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长空

陈汉忠

中華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十余年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帝国主义势力一直对新中国实行敌视和封锁政策，并以各种方式支持盘踞在台湾的国民党政权对大陆地区进行袭扰，严重威胁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为此，刚刚组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临危受命，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领导下，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下，展开了长达十余年的防空作战，沉重打击了来犯之敌，筑起了一道敌人无法逾越的钢铁长城。

击沉“中权号”

提起国民党海军的“中权号”坦克登陆舰，东南沿海的渔民无不恨之入骨。这艘军舰是1946年美国总统杜鲁门送给蒋介石打内战的，时常在东南沿海横冲直撞，抢劫掠夺，犯下诸多罪行。1954年5月，国民党军退守浙东沿海的大陈列岛，“中权号”和另一艘“太和号”护卫驱逐舰据守大陈岛港湾，气焰仍异常嚣张，不时袭犯浙东沿海，成了我军收复大陈列岛的“眼中钉”。次年1月，为配合陆军解放一江山岛，空军某部奉命轰炸这两艘军舰，拔掉这个“眼中钉”。

一江山岛位于大陈岛西侧，在这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小岛上，盘踞着1100多名残敌。海岛气候异常复杂，每年一二月间通常只有五六天是好天气。要炸沉敌舰，只有利用敌人麻痹大意的机会隐蔽出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击，快速轰炸，确保一击成功。

1955年1月10日，浙东沿海白浪滔天，敌舰龟缩在大陈岛港湾内没有出航，这是难得的有利战机，上级果断地下达了作战命令。天之骄子们一个个斗志昂扬，迅速做好战斗准备，驾驶着一架架轰炸机滑向起飞线。

12点35分，跑道上滚过一阵惊雷，银白色的轰炸机呼啸着扶摇直上。为迷惑敌人，飞机起飞后关闭无线电静默飞行。护航的歼击机伴随在轰炸机群四周，穿云破雾飞向大陈岛。

也许因为风大、抑或因为天冷，这天，“中权号”上的国民党军正蒙着被子睡大觉呢。倒不是敌人愚蠢，因为按常规，这样的气候条件，飞机很难起飞。而敌人万万没想到，我军正是利用了这个战机，出其不意，直插敌阵。

机群到达航线上最后一个作为飞行地标的小岛上空，大陈岛就在机翼下，低空隐蔽飞行已失去意义。带队的副部队长张伟良果断地开启无线电，命令机群爬高。

拉杆，跃升，一架架飞机从波涛汹涌的海面疾速爬高到2800米至3000米，仿佛从海底钻出一支“奇兵”，突然出现在大陈岛上空。

“仔细搜索，要尽快发现目标！”张伟良知道，时间就是胜利，眼下敌人还蒙在鼓里，如果等他们反应过来，麻烦就大多了。

编队机群呼啸着在大陈岛港湾内搜索，每一个目标都被警惕的目光扫过。

10秒钟，或许更短，各机组几乎在同一刻向张伟良报告：“发现敌舰！发现敌舰！”

张伟良的一双鹰眼也发现了目标：两艘大型军舰和几艘小型舰艇。他一眼便认出了经常在大陆沿海耀武扬威的“中权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发出指令：“一、二大队轰炸三号锚地，三大队轰炸五号锚地，务求全歼！”

机群呼啸着，如饿虎扑食般地向两个停泊地压去。

直到我机群向下俯冲时，大陈岛上的敌人才如梦初醒，喊叫声、斥骂声、警报声响成一片，港湾内乱作一团，军舰上和地面上的几门高射炮胡乱向空中开火。

英勇的人民空军飞行员冒着敌人的炮火，勇猛向前。

张伟良紧紧盯住停泊在三号锚地的“中权号”，稳稳地进入了轰炸航线。领航主任蔡之臣凝神屏息，死死盯着轰炸瞄准具。

“中权号”已被套在瞄准具光环中间，当两个中心重叠的瞬间，蔡之臣按动了投弹电钮。弹舱洞开，一颗颗重磅炸弹带着复仇的激情在空中发出咝咝的尖啸。顷刻间，港湾海面上冒起一根根高大的水柱，接着，只见敌舰头部火光一闪，滚起团团浓烟。飞在张伟良后面的宋宗周机组紧接着也投下一批炸弹，准确命中了“中权号”的中部和尾部。

