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痰瘀相关理论探析健忘的治疗思路

张若冰　杨上松　王志红

【摘要】痰浊、瘀血是气血津液代谢失常的产物，二者既是病理产物，又是健忘发生的致病因素。通过对相关理论文献进行收集整理，对痰瘀致忘的机理进行梳理，并对痰瘀相关理论指导健忘治疗的临证运用进行总结分析，认为应当充分运用痰瘀理论指导健忘的辨治，痰瘀同治，兼以调和气血、健脾益肾、清热解毒之法，提高中医药治疗健忘的临床疗效。

【关键词】健忘；痰浊；瘀血；痰瘀相关

【中图分类号】R228【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1007-8517（2023）12-0009-03

Discussion on the Treatment of Forgetfulnes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Phlegm and Blood StasisZHANG RuobingYANG ShangsongWANG Zhihong*

Yun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Kunming 650500，ChinaAbstract：Phlegm and blood stasis are the products of abnormal metabolism of qi， blood and body fluid. Phlegm and blood stasis are not only pathological products， but also pathogenic factors of forgetfulness. Through the study of the relevant theoretical literature of phlegm and blood stasis， the mechanism of forgetfulness caused by phlegm and blood stasis was combed. It also summarizes and analyzes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the theory of phlegm and blood stasis to guide the treatment of forgetfulness， and believes that the theory of phlegm and blood stasis should be fully used to guide th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of forgetfulness， so as to better improve the clinical efficac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the treatment of forgetfulness and give play to the advantag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theory and practice.

Keywords：Forgetfulness；Phlegm；Blood Stasis；Phlegm Relating to the Blood Stasis

健忘是以记忆力骤然或逐步减退，遇事易忘为主要表现的一种中医常见病症［1］。亦可称为“善忘”“喜忘”等。西医学的遗忘型轻度认知损害（aMCI）和轻度认知障碍（MCI）、老年性痴呆（AD）等疾病的前期阶段，均属于中医健忘的范畴。健忘作为临床常见症状却往往未能得到足夠的重视，缺乏早期诊断与干预，易迁延发展为阿尔茨海默症等难治性疾病［2］，严重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并为家庭、社会带来沉重负担。中医学对于健忘的认识和治疗在古代中医文献中多有论述，现代医家认为健忘主要的病机为：心脾肾虚损、气血阴津不足，兼之情志失调、痰瘀阻滞等［1］，论治健忘多从“虚”着手［3-4］。而笔者认为，痰浊、瘀血在健忘发生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影响，故本文以痰瘀相关理论为指导探讨健忘的辨治。

1痰瘀相关理论浅析

痰瘀相关是基于《内经》“津血同源”理论产生的，《灵枢·邪客》云：“营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以为血，以荣四支……”从生理角度阐释了津血同源，二者皆源于水谷精微化生，津血之病，无外虚损与滞涩，津血滞涩，化为痰瘀。即《灵枢·百病始生》所言：“凝血蕴里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而积则成矣。”血液凝滞、津液妄行留滞成痰，痰与凝血结聚成积。痰瘀作为津血代谢失常的结果，既可作为病理产物，亦可成为致病因子，二者有分有合，相互转化。《诸病源候论·痰候》有云：“诸痰者，此由血脉壅塞，饮水结聚而不消散，故成痰也。”瘀血壅塞血脉，气机不通，津液失于输布，聚为痰涎，首次阐述了瘀血致痰的病机。唐宋时期，一些医学典籍中还记载了许多具有痰瘀同治功效的方剂。诸如《备急千金要方》中的千金苇茎汤、《外台秘要》中的款冬花散、《圣济总录》中的当归散、《太平圣惠方》中的吴茱萸丸等。《丹溪心法·痰》云：“自郁成积，自积成痰，痰夹瘀血，遂成窠囊。”首次明确提出了痰夹瘀血，痰瘀互结的观点。唐容川《血证论·遗精》有云：“病血者，未尝不病水，病水者亦未尝不病血也。”强调了痰可致瘀，瘀可致痰，痰瘀一旦形成，互为因果，可相互转换。近年来，许多医家都立足于痰瘀相关理论，从痰瘀同源、痰瘀相关、痰瘀同治三个层面，展开深入研究，广泛应用痰瘀相关理论于呼吸系统［5］、心脑血管系统［6］、肿瘤［7］等临床疾病的治疗当中，也取得了不凡的疗效。

2从痰瘀相关辨治健忘的机理

2.1气虚痰瘀致忘《难经·八难》曰：“气者，人之根本也”，人体脏腑、精血津液的生成以及运行输布都离不开气的推动与调控。气虚推动乏力，就会导致血行缓慢甚则凝滞不前，变为瘀血，瘀血阻滞，气机不畅，又可导致津液运行失调，凝聚为痰。痰瘀交阻，上干脑络，脑失气血之濡养，神思不敏，发为健忘。孙广仁等［8］研究发现，气虚痰瘀证占痰瘀证型的91%，认为气虚为痰浊血瘀的主要病机。气虚痰瘀老年人尤其多见，主要由于年老体衰，脾肾虚损所致。气虚不运，血行不畅，津液失布，则痰浊、瘀血渐凝，而痰瘀作为病理产物，日久又可耗气，环环相因，互为因果。

