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强大的精神支撑,也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根基。典籍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源头活水。但由于典籍体量的巨大,以及其文言文的表达方式,阅读难度偏大、门槛偏高,因此典籍距离当代人的生活越来越远。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与央视创新传媒、中国国家话剧院共同打造的文化类综艺节目《典籍里的中国》,突破了典籍的传播困境,取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节目立足文化,扎根典籍,通过创新性的媒介呈现方式和传播策略,讲述了《尚书》《史记》《天工开物》等中华典籍的起源、流传和书中感人至深的传承故事,为传统文化的传承提供了范本。文章聚焦该节目,通过剖析该节目的文化价值、呈现方式、传播策略及其对传统文化传播的启示,探寻传统文化现代化传播的策略。
关键词:《典籍里的中国》;传统文化;媒介呈现;传播策略
中图分类号:G206;G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16-0-04
0 引言
进入新时期,传统文化迎来了灿烂的春天。同时,新媒体得到蓬勃发展,而文化的传播不能与新媒体脱节。央视推出的《典籍里的中国》,讲述了中华典籍的闪亮故事,成为文化传播的范本。节目播出期间,获得《新闻联播》、人民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等国家级媒体多次播报和刊文,斩获多项电视节目奖。《典籍里的中国》的成功离不开其文化本位以及创新性的媒介呈现和传播策略。
1 《典籍里的中国》体现的文化价值
文化类电视节目在知识传播方面具有重要功能。在综合国力不断提升的背景下,国人的文化自信不断增强,同时对文化类电视节目的审美偏好也在发生变化。那些真正能够入眼入心的,往往是能够提升国民文化素养、引发认同和共鸣的节目。这就要求文化类电视节目有积淀、有价值。近些年热播的《见字如面》《经典咏流传》等也表明了这一趋向。
《典籍里的中国》的成功,与其所负载的深厚文化和历史价值休戚相关。“典籍是中华文化永不枯竭的源头活水,是永远给中华儿女以精神滋养,提醒我们不断进行精神反刍的范本。”[1]《典籍里的中国》坚守文化本位,探寻《尚书》《论语》《诗经》等典籍创作和传承的故事,寻找中华文化和中华民族的源起。这既是一场生命的寻根之旅,也是一场传统文化的溯源之旅,让观众领悟到了典籍的强大生命力和传统文化历久弥新的精神内核。
文化价值的呈现同样离不开《典籍里的中国》创作团队的敬畏之心与严谨态度。典籍浩如烟海,选择哪一部、呈现哪一部分并不容易抉择。在第一季,创作团队最终以政、农、史为思路,首先挑选出了《尚书》《天工开物》《史记》三部具有代表性的典籍。第二季以“开卷而古今之事一览可见”的《永乐大典》拉开了古籍探索的帷幕,之后立即衔接了重要史书——《汉书》。经、史、子、集各部皆有呈现。在幕后,被选择的每一部典籍都成立了由专家、学者、爱书人组建的研究小组,对典籍进行考证、研究。台前访谈间,也有蒙曼和典籍研究者等与观众共同解读经典。这种严谨的精神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对典籍的错误解读,使典籍以正确又具有生命力的方式呈现在节目中。
2 《典籍里的中国》媒介呈现方式的创新
电视被誉为20世纪影响人类社会的伟大发明之一,在社会文化记录与传播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文化类电视节目适应可视化的传播趋势弘扬传统文化,《典籍里的中国》在媒介呈现上采取了多种形式。
2.1 仪式化呈现经典
詹姆斯·凯瑞在《作为文化的传播》中提出了传播的“仪式观”,其将传播隐喻为一种“以团体或共同的身份把人们吸引到一起的神圣典礼”。传播的仪式观的重点并不在于信息的获取、分享,而在于人们共享信仰的表征。在这一仪式中,社会关系与社会生活得以维系[2]。“戏剧+影视”这种天然具备仪式感的模式,正是《典籍里的中国》的主要表现方式。
