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荣 付荣
[摘 要] 马克思主义并非一开始就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指导思想,在众多思潮中,这一理论之所以能够成为且持久地成为无产阶级的指导思想,根源于马克思以实践为基础的对各种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持续的批判和超越:肃清平均社会主义者“空想”迷雾,号召工人阶级“联合”行动、阻断机会主义“妥协”投降,坚定革命“斗争”道路、批判投降主义的“背叛”,捍卫马克思主义理论“正统”地位,揭露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对工人阶级解放事业的误导。马克思对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批判有其显著的特点:以强大的理论自信力,孕育坚实的批判根基、敏锐的思想鉴别力,精准判断思想倾向以及尖锐的话语批判力,一针见血地指出思想漏洞。中国共产党建党100余年来,我们的无产阶级政权已坚若磐石,但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须臾未止,而且变得更加隐蔽和难以跟踪。我们要发扬马克思对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伟大批判精神:抵制错误思潮常态化、守好意识形态阵地;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提升意识形态能力;激活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引起意识形态共鸣。以此坚守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阵地,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
[关键词] 马克思;无产阶级政党;意识形态;批判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1308(2023)02-0005-10
列宁曾指出,马克思主义远远不是一下子就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的。[1]3从19世纪40年代到90年代,马克思在指导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过程中,一直在同那些无益于无产阶级发展的理论进行斗争。马克思对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批判跨越了半个世纪,表现出强大的理论执着和意识形态批判力。意识形态批判力是意识形态领导权强弱的重要衡量标准。新中国成立之初,毛泽东批判党内的一些同志,虽然习得了马克思主义,但在一些历史事件、错误思想面前,不仅没有批判能力,甚至向反动思想投降。意识形态批判力是共产党人不可或缺的一种品质,失去了意识形态批判能力,就会有失去意识形态领导权的危险。意识形态领导权历来是我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延安时期,毛泽东明确指出,掌握思想领导是掌握一切领导的第一位。改革开放时期,西方各种思潮的涌入激起了人们思想的变化,1989年,邓小平痛心疾首地指出,十年最大的失误是教育,尤指思想政治教育。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指出,意识形态领域存在不少挑战。《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强调,意识形态是为国家立心、为民族立魂的工作,要立破并举、激浊扬清,着力解决意识形态领导权弱化问题。站在新时代的立场,思考新问题,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这一根本制度,对当代中国共产党反对和抵制各种错误观点、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有着重要启示意义。
一、“批判”锻造出无产阶级政党意识形态
无产阶级政党成立之初,马克思学说只是无数思潮中的一个而已,在工人阶级中的接受度并不高,各种非马克思主义学说还支配着进步工人的思想。但马克思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不是在科学社会主义指导下成立起来的共产党,那就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政党,为了保证革命运动方向的正确性和革命的有效性,马克思不得不批驳存在于政党中的各种错误的、非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以免其误导无产阶级运动。
(一)肃清“空想”迷雾,号召“联合”行动
