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
一天,我正在家里收拾东西,无意间从一个纸箱子里翻出一张老照片。照片开裂的痕迹丝毫掩盖不住美人的容颜,泛黄的纸张在向世人诉说着它的故事。
还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暑假,爸妈带我回老家。我积极地搬着东西,为的就是早点忙完去找阿姊玩。老家有个中草堂,听老人说,是一对老夫妇开的。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两位老人去世后,就只剩下女儿一个人守着中草堂。因为她人好又长得漂亮,村子里比她小的都会亲切地叫她“阿姊”。
记忆里,每当我们村子里的小孩去找她玩时,阿姊总是温柔地笑着,夏天会给我们准备消暑的绿豆汤,冬天会给我们人手一个汤婆子(盛热水放在被中取暖用的扁圆形壶)。
闲暇时,她总是静静地坐在堂前的木椅上,就像一幅画一样。阿姊无论对谁都是一样的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即便是急躁的人也不会对她发火。因为她举手投足间仿佛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气质,能抚平人心中的火气。
依旧记得,有一回,我偷偷来找阿姊时,正巧遇到村里以火暴脾气出名的老阿公来找阿姊看病。我惊讶不已,阿姊像往常一样把脉、开方、抓药,平日里动不动就骂人的老阿公在她面前乖得像鹌鹑一样。
后来,我问过老阿公,为啥平时脾气那么暴躁的他,面对阿姊时就不一样了呢?老阿公说:“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子(方言:有一点)奇怪呀,平时就觉得火气很大,看到别人就更烦了。但看到那女娃娃时,火气好像都消退了一些。她的藥还真有用嘞。”
老阿公这话倒没错,村里但凡生过病的,都被阿姊治过,大家都对阿姊的医术赞不绝口。就拿我来说吧,在城里感冒了,还得喝特别苦的药。虽然老人都说良药苦口,但难免心里膈应。到了阿姊这里便不同了,阿姊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总有那么一些偏爱,会给我们调配好喝的“糖水”,喝起来甜丝丝的,一点也不腻。
时光流逝,村子里也有了电视机、照相机……我们年纪小的就喜欢这些。那段时间,我们经常缠着阿姊,强烈要求给她拍一张照。
阿姊自是拗不过我们,于是我们就争着给阿姊拍了一张照片。当时,阿姊就像往常一样坐在堂前的木椅上,脸上还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是阿姊第一次照相,也是她最后一次照相。
第二年,当我欢欢喜喜地去中草堂找阿姊时,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老房子,没有那张木椅,也没有那个笑得温柔的阿姊了。后来听村里人说了,阿姊估计是采药时,跌到山崖下了。唉,真是命苦啊。
一阵微风吹来,不知不觉间,我的思绪已然飘远。
我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好像又回到了阿姊还在的某个夏日,阿姊拿着摇扇,轻轻给我扇走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