《典籍里的中国》以戏剧的方式将晦涩难懂的典籍呈现在舞台之上,用讲故事的方式,以简单、直接的视听符号吸引观众关注,将抽象的传统文化可视化,通过声情并茂的戏剧表演增强观众的文化认同。文化记忆总是通过一些客观、物质性的存在表征出来,节目中的众多元素都是仪式的突出表征。比如每一期节目撒贝宁与古人的行礼作揖,《尚书》中大禹、伏生等人跪拜先贤,《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叩首父亲等行为都是仪式符号。另外,演员身上贴合时代的服饰,戏剧场景中古韵十足的楼梯、桌案、竹简等,也属于实物化的仪式符号。这种仪式化的场景,再加上戏剧表演的层层深入,能够逐步唤醒观众的文化记忆,由此增强文化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2.2 超时空对话解读典籍
一切历史事件都是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发生的。想要叙述历史事件,就无法脱离时空呈现。英尼斯认为,“传播媒介的性质往往在文明中产生一种偏向,这种偏向或有利于时间观念,或有利于空间观念”[3]。而电视媒介的演变以及新技术的运用,塑造出了一个可以跨越时空的媒介形态,将难以“在场”交流的人汇聚在同一空间内。《典籍里的中国》一大特征便是超时空性。
首先,超时空体现在节目主持人的角色设定上。主持人撒贝宁以“当代读书人”的身份出现,既是典籍故事的旁观者,又是参与者。例如,在呈现《尚书》时,“当代读书人”撒贝宁与“护书人”伏生在对话中完成了經典篇目“牧野之战”“禹定九州”的解读,鲜活地展现了《尚书》所承载的思想。其次,超时空还在于古人的“穿越”。在《永乐大典》一期中,有撒贝宁和陈济的对话,还有陈济来到国家图书馆,看到现代青年参与《永乐大典》文献展的场面。在《汉书》一期中,有班固与司马迁跨越时空的对话。后人继承前人心愿的故事也是典籍以及传统文化传承的精神内核,《典籍里的中国》以一方舞台实现了众多跨越时空的对话,使文化精神得以延续。
2.3 沉浸式阅读典籍
观众的沉浸式体验更多是通过舞台设置和对新技术的应用获得的。节目设置了三个舞台,建构成一个表演空间。一号主舞台,主要呈现戏剧表演与恢宏场面。陈济火中救书、班氏父子诀别场面都在一号舞台呈现。二号舞台整体偏小,大多作为典籍主人翁的书房。三号舞台为两层设计,有楼梯连接,呈现古今对比。同时,不同舞台之间还有甬道相连,既用以演员走位,也作为演出空间。节目现场还设置了旋转座椅,观众可以随着表演舞台的转换实时切换视角,表演完全围绕观众席进行,营造出沉浸式的观影氛围,也建构起仪式活动的真实感。
在新技术的使用上,270°的立体式舞台和可以90°旋转的环绕屏,以及增强现实技术、实时追踪技术的运用,都为增强戏剧表演效果提供了助力,为观众打造了一场视听盛宴。几乎每一个场景,不管室内还是室外,都利用了环幕投屏和4K技术,将场景投射在人物周围,打造出主人翁存在的真实感。例如,在《诗经》一期中,赵伊与毛亨情窦初开的美好、“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意象都通过增强现实和环幕投射出来。周围场景如梦如幻,又极具真实感,从而将观众带入了《诗经》的浪漫氛围中。
3 《典籍里的中国》传播路径创新
典籍的传承具有重要意义,但由于古语、古字的存在,因此大部分人只能敬而远之。缺乏大众的参与,典籍的传承困难重重。《典籍里的中国》突破了这样的困境,让经典不再被尘封在乌托邦、散落在课本里,而是真正进入了人们的生活中。节目在传播路径上进行了多个方面的创新。
3.1 宏大主题与微观叙事融合
当前,各国文化之间的交流交锋日益频繁,多元化的新媒体文化也日益活跃。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守住根本、立稳脚跟,就必须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唤醒人们的文化认同感、归属感,增强文化自信。浩如烟海的典籍是中华文化的源头活水,其传承关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建构,由此看来,典籍的传承与弘扬主题宏大。