马克思改组密谋组织,建立共产主义同盟,扫除了广泛存在于工人阶级当中的“空想”迷雾、“密谋”活动,指导工人阶级认清这些思想的空洞和荒谬,转而体察现实的革命斗争。马克思对“空想”意识形态的批判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批判空洞的宣传,要求理论与实践结合
在正义者同盟改组前,魏特林作为“共产主义”的传教士,把“共产主义归结为原始基督教”,扮演先知先觉的角色,秘密兜售所谓“在地上建成天堂的现成药方”救世计划。用宗教道德说教来代替对社会活动的正确解读,把实际工作和理论工作对立起来,这样的宗教式宣传必然把工人运动引向邪路。与此同时,在美洲宣傳共产主义的克利盖更是让马克思大为气恼,称他玷辱了共产党在欧洲和美洲的声誉。马克思指出,克利盖以“共产主义”的名义鼓吹荒诞的伤感主义梦呓,“大谈”其“爱”和“克己”,拼凑以“爱”为基础的虚幻共产主义,使工人意识颓废。[2]3-12马克思认为当代阶级矛盾逐渐尖锐,工人觉悟提高,宗教式的秘密宣传阶段已经结束,而把无产阶级最优秀的力量组织起来以取代这种宣传的阶段已经到来,把科学社会主义世界观同工人运动相结合,“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3]435这已成为现代共产主义者的首要任务。
2.批判荒谬的运动方式,提出资产阶级革命斗争策略
魏特林信奉密谋共产主义,倡导以秘密宣传、密谋暴动进行社会主义活动,在工人中间有一定的影响力,他宣称只要穷人按照他的“药方”秘密行动,就可以消灭私有财产,建立平等正义的“千年王国”。无产阶级所进行的斗争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之上的,马克思指出,魏特林所谓的“药方”无视现实斗争环境,忽视日趋成熟的资产阶级革命。如果说魏特林对无产阶级斗争的理解还处在原始阶段,那么克利盖的“平分土地”运动则是处在云端,他们都无法认识资产阶级革命环节的必要性。克利盖把美国“平分土地”运动看成无产阶级解放的最高目的,把小生产当作最高理想,试图以法律维持“土地平等”以实现共产主义。马克思提出,美国的“平分土地”运动本身是资产阶级性质的,并不是无产阶级运动的最终目标。虽然这一运动最终必然导致共产主义,但并不是指这个运动本身,而是指它的结果;并不是指这个运动的现在,而是指它的未来。无产阶级只有积极参加资产阶级革命,进行严酷的、艰巨的、长期的多方面的斗争,才能实现最后的解放。
(二)阻断改良“妥协”主义,坚定革命“斗争”道路
肃清魏特林和克利盖的错误思想并不是马克思批判的终点,对谋求改良的社会主义流毒的批判才刚刚开始。改良派的社会主义是马克思无产阶级政党理论的重点批判对象,批判的焦点是怎样实现党的最终目标,贯彻什么样的路线。马克思对改良派的批判如下。
1.批判普鲁东主义者的自由社会,坚定无产阶级革命斗争
普鲁东主义者坚持和平改良是实现工人阶级解放的唯一途径,主张在现有的统治下建立合作社和国民银行,让工人掌握资本和权力,建立一个自由的社会。马克思指出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是工人解放的唯一和根本途径,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必须经过革命,不能有丝毫的妥协和让步。“不是战斗,就是死亡;不是血战,就是毁灭。问题的提法必然如此。”[2]198始终坚定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革命斗争思想。
2.批判工联主义局限于经济斗争,强调政党斗争的必要性
工联主义也主张,工人不必进行政治斗争,只需通过经济斗争:要求增加工资、缩短工时、改善劳动条件,同资本家谈判,实现“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资”[4]169的目标。马克思指出,虽然开展反对资产阶级的日常斗争是必要的,但不能忘记,这种日常经济斗争只是止痛剂,而不能根除病根,在斗争中应把经济活动和政治活动密切结合起来。工人阶级必须建立自己的政党,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消灭雇佣劳动制度”[4]169的革命口号。
3.批判巴枯宁社会革命理论,强调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
巴枯宁主义认为“废除继承权”是劳动获得解放的必要条件,应该将其作为社会革命的出发点。马克思指出,继承权不过是所有权在法律上的反映,继承权本质上就是私有财产问题。私有财产的存在是社会剥削的根源,是资产阶级的原罪。只有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才能消除社会不公。
(三)批判投降主义的“背叛”,捍卫马克思主义“正统”地位
巴黎公社革命失败后,德国成立社会主义民工党。但面对德意志帝国残酷的镇压,迫切要求德国社会民主工党和拉萨尔派联合抵抗。然而,两派联合的理论基础是“只要争取普选权,依靠资产阶级国家帮助就能实现革命”,这严重歪曲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大大降低了党的理论水平,党内出现了各种反马克思主义思潮。马克思在以下几个方面对投降主义的思潮进行了批判。
1.批判哥达纲领,强调党纲的旗帜性
