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惠南
期末考试临近,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备考。宿舍里,身旁的动静惊动了专心复习的小A,小A一看发现小B晕倒了,便和其他舍友急忙通知了辅导员并把小B送往了医务室。询问病史,才知道小B在中学时就患有严重的焦虑症,在家休学了几个月,经过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才重返校园。休学在家的日子里,小B每每出门,碰到邻居总要被问“你怎么没去上学?”回到学校里,老师和同学对小B格外关照,这些都让小B不知所措,感觉周围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注视自己。进入大学后,小B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患有严重的焦虑症,遂停止了用药和心理治疗。
由于远离父母亲人、开始新的人际关系和生活、应对新的挑战性任务,大学生容易出现或者加剧原有的心理健康问题,相关的调查研究显示,我国有20%左右的大学生存在心理问题,包括抑郁、焦虑、人际关系问题等。与大学生增长的心理健康服务资源需求相匹配,大多数院校都设置了咨询中心并安排了专业的心理老师,为学生提供心理咨询服务,但是许多存在心理问题的大学生并不会主动寻求心理帮助。有研究表明:在最终寻求心理治疗的患者群体中,精神障碍发作到初次接受治疗的中间延迟时间达6~23年;在因心理健康相关问题休学的大学生中,45%的人从未接受过心理治疗。
研究者们调查了阻碍成年人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发现病耻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精神障碍病耻感指对精神障碍患者的歧视、边缘化和刻板印象,研究者們区分了精神障碍病耻感的不同类型,主要存在以下三种:
公众病耻感,也称公众污名化,指社会公众对精神障碍患者持有的偏见、消极态度或刻板印象。比如认为精神障碍患者会给他人带来危险,对精神障碍患者带有恐惧心理并伴随排斥行为;比如认为精神障碍患者心智不健全,应该给予特殊照顾等。
感知病耻感,指个体对他人消极态度和看法的预期感受。具体来说,个体认为如果自己患有精神障碍,其他人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比如,精神障碍患者谈论自身疾病或求助时,可能担心被他人歧视,认为社会大众看不起接受心理治疗或咨询的人。
自我病耻感,指精神障碍患者本人对自己所患的精神障碍的消极态度和看法,比如认为“患有抑郁症非常耻辱”“我是个没用的人”等。精神障碍患者经历污名化,并且内化这些消极的看法,将消极的看法指向自己,自我认同感下降,从而出现自我病耻感。
以往多项实证研究均表明,无论是哪种病耻感,都会影响大学生寻求治疗的意愿。生活在公众污名化程度较低环境中的大学生的感知病耻感、自我病耻感程度更低,更可能寻求心理帮助、接受心理治疗或咨询。
父母的观念会影响孩子的观念和行为,包括对精神障碍的病耻感。一方面,父母对精神障碍患者的偏见和歧视会加深孩子对精神障碍的公众污名化,比如,平时父母刻意让孩子远离精神障碍患者,并警告孩子他们很危险,受父母日常言行的影响,孩子会认为精神障碍患者是危险的或者是没用的,对精神障碍患者产生消极的刻板印象;另一方面,如果孩子患有类似的精神障碍,父母对精神障碍的消极观念也会直接影响孩子的感知病耻感和自我病耻感,比如,一些父母会责怪患有精神障碍的孩子,认为孩子“丢人”,“不能应对生活中的挑战”,这些观念和做法都会让孩子产生更加消极的自我认知、更严重的精神障碍病耻感。
对精神障碍的偏见和歧视很大程度上源自对精神障碍的不正确认识,简单地将某些精神障碍的发作归结为患者的“精神错乱”“发疯”,或者认为患者的承受能力弱、碰到一点小问题都应付不了,缺乏对精神障碍背后复杂的生物、心理和环境因素的了解。公众心理健康素养的缺乏会导致对精神障碍的公众污名化,从而增加精神障碍患者的感知病耻感。此外,精神障碍患者本人的心理健康素养水平也对其病耻感程度有影响,增加对特定精神障碍的了解有助于降低该精神障碍患者群体的自我病耻感。
一方面,整个社会对精神障碍的看法、对心理治疗和心理咨询的态度会影响公众对精神障碍的看法,形成一种社会风气,直接影响到精神障碍患者的病耻感;另一方面,院校相关的宣传教育会影响学校大学生对精神障碍的认识,对大学生精神障碍病耻感具有直接的影响作用,同时,大学生容易受到周围同龄人的影响,来自同龄人的理解和支持有助于大学生改善自我认知、降低病耻感水平,而同龄人的偏见与歧视则会对大学生的自我认知产生消极的影响、加重大学生精神障碍病耻感。
大多数精神障碍在个体24岁之前发作,并且,当前许多精神障碍都有低龄化发展的趋势,一些患有精神障碍的大学生在上大学之前就已经发作或者存在相关的心理问题,或多或少经历过他人异样的“目光”,从而产生了精神障碍病耻感。在上大学之后,尽管有充足的心理服务资源,也难以启齿,害怕别人对自己产生偏见,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病史。在一些精神障碍大学生患者中,可能存在较高的精神障碍病耻感,阻碍这些大学生主动寻求专业的心理帮助。
第一,从社会层面入手,利用书籍报刊、电视媒体、网络平台等途径,加强宣传教育,促进全民心理健康素养的提高,就会有助于降低对精神障碍的公众污名化,进而降低精神障碍患者的病耻感;
第二,从学校层面,在学校中进行宣传、多举办心理健康活动、推送与精神障碍相关的科普文章和信息,有助于增加学生对精神障碍的了解,促进同龄人之间互帮互助、相互理解支持,有助于降低大学生的精神障碍病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