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艺术，点亮生活：探寻艺术驻地的发展

原嘉信

随着国内文化艺术产业的发展，艺术驻地（Artists in Residence）逐渐进入大众视野。艺术驻地最早出现在欧洲，至今仍有较高的参与度和活跃度。而国内的艺术驻地，虽然整体发展较快，但是大部分驻地仍停留在模仿和起步阶段，特别是非营利性质的艺术驻地更是面临严峻的生存压力。现通过对国内多个艺术驻地的调查及分析，总结国内艺术驻地的概念、种类、特点等，探讨其发展现状，最后尝试提出适用于国内艺术驻地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以供参考。

艺术驻地理论概述

艺术驻地的概念

艺术驻地，也叫艺术驻留，其概念最早可追溯至文艺复兴时期私人和基金会对高雅艺术的赞助活动。如今，虽然很难找到有关艺术驻地起源方面的详细资料，但是有资料显示，1663年，路易十四在位期间创立了罗马大奖（Prix de Rome），该奖由当时的法国皇家绘画和雕塑学院选拔并颁发，获奖者将可以前往罗马，居住在著名的美第奇别墅中三年，并接受意大利著名艺术家的指导。所以，该奖的设立被视为艺术驻地项目的起源。并且，创作空间、时间以及展示机会等一直以来都是艺术家进行创作的刚需，这就进一步推动了艺术驻地在全球各地的扩散及发展。

国际艺术村组织（Res Artis）将艺术驻地定义为“一个特别为艺术家创作所成立的组织，而且必须是独立运作的单位体”。同时，美国艺术家社区联盟（The Alliance of  Artists Communities）将艺术驻地定义为“在合同规定的时间内，主办方为入驻艺术家提供在合同要求之内的各项资源，帮助入驻艺术家完成艺术的实践活动，同时可带动所在地区的文化艺术活力的项目”。韩国首尔研究院的学者Lan Hee Shin认为，艺术驻地不仅能为艺术家提供创作空间，还具有推动内外交流、城市再生、社区沟通等作用。

综上，艺术驻地的概念可概述为：为特定艺术家或群体提供创作空间、创作时间、活动机会等资源，以培养艺术家、创作艺术品、推动地区文化发展、焕发城市再生活力、增强区域内文化艺术活力等为目的的具有艺术扶持性质的空间。

艺术驻地的类别及特点

在全球视野下，艺术驻地可大致分为国家主导型和民间主导型。国家主导型艺术驻地的目的在于激活其所在区域的文化艺术活力，促进城市再生等；而民间主导型艺术驻地主要以培养艺术家、打造空间品牌等为目的。并且按照不同的标准，艺术驻地还可以被进一步细分。如按照费用要求，可分为全免型、部分自费型、自费型；按照参与范围，可分为国际交流型和本土交流型；按照内容主题，可分为主题型和非主题型；按照项目形式，可分为创作中心型、研究项目型、交流合作型、地域中心型等。通过整理艺术驻地的类别，可以发现其种类划分标准众多，艺术驻地的类别易因划分标准的不同而有所变化。

艺术驻地受所在地历史文化、地理位置等因素的影响，其运营方式和发展方向也各不相同，主要具有空間性、时间性、连接性、目的性等特点。

第一，空间性。艺术驻地为艺术家提供艺术创作所需的空间，并且一些艺术驻地会根据艺术家的喜好或艺术风格对空间进行改造，满足艺术家的居住需求，提升空间的文化艺术氛围以激发艺术家的创作灵感。

第二，连接性。艺术驻地不仅有艺术家和运营者，艺术驻地通常还会聘用或邀请专门的策展人、艺术评论家、艺术收藏家、投资人等群体来协助艺术家进行创作。这些在参与群体间进行的交流和联系，特别是驻地艺术家之间有关思想和技巧等方面的交流，能够更好地促进艺术家完成其创作。

第三，目的性。艺术驻地项目具有很强的目的性，通常艺术驻地会以艺术创作、培养艺术人才、增强地区活力等为目的。

第四，制度性。艺术驻地会吸引众多艺术家及群体前来参与，因此艺术驻地通常会制定各种运营和管理规定，包括艺术驻地的创作时长、交流活动等，从而保证艺术驻地项目的顺利进行。

艺术驻地的价值

随着时代的发展，艺术驻地的价值也在不断地扩大，其影响范围不仅涉及文化艺术层面，还对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具体如下。