德国社会民主工党以拉萨尔“铁的工资规律”和“国家帮助实现社会主义”为党纲的理论基础,放弃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原则,是对党的原则的背叛。马克思指出,哥达纲领离开对生产资料所有制和资本主义社会的分析,在抽象意义上空谈“劳动”和“社会”,回避阶级矛盾,掩盖阶级斗争的事实,是“完全荒谬的见解”。这是在已经真实清楚的资产阶级私有制剥削事实基础上“开倒车”,是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惊人侵犯”。这种退步使党完全丧失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面临瓦解的危险。马克思指出,党的纲领,一要表明对现存社会的态度,二要确立自己的所有制性质,这决定了一个政党是否具有无产阶级性质。
2.批判“苏黎世三人团”,捍卫党的领导地位
面对德国俾斯麦帝国政府迫害,无产阶级政党内部出现投降主义,篡改党的理论基础,诱导其投靠资产阶级。他们提出,党必须把全权委托书给予有足够时间和可能认真研究有关问题的人,无产阶级应当服从“有教养的和有财产的”资产者的领导,在未来“不打算走暴力的、流血的革命道路”。他们甚至明目张胆地要求延缓党的纲领,以免因要求太高“加强了资产阶级对我们的怨恨”。马克思指出,一切加入无产阶级政党的人,必须无条件地掌握并且相信无产阶级世界观,如果思想歪曲,要毫不留情将其清除。党“决不能同那些想把这个阶级从运动中勾销的人们一道走”[5]。
二、马克思意识形态批判的特点
意识形态批判能力就是要求把敏锐辨别、有力批判与抵制错误思潮作为检验标准。马克思在批判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中,以强大的理论自信力为根基、以敏锐的思想鉴别力为动力、以尖锐的话语批判力为武器,揭露出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本质。
(一)强大的理论自信力支撑批判
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数次从错误思潮中挽救无产阶级政党,作为剖析错误意识形态的坐标,科学社会主义为马克思的意识形态批判工作提供了理论支撑。
1.坚守科学社会主义指导地位
创立共产主义者同盟之初,马克思就提出必须用科学的世界观建设党。马克思在为共产主义者同盟以及后来为国际工人协会起草纲领和章程时都强调共产党人必须“承认共产主义”,始终坚持把无产阶级政党建立在科学社会主义世界观的基础上。
2.坚守无产阶级政党理论本质
科学社会主义世界观建立在历史唯物主义基础之上,是对现实阶级斗争的反映和总结,马克思对无产阶级政党的理论本质有着清醒的认识和坚守。无产阶级最根本的任务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马克思指出,“消灭私有制”[3]414是共產党人对自己理论的全部概括。在后来的《哥达纲领批判》中,他明确提出确定生产资料所有制性质对无产阶级政党具有决定性意义,离开生产资料所有制分析问题是毫无意义的空谈。马克思始终坚持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私有制根基的准确把握和批判,坚守无产阶级政党理论本质,从而对各种思想流派作出最准确的判断。
3.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
马克思强调对于原理的实际运用“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3]376,一切从实际出发,决不能把理论教条化和公式化,生搬硬套。在指导工人阶级运动时,马克思强调一切从实际出发,注重将理论斗争与政治斗争、经济斗争视为无产阶级革命斗争不可分割的整体。
4.坚持宣传科学社会主义理论
理论是实践的先导,思想是行动的指南。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马克思利用多种方式和途径向工人阶级宣传理论,他亲自校对《资本论》法文版的译著,希望能够使法国人摆脱蒲鲁东理想化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谬误,接受科学理论的指导。马克思曾谈到,《资本论》在德国工人阶级广大范围内迅速得到理解,是对我劳动的最好的报酬。[3]15除此之外,马克思更强调理论宣传的彻底性和说服力。他指出:“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3]19作为“工人阶级圣经”的《资本论》之所以被工人阶级接受,离不开马克思不遗余力的宣传。
(二)敏锐的思想鉴别力穿透本质
19世纪40年代,一些工人组织在形式上取得独立,区别于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民主派,但在政治立场和思想原则上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受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影响较大。这就导致工人组织摇摆于不同阶级立场的思潮之间,没有坚定的意识形态。