2.2气滞痰瘀致忘肝气在气血津液运行，水谷精微输布中有着调控作用，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气滞津停则生痰饮。吴鞠通云“肝气久郁，痰瘀阻络”（《吴鞠通医案》），认为肝失疏泄，气机运行不畅则痰瘀郁阻于络。陈士铎《辨证录·健忘门》指出：“人有气郁不舒，忽忽如有所失，目前之事竟不记忆，一如老人之善忘。此乃肝气之滞，非心肾之虚耗也。”情志不舒，肝气郁结，气机不畅，内生痰瘀，清窍郁闭，可发为健忘。其二，木郁乘土，致脾胃虚弱，运化无力，津液代谢失司，痰湿内生，蒙蔽心神，伤及神明，以致神机失用，发为健忘。忧思伤脾酿生痰饮或先天禀赋痰饮内生，痰阻血脉，气血运行受阻，日久成瘀，痰瘀互结，胶结为固，共同促使健忘的发生。此外，外伤跌扑，脉道破损，血溢脉外，离经之血成瘀，阻滞气机，而瘀血阻滞，水液不行，则聚而为痰，亦可导致健忘的发生。

2.3阳虚痰瘀致忘人体水液、血液的正常运行，需要肾阳的温煦，若命门火衰，肾阳不足则温煦功能减退，水液不得蒸化，寒湿滋生，聚而化为痰浊。血得温则行，得寒则凝，血液得不到温煦，凝聚不行，加之寒则经脉拘紧难行，日久则形成瘀血。或火不暖土，脾失健运，水饮内停，留为痰邪，痰瘀实邪壅积脑络，上扰神明，髓海失气血之荣，最后导致健忘发生。《素问·五常政大论》有云：“太阳司天，寒气下临，心气上从……寒乃复，霜不时降，善忘，甚则心痛。”太阳司天寒气来复，寒邪伤及心阳从而导致善忘、心痛。心主神明，人的思维活动是在心的主导下，各个脏腑共同参与的结果，心血循环充足，心陽温煦推动，则神明清利，灵机敏捷；反之，寒邪郁于胸中或心肾不交导致心阳虚衰，心血失于温煦推动，则瘀阻不通，心失濡养，则神机不明，忽忽喜忘。

2.4痰瘀互结，痰瘀郁而化热、酿毒致忘痰瘀同属于气血津液运行障碍的病理产物，因痰可生瘀，因瘀可生痰，痰浊往往是瘀的初步阶段，而瘀血是痰浊的进一步发展，两者相互影响，也可搏结为病。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云：“经年累月，外邪留著，气血俱伤，化为败瘀凝痰，混处经络。”痰浊和瘀血是疾病发生、发展、进一步恶化的重要原因。二者皆为阴邪，体稠质重，易于黏结相搏，交结难解，常言“怪病多痰”“久病多瘀”，痰瘀日久，胶固难化，蕴结络脉，致病复杂，变化多端，迁延难愈。而痰瘀随气机升降，阻于脑窍脉络，致使脑髓受损，出现神明失用。同时，痰瘀相互影响，易化生热邪，上扰神明。清代吴谦《医宗金鉴》有云：“喜忘者，好忘前言往事也。今阳明病，其人喜忘者，本有久瘀之血，与热上并于心，故令喜忘也。”瘀热交结扰心，致神明混乱，发为健忘。清代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曰：“痰火充溢，将心与脑相通之窍络，尽皆瘀塞，是以其神明淆乱也。”痰火塞于心脑窍络，神明混沌不清而善忘。此外，瘀闭阻血脉，精气血津液输布障碍，久滞不化，久则瘀积为浊毒，浊毒一旦形成，败坏机体，耗伤脏腑经络，脏腑虚损而继生痰瘀，痰瘀毒交阻，败坏形体为害［9］。脑络毒邪壅滞，气血闭阻不荣，神机失用，轻则健忘，重则痴呆。

3痰瘀相关理论辨治健忘的临证应用——痰瘀同见，痰瘀同治痰瘀同出一源，临床常见二者相兼为病，《医碥》健忘篇论述健忘的病因病机为“痰闭血郁”；《血证论·卷六》健忘篇曰：“痰留心胞，沃塞心孔，心有瘀血，亦令健忘。”论述健忘的病机除思虑伤脾，心血耗伤外，还多有痰瘀。在健忘的发病过程中，往往常见痰瘀同见，痰瘀互结。因此在其辨治过程中需注意运用化痰祛瘀之法。“痰不化则窍不开，瘀不除则神明不得自主”，治痰勿忘治瘀，治瘀常须顾痰，痰瘀同治。在历代医家治疗健忘的遣方用药当中，亦可发现诸多化痰、活血药物的广泛使用。《备急千金要方》卷第七有载以小黄芪酒治疗“恍惚健忘”，并言：“多忘，加石斛、菖蒲、紫石各二两。”方中川芎、牛膝通经活血，当归活血补血，白术健脾燥湿，加用菖蒲化痰开窍，通利神明。此外《世医得效方》所载加味茯苓汤、《济生方》归脾汤等具有治疗健忘功效的方剂中也不乏化痰、活血药物的使用。