其一，有利于促进艺术家职业化转型，培养创意型人才。在加快文化产业建设的全球性共识下，各国可以通过扶持青年艺术家或新兴艺术家，为其提供各种活动及宣传机会，帮助艺术家实现职业化转型，同时增加创意型人才数量，提升本国文化软实力。

其二，有利于加强大众对艺术家的理解，激发艺术家的创作灵感。艺术驻地增强了大众与艺术家之间的联系和互动，也使大众能更好地了解艺术家的创作需求。了解及满足艺术家的各类合理需求，可以激发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为其艺术创作带来更多可能性。

其三，有利于促进艺术驻地所在地区的发展和城市的再生。艺术驻地开展的文化艺术活动有其固有的价值和社会经济效应。艺术驻地的建立和运营能够促进其所在地区文化艺术的发展，提升地区的吸引力及经济效益，增强地区的综合实力。并且，艺术驻地可以将大量文化艺术相关人士和创意阶层聚集在一起，根据城市经济学家理查德·佛罗里达（Richard Florida）的创意阶层理论，创意阶层的不断聚集能够促进当地创意经济的发展，焕发城市再生活力。

国内艺术驻地现状

艺术驻地是艺术生态系统的组成部分，也是非市场运作的文化艺术产业。艺术驻地虽与画廊、艺术馆等同属创意空间，但是在与艺术家的关系上，艺术驻地与画廊、艺术馆等创意空间存在明显差异。画廊、艺术馆等创意空间与艺术家之间的关系是垂直的、直接的；而艺术驻地与艺术家之间更偏向于平行的、共同成长的关系。国内艺术驻地虽然凭借本土文化资源，具有文化艺术底蕴深厚、艺术家数量庞大、艺术种类众多等优势，但是国内艺术驻地产业仍然面临着起步晚、投入高、质量低、生命力不强等问题。国内的艺术驻地项目大部分集中于国内发达城市，且呈现区域内竞争激烈的现象。具有代表性的国内艺术驻地有红门画廊（北京）、站台中国（北京）、三影堂（北京）、无题艺术空间（上海）、OCT（深圳）等。国内艺术驻地的现状具体如下。

现状一：文化底蕴深厚，但艺术驻地起步晚。

美国最早的驻地项目成立于20世纪初，而我国的艺术驻地起步于20年代初，与其他文化艺术产业发达的国家相比，起步较晚。此外，我国专门的艺术驻地项目也是近些年才开始被提及和建立的，虽然国内的艺术驻地可以充分利用丰富的本土文化资源打造自身的优势，但是国内艺术驻地的数量相对较少，且缺乏必要的运营及管理经验。国内大部分艺术驻地都建立在发达的一线城市，非一线城市的艺术驻地数量稀少，致使国内艺术驻地分布不均。同时，艺术驻地的概念和价值在艺术家和艺术学习者群体中的普及率相对较低，部分国内艺术家和艺术院校学生对艺术驻地的概念和价值十分陌生，导致大部分国内艺术驻地的参与率不高。

现状二：资金投入大，运营成本高。

笔者在对多个艺术驻地相关人士的深层采访中发现，很多受访者都提及项目的构建和运营成本过大，以及房屋产权和租赁合同期限等问题。艺术驻地的资金主要是由前期的空间租赁和建造费用、中期的运营和管理费用，以及各类活动项目的举办费用等构成，所以艺术驻地建造及运营所需的投入资金庞大。同时，一部分艺术驻地空间曾有过因产权或租赁合同到期而被迫迁移的情况，这样一方面会造成资金浪费；另一方面被迫搬离后，有可能难以找到合适的新地点，特别是位于大城市的艺术驻地，以及大部分非盈利性质的艺术驻地，他们面临的资金压力更大，如果没有稳定的资金支持，将难以维持自身的正常运营。

现状三：缺少理论或理论实用性低，驻地整体质量偏低。

笔者在采访中发现，艺术驻地的主理人或项目负责人这一职位极其重要，空间艺术氛围、项目体验感、创作灵感、基础设施、管理体系等都需要负责人进行沟通设计和运营管理。同时很多受访者提到：“驻地的成功与否需要结合当地的真实情况，要有效运用适合自身的运营体系。”中国各高校自20世纪80年代才开设文化产业等相关课程，文化艺术管理理论体系虽高速发展但仍不成熟。笔者在检索国内艺术驻地项目等相关文献时，发现有关国内艺术驻地的研究明显不足。并且，国内严重缺乏专业的文化艺术产业管理人才，部分艺术驻地仅仅模仿国外艺术驻地项目的开展运营模式，缺乏将艺术驻地与本地区真实情况相结合的认知，理论实用性低，致使大部分国内驻地项目质量偏低。