1.明确指出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错误思想
“它们很少相互交织在一起,特别是魏特林共产主义,在它消亡以前或者在它的追随者转到我们方面以前一直是一个单独的派别。”[3]109马克思在无产阶级政党的实践活动中,对非无产阶级政党意识形态时常有清楚的认识。在无产阶级运动初期,马克思曾借助魏特林的影响力同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相抗衡。但马克思发现魏特林并没有触及现实的阶级关系,所谓的宗教式的“救世计划”完全不适合现实斗争的需要,他的理论一旦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就会阻碍无产阶级革命的发展;马克思还揭露了“真正的”社会主义的思想错误之处,“真正的”社会主义是继魏特林之后,又一在工人阶级中间占有绝大多数席位的思潮,“真正的”社会主义是作为法国空想社会主义、黑格尔唯心主义、费尔巴哈抽象的人的观点的“更高的”混合物,而早在“真正的”社会主义兴起之前,马克思就已经结束了对青年黑格尔派的批判。马克思指出,他们试图在共产主义的外衣下复活陈旧的德国宗教哲学,其实质是对社会主义思辨的唯心主义解释,这种思想同共产主义格格不入。在“真正的”社会主义之后趁机泛起的蒲鲁东主义者向马克思发出了所谓“反对暴力革命”的理论论证挑战,马克思意识到他们的思想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无法挽救,批判其思想本质是当务之急,于是他站在历史唯物主义角度,指出蒲鲁东无视李嘉图及其学派很早提出的交换价值公式对资产阶级社会理论的阐明,硬把它当作“将来的革命理论”[2]89-90;还批判蒲鲁东“历史的叙述的方法”事事适用,总是时常“假定一个人”,“这个人向别人,即向各行各业中他的合作者建议去完成这个产生的动作,这样问题就解决了”[2]80,实则犯了唯心主义的错误。
2.精准识别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阶级立场
马克思能敏锐识别出某种思想在其实质上代表何种阶级的利益,总能看穿各类非无产阶级最深刻的本质。《共产党宣言》指出,魏特林的思想是“一种粗糙的、尚欠修琢的、纯粹出于本能的共产主义”[3]385,在工人阶级中已经强大到足以形成空想共产主义。马克思指出与魏特林意识形态的较量关系到党的政治原则,而非一般的学术讨论,不容妥协和让步;批判“真正的”社会主义者时,马克思敏锐地认识到“真正的”社会主义者主张“每一个穷人,一旦保证他有从事生产劳动的可能,他立刻就变成人类社会有用的成员”[2]6的说法是美化资产阶级、丑化无产阶级、宣扬阶级合作的把戏,将其充当资本主义卫道士的面目暴露无遗。“真正的”社会主义者竭力维护小生产者的地位,从其本质来看,是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使无产阶级认清其真实面目;在建立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之初,马克思邀请普鲁东参加,但蒲鲁东不仅拒绝马克思的邀请,并要求马克思放弃自己的学说。实践是鉴别一个人政治观点的最好标尺,普鲁东的拒绝使马克思迅速意识到其思想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无法挽救,必须尽快认清并揭露其阶级立场,以免影响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马克思花两天时间浏览了普鲁东的新作《贫困的哲学》,毫不留情面地指出,“它整个说来是一本坏书,是一本很坏的书”[6]。他在经济理论中所引用的“分工”“交换”等都是凭空掉下来的。[2]78对资本主义批判有着明显的非科学性,马克思指出,在社会历史中,没有阶级对抗就不会有个人交换,但资产者却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试图否认这一事实,而蒲鲁东“某甲的一个工时交换某乙的一个工时”[2]115的基本定理把“可敬的资产者的幻想变成了他想实现的理想”[2]117,蒲鲁东想以所谓价值的“真正实现”来消除资本主义社会一切问题,重建一切“平等”,只是一种唯心主义的空想。资产阶级最初的幻想也正是他最后的幻想,表现出其反革命的、资产阶级性质的阶级立场。马克思对非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批判从来都是用最尖锐和最深刻的语言穿透其本质,用最深邃的目光看穿其所代表的阶级和社会根源所在。直至马克思晚年,他依然保持清醒的意识形态立场,坚守无产阶级政党意识形态,揭露各类反马克思主义的本质,马克思用一生守卫无产阶级政党的意识形态,坚持与各类意识形态斗争,直至将其清除出历史舞台。
(三)尖锐的话语批判力指出漏洞
“只有清晰的理论分析才能在错综复杂的事实中指明正确的道路。”[7]作为一位伟大的理论者,马克思不仅能够敏锐识别错误意识形态的本质,更能用最深刻、最尖锐的言语进行激烈的批判,用科学严密的论证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1.一针见血的批判指向
