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开发对新疆产业结构逆向演进的影响研究
——基于新疆城市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2023-07-21 02:10:28许志明朱金鹤
关键词:产业结构要素制造业

许志明,朱金鹤,陈 文

(1.石河子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2.克拉玛依市政法委,新疆 克拉玛依 834000)

一、问题的提出

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重要基础,是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关键环节,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制造强国。”[1]产业结构的逆向演进指某区域发展中对制造业产生挤出,进而导致产业从较高附加值、较高收益率、较高技术含量部门向较低附加值、较低收益率、较低技术含量部门演进的“反工业化”过程。从产业结构演进的一般规律看,从农业向制造业的转变是典型的库兹涅茨过程,是从生产率较低部门转向生产率较高部门,具有显著的帕累托改进性质;从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型中并不一定带来收入和生产率的提高,有时是一个逆库兹涅茨的过程。①参见蔡昉《城市发展中的人口、政府和公共服务》,《国外社会科学》,2020年第2期,第19-20页。“几乎所有的陷入凋敝的经济区域都经历过制造业发展不足和鼎盛之后的衰落。”[2]第二产业产值和就业在人均收入达到较高水平后开始下降,以生产性服务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的崛起,是产业结构高级化合理化的标志。在人均收入水平不高的背景下,工业尤其是制造业产值和就业占比过早下降,会导致中等收入群体的萎缩,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即使是完成工业化的经济体,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是防止“生产要素过度脱实向虚、产业空心化加剧”[3]的关键举措。

制造业“价值链长、关联性强、带动力大”[4],具备技术创新和外溢的特质,承担着推动新疆创新、技术变革,甚至培育企业家精神的使命,是新疆统筹发展与安全、实现和融入新发展格局的重要依托。2021年,新疆人均可支配收入26 075元,全国排名26 位,为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的74.23%,工业占比低于全国2个百分点,服务业占比低于全国5.4个百分点。2010年至2021年,新疆规模以上制造业增加值占工业增加值比重从40.2%上升至2016 年55.7%,2021 年又回落至48.6%。规模以上制造业增加值占新疆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从2010年15.7%下降至2021年13.8%,新疆制造业水平整体上处于下降态势,这种下降是在人均GDP 较低和农业人口占比过高的前提下发生,是一种典型的工业化尚未完成的“经济徘徊”,新疆二元经济特征尚未根本改变,是一种早熟型产业结构逆向演进。同时,新疆制造业大多处于产业链上游粗加工环节,“原”字号产品多。部分高技术、高附加值的重大装备及关键器件的生产配套能力弱,向价值链高端攀升难度较大。资源产业是新疆在全国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资源开发推动了新疆工业化进程。研究资源开发对新疆产业结构逆向演进的影响及其传导机制,进而找到推动新疆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路径,具有理论和实践意义。

