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东的散文

李晓东

故乡的野果林

小时家住贫穷落后的乡村。出了村子就是荒郊野外，经常听到乌鸦的哀鸣，猫头鹰的尖叫；穷乡僻壤，村子周围有野狼出没。没有娱乐活动，生活枯燥乏味。庆幸的是村外有片野果林。长大后，回想起故乡的野果林，往事的碎片击中多情的神经，充满思念之情。故乡的野果林，接受严冬冰冻三尺的考验，于平川旷野中，忍耐着寂寞，长相厮守着脚下的黑土地，吸取黑土的灵气，所结出来的野果是那么不同凡响。故乡的野果林，给了儿时的我许多野趣，留下永远也挥之不去的记忆。和小伙伴在一起采摘野果的场景，久久难忘。

冬天过去，硬硬的树枝渐渐失去了支撑力，地气上升，春天英姿勃发，果树依依。花开了，闪亮的花朵上露珠晶莹；野果现了，放学后小伙伴们不急于回家，一头钻进充满快乐的野果林，到树上采摘属于自己的美食。这些果实，有的是甜的，有的是酸，有的带着苦味。有的果实，周身带着刺儿，为了吃到果肉，经常被弄伤。我上学了，家搬到几十公里以外。由于交通落后，再也没有回去享受野果林的野果。野果伤害了我，但记忆不愿意留住它的过错，留住的总是美的往事。美好的往事，深深地留在脑海里，融进血液，永远不能忘却。

许多年后，国家富强了，人民的生活好了。在城里居住久了，对那整齐的街道，千篇一律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木，习以为常，没有了新鲜感，不免有些乏味。对超市提供的各种水果感到厌倦，反而对山林野果的天然醇香有了冲动，更加思念故乡的野果林。无聊的时候，总是想到故乡野果林的好。在野果林，不仅可游、可赏，还可以吃到各种野果。野果野味猛烈，极具杀伤力。品尝各种野果，不受任何限制和约束，加之不劳而获，真是一种美的享受。野生野长的野果，原始，古雅朴实中带着凶险，却释放出生命自由的情调，为自由的象征，可以自由地采摘，自由地食用，自由地四处游玩。野果林，这个原始部落，因为原始而神秘，因为自由而美，所以充满诱惑。对故乡的野果林思念极了，总想回去看看。这年冬天，单位因故放假几天，自由了，不顾季节，就想马上回故乡看看，感受一下。冒着严寒，驾车出发。离开故乡30年，终于回来了。到了地方才知道当年的野果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农田。好不失意，心里空荡荡的。难怪许多人感慨，回不去的故乡。驾车失魂落魄地驶入故乡的小村。泥土的街道空无一人。天空飘着雪花，可天上却没有云。好奇怪，不可思议。停车，下车，滴水成冰的冷空瞬间将我包围，几朵雪片落在我的身上。仰头望，天上真的无云。仔细看，雪地里的老房破旧阴森，很多无窗无门，明白了我的故乡已变成无人的鬼村。天上无云雪落纷纷，驾车逃离，村头许多坟。路不平，更觉发瘆。还好，远处有机动车行进。走过落雪，离开故乡，融入车轮滚滚。

塔敏查干沙漠

应朋友相约，去内蒙古塔敏查干沙漠一游。塔敏查干沙漠为东北第一大沙漠，有“魔鬼”和“地狱”之称，好奇心驱使，愉快地答应前往。翌日凌晨三点半，大客车满载55名游客准时出发，经过九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来到塔敏查干沙漠银沙湾景区。

大风起兮，天空浓云蔽日。滚滚的白沙在波浪起伏的沙山上飞串，肆无忌惮。沙漠疯狂的一面仿佛世界末日。沙漠的边缘如此，纵深处必然更加恐怖！看来说塔敏查干沙漠有“魔鬼”和“地狱”之称毫无过分。所有的这些，没有减轻游人玩的兴趣。滑沙的在滑沙，骑骆驼在骑骆驼，摄影照相的没有停止。更疯狂的是沙地飙车，不管是越野轿车、敞篷车还是摩托车，都在沙山上飞来飞去，好刺激。

次日天气变好，没有风，阳光普照了大地。大家排成长队开始沙漠穿越。和昨天的暴躁相反，沙漠温柔起来了，起伏的沙山伸向远方。沙海中也能见到绿色植物和飞虫与蚂蚁等小动物。在茫茫沙地上，有一汪池水，大家围过去照相合影。其实这汪池水很小，可见水底。只因为它在沙漠里，让人感到好奇。休息的时候，看见一只小硬壳动物静静地趴在沙地上，另一只同类小动物过来推着它走。大家都过来看，一女游客问这是怎么回事，我说肯定是一公一母，引来一片笑声……