在面临德国资产阶级革命时,马克思高瞻远瞩地看到资产阶级革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一个阶段,而魏特林迷惑于空想不愿意参加资产阶级革命,不但不接受马克思的科学见解,反而以此为口实认为马克思主张工人参加资产阶级革命是对共产主义“信念的背板”。马克思批判魏特林脱离现实斗争,“无知从来不会使人得到教益!”[8]这是马克思对平均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宣判;而克利盖与魏特林恰恰相反,对资产阶级革命运动的性质认识过高,把资产阶级性质的美国“平分土地”革命运动当成了共产主义的最高目标,认为通过这一运动,可以让无产阶级永久占有一小块自己的土地。马克思批判克利盖“把运动的特定目标变成十分荒唐的胡说”[2]11。他结合美国土地和人口的现实情况,精确地计算出克利盖所谓无产阶级“平分土地”,实现土地占有“永久时期”的计划甚至不会满40年,将克利盖的幻想用科学的方式击得粉碎。对于克利盖所谓的“共产主义”,马克思有一段尖锐直白的论述。在克利盖看来,只要人们平分到一块土地,共产主义的梦想就实现了,人们就可以对一切暴君宣称“这是我的土地”“这是我的家园”。对此,马克思讽刺到,克利盖还可以说:“这就是我的一堆粪便,是我自己、我老婆、我的孩子、我的雇农和我的牲畜拉出来的。”[2]12对于影响无产阶级政党的错误意识形态,马克思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地批判,对名声大噪的“哲学家和经济学家”蒲鲁东,马克思进行了更尖锐的批判,他指出普鲁东的著作是一部“圣经”,会把人们“升入超社会主义的缥缈而又富饶的境地”[2]76,论述中很多概念是臆造的、“凭空掉下来的”,玩弄的是将假设变成现实的戏法。马克思諷刺普鲁东“科学的发现”——“构成价值”这一理论只不过是企图通过对李嘉图价值学说的唯心主义解释,从“观念上”消除他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矛盾。普鲁东不仅是一个“拙劣的经济学家”,更是“拙劣的哲学家”。
2.科学严密的逻辑论证
马克思并未止步于对魏特林和克利盖尖锐的批判,而是以现实的革命运动为基础进行了科学的论证。无产阶级革命要从现实斗争出发,在能够组织起来实现共产主义以前,必须和资产阶级一道获得充分的资产阶级民主,为无产阶级革命扫清基地和创造条件。具体到德国革命,无产阶级首先要做的不是战胜资产阶级,而是帮助资产阶级战胜封建制度。具体到美国革命运动,马克思指出,19世纪40年代中期美国掀起的以“平分土地”为中心内容的“民族改良派运动”具有历史合理性。这个运动从形式上来看是手工业者和工人群众发起的土地改革运动,但就其本质而言,“这个运动所力求达到的结果在目前会促进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工业制度的发展”[2]9,必然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扫清道路。但是,从整个共产主义运动历程来看,它是对土地私有制举行的攻击,属于是无产阶级运动的成果,最终必然导向共产主义。马克思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深入考察革命运动真正的历史内容以及在整个共产主义运动历程中的地位。恩格斯指出,争取民主制与社会主义斗争的辩证法是马克思经过科学论证的共产主义观点,是建立在“深入理解无产阶级所进行的斗争的性质、条件以及由此产生的一般目的”[9]基础之上的;如果说,马克思对魏特林和克利盖的批判是基于理论层面的纠正,那么马克思对普鲁东错误唯心主义理论的批判论证就落实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现实中。马克思的基本论点与普鲁东的论点针锋相对:第一,马克思批判蒲鲁东颠倒经济理论与现实运动的关系,以历史唯物主义为论点,指出任何经济理论都只是暂时的存在,都是历史的产物;第二,批判蒲鲁东的构成价值理论对必要劳动时间、使用价值、交换价值等的混淆。马克思指出,普鲁东不谈现实需求,在交换价值和稀少、在使用价值和众多之间胡乱地划了等号,然后通过求证稀少和众多的关系,确定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成反比。但是,“假定某种产品不仅极为稀少,甚至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如果对它没有需求,这个独一无二的产品也是太多,也是多余的”[2]82。在此,马克思初步阐释了价值产生于一定历史阶段的生产和交换之中,是社会交往和联系的產物;第三,批判蒲鲁东反对工人提高工资,组织工会迎合资产阶级需要的观点,指出维护工资是工人组织最初目的,在运动和斗争中逐渐具备政治性质并结成同盟。马克思对普鲁东揭露的准确性令人深受震撼,安年柯夫曾致信马克思提到,您对普鲁东著作的意见以及它的正确性、明确性,而主要是实事求是的精神,对我起到了真正令人振奋的作用。马克思完全排除了普鲁东建立在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上面的种种谬论,进一步发挥了他的唯物史观和劳动价值论,对资本主义经济规律给予必要的科学说明。