二、国内外研究现状及述评

国内外学者在资源开发与产业结构逆向演进研究中较为著名的理论是“荷兰病”模型,W·M·Corden 和J·Peter Neary 在1982 年研究荷兰北海油气开发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发现荷兰货币的大幅度升值,使得荷兰国内制造业部门逐步萎缩,出现“反工业化”现象。①See W·M·Corden & J·R·Neary.Booming Sector and De-Industrialization in a Small Economy.The Economic Journal, 1982,Vol.368,Iss.92,pp.825-838.Gylfason 和Zoega 认为自然资源会通过挤出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阻碍经济增长,自然资源的过度依赖通过延缓金融系统发展而间接损害投资与储蓄。②See T·Gylfason & G·Zoega.Natural Resources, Agriculture Abundance and Economic Growth: the Role of Investment.World Economy,2006,Vol.29,Iss.8,p.1795.Herbertsson 研究表明,自然资源大量出口引发的汇率升值,造成了制造业的萎缩。③See T·T·Herbertsson.A Mixed Blessing: Natural Resources and Economic Growth.Macroeconomic Dynamics,1999, Iss.3,p.207.Acosta 和Mandelman 等学者将“荷兰病”现象进行了拓展,认为不仅仅自然资源出口繁荣和国际援助增加会导致“荷兰病”,国际汇款的增加也会对本国制造业产生挤出。国内学者徐康宁、王剑认为资源开发主要通过资本转移渠道排挤制造业和技术产业,从而制约经济增长,劳动转移的显著性要差。④参见徐康宁、王剑《自然资源丰裕程度与经济发展水平关系的研究》,《经济研究》,2006年第1期,第78-89页。胡援成、肖德勇认为资源开发主要通过人力资本的挤出影响了经济增长,并通过实证研究求出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门槛临界值主要取决于当地高素质能力人才的比例。⑤参见胡援成、肖德勇《经济发展门槛与自然资源诅咒——基于我国省际层面的面板数据实证研究》,《管理世界》,2007年第4期,第15-23页。在对新疆的研究中,孙庆刚、秦放鸣等认为“新疆区内外生产要素被吸引到煤炭等资源型产业,如果不采取防范措施,资源诅咒在省级层面的传导机制将会在新疆完美演绎”[5],新疆单纯从工业化指数来看已经处于工业化中期,但构成工业化指数的几个指标却不均衡,人均GDP 指标显示新疆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但产业结构指标、空间和就业结构指标显示新疆处于工业化中期,从制造业产值占比来看,新疆尚处于工业化的早期阶段。制造业发展乏力使新疆城镇化进程缓慢,就业结构没有得到改善。总结国内外学者的研究,现有成果大多是从“荷兰病”的视角来分析资源开发与产业演进,⑥参见边云涛、赵康杰、景普秋《资源依赖、产业生态与区域产业演进——基于全国省域层面的实证检验》,《经济问题》,2021年第1期,第67页。从两者之间影响机理进行系统的分析不够深入,同时,“荷兰病”模型主要是从国别的角度因资源开发导致货币汇率变化进而对区域经济发展带来影响,从一国内部分析某省使用该模型其结论存疑,对于当前外贸占比不大的新疆更是如此,传统“荷兰病”理论模型未将交通成本或要素流动成本考虑在内,受到新经济地理学的质疑。“荷兰病”效应的验证中假设劳动力和资本的供给固定不变,并充分就业,但是对于新疆这样欠发达地区来讲,劳动力是充足的,不存在充分就业的理论状态。还有部分学者将产业结构逆向演进作为资源开发传导机制开展分析和研究,⑦参见唐成伟、陈亮《资源开发、产业结构演进与地区经济增长——基于中介传导模型的实证分析》,《经济问题探索》,2012年第3期,第13-19页。在实际经济场景中,产业结构逆向演进是一种中介传导还是资源开发的结果而非原因,对此存在争议。也有学者分别从制造业和第三产业占比两个方面分析资源开发对产业结构演进的影响,⑧参见梁云、唐成伟《资源开发与产业结构演进》,《云南社会科学》,2013年第6期,第74页。制造业对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性是学界普遍共识,但“制造业与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作用,还缺乏针对性的研究,尚未形成一致性的结论”[6],并且新疆处于工业化的何种阶段,尚未存在明确的结论。还有学者尝试构建产业结构演进系数来分析资源开发的影响,①参见茶洪旺、郑婷婷、袁航《资源诅咒与产业结构的关系研究——基于PVAR模型的分析》,《软科学》,2018年第7期,第99页。在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构建中采用产值比重与就业比重两者间的比值进行加总,但制造业门类众多,其内部轻重属性与人口吸纳之间并不存在耦合关系。综上所述,本研究借鉴传统理论模型的同时更加注重从工业化内部分析资源开发与产业结构演进。

三、资源开发与产业结构逆向演进的影响机理

(一)影响因素分析

资源开发使生产要素向资源部门集中,对具有长期规模报酬效应和干中学特征的制造业直接挤出、对区域内服务业的间接溢出,使该经济区域产业结构呈现单一化、初级化。在资源性产品价格高企时,生产要素不断地向资源型产业部门流动、集聚,资源产业部门不断繁荣,制造业、服务业则不断被挤出。在资源性产品价格下跌时,资源产业部门因巨额沉没成本,自身经济调适的惯性、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锁定,容易产生退出壁垒。生产要素从制造业、服务业等挤出,生产要素的边际报酬被大幅度提升,使区域内生产成本上升,制造业和服务业竞争力不断下降,贸易的发展解决了该区域对其他工业品的需求,服务业的不断外包和区域外的消费则使得服务业溢出,该区域产业结构越来越单一,结构单一意味着区域内产品种类减少,工业化正常进程受到抑制。资源开发区域产业结构与一般区域内生产要素由技术进步慢、收益率低的产业部门向技术进步快、收益率高的部门流动的进程相反,产业结构未能实现正常的合理化和高级化。