母亲

一晃，母亲离开我们十年了。十年沧桑岁月，每当想起母亲，总有一种愧疚感袭来，后悔当初没有多照顾母亲。

母亲去世前在床上躺了两年多，什么也不知道，整个一个植物人。母亲走的那天，兄弟姊妹到医院守着。母亲紧闭双眼，呼吸吃力，急促，很痛苦的样子。我心事重重地来到病床前望着母亲。母亲也许感觉到有人看着她，呼吸平缓起来，睁开双眼，带着一丝惊恐的眼神，茫然地望着我。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不知所措，愣愣地望着母亲。感觉到母亲没有认出我是谁。仅仅两三秒钟后，母亲又闭上双眼，呼吸更加艰难，费力。几分钟后，母亲便不再与死神抗争，停止了呼吸，走完了76年艰难坎坷的人生旅程。母亲走了，留下了串串凝重的往事。

小时候，在我的记忆中，总感觉母亲注重争名夺利，不理解儿女的心事，因此我和母亲相处得并不融洽。直到一个决定我命运的事情发生后，对母亲的看法有了大的改变。由于我懂事晚，学习不突出，初中毕业后，父亲就想不让我继续读书，好出去干活。因母亲的阻拦我才有幸读完了高中。每当想起这些，我就更加思念我的母親。如果当时我停止了上学，能不能在油田上班都是一个未知数；没有知识，我也就不可能被大庆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全市通报表彰11次。思念母亲，想到的都是母亲的好。母亲到了晚年，一改争强好胜的个性，惦记的都是子女的事，子女的事就是她老人家天大的事。记得有一次，我回王家围子，低头走到单元大门口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人跑了过来，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母亲气喘吁吁地说：“二小子回来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当想起这一幕，我常常泪流满面。母亲没有留下感天动地的壮举，却用无私的母爱温暖着家庭。我要说我爱我的母亲。

岳母

岁月无情，岳母离开我们十个年头了。那时知道岳母得了重病，心情很不好，但总觉得离岳母大去之日还是很遥远的事，这也许是不敢承认现实的自我安慰。

这天，我没有任何感觉地离开了安达市区，到附近农村二哥家过上元节。晚上我喝酒喝得一塌糊涂，醉得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就在这时，传来岳母辞世的消息。我不由得一惊，内心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生命竟然如此脆弱，死刹那间成为事实，惊心动魄。岳母走了。她老人家走完了70年艰难坎坷的人生旅程，离开了我们。

岳母走了，留下了串串凝重的往事。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国家穷，孩子多，资金匮乏，吃穿问题始终困扰着家庭，成了日常生活的头等大事。记得那时候岳母家养了一头奶牛，是生活资金的主要来源。一天深夜，岳父不在家。忘记家里的谁，进牛棚发现牛出事了，大家急忙奔向牛棚。原来，牛被拴着的绳子缠绕，倒在地上挣扎，起不来。家里人急忙上前伸手抬牛。就听岳母用惊恐的声音喊了一句“我的牛啊！”还未等我使出全省力气，牛就站了起来。当时，我就觉得牛站起来的力量主要来自岳母，对岳母肃然起敬。在以后的岁月里，岳母因恐惧断绝生活来源而发出的“我的牛啊！”的声音，经常在我的耳畔响起，令周围的空气沉重，想到很多，有时竟然潸然泪下。

岳母到了晚年，疾病缠身。有一次我带岳母去市中医院给她老人家看病。医生给她号脉后说她无脉，并说了许多担心的话，让我感觉到大事不好，眼前的一切灰暗起来。岳母身体不好，依然用心惦记每个子女的事，子女的事就是她老人家天大的事。记得我女儿高考那天，因为紧张，加之吃了巧克力，就是睡不着。夜半，女儿还是没有入睡，妻子给岳母打电话，电话马上被岳母接起，原来因惦记外孙女高考的事，岳母也没有入睡。此事让我常常忆起，充满怀念。岳母走了，留下的母爱，依然是我们人生的财富。无论到何方何地，都是我们漂泊天涯缕缕思念的精神寄托，依然为我们指点迷津，排除万难，是我们前行的动力。

流光划过苍穹，吞噬着万物。作为后人的我们，要珍惜生的岁月，好好生活，以告慰老人家在天之灵。

——选自西部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