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拉梢寺大佛造像巨大,佛座的九狮、九麒麟、九象数量特殊,始凿时间象征性强等特点,符合北周明帝因素,初为献礼北周明帝亲政所造。工期延伸至北周武帝时,发愿文铭刻于北周武帝时,发愿文未明示为明帝造,应兼顾了为武帝所造的含义。尉迟迥开凿大佛表示忠君。
关键词:尉迟迥;大佛;明帝;武帝;忠君
中图分类号:K879.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3)03-0015-11
For Whom did Yuchi Jiong Build the Great Buddha?
XIA Langyun
(Maijishan Grottoes Art Research Institute, Tianshui 741020, Gansu)
Abstract:Due to the large size of the statue, the image combination of nine lions, nine dragons and nine elephants decorating the throne of the Buddha, and several motifs unique to the reigning period of Emperor Ming, it is believed that the Great Buddha in the Lashao Temple was initially constructed to celebrate the ascension of Emperor Ming to the throne of the Northern Zhou dynasty. When construction of the Great Buddha extended into the reign of Emperor Wu, however, a votive text was inscribed. The discrepancy between construction periods and periods of imperial reign obscured the fact that the statue was originally constructed for Emperor Ming because the added votive text claimed that it was also partly for Emperor Wu. In either case,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the architect Yuchi Jiong built this statue of the Great Buddha to show his loyalty to the emperor.
Keywords:Yuchi Jiong; Great Buddha; Emperor Ming; Emperor Wu; loyalty to the emperor
拉梢寺石窟1号窟摩崖大坐佛,高17.75米,座高17米(图1)[1]。其左下侧铭刻发愿文:“维大周明皇帝三年岁次己卯二月十四日,使持节、柱国大将军、陇右大都督、秦渭河鄯凉甘瓜成武岷洮邓文康十四州诸军事、秦州刺史、蜀国公尉迟迥,与比丘释道□(臧),于渭州仙崖,敬造释迦牟尼佛一区,愿天下和平,四海安乐,众生与天地久长,周祚与日月俱永。”(图2)[2]
一 以往相关研究需要进一步讨论