资源开发容易使区域产业组织结构的非民营化。矿产资源的开发尤其是在勘探开发初期,因为地质地形的复杂和不确定性,民营经济、中小企业大都不敢涉足,矿产资源为国家所有,国家大规模的投入成为首选。同时,石油等自然资源的战略属性又使资源型区域对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产生挤出,使区域内产业组织结构呈现出国有化特征。资源产业越往前端其产业部门的关联性则越小,产业单一、产业链不长则制约区域内民营经济、中小企业的成长。

资源部门的挤出效应和发展路径锁定容易使区域生产要素结构初级化。资源部门的投入挤占创新、技术、人力资本的投入,资源部门的创新大都不是产品的创新,是一种产业规制前提下的工艺流程创新,其技术不具有溢出效应。资源部门的高收益使得居民的自负,对人力资本会产生挤出,长期导致该区域人力资本积累的滞后,区域产业结构的逆向演进固化了生产要素结构的低级化,要素的低级化又助长产业结构的逆向演进,制约着产业转型升级。同时,资源自然分布的布局导致资源型城市大都呈现点多、线长、面广的特征,对产业集聚和人口凝聚带来障碍。

(二)理论模型构建

基本假设:在封闭经济环境下,资源产业发展并不绝对造成产业结构的逆向演进,反而对工业化的正常进程产生积极影响,在这种条件下,本区域生产的自然资源供应本地制造业,不存在资源输入的问题,本地制造业产品主要供应当地需求,生产要素的流动遵照经济系统内供需规律,实现自由转换和流动。而真实的经济社会发展场景是开放经济条件,区域间贸易或国际贸易在国民经济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这时资源的大规模勘探开发会造成区域内制造业的挤出,区域对制造业产品的需求通过区域间的贸易来实现。在国内,还存在两种现实场景需考虑。我国典型的二元经济结构,在农村富余劳动力流出的过程中,资源产业部门对劳动力的技能要求比制造业低,制造业未能通过产业集聚实现其规模效益前,部门工资显著低于资源部门,助长了生产要素尤其是劳动力向资源产业的流动。矿产资源的开发往往在经济数据上表现更加抢眼,而制造业的培育需更长时间。

前提假设:假设一个区域内包含两个生产部门,一类是生产可贸易品的部门T,如资源部门或制造业部门,另一类是生产不可贸易品部门N,如服务业或建筑业部门,在第二类部门中,其生产的产品或服务只满足本地需求。生产函数为线性函数,不存在规模效益。需求结构随着消费者收入的增长保持不变。假设模型中生产函数仅仅依靠劳动力投入,总量保持不变。在这些基本假设前提条件下,本文考察新疆资源开发对区域产业结构演进的影响。

图1 资源开发与产业结构的逆向演进:“反工业化”挤出模型

模型的供给函数可以表示为:

其中,QN和QT分别表示不可贸易品和可贸易品的总量,an和at表示两类产品生产部门的劳动生产效率,L代表区域内全部劳动力。当区域内全体劳动力投入到可贸易产品部门时,则可贸易品产量达到最大anL,此时不可贸易产品生产量为0;反之,不可贸易品生产总量最大值为anL,此时可贸易品生产量为0。

模型中区域总需求函数为:

其中,C代表产品价格,P代表消费量,区域内居民的消费选择可以用需求函数D来表示。本文把区域供给函数和需求函数放在一起,可以发现在E点达到均衡。

假设区域内发现石油、煤炭、天然气或其他自然资源,由于自然资源是可贸易的产品,如果投入区域内全部劳动力生产可以贸易的产品,则会带来可贸易品生产总量的增加,如果继续投入全部劳动力生产不可贸易产品,则生产函数不发生变化,因此区域生产的可能性曲线会以anL为原点发生逆时针方向转动,形成新的供需均衡。