在健忘治疗过程中，除了灵活运用化痰、活血之法，还需注意兼顾调理气血、补益脾肾等治法。

3.1痰瘀同见，兼调气血《素问·调经论》曰：“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机体的生理活动离不开气血，气属阳，血属阴，一阴一阳，共同发挥温煦推动、濡养滋润之效。气、血相互维系，“气血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素问·调经论》）且健忘的发病患者多为老年人，闫华等研究者通过病例分析发现，60～70岁和71～80岁的MCI患者中医体质以气虚质为主［10］。气虚日久，一则津血化生不足，随之因虚而生痰瘀；二则气虚行血无力，血液停聚，且不能固摄血与津液，久留脉外，而成瘀血，津液布散不利致水液内停，久而成痰。因此在健忘辨治过程中需兼顾气血阴阳的盛衰，顾护人体正气。陈以国教授在从瘀辨治健忘的同时，亦习惯加用人参、黄芪等补气药，柴胡、枳壳等行气药以达到气血同调的效用［11］。气行则血行，气顺则痰消，气血通畅有利于痰瘀等阴邪的消除。因此，在采取痰瘀同治时，宜兼顾调理气血。

3.2痰瘀同见，兼补脾肾肾主藏精，精血同源，若肾精不足，则气血生化乏源，气虚血弱，血运无力，久滞成瘀。肾主水，可调节机体水液代谢，肾阳虚衰，气化失司，水液代谢紊乱，水液停聚于体内，饮聚成痰，故言“肾虚水泛为痰”。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虚则气血之化源不足，血运涩滞，凝涩成瘀。脾主运化，运化失司，则生痰成饮。由此可见，痰瘀与脾肾两脏密切相关。师冉等［12］通过文献数据分析发现，古代医籍治疗MCI的药物以补虚药为主，药物归经肾、脾经分列第二、第三位。现代医家谢道俊［13］总结MCI的病机为肾精亏虚为本，以痰瘀互结为标。在该病的治疗中亦主张应重视“脾肾同治”，脾藏意，肾藏志，通过脾肾同治可使意舍清明，安神定志，从而达到改善认知功能的功效。脾肾同补，气血生化得源，不仅使痰瘀得消，更可达补虚祛邪，标本同治之效。

3.3痰瘀同见，兼清热解毒健忘患者多有脏腑虚衰不足，元气亏虚之候，《证治准绳》有言：“若无饮食劳倦，为内伤元气，此则真阳下陷，内生虚热。”脾胃气虚，或肺脾气虚而致虚热，可见精神短少、口渴自汗、心烦气促等症。除此之外，痰瘀之邪在体内郁结日久必然化热，热邪又可灼津成痰，痰热互结而致瘀，加重痰瘀阻滞，亦可痰、瘀、热互结化生浊毒。《金匮要略心典》云：“毒者，邪气蕴结不解之谓”，是气血运行失常，痰浊与瘀血等病理产物在人体内蕴结过多，不能及时排出，日久堆积而成。而所生之毒，亦可导致痰瘀的生成，从而形成痰瘀毒或痰瘀热毒搏结之势。王永炎院士提出“毒损脑络”学说［14］，脏腑功能气血运行失常，体内虚火痰瘀不能及时排除，胶结难解，则浊毒内生，上扰清窍，神机被扰，发而为病。谭爱华等［15］通过动物实验研究发现，同时使用痰瘀同治法和清热解毒法比单独运用痰瘀同治法或清热解毒法，能够使APP/PS1小鼠的学习记忆能力改善更加明显，益智温胆汤和黄连解毒汤结合能够较好的改善APP/PS1小鼠的学习记忆能力。因此在治疗中当加以辨别，必要时辅以清热化痰解毒之法。

4结语

总之，痰浊、瘀血是血液运行失常、津液代谢障碍的病理产物，形成后干扰机体的正常功能，又是健忘发生发展过程中重要的致病因素，对健忘的发生、发展、转归都有着重要的影响。痰瘀同源，其产生与气血虚滞、心脾肾虚损密切相关，二者可互生互化，杂合互结为病，更能郁而化热，搏结酿毒，成痰瘀毒、痰瘀热毒之证。痰瘀同病、痰瘀互结是健忘发生重要的病理基础，从痰瘀相关理论论治健忘的经验对于现代临床治疗有着深刻的指导意义，在健忘的治疗中，应注意痰瘀同治，兼以调和气血、补益脾肾、清热解毒之法，方能取得满意的疗效。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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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10-14编辑：刘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