但《典籍里的中国》改变了传统典籍话语的宏大性、抽象性,转而采用尽可能贴近当代大众生命体验的细节性和日常性话语方式[4]。节目以典籍为切入口,聚焦个体人物和普遍情感,将与典籍相关的典型人物的故事作为叙述主线,演绎典籍流转的故事。以微观个体故事承载宏大主题,弱化了典籍的厚重与晦涩之感。同时,感人至深的小故事增强了当代人尤其是当代年轻人对阅读典籍的兴趣。例如,在《徐霞客游记》一期中,节目选择以典籍创作者徐霞客探寻长江源头的故事为主体线索,以“高山如父,江河如母”为创作的核心思路,引领观众追随徐霞客的足迹,在激动人心的“霞客行”中体会这位千古奇才“朝青天,暮苍梧”的生命追求和追根溯源、追寻真理的科学精神。另外,《说文解字》中许慎与季章之间的友情,《诗经》中赵伊与毛亨之间的爱情故事,都是以一种轻松、愉快的基调讲述出来的,拉近了当代人与典籍之间的距离。
3.2 大屏、小屏与跨屏联动
如今,媒体融合进入下半场,媒体在渠道、内容、平台等方面向纵深发展发展。在此背景下,单一媒体的传播越来越难以取得预期的效果。《典籍里的中国》采用了多样化的传播策略,建立了自身的传播矩阵,发挥了大屏、小屏以及跨屏联动传播的优势,弥补了电视传播的单向性缺陷。
首先,节目现场舞台使用了环幕投屏、增强现实等技术。在多机位的实时拍摄和剪辑下,能给大屏前的观众营造良好的观影体验。其次,节目还多样化地运用了新媒体平台,拓展了传播渠道,推动了典籍的大众化传播。在短视频平台,《典籍里的中国》官方抖音账号在两季节目播出期间共发布视频113条,获赞4989.1万次。将节目中的经典片段加以编辑,以短视频的方式呈现出来,适应了短视频传播的趋势。其中,《茶经》一期中陆羽感慨一生经历的一镜到底短视频片段,点赞量高达609万次,评论区对中国文化的魅力与演员表演功力大为称赞。
另外,在央视频和B站还有观众通过弹幕参与互动。官方微博账号则以年轻化、人性化为基调,设置话题,吸引用户参与。大屏与小屏的联动传播提高了节目的曝光度,达到了“双重刷屏”的效果。
3.3 粉丝的口碑化传播
在品牌传播成为关键的当下,粉丝成为传播的重要参与者。粉丝不仅自身参与到品牌的建设中,还以强大的自组织力量,吸引更多“路人”参与到该品牌的传播中。《典籍里的中国》的粉丝群体主要可以划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节目演职人员的个人粉丝,二是该节目所积累的粉丝,当然二者也可能存在交叉。
首先,从节目演员个人的粉丝来看。节目演职人员,尤其是主要角色饰演者,不仅要有过硬的專业技能,也要有一定的知名度。较高的知名度意味着自带庞大的粉丝群体,这能为《典籍里的中国》带来粉丝基础。比如《本草纲目》中饰演李时珍的王劲松,《孙子兵法》中饰演孙武的吴镇宇等,都是具有一定知名度和路人缘的演员。而第二季表演嘉宾的选择在确保知名度的基础上,有了年轻化的倾向,比如《汉书》中饰演班昭的万茜,《说文解字》中饰演许慎的陈晓,《诗经》中的吴倩等。这既反映了节目对媒体热点的把握,也反映了其对青年观众的争取。长远来看,偶像与粉丝之间强大的私域流量场也为节目增加了稳定特质,对节目的后续发展和口碑形成都具有积极作用。
其次,《典籍里的中国》自身凭借较高的节目质量也培养了一批粉丝。这些节目观众在第三方平台,如抖音、微博等自发进行节目二次创作与传播。而这些内容的自媒体适应性,都将助力《典籍里的中国》覆盖更广泛的受众。尤其是在B站,粉丝剪辑的“不愧是央爸,一出手就是王炸”的视频,播放量高达312万次,充分体现了观众对央视品牌的认可。这些节目的粉丝将与演职人员的粉丝一起助力节目的后续发展,成为弘扬传统文化的行动者。
4 对传统文化传播的启示
4.1 品牌化打造文化口碑
近年来,传统文化的传播与弘扬越来越具有品牌化趋势,而品牌传播也是新媒体时代提升传统文化传播力、影响力的有效途径。《典籍里的中国》是央视的中国系列综艺节目之一,前有三季《故事里的中国》都取得了较好的传播效果。无论是《典籍里的中国》还是《故事里的中国》,都立足于传统文化,深耕文化内涵。以文化价值为核心,通过创新型的表现策略和传播策略讲中国传统文化的故事,给观众留下“央视出品,必属精品”的印象与期待。