从原有的均衡点E到新的均衡点F,不可贸易品的需求量从QNE到QNF,明显增加,说明资源的开发带来的收入水平增加促进了当地生活水平提升,区域不可贸易产业部门会出现繁荣。同时可贸易产品供给量由QTE到QTF,整体产量也明显增加,说明区域经济规模扩大。对于该模型来说,其核心关键是QTF的构成,我们可以看出在不可贸易品常量为QNE时,原有制造业产量,QTF和Q'TF之间差距为Qo,这一部分的差距就是自然资源产量,该经济区域伴随着自然资源的开发,制造业的产量趋于下降,从QTF变为Q'TF,自然资源的开发对制造业产生了挤出。

如果用劳动力换成资本,可得出相同的结论。同时,对于一个经济区域在初期存在资源开发,后期又发现更多自然资源,结论依旧成立。从模型的延伸来看,对于任何经济区域来讲,只要存在资源开发,伴随着资源价格的上涨,模型仍具有说服力。但在实际中,劳动力的投入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劳动力等生产要素投入的变化对模型结论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比如伴随着区域资源的开发,资源产业劳动力投入的加大,制造业部门也会吸引更多的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但是从比值上来看,资源产业对劳动力的吸引会显著大于制造业部门对生产要素的吸引,相对来看,结论是同样成立的。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1:资源开发对新疆经济发展效率带来负向影响,制造业投入水平是影响新疆经济发展效率的重要因素,制造业投入水平与经济发展效率两者之间是一种正相关。

假设2:新疆资源开发对制造业产生挤出,制造业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投入水平下降,产业结构出现逆向演进。

假设3:新疆资源开发通过资源价格及资源行业较高的工资水平所产生的要素流动效应、人力资本的挤出、消费效应支出壁垒和距离中心城市地理距离等实现传导。

图2 资源开发的挤出效应

四、实证分析

(一)计量模型

本文重点考察资源开发对新疆制造业发展的挤出程度,分两步分别将制造业投入水平作为控制变量和被解释变量来考察制造业投入水平对新疆经济发展的影响以及资源开发对新疆制造业发展的挤出。首先构建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a0表示常数项,i,t代表城市和年份,y代表新疆样本城市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LNPGDPt-1表示滞后一期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的对数,RD表示资源开发程度,M表示制造业投入水平,ME表示区域生产要素配置效率,ε为随机扰动项。

其中,β0表示常数项,i,t代表城市和年份,M代表新疆样本城市制造业投入水平,LNPGDPt-1表示滞后一期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的对数,RD表示资源开发程度,ME表示区域生产要素配置效率,δ为随机扰动项。

(二)变量说明

1.制造业挤出程度。前文理论分析中提到,资源价格的上升主要通过对资本和劳动力两大生产要素从制造业流出从而对产业结构产生逆向推进,本文通过反向考察制造业投入水平的变化来度量被挤出的程度,其中投入水平分两个方面,物质资本投入水平和人力资本投入水平。制造业物质资本投入水平表示为MI,用制造业固定资本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来表示;制造业人力资本投入水平表示为ML,用制造业就业人数占全行业就业人数的比重来表示。

2.滞后一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的对数。将其作为基本控制变量消除经济发展惯性对回归结果的影响,同时控制各样本城市初始状态差异程度。

3.资源开发程度或依赖度RD。对资源开发程度或依赖度的考量,本文使用新疆样本城市资源产业增加值占工业增加值的比重来表示,资源型产业包含煤炭采选、油气开采、石油化工及炼焦、电力生产与供应、燃气生产与供应等国民经济分类中的能源工业。同时,本文还分别计算了资源型产业部门就业人员占工业部门就业人员比重RD2和资源产业部门资产占工业总资产的比重RD3两项替代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

4.生产要素配置效率ME。在一定技术条件下,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与地区经济发展和制造业等产业部门的投入水平具有很强联系,也是考察资源开发对经济发展影响程度的关键变量。市场发达程度对生产要素的配置产生决定性影响,借鉴樊纲等学者中国各地区市场化指数,该指数测度主要涵盖政府与市场、非国有经济水平、产品和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市场中介组织发育、法律制度环境等。2016 年后,因新疆多数样本城市数据不可得,采用新疆委托第三方对各地州市开展的营商环境评价指数来代替,该评价指数包括政务服务效率、公共服务、金融信贷、人力资源、创新环境和市场环境六项,与上述市场化指数存在较高匹配度。