浓烟滚滚，烈火吞没了“中权号”，舰上装载的汽油、弹药引起连锁爆炸，许多身上着了火的敌士兵争先恐后地跳入大海逃命。整个大陈岛港湾成了一片火海，冰凉的海水不断灌入“中权号”的舰舱，使舰身渐渐下沉。

等到台湾当局得知大陈岛被袭、“中权号”军舰沉没时，我人民空军的编队机群早已安全返场。当一架架战机降落时，机场上一片欢腾，大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出奇制胜3∶0

祖国大陆日新月异的变化，令盘踞台湾的国民党政权坐卧不安。

1958年7月17日，国民党军先后派出270架次的飞机袭扰大陆。第二天，又增加到444架次，甚至有敌机公然飞向纵深窜扰侦察。

面对挑衅，中央军委下令严惩敌机。空军某部奉命紧急进入福建前线机场，一场严惩飞贼的战斗拉开大幕。

7月29日，台湾海峡上空阴云密布，海风呼啸，大陆沿岸机场也被笼罩在一片茫茫云雾中。上午11时3分30秒，雷达报告：发现4架F-84飞机，从台南飞向汕头。仅仅2分钟后，早已严阵以待的空军歼击机群受命出航迎敌。

浓云笼罩机场，给出航带来难度，可飞行员们顾不得这些。“强行起飞！”4机编队扶摇直上。为了隐蔽接敌，领队长机赵德安命令机群在150米的云中编队飞行。海茫茫、雾沉沉，全靠仪表指示操纵飞机，这对飞行员的意志和技术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地面雷达屏显：敌我两批目标信号迅速靠近。

“注意搜索，敌机就在你们右前方！”我地面指挥所提醒空中飞行编队。

赵德安率领战友跃升冲出云层，在一道云缝中，3号机高长吉首先发现了敌机：“右前方，20公里，敌机两架！”

赵德安本想亲自上前攻击，但见高长吉位置比自己更有利，果断改变计划：“3号你攻击，我掩护！”

说时迟那时快，高长吉猛扑上去，咬住了敌人2号机的尾巴。5000米，3000米，1000米，500米，高长吉的瞄准镜稳稳套住了敌机。

170米！高长吉的炮响了。一串火球砸向敌机，敌机顿时拖着一道浓烟栽向大海。

見高长吉得手，紧跟在高长吉后面的张以林也不甘示弱，他驾驶着4号机敏捷地来了一个腾跃，扑向敌人带队长机。敌长机见势不妙，急忙左转弯想摆脱掉来势凶猛的张以林。但为时已晚，张以林瞅准机会，揿动炮钮，一长串炮弹蹦出炮管，吓得敌机连忙改变航向。此时，狡猾的敌机又进行“蛇”形机动，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企图摆脱我方的追击。张以林圆睁双眼，紧追不舍。高长吉也紧随在后，掩护他全力攻击敌长机。

空战异常激烈，双方从云上打到云下，又从云下打到云上。张以林一鼓作气，以泰山压顶之势，将敌机从2000米高度一直压到600米，在150米的距离上连开3炮，其中一发炮弹击中敌机机翼，敌机顿时失去平衡，连翻几个跟斗，一头栽进大海。

见长机被击落，两架敌僚机不顾一切冲了上来，连连向我机开炮。始终在掩护作战的赵德安哪能容敌机猖狂。他机头一拨，向企图救援的敌僚机发起了攻击。交锋片刻，一架敌机便被击伤，慌忙向海上逃跑；另一架见势不妙，也夺路而逃。