其次,品牌传播取得效果的关键是对用户需求的洞察。《典籍里的中国》精准定位受众对传统文化的兴趣点、视觉化的阅读习惯以及沉浸式的体验需求,将古老、晦涩的典籍以戏剧形式呈现出来,再通过AR、4K等技术的加持,为受众带来了较好的观看体验,树立了良好的口碑。
4.2 可视化激发文化活力
进入新媒體时代,出现技术内爆,现代化的视听手段不再局限于简单图像、影视呈现。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技术打造出的场景与人物形象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具有沉浸感,且“5G+4K/8K+AI”战略提高了传播的质量与效率。典籍尽管意义重大,内涵深厚,但由于语言晦涩难懂,因此阅读的门槛较高,距离当代人的生活较远。《典籍里的中国》通过戏剧的方式演绎厚重的历史古籍,讲述典籍里或创作或传承的故事。节目精选文化元素,设置多维舞台,利用视觉技术渲染,化抽象的文字为形象的人物故事,既降低了典籍识读的门槛,又深化了典籍的时代内涵。一幕幕戏剧表演打造出众多名场面,让传统文化再度“活起来”,为新媒体时代传统文化的现代化传播提供了范本。
4.3 互动化增强文化参与
新媒体时代,分布式的网络结构从技术逻辑上架构起去中心化的传播模式,用户的参与和互动越来越不容忽视。传统文化的传承离不开大众的参与,文化类电视节目不能“高高在上”,而是要实现“落地”,融入大众生活的方方面面,这就要求节目必须重视观众的参与和互动。
《典籍里的中国》的互动既包含现场互动,又有新媒体平台上的互动。现场互动更多是戏剧环节的观众反馈。面对感人至深的对白,现场观众会热泪盈眶;面对令人发笑的表演,观众也会以笑声回应。如《永乐大典》中陈济与恩师的忘年交、《汉书》中班氏两代人阴阳两隔的对话等都让观众潸然泪下。其次,在新媒体平台,节目主动利用年轻人感兴趣的元素设置话题,充分体现了节目传播的互联网思维。如《典籍里的中国》官方抖音发布标题为“用狂飙的方式打开典籍里的中国是什么体验”短视频,与热播剧联动,增强了节目的吸引力。同时,还使用抖音热门歌《赤伶》作为背景音乐,引得原唱李玉刚现身评论区。这种多维互动,既反映出观众对传统文化的兴趣点,也能够提升传统文化的影响力。
5 结语
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几千年的积累,深深融入了中华民族的精神根基,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极为重要。传统文化的创新传播永远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因此,文化类电视节目要紧随时代步伐,利用好媒介加以呈现与传播,从而有力地推动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弘扬、文化认同的建构与维系。
参考文献:
[1] 慎海雄.我们为什么要策划《典籍里的中国》[J].中国广告,2021(4):99-100.
[2] 詹姆斯·W.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9:7-9.
[3] 哈罗德·伊尼斯.帝国与传播[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3:32-33.
[4] 张兵娟,杨曦.文化记忆重构下中国典籍的跨媒介传播:以央视大型文化节目《典籍里的中国》为例[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56(1):111-117,128.
作者简介:左楚楚(1999—),女,安徽蚌埠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文艺与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