(三)数据说明

考虑新冠疫情对本研究的影响,加之2021 年新疆统计部门根据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对近几年部分数据进行核算调整,数据平滑性对面板数据回归分析带来影响,本研究时间选取为2000 年至2019 年。数据来源为《新疆统计年鉴》、各地国民经济社会发展公报、Wind 数据库及新疆部分专项经济发展指数调查。本文充分考虑城市行政差别和城市规模的异质性,选取新疆地级层面工业城市乌鲁木齐市、哈密市、克拉玛依市、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吐鲁番市、石河子市、阿克苏地区、昌吉回族自治州8个地州市。

(四)参数估计方法

通过初期的设定检验来确定最小二乘回归(OLS)、固定效应(FE)还是随机效应(RE),构造F统计量来判断个体效应是否为零,进行固定效应的筛选,然后基于OLS 估计残差构建LM 统计量,通过构建拉格朗日乘数检验进行随机效应筛选,最后通过Hausman 检验进行FE、RE 模型的选择。为避免面板数据回归中可能存在的同步相关、序列相关和异方差等问题,本文借鉴邵帅等学者的做法,使用Modified Wald 和Wooldridge 检验来完成。对适用于固定效应的面板数据回归模型,则通过“Stata软件中xtscc命令来进行估计”①参见邵帅《能源开发对我国能源型地区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研究》,哈尔滨:哈尔滨工业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 年,第75页。。

(五)基准回归结果及分析

根据设定检验结果,制造业资本投入水平MI和劳动力投入水平ML作为控制变量的模型3,适用于随机效应模型进行参数估计,方程残差存在自相关和异方差,因此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进行参数估计。回归结果见表1。

表1 制造业投入水平与新疆经济发展的回归结果

表1 回归分析结果第(1)列显示,在仅有滞后一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时,资源开发程度RD前系数为负,表明新疆资源开发对地区经济增长带来了负向效应。表中陆续加入两种表征制造业投入水平的变量之后,资源开发系数的绝对值有了显著变化,说明资源开发对新疆区域经济发展带来了负向作用,并且制造业投入水平的变化是新疆资源开发影响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因素和作用机制。第(5)列是加入表征生产要素配置效率的变量之后得到的分析结果,系数的绝对值有了明显的下降,表明新疆生产要素配置效率的提升能够降低资源开发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利影响。回归结果显示,两类制造业投入水平的提高、生产要素配置效率的提升均能对新疆经济发展带来正向作用。这验证了研究假设1。值得注意的是,制造业物质资本的投入水平在当前对新疆经济发展效率的影响显著高于人力资本投入的影响。生产要素配置效率的影响较为显著,这说明区域市场化程度的提升和营商环境的改善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较大。

根据模型4 的设定检验结果,被解释变量MI适用于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参数估计,方程残差存在异方差,采用Stata 软件中可以得到固定效应模型的稳健型标准误来进行;被解释变量ML适用于随机效应模型进行参数估计,方程残差存在自相关和异方差,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进行参数估计。回归结果详见表2,在将滞后一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作为控制变量的前提下,资源开发与两类制造业投入水平呈显著的负相关,这表明新疆资源开发从资本和劳动力两方面对制造业产生挤出。加入表征生产要素配置效率的变量之后,资源开发系数的绝对值下降。这验证了假设2。表2 回归结果进一步证实新疆资源开发对制造业物质资本的挤出程度显著大于对人力资本的挤出,但要素配置效率对劳动力的影响程度高于对物质资本的影响,这说明新疆区域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可能对劳动力的流动产生更大影响,资源开发过程中物质资本的投入主要源于中央企业投资。

表2 资源开发对制造业挤出的回归结果

综合表1 和表2 回归分析结果,发现新疆制造业物质资本投入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要显著高于人力资本投入水平的影响。这说明在当前新疆工业发展中,制造业物质资本的缺乏是主要困境,加大对制造业的资本投入是促进新疆工业发展的关键因素。同时,提升要素配置效率,加快生产要素的流动,对促进区域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作用,也是减弱制造业挤出效应的举措。