这场4对4的空战仅持续两分钟，我机击落敌机2架，击伤1架，以3∶0获胜。战后，这个中队被誉为“霹雳中队”，受到空军表彰。

“飞虎”杀手周春富

“飞虎”，是国民党空军第五大队的别称，因曾打过几个胜仗而被台湾当局视为“王牌”，被吹捧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这吹上了天的牛皮被人民空军年轻的飞行员周春富一下戳破了。

那是1958年8月14日上午，碧空如洗。“飞虎”大摇大摆从马祖岛向福建闽江口方向飞来。也许是骄横惯了，或者是想耍耍威风，敌机竟在海峡上空拉起烟，玩上了特技。

敌机袭扰的情报传到指挥所，指挥员下令，坚决出击，消灭“飞虎”。

“起飞！”我8架战机奉命直插云天。

8号机周春富首先发现2架拉烟的敌机，紧接着，又有5架敌机也被我机发现，高度1.2万米。

大队长赵俊山果断地命令：“投副油箱，左转，爬高占位！”周春富飞在最后面，他一面爬高，一面警戒着后方。

“飞虎”也发现了我机。见我机高度处于劣势，“飞虎”们齐刷刷地向右一扭头，组成扇面攻击队形向下包抄而来。

赵俊山见爬高占位已来不及，便一压机头，率领大队从敌机腹下一冲而过。飞在最后边的周春富发现由左向右转来的那4架敌机跟了上来，企图从后方袭击我机群。这时的空中态势对我方非常不利，敌机不仅高度占了优势，而且已占据了攻击位置。周春富如不迅速加力脱离，就会遭到围攻；但如果自己脱离，战友们肯定会遭“飞虎”袭击。

不行！必须拖住敌人，为大队长他们创造战机。想到这里，周春富猛地向左一转机头，迎面朝着4架敌机全速冲去，并按动了炮钮。敌机始料不及，一时慌了手脚，急忙向两边躲闪。一架敌机躲闪不及，被一发炮弹击中驾驶舱，拖着黑烟坠落在闽江口外的大海。

这一冲，不仅冲乱了“飞虎”的队形，还击落了一架敌机。意外的胜利，令周春富激奋不已。乘着飞机的惯性，周春富拉起机头，跃入万米高空。俯瞰翼下，只见云海中，有8架敌机正快速追逐我军的编队机群。原来，这次国民党空军一共派出26架飞机，我方明显处于劣势。

身处狼群而不惊，周春富一身是胆，决不能让战友受到威胁！他一推机头，俯冲而下。

“咚咚咚……”连珠似的炮弹，截断了敌人的去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飞虎”的队形又一次被冲乱。可“飞虎”毕竟训练有素，只一会儿又恢复编队。这时，刚刚逃离的3架敌机也转回来盯住了周春富，为首的一架向他开了火。

正在全神贯注追击敌机的周春富只觉机身一震，机翼中弹负伤了！他猛一推杆，神速闪开了敌人的炮火，一个转身又冲入敌群。眼见这架飞机如此勇猛，11架敌机一齐围住周春富。好一个周春富，他毫无惧色，驾着负伤的飞机，如同一只勇敢的山鹰，忽而一跃向上，忽而直落而下，左冲右突，一排排炮弹打得敌机乱了阵脚。混战中，又有一架敌机被他击中起火。

敌机恼羞成怒，一窝蜂向周春富扑来。几架敌机一齐向他开了炮，他的飞机再一次负伤。

殷红的鲜血从周春富的额角涌了出来。座舱里浓烟弥漫，飞机开始失控下坠！千钧一发之际，周春富竭尽全部力量，猛一口“咬”住一架离他最近的敌机，以惊人的毅力和速度按动炮钮，航炮怒吼着，射出了全部的炮弹。敌机被打得凌空爆炸，而周富春也随同自己心爱的战机一起坠入大海……

战斗结束后，周春富被追记一等功，并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云中猛虎”杜凤瑞

1958年秋，国民党军不断派飞机对我沿海地区骚扰破坏，轰炸扫射我出海渔船，打死打伤大量渔民。福建前线我军奋起反击，整个部队进入了紧张的战备状态。

杜凤瑞是前线空军的一名飞行员，他早已做好了起飞迎战敌机的准备。

10月10日拂晓，杜凤瑞和战友们一道来到机场。他仔细检查了飞机之后，对机械师说：“今天是国民党的‘双十节，敌人可能要趁机捞一把，我们要提防他们这一手。”