1985年,董玉祥、臧志军《甘肃武山水帘洞石窟群》判断“拉梢寺石窟(大佛等)就是在尉迟迥调任秦州总管后建造的”[3],但回避了《周书》载其任秦州总管是武成元年(559)十月,与发愿文所记大佛造于同一年的“明皇帝三年(559)二月”的矛盾。2004年,王来全《武山拉梢寺石刻新认识(摘要)》提出“拉梢寺大佛题记,与佛王政治(将帝王视作佛的化身的一种政治观念)相关”[4]。并在会议发言中提到,题记中的“周祚与日月俱永”的日月二字,似与明帝有关,似在为皇家或皇帝祈福时暗示明帝,但未继续就此展开论证。2005年,杨森《跋甘肃武山拉梢寺北周造大佛像发愿文石刻碑》没有再回避上述董玉祥、臧志军文中所回避的“十月”与“二月”的矛盾,推测“碑文中的月份可能有误”,原月份应是“十二月”[5]。2006、2009年,有学者附议[6]。2013年,刘复兴《武山拉梢寺大佛造像发愿文再辨析》也没有再回避“十月”与“二月”的矛盾,但推测“史书误笔”[7]。其他有关类似的研究,不一一列举。
以往对拉梢寺大佛的研究,均未具体讨论尉迟迥为何开凿大佛的问题。王来全提到发愿文中的日月,与明帝似有关,但未继续论证。杨森依据史书,推测发愿文刻错时间;刘复兴依据发愿文,推测史书有误。因此,有必要就大佛开凿的时间等相关问题予以梳理,以期厘清是否发愿文刻错、史书有误以及是否为周明帝造大佛。
二 大佛开工于明皇帝三年二月竣工于
武帝继位后
发愿文中的“明皇帝三年(559)二月十四日”,明皇帝宇文毓尚未称帝{1}[8],故,皇帝之词当为追述。且“明”字是谥号,只有在皇帝去世后才有。故这篇发愿文,当在明皇帝宇文毓去世的武成二年(560)四月武帝继位之后{2}[9],在给宇文毓上了明字谥号后才會出现。故这篇发愿文,应是武帝继位之后所铭刻,所谓“明皇帝三年二月十四日”应当是追述的大佛开工时间,大佛竣工应当于武帝继位以后。
三 发愿文尉迟迥官爵符合史书记载
《周书·明帝纪》:“(明帝)二年(558)……冬十月……遣柱国尉迟迥镇陇右……武成元年(559)春正月……初改都督诸州军事为总管……九月乙卯,以大将军、天水公广为梁州总管……宁蜀公尉迟迥为蜀国公……冬十月甲午……以柱国、蜀国公尉迟迥为秦州总管。”[8]56-58
《北史·尉迟迥传》:“(明帝)武成元年(559),(尉迟迥被)进封蜀国公,邑万户,除(授予)秦州总管、秦渭等十四州诸军事、陇右大都督。”[10]
《周书·武帝纪》:“(武帝)保定……二年(602)……二月……以大将军蔡国公广为秦州总管……六月己亥,以柱国蜀国公尉迟迥为大司马。”[9]66-67
明帝武成元年(559)即明皇帝三年十月,至武帝保定二年(602)二月宇文广接任秦州总管之间,即武帝继位(560)前后不久,尉迟迥官爵是“柱国、蜀国公、秦州总管、秦渭等十四州诸军事、陇右大都督”,基本符合发愿文中的“使持节、柱国大将军、陇右大都督、秦渭河鄯凉甘瓜成武岷洮邓文康十四州诸军事、秦州刺史、蜀国公”。“秦渭等十四州”即发愿文中“秦渭河鄯凉甘瓜成武岷洮邓文康十四州”的省略。
发愿文中“秦州刺史”不见于史书,但《周书》却记载宇文广任秦州总管并兼秦州刺史:“保定……二年(562),除秦州总管、十三州诸军事、秦州刺史。”[11]这说明,史书中任秦州总管的尉迟迥,在发愿文中的秦州刺史官职,所言不虚,只是史书省略了。
发愿文中未记尉迟迥的“秦州总管”官职,也应是省略。因北周武成元年(559)“初改都督诸州军事为总管”,故发愿文中的陇右大都督、秦渭等十四州诸军事的职务,应与秦州总管职务相当。秦州总管实际是都督秦渭等十四州诸军事的另一种总称。同理,史书中常见只记载任某州总管,而省略诸州军事的状况。如《周书》:“保定……二年(562)……二月……以大将军、蔡国公广为秦州总管。”[9]66未再记宇文广的十三州诸军事之职。故大佛发愿文中,已经记尉迟迥的都督秦渭等十四州诸军事之官职了,就可以省略记其秦州总管之职务了,这并没缩小尉迟迥的职权。
