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豫部分地区的年早饭习俗

肖琴

在中国，除夕夜的年夜饭是新年团圆的象征，意义重大。但在湖北东北部如麻城、红安等地区以及河南东南部的新县部分区域，新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是大年三十的早饭，称为“年早饭”，当地人称为“年羹饭”，光绪《麻城县志》中记载“具酒馔祀祖先曰年羹饭”。那么，年早饭具体吃什么、有什么仪式呢？这一罕见习俗又是如何而来的？

年早饭的仪式

年早饭的具体时间普遍早于日常早餐时间，当地人认为年早饭开始得越早新的一年运气越好。因此在过去，家中主妇甚至会在凌晨三四点起床做饭，而一些烦琐复杂的炖鍋、炸菜甚至会在头天夜里准备妥当。凌晨四五点天还未亮，一家人就开始吃饭，待到天光大亮年早饭也结束了。但在近些年许多人家不再过度追求早起，一方面是由于传统观念对于当地人影响的减弱，人们不再过分相信“起得越早福气越好”的说法；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当代年轻人无法早起，物质的充裕使得凌晨五点的大餐不再像物质匮乏年代时那样充满吸引力，年轻的家长和孩子更愿意睡足后起来吃早饭。当然，当地仍保存着年早饭的传统，只是时间上逐渐变为早上八九点。

在年早饭正式开始前，需要进行一些祭祀仪式，主要为祭祀祖先和神灵。以河南新县为例，首先，要准备一张干净的方桌将其摆在客厅中央，并放好椅子。然后在桌上放荤菜、素菜、饭、茶、酒，一般为两荤两素、四茶四酒、四碗饭。并将四双筷子放置在碗上。有些人家会单独制作祭祖食物，荤菜多为猪肉，素菜多为豆腐，米饭必须是早上起床后现蒸制的。有些则是从制作好的年早饭菜肴中选取一些菜品夹入干净的碗中作为祭祖的菜肴，对于菜品的要求是当天制作且无人食用过的菜肴。

下一步需要在桌子上点燃两支蜡烛，称为“点亮”，是照亮祖先来家中团聚的路，起引路作用。接着家长用黄纸包着香，边握在手中边呼唤祖先，呼唤的顺序是已经逝去的父、祖、曾祖、高祖，部分人家在呼唤高祖后会再添加一句“叫到的没叫到的祖先都来，都来过年了”。呼唤结束后点燃香火，插入桌上的香炉里，这时祖先就开始享用祭品了。

在桌子下方还需放置一个铁盆，一家人围在一起给祖先烧纸。家中长辈会一边烧纸一边请求祖先庇佑全家，如请求祖先保佑全家平安，新的一年财源广进，所有孩子学业有成，等等。也会在此时告诉祖先今年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通常报喜不报忧。在纸钱燃烧的同时进行磕头仪式，即面向供桌，按照辈分依次向祖先磕头，每人叩头三次。有些人在磕头的同时也会低声许下愿望。不同于烧纸时大家长所许的与整个家庭有关的愿望，一般此时所许的愿望多与其自身有关。磕头烧纸环节中所烧的纸钱很有讲究，买回来的黄纸必须被当地人称为“钱子”（音）的木质器具，敲打过后才具有法力效力，被称为“打印子钱”，通常由家中男性来敲打纸钱，这是由于当地人认为只有经过男子的手敲打过的纸钱才具有法力效力，如果是女性敲打纸钱那么她则需要戴上帽子，戴上了帽子就隐藏了性别，这样的女性亦获得了赋予纸钱使用效果的能力。如果家中缺少“钱子”而又急需燃烧纸钱，当地还有一种救急方法：由家中男子直接用手来打制，即拿一张一百元人民币，将其放在买来的一捆黄纸上方，然后用手按压，如同盖章一般，将人民币的正反两面都在黄纸上按压一下，经过此种程序的纸钱燃烧过后亦能被祖先收到并使用。不过在当地人心中，此种纸钱远不如用“钱子”打制过的“印子钱”。必须由男丁用“钱子”打印子钱的这种行为，在近些年随着重男轻女思想的淡去也愈发少见，许多家庭不在乎谁来打纸钱，甚至为了方便，大家多购买直接可烧的新式纸钱，不再使用“钱子”打制。

在给祖先磕头烧纸等仪式结束后就要进行祭祀神灵的活动，这一活动的仪式相对比较简单，涉及的神灵都是与家庭安全有关。首先是在大门外烧纸钱，烧这些纸钱是为了表达对门神的感谢并与其一同庆祝新年。在大门外烧完纸钱后就去厨房，在灶台前给司命菩萨即灶王爷烧纸钱。

祭祀结束后撤下供品，如此时香还未烧尽则放置在一旁继续燃烧，不可人为熄灭，否则视为不吉。接着一家人就可以开始收拾饭桌，将做好的菜端上桌子。年羹饭的菜式每家都不同，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大部分人家能吃上猪肉、豆腐就是一顿丰盛的年早饭了，但到了今天，除了家家都有的整条的鱼、炖鸡、肉糕、猪肘，炸鱼、炸肉、炸丸子、豆腐等也都不可少，有炖锅、炒菜、凉菜等多种菜式，其中炖锅是主菜，且炖锅数量最好为双数。除此之外，当地人还会根据家庭成员的口味制作他们最爱的菜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后不可动筷，需要有一位出去放鞭炮，炮声响起才象征着年羹饭正式开始，邻居听到炮声亦会明白这家人开始吃年羹饭了，暂时不能上门打扰，而炮声响起之后大家便可举杯开怀畅饮。虽然是早晨，但人们仍会饮酒，并在餐桌上闲聊，在此过程中不可生气、说话需吉利，儿童犯错后也不可责打，以免听到哭声。总之，在年早饭的餐桌上，团圆与欢乐是主旋律。

当地人会根据炮声的时间来判断各家年羹饭开始的时间，当自家撤席后根据推测的时间去其他人家串门聊天，如在其他人家年羹饭还未结束时便去拜访则被视为不礼貌。对于串门的人家不像正月初一时有着严格的规定，多是去相熟的邻居或要好的亲戚家。

年早饭的来源

年早饭的习俗较为独特且稀少，就是新县、麻城、红安也并非全部人家都遵循这一习俗，而关于这一习俗的来源说法亦是多样，下面笔者简要介绍其中几种。

1.地主强迫说

此说法主要流传于河南新县地区，相传在当地曾出现过一位十分凶恶的地主，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有一年，他当众宣布穷人不可以同他同时过年，如若被他发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