话音刚落，塔台上飘起了“一等准备”的红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杜凤瑞精神抖擞地跨进座舱， 随即战机的发动机轰鸣起来。

砰！一发绿色信号弹划破长空，杜凤瑞和他的战友们立即驾着战鹰跃上九天。

“左前方50公里敌机6架，注意搜索！”地面指挥员传来了命令。杜凤瑞用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浩瀚长空，他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能让敌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了。

“一中队保持原来高度，二中队爬高。”无线电里传来了地面指挥员的命令。这是诱敌露头的妙计，杜凤瑞心里暗暗叫好。

很快，二中队爬到指定的高度，霎时高空中出现了4条白色烟带，用这明显的目标来诱惑敌人，一中队则悄悄在云中隐蔽飞行。

果然，敌机中计了，他们以为我机只有4架，便凶神恶煞般向二中队扑来。见敌机上钩，二中队长机率领机群勇猛插入敌群。正在敌机包抄二中队之际，隐蔽在后下方的一中队悄悄摸了上来。打！长机一声令下，杜凤瑞立即扣动炮钮，刹那间火光四溅、炮声轰鸣，敌机队形立时被冲乱。

空战异常惨烈。当杜凤瑞跟随长机向左前方的4架敌机勇猛冲击时，一架敌机却从后面偷偷向杜凤瑞的长机开炮。杜凤瑞急眼了，立即加大油门向偷袭长机的敌机扑去。在杜凤瑞的掩护下，长机脱离了险境，杜凤瑞却陷入4架敌机的包围之中。他毫不畏惧，操纵战机与敌人巧妙周旋起来。机会总是青睐于勇敢者，正当空战打得难分难解之时，一架敌机被套入杜凤瑞的瞄准具光环，他猛按炮钮，随着一串火光闪闪的炮弹轰响，敌机立即冒出一股黑烟，一头栽向大地。

杜凤瑞赢了一招，正要再次向敌人攻击时，从右后方突然钻出一架敌机向他开炮。杜凤瑞的座机中弹负伤，这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如果马上返场，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可杜凤瑞仍然坚持操纵着负伤的飞机，继续同敌人搏斗。

那架刚刚占了点便宜的敌机一不留神冲到了杜凤瑞的前下方。抓住这有利战机，杜凤瑞一头扎下去咬住敌机一阵猛打。但狡猾的敌人把机身一闪，躲开了。杜凤瑞在后紧紧追赶，惊慌的敌机见杜凤瑞步步进逼，便一头钻入云层。杜凤瑞敏捷地打开加速器，猛力推杆，也一头扎进云海。

穿出云层，两机距离飞快缩短，600米、400米……杜凤瑞还是没有开炮，直到眼看要撞上了，他才按下炮钮。一阵急促的连发，发发炮弹射向敌机，敌机顿时凌空爆炸。这时，杜凤瑞的战鹰也失控了，急速旋转下坠。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杜凤瑞拉动了跳伞拉手。他刚弹出座舱，战机就轰的一声爆炸了。

杜凤瑞的降落伞徐徐降落，就在这时，一个飞贼发现了降落伞，从高空直扑下来，向杜凤瑞开了炮。杜凤瑞不幸中弹，壮烈牺牲。高射炮兵某部四连的指战员们目睹这一切，怀着满腔怒火，向敌机猛烈开炮。飞贼没有逃脱惩罚，拖着一股浓烟栽进大海。

杜凤瑞牺牲后，空军为他追记一等功，他生前所在的大队被命名为“杜凤瑞大队”。

雨夜单刀斩“秃鹰”