史书中的尉迟迥陇右官职,无发愿文中的“使持节”,亦是省略。使持节来源于古代帝王所遣使者规定持“旌节”,故持节者是钦差,权力极大。使持节是直接代表皇帝行使地方军政权力的官职,给以诛杀中级以下官吏之权{1}[12]。南北朝职官基本承晋制,北周仍有使持节官职,如《周书》:“保定……四年(564),王师东讨,朝议以西道空虚,虑羌、浑侵扰,乃授(李)贤使持节、河州总管、三州七防诸军事、河州刺史。”[13]上文已知,明皇帝于二年(558)冬十月开始“遣柱国尉迟迥镇陇右”。因是皇帝遣,尉迟迥应是直接代表皇帝行使地方军事权力的官员。陇右是十四州的大区,比照上文李贤所辖的三州七防区,尉迟迥更应有资格被授使持节的。且后续在明皇帝三年即武成元年(559)九至十月,加以蜀国公、陇右大都督、秦渭等十四州诸军事、秦州总管之官爵,尉迟迥更应是被授使持节的。只是史书省略了尉迟迥的使持节官职。史书在“遣柱国尉迟迥镇陇右”一句中,其遣包含了遣使含义,故可省略记使持节。同时顺带也省略了尉迟迥当时的宁蜀公爵位,只记其本官柱国。故史书中的柱国,亦应是发愿文中尉迟迥的柱国大将军官职的略称。
因此,发愿文中尉迟迥的官爵,完全符合史书中武帝继位前后的其官爵。这佐证了上述发愿文铭刻于武帝继位后、大佛竣工于武帝继位后的推断。
四 发愿文铭刻于武帝继位后不久
已知保定二年二月,宇文广任秦州总管,故此时之后,尉迟迥不再任秦州总管,也就不会任发愿文所记的“十四州诸军事”了。已知发愿文铭刻于武帝继位后,故发愿文的铭刻,可在宇文广保定二年二月接任秦州总管之前武帝继位后不久的时段中。但即使铭刻发愿文时尉迟迥已卸任“十四州诸军事”,发愿文也可能會追述记其开凿过程中的旧职“十四州诸军事”,那么发愿文的铭刻时间,也可延伸至宇文广接任秦州总管之后。因发愿文中,尉迟迥无大司马官职,故发愿文的铭刻时间,可在尉迟迥武帝保定二年六月己亥任大司马之前武帝继位后不久的时段中。
大佛的工期,最短应在明帝三年(559)二月十四日,至武帝继位时的武成二年(560)四月之间,约1年零2个月;长则可在明帝三年(559)二月十四日,至武帝保定二年(562)六月己亥尉迟迥任大司马之间,约3年零4个月。
发愿文中所记时间,是追记的明帝时的开工时间,所记供养人尉迟迥的官爵,是武帝时期所称官爵,两者不处于同一时空。故不存在前文所谓同年“二月”与“十月”的矛盾。因而,不存在发愿文时间刻错、史书有误。
五 佛的巨大符合周明帝
拉梢寺大坐佛自高17.75米,加上佛座,通高达34.75米,可谓巨大。能与此大佛相匹配的,自然应是大人物。北朝时期,造巨大佛均与国主有关,未见为其他人造巨大佛的记载。造巨大佛比拟国主为当今佛。北魏云冈石窟的昙曜五窟,学术界公认是为国主造巨大佛的著名例子。
北周高官尉迟迥,是第1供养人。第2供养人比丘道某,其法名的后一字无草字头,似为臧字。臧有善、好之义适合比丘名,但此僧于史无闻。尉迟迥虽为高官,但造这么一尊巨大的佛像,他却不能或不敢说为自己造。因为官职越高,越不敢说为自己或自己家人造巨大佛,否则造巨大佛便是自己野心的象征,定会受到猜忌。那么尉迟迥为谁造的呢?发愿文明示“愿天下和平四海安乐,众生与天地久长,周祚与日月俱永”,即为天下众生,为周祚造大佛。但众生和北周这个国家的代表是个人,尉迟迥不能代表,能代表的当然是国主。发愿文中明示造大佛时的国主是明皇帝,故按照北朝时期为国主造大佛的惯例看,此大佛是为北周明皇帝雕凿是完全合理的。
六 发愿文某些用词暗合周明帝
发愿文文首“明皇帝”的“明”字,与结尾处“与日月俱永”的日月暗合。此明字从目、月,为朙字的简化。东汉许慎《说文·朙部》:“朙,照也,从月囧……明,古文,从日。”[14]。故,朙字,原是从日月的,许慎未将朙字,放在《说文·囧部》[14]314。故北周人当知,日月合体的“明”字,当与目月合体的“眀”字,字义相同。
发愿文文首提到明帝的“明”字,结尾处提到“日月”,前后照应,暗示所雕凿的巨大现代佛释迦大像,与明帝有关。故可进一步设想此大佛像,颇可能是为明帝祈福所雕凿,所造的释迦现代佛,象征的是明帝。但为什么发愿文不明说为明帝造大佛,而要暗示呢?上文已述,大佛发愿文铭刻在武帝继位后,此时如果明记,独为故(明)皇帝造大佛,就不合时宜了,就会冷落了当今新的(武)皇帝。于是用日月来暗示与周明帝的最初因缘,且,此日月之明,因是周武帝给明帝所上的谥号,亦不得罪周武帝,正合适。