(六)稳健性检验

内生性问题控制。由于受技术条件的约束和资源比较优势的影响,资源富集地区倾向于将资源开发作为经济发展的优先项,资源开发的程度与制造业挤出之间存在双向因果关系所导致的内生性问题从而对研究结论产生偏误影响,本文通过构建资源产业开发与依赖程度的工具变量来进行稳健性检验。本文借鉴董英君、邵帅等学者的研究办法,①参见董英君、张德全、徐文艺等《东昆仑地区地球物理特征与矿产资源分布》,《矿床地质》,2005 年第2 期,第179-184页。“地震低速带及地震低速带和高速带之间通常是矿床产生的有力区域”[7],地震次数在实际中与矿产资源的分布和开发状况高度相关,同时煤炭石油天然气资源开发过程中所采取的地球物理技术及在此基础上的勘探开发存在诱发四级以下地震的极大可能性。本文通过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查阅各研究样本城市全部地震次数作为工具变量,对四级以上地震次数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模型LM 检验P值为0.000 0,拒绝了原假设,充分表明了工具变量和内生变量之间的相关性,一阶回归中F检验值大于10 且通过了显著性为1%的检验。就外生性而言,地震次数与制造业投入之间不存在相关,报告结果显示,资源开发对制造业的投入带来挤出影响。

表3 模型稳健性检验结果(工具变量)

替换变量指标。如前文所述,对资源开发指标的度量本文还构建了RD2和RD3两个指标分别从人口和资产比重的角度来重新界定资源开发程度用于模型的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资源开发对制造业发展带来负向作用。本文为了检验上述研究结论的可靠性还进行了其他稳健性检验,为了控制城市规模对研究结论的影响,本文剔除乌鲁木齐市进行了回归分析,结论基本一致。

(七)传导机制分析

本文进一步分析新疆资源开发对制造业挤出的作用机制。根据前文分析,资源开发通过自身高额利润推高生产要素的相对价格进而造成资本、劳动力等要素从制造业流向资源产业,本研究称之为要素流动效应;资源开发带来高物价水平,产生额外收益,区域内收入迅速增加,极大升高区域对消费品的需求,超额消费导致当地非贸易产品相对价格的飞升,从国家层面看导致国内汇率上升,工业制造业竞争力下降,本研究称之为消费支出效应;资源开发还可能通过对教育、科技挤出,导致人力资本积累速度降低,资本边际收益率降低,对制造业带来不利影响,本研究称之为挤出效应;资源开发区域大多远离中心城市,或者采掘业产业链短,产业集群效应弱,从而对制造业发展带来不利影响,本研究称之为孤岛效应。

本文分别选取新疆样本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与资源型行业平均工资比值(Inc)、各城市零售商品指数(Rpi)、每千人中拥有的大中专毕业生数量(Edu)、距离自治区首府公路里程的对数(Dis)来分别表征要素流动、消费支出、挤出和孤岛四种效应。本文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来对可能产生影响的传导机制进行识别和检验。

其中,N表示四个方面可能存在的传导机制,M表示制造业投入水平,为了检验方便,本文只采用制造业物质资本投入水平进行检验,因为经过上文初步验证,资源开发对制造业物质资本投入的影响程度更深。RD同上文一样,表示资源开发程度。τ、φ、ρ表示随机扰动项。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传导机制回归结果

从回归结果的绝对值和显著性来看,新疆资源开发主要通过要素流动效应、消费支出效应、孤岛效应对制造业产生挤出,这印证了前文理论分析。新疆资源开发带动资源产品价格的提高,生产要素不断流入资源部门,资源开发导致区域消费水平的提升客观上形成要素流入壁垒,提高了生产要素使用成本,造成制造业竞争力下降。新疆作为典型的绿洲经济,与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市的距离是造成制造业被挤出的另一个作用机制,其影响的绝对数值在四种效应中最大。“新疆乌鲁木齐市到达其他疆内城市的平均距离为540多公里,各地州市到达辖区内的县城(市)平均距离为155.3 公里,县城之间的平均距离为112 公里。”[8]新疆人力资本表现出对制造业发展的正向效应,但目前与物质资本投入相比,尚不是影响新疆制造业发展的关键,但从绝对值来看,人力资本的挤出是影响制造业发展的因素。这验证了假设3。