夜色沉沉，阴雨绵绵，隐隐的雷声伴随着道道闪电，将山水相依的粤西笼罩在一片雨雾中。

这是1959年5月29日深夜，大地已进入甜蜜的梦乡，只有空军警戒雷达还在徐徐转动，警惕地扫视着海峡上空的每一寸空间。

凭借夜幕掩护，国民党空军一架RB-17G侦察机从雷州半岛方向悄悄飞来。这种飞机上装有无线电窃听设备和电子侦察设备，经常利用暗夜条件，低空慢速度入侵，得逞后又快速逃离。

23时左右，我警戒雷达发现目标，标图板上的黑色箭头疾速指向平南一线。

突然，屏幕上的目标消失了。

想逃，没那么容易。我雷达部队指挥员果断指示开启另一部雷达，刚刚从一道山沟里钻出来的敌机又被我雷达“咬”住。

此刻，空军航空兵某部指挥所内，指挥员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天还在下雨，雷仍在隆隆作响，在这样复杂的夜间气象条件下起飞作战，对年轻的人民空军来说，无疑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上级指示：坚决消灭敌机，我机做好备降准备。很快，作战命令下达。

“起飞！”战鹰迎着橘黄色的跑道灯，刺破雨幕，直插茫茫夜空。飞行员蒋哲伦深知今晚出击非同小可，肩负责任重大，每一个驾机动作都完成得十分小心。

座舱外一片漆黑，云低雨急。飞机如同被巨浪托举的一叶小舟，剧烈地上下颠簸起来。危险！蒋哲伦意识到飞机进入了积雨云，一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他沉着地按地面引导操纵飞机，从积雨云的边缘穿了过去。

“敌我机相距大约30公里，注意搜索，隐蔽接敌！”根据地面指令，蒋哲伦放下减速板，降低速度向敌机靠近。

大概是预感到了危险，敌机凭借装备优势，又摸黑钻进了山沟。指挥所雷达屏幕上的目标再一次消失。

“左转弯，大坡度30，航向180。”领航员根据推测的数据下达了口令。

蒋哲伦明白了敌机丢失的原因。只见他迅速调整参数，采用40至45度的坡度做了一个转弯动作。他看见前方横亘着一座黑黝黝的大山，知道这是一座1200米高的山头，再瞄了一下本机的高度表：1800米。必须下降高度，贴着山脊飞，这样才能发现敌机！他一推操纵杆，飞機俯冲而下，降低到1400米。

蒋哲伦改平飞机，透过茫茫夜色搜索着敌机。突然，右下方出现了一个红点。“发现敌机！”蒋哲伦一边向地面报告，一边从敌机后上方下滑，一下子“咬”住了敌机，随即按动了炮钮。“咚咚咚，咚咚咚！”曳光弹在夜空中如同一把红色的利剑刺向敌机，不一会儿，他便发现刚才的红点冒出一团渐渐后移的蓝幽幽的火苗。

“打中了！打中了！”蒋哲伦一阵兴奋。但他没有放松警惕，敌机还没有凌空爆炸，弄不好会负伤逃走。决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大坡度左转弯脱离，准备再次攻击。

“敌机在你正前方6公里，按原来方向进入。决不能让敌机跑掉！”地面指挥员通过话筒向蒋哲伦发出命令。

蒋哲伦拨正航向，睁大眼睛，再次搜索敌机位置。很快，他在云缝中发现了右前下方的一团红光。“你跑不掉了！”他在心里呐喊着，一压机头冲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借着火光，敌机的机翼都看得清清楚楚。蒋哲伦一咬牙，再次按动炮钮！受伤的敌机又一次中弹，滚入云层。蒋哲伦仍不敢有半点懈怠，驾机赶了下来，刚刚穿出云层，就看到被击中的敌机夹着两股浓烟烈火坠向地面。火球越烧越大，轰的一声撞山爆炸了。