发愿文中,大佛雕造开工时间的行文用词,特意用了大周明皇帝三年的纪年,亦是在暗示大佛的始凿与明帝的关系。明帝于明皇帝三年(559)八月颁定此年的正式年号为武成元年[8]58,故史书中,如《周书》《北史》此年八月之前的某月,也均记作武成元年某月,那么这篇作于武成年号之后的发愿文,其记大佛开工时间的行文,也可如史书中的纪年一样,用武成元年的纪年。但实际上仍坚持用明皇帝三年,应是为了突出暗示大佛的始凿,与明皇帝个人的直接关系。如用武成年号,大佛与明帝的关系稍间接。
七 佛座独特符合周明帝诸特征
大佛的佛座,高17米,上下3层相叠。上层莲座下有9狮(原9尊,后代重修时打破4尊,现存5尊),中层莲座下有9鹿,下层莲座下有9象,皆露出其爪、趾、足,且分别为扑、卧、立姿,均未显示出尾部(图3)。
佛教造像中的法座,有狮座、鹿座、象座这些常见的兽座类型,但集三种瑞兽座为3层一体状,且每层各9兽的法座较为罕见。
特殊的法座必有特殊的因缘。狮子是百兽之王,所以在佛教的许多经论中,都用狮子来比喻佛陀的无畏与伟大。狮子在佛教中,是代表降伏和无畏的武兽。佛陀于过去世曾为鹿王,为救群鹿而丧失生命,故鹿在佛教中是代表仁义的仁兽。佛是乘象入胎的,故大象在佛教中是代表愿行广大、任重道远精神的吉兽。
拉梢寺大佛佛座上,其狮,均有卷状浓密长鬃毛,雌狮一般无长鬃毛,未见北周时将雌狮表现为长鬃毛的,故此狮是雄狮。其象均有长牙,雌象一般无长牙,未见北周时将雌象表现为有长牙的,故此象是雄象。其鹿均有獠牙,牙尖向下且稍弯向后,母鹿一般无獠牙,未见北周时将雌鹿表现为有獠牙的,故,此鹿是雄鹿。又鹿头上均各生一向后弯曲的角,角顶端微变粗为圆球状,较为特殊(图4)。
所有的成年雄狮均有长鬃毛,所有的成年雄象均有长牙,但并非所有的成年雄鹿均有獠牙。成年雄鹿中,獐子有獠牙,牙尖向下且稍弯向后生长{1}(图5)。
古文献中载“一角、獐子身、牛尾”形态的兽,是一种仁兽“麟”,或又称“麒麟”。
《春秋公羊传》载:“(哀公)十有四年。春,西狩获麟……曷为获麟大之?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有以告者曰:‘(麟的形状为)有麏(麕)而角者。”东汉何休注“麟”曰:“状如麕。一角而戴肉。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也。”[15]《尔雅》载:“麐,麕身,牛尾,一角。”[16]西汉刘向《说苑》曰:“麒麟麕身、牛尾,圆顶一角。含仁怀义,音中律吕,行步中规,折旋中矩,择土而后践,位平然而后处,不群居,不旅行,纷兮其质文也,幽问循循如也,动则有仪容。”[17]约战国至西汉,人们认识到,所谓“麟”即“麐”即麒麟,形态为麕身,牛尾,一角。角端如肉,是仁兽。
按:东汉许慎《说文》未收录“麕”。但收录:“麇,麞也。从鹿,囷省声。”“麕,文不省”。故麕同于麇,指“麞”。[14]471
《说文》:“麞:麋属也。从鹿章声。”[14]471又《王力古汉语字典》:“麞……兽名,即獐子。”[18]故知,东汉以来,麕即指獐子。
古籍中,“一角、麕(獐子)身、牛尾”的兽,除了记载是麒麟外,未见是其他兽的记载。因成年雄性獐子是鹿属的有獠牙者,故拉梢寺大佛座的“一角,且有獠牙的鹿”,符合“一角麕(獐子)身”的兽。虽然未显示其尾部是否是牛尾状,也可以肯定,是“一角、麕(獐子)身、牛尾”的麒麟。
已述《说文》谓麞(獐子)是“麋属”,意指獐子是麋鹿的一种。因此,《说文》载:“麒,麒麟,仁兽也。麇身,牛尾,一角。从鹿,其声。”[14]470又《说文》载:“麐,牝麒也。从鹿吝声。”[14]470 “麟,大牝鹿也。从鹿粦声”{1}[14]470。故,雄雌成对的“麒麐”,亦可称“麒麟”,麐与麟相通。麒麟中,“麒”是雄,“麟”是雌。