三、马克思的批判对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领导权建设的启示
意识形态作为观念,它既可能真,也可能虚假或谬误,因而它更多地呈现为具有欺骗性和虚假性的特征,因为它总是遮蔽或颠倒社会现实的真实情况。马克思为了守护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正确性,终其一生都在同错误思潮作斗争。今天,我们已经建立了稳固的无产阶级政权,但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须臾未止,而且变得更加隐蔽和难以跟踪,需要以下几个方面加强维护主流意识形态。
(一)抵制错误思潮常态化,守好意识形态阵地
意识形态领导权是特定阶级依据自身理论辩护,借助教育、引导、说服等方式获得大众认可并相信的非强制性的权力。抵御错误思潮、守好意识形态阵地要两个方向同时用力。
1.正向发力:提升党的意识形态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
我们必须把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时候都不能旁落,否则就要犯无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10]意识形态管理权是意识形态领导权的重要保障。宣传思想阵地,我们不去占领,人家就会去占领。我们身处全媒体时代,具有媒体融合的优势,但也不可避免地集中了媒体的劣势。例如,一些媒体传播意识形态主题涣散,中心不明,内容泛娱乐化,消解政治权威,理论解读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存在误导,使我国当前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管理遭遇挑战。加强意识形态管理权,重在坚持党管媒体不动摇。毛泽东曾指示新闻媒体工作者,搞新闻工作,要政治家办报。全媒体时代,办报办刊办台办网更要坚持党性原则,以党中央为坐标,维护党的团结,爱党护党,将宣传党的主张作为主要舆论任务。[11]媒体工作者必须增强四个意识,做到两个维护,以高度的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跟踪意识形态新变化,捕捉意识形态新动向,建立符合党的要求的传媒机制;意识形态领导权的实现路径就是话语权。在思想开放交流的时代,各类意识形态话语喧嚣、明争暗斗,不易察觉,最容易滋生颠覆意识形态领导权的温床。牢牢掌握意识形态话语权,就要持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和风格的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善于提问,发现时代问题,追问时代任务,表达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任务、阶级立场和思维特征;敢于论断,回答和判断时代特征和时代潮流;勤于解释,深入社会实践和人民群众,完成理论转换;敏于批判,掌握主要矛盾、主要倾向和主要危险,检验中国共产党的感召力和战斗力,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意识形态话语方式,形成坚固的意识形态阵地。
2.反向压制:对错误思潮时常保持警惕
20世纪80年代以来,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泛滥于世界各处,我国意识形态形势氤氲叆叇。党的十八大以来党的领导集体举旗开路,强力推进意识形态建设,应对得当,但完全消除意识形态的噪音并非易事。意识形态的斗争实质就是政治斗争。有学者指出,美国之所以能赢得冷战,是因为他们把民主和人权信仰巧妙地渗透到了苏维埃共产党人的头脑中。殷鉴不远,面对复杂的国际意识形态斗争形势,我们要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竖起意识形态标杆,敏锐地识别错误意识形态,明辨是非、扬善惩恶,守好意识形态阵地。一方面,要准确辨别不同原则的问题,在政治原则、思想认识、学术观点等问题上划出明确界限,区别对待,不能混淆,既要旗帜鲜明又要学术争鸣。政治原则问题是关系个人政治立场的根本问题,要从政治上分清理论是非,不能态度暧昧、立场模糊。学术观点常常与政治原则、思想认识问题复杂交织,要提防别有用心者利用学术自由消解世界观、价值观领域的根本对立,将政治原则淡化为非意识形态问题,颠覆我们的政权。对于重大原则问题,不能以思想认识或学术争论放任其蔓延,必须彻底澄清、坚决斗争、毫不退让。另一方面,旗帜鲜明地反对和抵制各种错误观点。在舆论的战场上要当战士、不当绅士,不做“骑墙派”和“看风派”,要以战斗的姿态、战士的担当,积极投身宣传思想领域斗争一线。
(二)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提升意识形态能力
