互动功能与用户个性化偏好联系在一起,这可能有助于进一步改善移动健康应用程序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