故“一角、獐子身、牛尾”的麒麟,约由战国至东汉,初单称“麟”,后有“麒麐”“麒麟”双称,“麒”为雄,“麟”为雌。
因此,拉梢寺大佛佛座中“一角、(雄)獐子身、牛尾”的麒麟,应是麒麟中的雄兽“麒”,或俗称“雄麒麟”“公麒麟”。
江苏邳州燕子埠镇尤村东汉缪宇墓出土画像石上有阴刻铭文“骐驎”(图6)[19]。其形象为独角的鹿状兽,长尾似牛尾。河南南阳邓州南北朝画像砖墓出土画像砖上(图7),有阳印铭文“骐驎”[20],其形象为(肩带有云气状翅的)独角的鹿状兽,长尾似牛尾。上述2画像,主体形象均似文献所记载麒麟的“獐(鹿)身、独角、牛尾”形。故知上述画像石、画像砖上的骐驎即麒麟,古代此瑞兽的名字,马、鹿偏旁相通。
邳州东汉繆宇墓出土画像石上麒麟独角为向上直立式,角顶端突然变大如桃形,顶虽存一小尖,但桃形使得角整体变钝,如“戴肉”。邓州南北朝画像砖墓出土画像砖上,麒麟独角顺向顶后生长,角体为修长的S弯曲状,角的顶端回转柔软,如肉状触指。此拉梢寺大佛座上的麒麟,其S状弯曲式独角亦顺向顶后生长,角顶端微变粗,如圆球肉状,似更符合东汉何休所谓:“一角而戴肉”的“仁”兽麒麟形象,符合东汉以来,麒麟的独角,演变至北周所应有的更成熟的形象。故应更加肯定,拉梢寺大佛座上的独角鹿为麒麟。其形,远取邳州汉代的无翅麒麟形{1}[21],不取邓州南北朝画像砖的肩带云气状翅的麒麟形{2}。邳州画像石、邓州画像砖上的麒麟,均无獠牙,或是雌麒麟,或是尚未长出獠牙的雄麒麟,或是不强调或回避其雌雄性的麒麟。
拉梢寺大佛佛座上的麒麟,雕獠牙,用意是强调其为雄性,以与雄狮、雄象配套,使得大佛座上的三种瑞兽均为雄兽,用以符合大佛的阳刚特性。
上文已初步推断,大佛是为周明帝开凿,那么,周明帝的哪些明君的特征,分别符合雄狮、雄麒麟、雄象座呢?
(一)雄狮座符合尚武功的明君
据《周书·明帝纪》:“(明帝于西魏)大统……十六年(551),行华州事。寻拜开府仪同三司、宜州诸军事、宜州刺史。(西魏)魏恭帝三年(556),授大将军,镇陇右。孝闵帝践阼(557年正月),进位柱国,转岐州诸军事、岐州刺史。”[8]53“二年(558)……冬十月……遣柱国尉迟迥镇陇右”[8]56。 “武成元年(明皇帝三年)春正月……初改都督诸州军事为总管……三月癸巳,陈六军,帝亲擐甲胄,迎太白于东方。秦郡公直镇蒲州。吐谷浑寇边。庚戌,遣大司马、博陵公贺兰祥率众讨之……五月……贺兰祥攻拔洮阳、洪和二城,吐谷浑遁走……秋八月己亥,改天王称皇帝……大赦改元(武成)”[8]56-58。
明帝在未即位之前,曾为武官,主持地方军事。并在始造大佛的明皇帝三年二月之前,曾派遣尉迟迥镇陇右,改都督诸州军事为总管。这均说明,在造武山大佛之前,明帝即懂军事、通武略、重视军事机构的建设,有尚武精神。后来,明帝陈六军、擐甲胄、迎太白、遣秦郡公直镇蒲州、败吐谷浑、称皇帝并改元武成,均是其尚武精神的后续。尤其是明帝改天王为皇帝,年号为“武成”,是其尚武精神的表述,是宣武、宣威于天下的表现。因为“武成”一词,意思是军事上的胜利,来源于《尚书》表现周武王伐纣并取得军事胜利的《武成》篇。
明帝的“懂军事、通武略、重视军事机构的建设”的“尚武精神表现”,在建造大佛之前就已经具备,符合此“武兽”雄狮座。国主即位,一般会重视武备。明帝更有后来的武成年号的设立,说明重视武备,是自明帝初即位时应有的既定国策。故在随后为明帝开始造大佛时,即已具备造武兽雄狮座的条件。雄狮可象征明帝的尚武精神,故明皇帝三年二月开始的雄狮座的设计,正是提前迎合了明皇帝三年八月的改元“武成”。在随后不久的改元武成之际,雄狮座设计,应更加被肯定和确定。
(二)雄麒麟座符合施仁政的明君
据《周书·明帝纪》:“帝宽明仁厚,敦睦九族,有君人之量。”[8]60
