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宗国
世间两位诗人,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一位唯美空灵,一位凄切痴情。这段凡尘最美的相遇,清凉孤绝。这两朵倾情绽放的莲花,香远益清,不惹尘埃!
1
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生活在同一时代,却不曾谋面。两个天下无双的才俊、一对旷世未有的情种,平分了才气的五斗,参透了爱情的十分。在宿命里、在诗歌的星河里惺惺相惜,大放异彩。
仓央嘉措和纳蘭容若,一个是雪域高原上的藏族少年,认定的转世灵童,却寻觅着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双全之法;一个是繁华帝都里的富家公子,注定的庙堂权贵,却登高去远,在往事的回首里墨染光阴。
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一个在西边的庙宇之中,香阁之上,哀哀伤叹“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一个在东方宫廷内外,龙驾身边,凄凄感怀“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一个是不爱朝政只慕人间烟火的六世达赖喇嘛,诵经念佛、眉间百感交集,融情于诗成了绝唱;一个是不喜富贵只爱烟波风物的多情才子,拈花落笔,即生万种风情,悲情成殇传诵至今。
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他们以生命最纯净的天性,放歌灵魂,演绎传奇。他们是人世间最美的“情郎”。生命皆奇迹,来去俱尘缘。仓央嘉措与纳兰容若生命的光华,深情而纯净,却逃不过多舛的命运,逃不过权利与浮华的桎梏。他们怀揣淡泊离世的深情,沉浮宦海,在伤怀短暂的一生中,苦苦吟诵,戚戚悲歌。
人已故去,一首首隽永的诗句静静流淌,一篇篇绝世情话广为传唱。
2
西藏,这方距天堂最近的尘间,天是山顶,地为山坡,神鹰、经幡,那些磕着长头的朝圣者,纯粹而深邃。1683年,仓央嘉措就出生在西藏的喜马拉雅山脉南麓,本籍门巴族。他的出生注定着非凡。他是佛前的一朵莲花,他是菩萨的微笑。传说他出生时花雨漫天,七轮旭日同时升腾,金光耀眼。人们珍视为祥瑞征兆。他天生携带三十二种吉相。乡邻称他“莲花生转世”,会带来光明和福祉。可他却是半生荼蘼,半生寂寞,清静而生,又清静而去,怀揣着梦里锦绣般的爱。
仓央嘉措无法自主的悲情演绎了《那一天》:我是佛前一朵莲花,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悟,我不是普度众生的佛,我来寻我今生的情。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烟雾缭绕的经堂,轻柔的诵经,好似耳语又好似歌唱,缓缓而动的经筒残留你指尖的温暖,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擦肩而过的一面之缘,只是那一夜,时间停止流转,因为佛前的玫瑰已凋零暗淡。岁月搁浅,人生寂寥。诗如歌一般,婉转低唱,潜入人心,诉说着尘世的执着与眷恋。
仓央嘉措僧袍加身,却写尽尘世间的情爱,既有不舍的眷恋,亦有放下的毅然。看似情窦初开的流溢,实则本性之花的盛开。从活佛到痴情人,到世间最美的情郎,从灵透深沉的佛经,到清婉动人的诗歌,在似有非有、若隐若现之间,在情愫飘逸而又陆离虚幻之中,他感受着孤寂和沧桑,品味着凄迷和艳丽……
仓央嘉措的一生是难以捉摸的谜,更是不朽的传奇。他把佛国与尘世、圣人与凡夫、崇高与卑下这些生生对立、水火不容的人与事的两面融为一体,书写了藏传佛教历史扑朔迷离的一页,也成就了藏族文学史千秋辉煌的篇章。
3
词的发展,至宋已达峰顶,之后鲜有佳作面世。南宋灭亡近四百年后的1655年,纳兰容若出生,在三十年短短的生命里,他用情真忱、厚深,以笔下的清丽婉约、格韵高远,再次将词托举到新的高度。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字字牵情,语语恸心,难以释怀。这些幽怨、凄楚和着悲凉营造的意境,孤苦哀情淋漓尽致。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孤影流转于西风之中,倍觉秋风惊凉。周遭黄叶纷纷,不禁黯然神伤而关闭疏窗。将思绪追忆到曾经的点点滴滴,混合着身后的微微残阳,不禁悲从中来。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面对孤独了就举杯邀请的盛情,无奈了就“春花秋月何时了”地怨怼,纳兰不得不泣叹着:就连天上的月亮每月也要一次盈圆,哪怕自己愿意付出生命去温暖,却永远不能聚欢合乐。
纳兰容若出身名门,但那是一个冰冷的时代,纳兰容若以其独立的品格和脱俗的心性,给那个萧瑟、麻木的岁月带去了温情和暖意。
清梦里把盏,吟一段烟花烂漫;天青色的等待里,听一曲夜未央,邂逅几许凉风过窗。
禅院、清风、莲荷、青烟、悠远的钟声……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