五、主要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基于2009 年至2019 年新疆部分城市面板数据,分析资源开发对新疆产业结构演进的影响。研究表明,资源开发对新疆经济发展产生影响,对制造业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投入产生挤出。制造业资本投入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显著大于人力资本投入的影响,资源开发对物质资本挤出高于对人力资本的挤出。生产要素配置效率的提高不仅能够促进经济增长,还能缓解资源开发对制造业的挤出。资源开发的作用机制为生产要素价格提升导致要素流动壁垒、资源开发带来高物价和超额消费导致非贸易产品相对价格上升形成的消费支出效应、与中心城市的距离以及对人力资本的挤出。本研究有以下政策启示。

一是做好资源财富分配与调控,推动实现资源资本转化。回归结果显示,制造业物质资本投入挤出是当前产业结构逆向演进的最重要方面,资源开发首先从物质资本投入方面对制造业产生挤出,从资源开发获取的巨大财富或高额资源租金入手做好资源财富的分配和调控,既是解决制造业资本不足的现实需要,又是培育新兴产业的物质基础。发挥好资源税从价计征后的绿色调控作用。重点做好资源开发过程中基于资源收益效率的首次分配与基于资源财富共享的二次分配的统筹。设立新兴产业基金,促进产业多元化,利用石油、天然气、煤炭等资源开发带来的财富,培育具有市场前景、符合新疆比较优势的产业。

二是注重创新引领,提升劳动者素质。人力资本和科技的挤出是阻碍制造业发展的作用机制,长远来看更是如此。引导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落实研发投入加计扣除政策。优化资源型国有企业科技体制改革,引导构建产学研用一体的技术创新体系。支持有条件的企业建设国家或自治区制造业重点实验室。在全社会弘扬“工匠精神”,加大对职业教育的支持力度。

三是打造区域先进制造业产业集群,推动产业集聚,弱化孤岛效应。与乌鲁木齐市距离的远近是制造业发展的重要因素,对制造业成本具有影响。在天山北坡经济带和准东工业园区等地,加快培育以乌鲁木齐市为中心、其他城市协同发展的先进制造业集群,“通过更好发挥规模效应降低制造成本”[9],提升基础设施利用效率。发展智能制造,利用数字技术打破区域内要素流动壁垒,整合疆内市场,利用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建设的契机,支持疆内制造业企业走出去。市场化程度和营商环境影响生产要素配置效率,对新疆产业结构演进作用较大,应注重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的结合,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在公共品提供上努力展现政府作为。在金融支持、人才供给、用地保障和“放管服”改革上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建设经济适用房、廉租房等,降低生产生活成本。发展现代农业和服务业,提升城市品质和运行安全。完善物价预警机制,防止消费外溢。

四是推动资源产业链延伸,扶持制造业发展。推动资源产业与制造业“技术上互联互通,产业链条上多元衔接”[10],实现“疆油疆炼”“油头化尾”“煤头电尾”“煤头化尾”。推动煤炭石油天然气由燃料向原料转变,做大石油化工和煤化工,支持和引导产业链向下游延伸。做强资源类制造业,以石油钻采输装备、炼油化工装备、煤炭采掘装备为先导,扶持装备制造业发展壮大。

需要说明的是:第一,本文并非阐述资源开发对新疆经济发展的不利影响。本文旨在提醒新疆经济发展过程中在发挥资源比较优势的同时,注重加强对资源开发负向效应的矫正。第二,本研究中新疆产业结构的逆向演进主要着眼于工业内部,在工业部门前提假定下,资源产业的发展对制造业产生挤出。如果考虑工业化阶段和三次产业演进,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并不一定带来优势产业前后向链条的延伸或产业多样化水平的提升,资源开发并不绝对带来完全的“反工业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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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企业(2014年9期)2014-09-22 20:42:16
产业结构
江苏年鉴(2014年0期)2014-03-11 17:0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