大周元年,也是明皇帝元年(557)“九月……(明帝)即天王位,大赦天下……十一月……诏曰:‘帝王之道,以宽仁为大。魏政诸有轻犯未至重罪、及诸村民一家有犯乃及数家而被远配者,并宜放还。十二月……赦长安见囚……诏曰:‘善人之后,犹累世获宥,况魏氏以德让代终,岂容不加隐恤。元氏子女自坐赵贵等事以来,所有没入为官口者,悉宜放免。”[8]53-54
明皇帝“二年(558)……二月……诏曰:‘王者之宰民也,莫不同四海,一远近,为父母而子之。一物失所,若纳于隍。贼之境土,本同大化,往因时难,致阻东西。遂使疆埸之间,互相抄掠。兴言及此,良可哀伤。自元年以来,有被掠入贼者,悉可放免。……夏四月……降死罪一等,五岁刑已下皆原之……六月……版授高年刺史、守、令,恤鳏寡孤独各有差……遣使分行州郡,理囚徒,察风俗,掩骼埋胔……八月……诏曰:‘……可大赦天下,文武官普进二级。……十二月……大赦天下”[8]54-56。
明皇帝三年即“武成元年(559)……六月……詔曰:‘……其有致死王事,妻子无归者,朕甚伤之。凡是从先王向夏州,发夏州从来,见在及薨亡者,并量赐钱帛,称朕意焉。……八月……大赦……”[8]57-58
武成“二年(560)……三月……重阳阁成,会群公列将卿大夫及突厥使者于芳林园,赐钱帛各有差”[8]59。
这说明,北周明帝对民众和一般官员的仁政,自明帝初至武成年间一直延续。
明帝“及即位,集公卿已下有文学者八十余人于麟趾殿,刊校经史。又捃采众书,自羲、农以来,讫于魏末,叙为《世谱》,凡五百卷云”[8]60。此鳞即麒麟。
另据《 周书·韦孝宽传》:“(韦孝宽)明帝初, 参麟趾殿学士,考校图籍。”[22]《北史·元伟传》:“(元伟)周明帝初……受诏于麟趾殿刊正经籍。”[23]《周书·萧?传》:“武成中,世宗(明帝)令诸文儒于麟趾殿校定经史,仍撰《世谱》,?亦预焉。”[24]这说明,明帝设麟趾殿学士的这种特殊的仁政,也是由明帝初即位至武成年间一直延续。
明帝的上述仁政,符合仁兽雄麒麟座。且麟趾殿学士的仁政,更直接符合佛座中“露趾”的雄麒麟形象。此卧姿雄麒麟前腿蜷曲,使其前趾底面也向上露出,有的甚至双前趾均在图像中显示。相对于雄狮、雄象,更全面展示了足部,于是此种形象,应是为突出麟趾这一语境所设计的。故,此雄麒麟座,除了是明帝其他仁政的象征外,更着意突出了设麟趾殿学士这一特殊的仁政。明帝初即位,至明皇帝三年二月,已经存在上述设麟趾殿学士和其他种种仁政,说明在明皇帝三年二月,为明帝建造摩崖大佛之初,就已有意设计雄麒麟座了。
(三)雄象座符合致吉祥明君
《周书·明帝纪》载明帝在大周元年(557)“孝闵帝践阼……转……岐州刺史,治有美政,黎民怀之”[8]53。明帝在未继位之前,即有政务实践,并被称美。美政的内涵,一定是其作为使得民众感到吉祥如意。
明帝在明皇帝元年(557)“及孝闵帝废……九月……朝群臣于延寿殿”[8]53。明帝初即位的首次朝会群臣,有意在延寿殿,取吉祥意蕴,祝福大家健康长寿。
明帝在明皇帝二年(558)“二年春正月……亲耕籍田……于河东置蒲州,河北置虞州,弘农置陕州,正平置绛州,宜阳置熊州,邵郡置邵州……三月……以广业、修城二郡置康州,葭芦郡置文州……六月……分长安为万年县,并治京城……秋七月甲午,遣柱国、宁蜀公尉迟迥率众于河南筑安乐城”[8]54-55。亲耕籍田,是古代吉礼的一种。即孟春正月,春耕之前,天子率诸侯亲自耕田的典礼。它是祈年(祈求丰收)的礼俗之一。新置的蒲、虞、陕、绛、熊、邵、康、文、万年的州县名,皆是富有生机的吉庆好名,新筑的安乐城也是希望高枕无忧的吉利名称。这说明北周明帝勤于政事,心系国家太平吉祥,有胸怀方略,欲造福于民,致力于国家民生的远景规划、长治久安、乐业祥和。
明帝在“武成……二年(560)春正月癸丑朔,大会群臣于紫极殿,始用百戏焉”[8]59。有意在紫极殿大会群臣用百戏,亦取吉祥意蕴,昭示国祚昌隆,与民同乐的氛围。