现状四：缺乏可持续发展战略，艺术驻地生命力不强。

近些年，国内艺术驻地的数量虽然在不断增加，但是很多艺术驻地缺少完善、全面的前期构建工作，特别是在资金、宣传，以及与其他主体的合作等方面。同时，大部分驻地没有制定明确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多数艺术驻地在发展一段时间后仍无法找到突破口，甚至出现退化，以及生命力不强等问题。一些艺术驻地甚至无法开展一年两次以上的驻地活动，项目开展的频率不稳定，外界对项目的关心、热情，以及参与率不够，艺术驻地夭折或转型的几率较大。

中国艺术驻地可持續发展战略

前期设计阶段

在初期或前期设计阶段，驻地主理人或负责人应多参考国内外优秀的驻地项目，分析其他艺术驻地的资源优势，包括其自然资源、人力资源、文化艺术资源，以及运营方式等，总结其他艺术驻地的优缺点。再通过与自身情况的结合，进行分析和资源整合，强化自身优势，弥补自身欠缺。并且在前期阶段，驻地主理人或负责人要做好艺术驻地的空间构造设计、活动项目合作、运营管理方式，以及突发情况预案等。同时为了确保前期设计和方案的合理性，驻地应聘用或邀请专业的文化艺术管理人才，为艺术驻地提出合理性建议，避免驻地前期走进误区。

中期运营阶段

在运营阶段，艺术驻地会始终面临场地、人力、物资等方面的开销，资金短缺是艺术驻地运营阶段面临的最大问题。因此，在这一阶段，艺术驻地应积极寻求多方赞助，缓解自身在经济层面的压力。目前，国内一部分艺术驻地仅仅依靠承办展示活动、场地租赁等方式获取盈利，其所得到的盈利数额无法维持艺术驻地的长期运营，所以艺术驻地需要持续探索和挖掘外界资本，通过与外界开展合作保证驻地的资金安全，在此期间，驻地也要避免主导权丧失和过度商业化等问题。此外，要在艺术驻地制定完善的规章制度，明确活动项目的属性及内容等。尽量避免参与群体间产生分歧，注重提升驻地内部的交流效果和体验感。

未来发展阶段

针对国内艺术驻地的未来发展阶段，笔者提出以下几点建议。第一，增强对艺术驻地运营和产业体系的理论研究，驻地需结合自身资源制定合适的发展目标和方向，并不断优化自身的发展战略；第二，不断提升和改进艺术驻地的空间环境，在与艺术家的接触中摸索对艺术家有影响的各种空间要素，收集艺术家关于空间认同感、交流空间等方面的评价与建议，激发艺术家的创作灵感；第三，增进与其他文化艺术机构、艺术高校或其他艺术驻地间的联系，扩展艺术驻地的发展宽度，发掘优秀的艺术人才，加强宣传，催生更多有创意的活动；第四，谋求与各国艺术赞助组织之间的合作，寻求更多资金支持，提升艺术驻地的生命力和国际竞争力；第五，加强对艺术驻地的政策扶持。有关行政部门应加大对艺术驻地的支持力度，鼓励艺术驻地举办各类创意性活动。同时，积极支持各类资本流入艺术驻地，提升大众对文化艺术产业的认知，促使大众积极参与艺术驻地举办的各种创意性活动。

艺术驻地现已逐渐成为当下艺术创意的孵化基地，其不仅可以使艺术家产生创意灵感，更是对其创意的保护和延续。艺术驻地在艺术生态中处于较为隐蔽的位置，尚未得到充分关注，但艺术驻地与艺术家之间关系密切。2021年，文旅部颁发了《“十四五”文化产业发展规划》，明确提出推动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由此，可以看出我国正逐步加大对文化艺术产业的扶持力度。随着国家的发展，艺术驻地的文化、商业、社会等价值会得到进一步发挥，并且艺术驻地的分布也将不再集中于发达城市，而是逐渐向其他地区或城市扩散。相信未来艺术驻地会与其他文化艺术产业一样，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但在此之前，仍需各界继续努力探索。

（作者单位：东北电力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