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武
西部大陕北高原连绵,山峦起伏,沟壑纵横,风景独特。在那每一个地方都有民间传说,风物掌故,历史故事,令人充满着神奇和向往。金山寺,也是其中之一,地处陕北大山深处,位于清涧县店则沟镇西北方向10公里处,曾经的一座古寺院,后改为学校。此地左右被两条潺潺的小河合抱着,有三道深沟在此交叉,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三岔口,被称为三角坪。又因过去是寺院,简称寺岔。
这个地方有一座大戏台,饱经风霜,至今仍然保存着。该戏台为陕北窑洞式框架结构,整个戏台高8米,深16米,宽10米。前台是超大窑洞,为台口;后台是略小窑洞,为化妆和道具间。该座戏台,四明头,全用石头建成。站立戏台前面,仰望台口高大宽敞,规模宏伟。戏台正顶壁上“金山寺”三个大字,镌刻在一块青石板上,落款民国三十五年,赫然醒目。此戏台在方打周围颇有名气,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演戏,看戏的最佳场地。
听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说,戏台当年由邻近的暖泉坬、高家坬、安桥沟三个村的村民出资出力,耗时费工修建而成的。在过去的金山寺庙宇里,最早藏有关帝、菩萨、城隍、石佛,十八罗汉等,并有和尚住持寺院,晨钟暮鼓,香火不断。关于石佛和十八罗汉还有传说,从前金山寺隔河对岸上有个叫水龙王圪堵,河这边有一条前后里沟人们行走的大路,平时来往的人多。凡是路过的老百姓,周围山头上种地的农民,经常听到水龙王圪堵那个石庵里,传出一种叮当、叮当,叮叮当当敲打石头的声音。后来,在一次高天上乌云密布,吼雷打闪,暴雨之后,那个石庵竟然塌裂开了,却活脱脱地蹦出了一群石佛来。此情此景,竟然吸引来许多人观看,大家议论着,简直有些奇怪,犹如天方夜谭。于是,地方上的人就将那些石佛搬迁到了三角坪,然后修建起了庙宇。再后来,也就那么地一传十十传百地变成了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
那一座大戏台,巍然矗立于校园中央边上,曾经多次听过有关石佛的传说,感到既浪漫、又神奇。长大以后,仔细想来,传说毕竟是传说,似乎有些空虚吧。可能那些石佛早先藏在水龙王圪堵石庵里,后因塌裂后,上辈人才将它们搬迁到寺院里的,这样比较符合实际,也好理解。
打从我记忆起,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就在该校上学。初开始校园有几孔窑洞,院子里有柏树,石碑,还有坟墓,据说是寺院的一个和尚圆寂后,葬于此地,而后迁走。还听说过早在地下党人“闹红”时期,附近的绥德县留仙嘴有个白姓地主家,井岳秀所部一个连驻扎着,店则沟镇上又有民团住着。在那个白色恐怖血,雨腥风的环境下,地方党组织负责人崔田民、白如冰、张家修、刘高奎、李秉雄、刘汉鼎、王子厚等革命先烈利用其独特之地,先后在寺内多次召开过秘密会议,发展党的骨干力量,组织成立赤卫队,策划过店则沟北区的地下革命斗争,惩奸除恶,点燃着革命的星星之火。
建国初期,就近三个村庄联合办学,选择了这个中心地带,并改造成了一所学校,同时将庙宇的神像,石佛搬迁至山神庙等地。寺院变成学校后,附近三个村庄就是办学单位,曾经为几代的孩子方便上学的校园。又经过多年来的发展,学校上下层增修了十几孔窑洞,靠山而建,四周围墙,大门小门,方方正正,犹如一座水保城。在這所学校,先后办过小学、初中、高中,先后有王子义、李春茂、刘海棠、刘荣华、高汉春、高振银、李秉秀、张海珍、高海占、高效宽、苏红、邓世荣、高兴顺等颇孚众望的老师任教过,培养了有知识,有文化的几代人。其中在此校上过学的有苏志中、王春鹏、张远林、高祝莲、刘宏雄、刘忠莲、王春程、刘延生、刘胜武、高建华等党政军及教育战线的优秀骨干,以及不少乡土人才。
金山寺,在过去的那些年代里,四周没有村民住户,相隔的几个村庄有二三里路,古院空旷。过去每年这里都举办两三场庙会活动,如清明节、八月十五节、十月一等季节,唱几天戏,人山人海,非常热闹。在庙会期间,那些年龄大的老者领着孩子,带着小凳,早早守候在戏台下的广场跟前,等待看戏。戏场外小摊小吃,水果食品,牲畜交易,亲朋好友聚会,真是五花八门,山货不少。七邻八乡的虔诚山民怀着美好的憧憬,纷纷去寺庙烧香磕头,香火缭绕,气氛空前。他们对一年来的庄稼收成,生儿育女,男婚女嫁,家庭和睦,许愿求拜等,无一例外。
学校暑寒假时,为防盗窃,校管会专门指定专人照管学校,基本上是附近村老师负责的。记得在我上初中时,当时有个户家叔是学校老师,他那一年寒假被安排照校,其间因有事需要外出几天,来我家里找我,问敢不敢帮忙照看几天,晚上还要在学校住宿。没加考虑,当即就应称下来。那几天来,我白天去学校走走看看,下午吃了饭也就去了学校。
初生牛犊不怕虎。平常就感到老师的办公室神秘,能住上几天可也不简单啊。但是,单纯的心态与现实相反,一个人带上几本书籍去了学校后,太阳已经落山,满院子里静悄悄的,空荡荡的,真感到孤寂。于是自己拿着钥匙,小心地打开老师的办公室,备好晚上所用的东西,然后把门插上,点燃煤油灯,躺在被子里开始看书。有时晚上不平静,外面一旦刮起风来,只听到呼呼呼的吼叫声,随后是被风刮起来的柴草、树叶哗啦啦的响动声;更令人惊颤的是那些猫头鹰、黄瑶、狐狸、地鼠等野物的叫嚷声,闹得人进入不了睡眠状态,难免有些头皮紧张。几天以后,也感到老师的办公室就那么个样儿,没有什么好奇之感。
后来,离开村庄,到外面工作。可每当我返回老家时,必须路过金山寺。回想着上学时期和那些历史故事,风物掌故,心里总是不能平静。尽管时过境迁,物事已非,可那些往事,一直难以忘记。特别是那一座大戏台,依然十分醒目地矗立于风雨漂泊的岁月之中,不禁令人仰望不止,赞叹不已!
金山寺的大戏台年代已久,历尽沧桑,已经出现一些裂缝,亟待加固。如能当作文物古迹,重新修缮,加以保护,方可流传于世。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