上述明帝的这些致吉祥的举措,由明帝初至武成年间一直延续。这种吉祥的事迹,符合大象吉兽座。尤其是新设8个州和1个直辖县,共9个行政区,符合9象形式的佛座。这是着意以9象来对应此新设的9个行政区。尤其是万年一词,挑明了众州县吉祥万年的美意,如果用瑞兽来表现,雄象更适合。
而新设的文、康2州,也在大佛发愿文中的14州中。发愿文作者或大佛像的设计者,自然因14州包含新设的文、康2州,而更注意到明帝新设的9个行政区,自然会想到用9雄象来象征新设的9个行政区。甚至为更讨吉祥彩头,用9雄象,广义可意蕴中国九州,托意北周政权志在天下的愿景。在始建造大佛的明皇帝三年二月之前,新的9个行政区就已经设立,故在造大佛之始,便有设计9雄象样式佛座的因缘了。
既然三种瑞兽一体佛座中,因具体的9个行政区而设计了9雄象,故其雄狮和雄麒麟也就可顺势各设计为9尊。且9是阳数之极,适合更好地表现尚武、仁政、吉祥。故,以尚武功为国策之上层,施仁政为国策之中心,致吉祥为国策之基础的上下结构,来如此设计大佛座了。
总之,上述明帝的尚武功、施仁政、致吉祥的大部分事迹,在始建造大佛的明皇帝三年二月之前已经存在,故,在为明帝造大佛之始,便有设计9雄狮、9雄麒麟、9雄象样式佛座的因素。此特殊的佛座,有力佐证此大佛是为北周明帝所造。
八 大佛坐姿符合新君周明帝
大佛的坐式为单盘状,左足在上,露足,右足在下,不露足(图8)。其坐姿为半结跏趺坐。
《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若或结如来坐(全结跏也),或结大菩萨坐(半结跏也)。”[25]因此,《释氏要览》:“《念诵经》云:‘全加(跏)趺是如来坐,半加(跏)趺是菩萨坐。”[26]
故知,此摩崖大佛的坐姿,应是菩萨坐式。这与周明帝宇文毓的状态符合。
《周书·明帝纪》载:“武成元年(明皇帝三年),春正月己酉,太师、晋公护上表归政,帝始亲览万机。军旅之事,护犹总焉。”[8]56他刚刚主政,可代表朝廷,主持发布涉及军事的任职和措施命令,但尚未主持军旅之事,距离主军尚有一段距离。因此他在主政的这一段时期,不是高高在上的状态,而是放下身段、励精图治、脚踏实地的实干状态。他需要示现出苦己利众、服务世间的菩萨行为。因此,明皇帝三年二月,以大菩萨坐式的大佛,来象征新君,符合正在成长的新君谦虚的表现。大佛的坐姿符合象征初主政的北周明帝宇文毓。
上述与周明帝暗合的大佛佛座和大佛坐姿的设计,是佛教规制和当时政局的结合,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其佛教方面的设计,可能来自于发愿文中特意提到的比丘道臧。比丘道臧在僧传中无闻,故不是著名高僧大德,而是负责设计大佛样式和佛座样式的技术类顾问人才。此种设计,对大佛的象征意义非常重要,故在发愿文中,为这位设计者留下了一席位置。
九 开工日子符合亲政的周明帝
上文已知,大佛開工时间“大周明皇帝三年二月十四日”恰与北周明帝宇文毓执政的具体事迹有紧密联系。周明帝在明皇帝三年春正月己酉,开始亲政。按《二十四史朔闰表》,明皇帝三年的正月初一是己丑日[27],故周明帝亲政的正月己酉日,是正月二十一日。紧接着在二月十四日,尉迟迥便开工造此大佛了。选择二月十四日且在发愿文中具体表现出来,可能有其具体意义,否则只需笼统记二月即可。佛教中,二月十五日,是释迦牟尼佛涅槃纪念日。从明帝亲政的正月二十一日至佛涅槃纪念日的二月十五日之间,再无其他与释迦佛有关的更重要节日。故选择在此佛教节日之前一日开工,很可能与佛涅槃节日有关,应当是为了沾上佛教节日的彩头。如果选择在佛涅槃日开工,则与佛涅槃日的主题冲突,如果选择在佛涅槃日的次日,则似落后于节日的彩头。这种着意使得开工时间中,沾一个佛教节日彩头的吉祥做法,也与上述明帝着意追求吉祥的时代背景相统一。这样可在佛涅槃日中,庆祝释迦佛涅槃后新释迦佛像的诞生,以象征和庆祝明帝这尊新佛的出世。
十 结 语
综上所述,尉迟迥开凿拉梢寺大佛,应与明帝亲政有关。他为明帝造大佛,将明帝的亲政比作当今佛出世,以示对初亲政新君的忠心。但未及完工,明帝即去世。大佛工期延伸至武帝继位后,发愿文铭刻于武帝继位后不久。