此战中，人民空军第一次在低空、暗夜、复杂气象条件下击落敌机，创造了中国空战史的经典战例。

“夜空猎手”王文礼

1963年6月28日，周恩来专门接见了在6月19日夜间击落国民党空军P-2V-7U侦察机的作战有功人员，飞行员王文礼被授予“夜空猎手”荣誉称号。

这一胜利得来不易。大约从 1960年起，国民党空军将夜间入侵的机型由RB-17G改为P-2V-7U。该机装备全套新型的电子侦察设备和自动航行设备，不仅能侦察当时我军各种雷达的性能，窃听对空指挥，而且可以录音、摄影并计算出对手雷达、电台的位置，从而绕过危险的区域。此外，该机还可以在受到高射炮或飞机雷达瞄准的时候，自动施放金属干扰箔，使对手难以对其有效锁定。P-2V-7U入役后，曾数十次窜入大陆实施侦察，我空军部队多次对其拦截但都未能成功，反而牺牲了多名飞行员。直到1961年11月6日，空军高射炮部队才在辽东半岛击落了第一架P-2V-7U侦察机，但航空兵部队还是没能取得战果。

为了能击落这种敌机，王文礼费尽了心血。他曾多次与这种狡猾的飞机交手，摸索经验，但始终没把它揍下来。尤其是1961年10月那次空战，他在茫茫夜空中发现了敌机，而且从中空一直打到百米低空，可最终还是让它溜了。

苦练出精兵。为了不再错失战机，王文礼抓紧一切时间苦练夜间作战的硬功夫。为了锻炼开炮后视线适应的能力，他买了一个手电筒，时不时就对着眼睛照一下，然后继续观察目标。合练时，他主动要求目标机仿照P-2V-7U的特点，增大动作量，多做些不规则的机动飞行。经过艰苦的训练，王文礼的翅膀越飞越硬，就等着敌人送上门了。

这天，试刀的机会终于来了。

1963年6月19日夜，国民党空军一架P-2V-7U飞机窜入大陆。该机连续施放干扰，实行机动摆脱，躲过了起飞拦截的8架飞机，向我东南沿海部队的防区飞来。

机场上，王文礼奉命起飞，向敌机疾驰而去。

“518，春天。”

王文礼明白那是他与地面指挥员约定的暗号，表示敌机离自己不远了。

“夏天……秋天……”地面领航员不断地通报着敌机的距离。“为什么还没有发现敌机？难道敌机又有了新的干扰装置？要不，就是我的航线不对？”王文礼的脑子在疾速运转。

“冬天……在一起了！”地面领航员惊叫道。

第一次接敌失败。王文礼断定这是敌我机高度相差太大的缘故。从地面雷达上看，目标似乎重合了，但实际却有高度差，于是他拉起飞机，决定重新接敌。

当王文礼的战机再次接近后，他很快就发现了目标，随即压坡调整方位。敌机似乎也感到了危险，不断机动。王文礼以精湛的飞行技术调整跟踪动作，再次咬住敌机。正要按动炮钮，敌机忽然向左机动，一转眼目标丢失了。

王文礼冷静地沿着敌机机动方向继续搜索，很快又发现了敌机。这时敌机已飞临山区，企图利用复杂地形摆脱王文礼的追击。不能让它逃掉！王文礼果断改变进入方位，很快又在漆黑的夜空中跟上了敌机。这回，王文礼聪明了起来，以低空低速靠近。敌机又做起惯用的左右机动飞行来摆脱攻击。黔驴技穷！王文礼心里骂了一声，迅速修正好方位向敌机开炮，但因提前量过小，炮弹在敌机尾后爆炸了。好在王文礼开炮后没有立即脱离，继续死死咬住敌机不放，进一步拉近了两机距离。敌机越来越近了，就连两侧的翼灯都被瞄準镜光环牢牢套住。王文礼又一次狠狠按动了炮钮，敌机顿时腾起一团烈火，翻滚栽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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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达十余年的防空作战中，空军飞行部队、高射炮部队和地空导弹部队先后击落敌机100余架。两军对垒勇者胜。为祖国和人民而战，是人民空军广大官兵力量的源泉。他们用青春和理想，用勇敢和智慧，甚至用鲜血和生命，在万里蓝天唱响了一曲不朽的军歌，写下了辉煌的战斗诗篇。（题图为巡航长空的中国空军战斗机群）

（责任编辑：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