理论上清醒,政治上才能坚定。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必须高度重视理论的作用,增强理论自信和战略定力。习近平强调:“要深入认识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就要牢牢掌握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牢牢掌握和运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12]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的立党之本,其中哲学世界观是基础。哲学世界观事关重大的政治原则问题,只有坚持一元论的科学世界观才能保证一元化的指导思想,才能保证中国共产党的意识形态领导权。
1.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学原文、读原著、悟原理
掌握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感悟真理的力量。学习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实践中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反对本本主义;了解马克思主义科学观,把握科技作为第一生产力对现代社会发展的真正推动力;感悟马克思主义自然观,思考如何在自然的内在尺度执行人的内在尺度,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达到“天人合一”[13];学习马克思主义社会观,观察处于新时代发展阶段的中国体现何种的社会关系;学习马克思主义历史观,考察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社会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历史进程的区别,体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学习马克思主义发展观,判断世界发展大势,思考在和平与发展的世界主题下如何更好地谋求发展;学习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理论,牢记“两个必然”和“两个绝不会”,坚定社会主义信心;学习科学社会主义,把握新世纪国际社会主义运动发展趋势,定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发展阶段,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发展行稳致远。
2.坚持问题导向:瞄着问题去、奔着问题来
以实践要求为目标,瞄着问题去、奔着问题来,努力提高解决问题的本领。加强理论武装,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持续推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深入人心。马克思主义理论是普遍真理,但只有坚持与时俱进,才能发挥出其永恒的思想价值。恩格斯曾批判那种不顾实际情况照抄他们理论的错误做法,指出“我们的理论是发展着的理论,而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2]75。我们要在迅速变化的时代中赢得主动,要根据社会实践的发展变化认识未来的社会发展,以更宽广的视野、更长远的眼光审视未来。我们要及时总结党领导人民创造的新鲜经验,以现实为前提条件,以深入实践为基本途径,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境界。
(三)激活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引起意识形态共鸣
意识形态领导权的实现程度取决于其满足人们的精神发展需求程度。2021年,党的百年决议指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14]这就需要不断丰富和发展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增强意识形态的说理性、普遍性、民族性,持续人民群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共鸣,同频共振,稳固意识形态的领导权。
1.增强主流意识形态说理性:是科学的,而非迷信的
加强意识形态的宣传要注重科学性阐释意识形态内涵,将主流意识形态与具体国情、党情、民情相结合,说清其理论来源,使人民群众领悟马克思主义的真理光芒。“通过传统和教育传承了这些情感和观点的个人,会以为这些情感和观点就是他的行为的真实动机和出发点。”[3]695通过理论观点的灌输让人民确立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做马克思主义的传承者、捍卫者、践行者。同时也要抵制非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侵蚀,从理论上揭穿其谬误的本质,为人民扫清理论障碍。