武帝是明帝遗诏继承其事业的新君[8]59{1},且武帝在继位后不久,同明帝亲政后未曾主军一样,也未主军[9]80{2}。故,符合明帝的大佛基本形式佛座、坐姿,也符合继位后不久的武帝。因此,大佛也基本适合表示为继位不久的武帝造。
此时的发愿文,未明示独为明帝造,这样,照顾到当时国主武帝,暗示原为明帝所造的大佛,亦是为继位不久的武帝造。但因为大佛原应独为明帝造,故也不宜明示亦为武帝造,故在发愿文中,明帝、武帝因素均用暗示了。
总之,尉迟迥发愿文,除了明示效忠北周皇家外,暗示的是:在明帝时,向初亲政的明帝表示拥戴;在武帝时,也向继位不久的武帝表示拥戴。
插图说明:未注出处图片为笔者摄。
{1} 《周书·明帝纪》:“武成元年(即明皇帝三年,559年)……秋八月己亥,(宇文毓)改天王称皇帝……大赦改元(武成)。”见文献[8]。
{2} 《周书》:“武成二年夏四月,世宗(明帝宇文毓)崩,遗诏传帝位于高祖(武帝宇文邕)。高祖固让,百官劝进,乃从之。壬寅,即皇帝位,大赦天下。见文献[9]。
{1} 《晋书》:“持节都督……使持节为上,持节次之,假节为下。使持节得杀二千石以下;持节得杀无官位人,若军事,得与使持节同;假节唯军事得杀犯军令者。”见文献[12]。
{1} 百度百科:“獐……是一种小型的鹿,比麝略大……(成年)雄獐上犬齿发达,突出口外成獠牙……被认为是最原始的鹿科动物,原产地在中国东部和朝鲜半岛。”https://baike.baidu.com/item/%E7%8D%90/804317?fromModule=search-result_lemma-recommend,2023.2.28
{1} 《说文解字注》,此“牝”字作“牡”。段注:“(《说文》)各本及《集韵》《类编》皆讹牝。”本文采用《说文》的原各本,将段玉裁改作的“牡”字,还原仍作“牝”字。
{1} 北周有复古情结,故此北周麒麟形态,采用汉代的古形制因素,详见文献[21]。
{2} 此邓州画像砖的时段,当在北周之前,故,此画像砖上的麒麟形象与拉梢寺大佛佛座上的北周麒麟有所不同。
{1} 《周书·明帝纪》:“(明帝)诏曰:‘……鲁国公邕(武帝宇文邕),朕之介弟,宽仁大度,海内共闻,能弘我周家,必此子也……辅邕以主天下者,可谓有终矣。”见文献[8]59。
{2} 《周书·武帝纪》:“保定元年春正月……以大冢宰、晋国公护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令五府总于天官。”“建德元年……三月……诛大冢宰晋国公护。”诛杀宇文护之前,武帝未能主军。见文献[9]6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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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佚名. 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卷1[M/OL]//金刚智,译. 大正藏:第18册. 台北:CBETA,2004:226.
[26]道诚. 释氏要览:卷中:礼数:结加趺坐[M/OL]//大正藏:第54册. 台北:CBETA,2004:278.
[27]陈垣.二十四史朔闰表[M]. 北京:中华书局,1962:77.
收稿日期:2022-11-07
作者简介:夏朗云(1965— ),男,安徽省宿州市人,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研究员,主要从事石窟寺考古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