2.增强主流意识形态普遍性:是人民大众的,而非精英的
科学社会主义以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为终极目标和价值理念,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普遍化是其理论内在要求。我们既要给予人类文明成果普遍性理论和价值理念时代解读,又要根据社会主义现代化实际赋予普遍性价值理念以中国特色的解读。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脑入心,使其成为每个人都理解、每个人都遵守和践行的价值理念,在交往行动中激发民众的意识形态共鸣。
3.增强主流意识形态民族性:是中華民族的,而非别的什么民族的
邓小平曾说:“我们历来主张世界各国共产党根据自己的特点去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离开自己国家的实际谈马克思主义,没有意义。”[15]丰富和发展意识形态内容,就要借鉴我国革命、改革建设时期的伟大实践经验,弘扬伟大时代的伟大精神,将其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基色,使人民从情感上接受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提出“坚持真理、坚守理想、践行初心、担当使命,不怕牺牲、英勇斗争、对党忠诚、不负人民”[16]的伟大建党精神,极大丰富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内容,诠释了伟大中国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底色。
人无精神不立,国无精神不强。伟大建党精神是党、国家、民族、人民的血脉和灵魂,是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党和国家的宝贵精神财富。一种意识形态一旦被人们接受之后便会以非凡的活力永久存在下去。人们会把他们的爱投向其共同的名称、共同的英雄、共同的使命、共同的需要。[17]因此,新时代,我们要弘扬伟大建党精神,唤醒人民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的民族情感,激发人民意识形态共鸣,让伟大建党精神成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的一把钥匙。
[参 考 文 献]
[1] 列宁.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3.
[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
[4]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
[5]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384.
[6]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76.
[7]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283.
[8] 葛锡有.马克思主义诞生史[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2:337.
[9]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48.
[10] 闻言.新时代党的宣传思想工作的根本遵循[N].人民日报,2021-01-04(06).
[11] 习近平.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N].人民日报,2016-02-20(01).
[12] 习近平.坚持党校姓党原则 切实做好新形势下党校工作[N].人民日报,2015-12-13(01).
[13] 孙正聿.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研究(上册)[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516.
[14] 习近平.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
[15] 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91.
[16]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21-07-02(02).
[17] 哈罗德·D·拉斯韦尔.政治学——谁得到什么?何时和如何得到[M].杨昌裕,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责任编辑:杜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