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工业设计中的“绿色设计”与“有计划废止制度”的探究

王凯 陆泉

摘要：“有计划废止制度”源于20世纪的美国工业设计，不仅是美国商业竞争时代的产物，还是设计迎合商业盈利需求的典型代表，虽然这一制度饱受环保主义的抨击，在设计界也不被推崇，但是它使设计师们开始围绕让消费者快速消费产品去设计产品，使原本“追星式”的消费主义者不是因为需求而消费，而是为了消费而消费，此类消费让资源、能源、生态环境面临巨大压力。因此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环境污染导致全球环境恶化，世界各国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应对这一世界难题，“绿色设计”与“可持续设计”等环保设计新概念应运而生，但环境污染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性改善，“有计划废止制度”依然盛行于商业设计中。文章系统地梳理“有计划废止制度”与“绿色设计”的发展脉络和核心观点，从近代设计的发展历程及设计现状出发，对“绿色设计”和“有计划废止制度”进行思考，并结合案例分析其特征与影响，探究当今社会及设计行业应该践行的环保理念与设计走向。

关键词：“有计划废止制度”；绿色设计；可持续设计；工业设计

中图分类号：TB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04-0-03

1 美国工业设计的发展

“工业设计”一词最早出现于1919年，一个名叫西奈尔的美国设计师首次使用了这个词。

美国工业设计的发展离不开深刻的历史和现实原因。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工业化发展迅猛，并为战争国提供了大量军资，在此期间，美国经济蓬勃发展。1918年末，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美国逐步形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生产力量，并拥有较高的国际市场占有率。这一时期原始资本的快速积累为美国工业设计的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当现代主义的设计思潮席卷欧洲各国时，美国陷入了经济危机。面对愈发激烈的市场竞争，为增强自身的商业竞争力，越来越多的公司设立了独立的设计部门，设计事务所也应运而生，它们为美国工业设计走向职业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同一时期，设计师们的设计理念由包豪斯时的“形式追随功能等”逐步发展到“形式追随市场”，以适应美国的市场竞争。商业竞争机制对早期美国工业设计的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设计主旨是迎合商业盈利，促进消费者消费。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多数参战国家都受到严重打击，耗费了大量时间恢复和重建经济，而美国成了最大的赢家。战时，美国大发战争横财，大量军事和经济需求刺激了美国的经济发展。同一时期，因为战火，欧洲各国著名的设计师逃亡到美国，为美国的发展提供了人才支撑，其中便有美国最知名的设计师——雷蒙德·罗维。战后，一方面美国作为中立国，瓜分战败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另一方面，当各国忙于战后恢复重建时，美国经济快速发展，促使美国成为世界强国，其国力在西方各国中处于领先地位。同时，美国不断进行经济扩张，并在海外建立多达5000个军事基地，从世界各地获取资源，一度成为国际经济秩序的领导者，对当今世界格局的形成产生了重大而深刻的影响。

到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使美国逐步进入丰裕社会时期，消费者的需求不断增加且逐渐呈现多元化特点，这极大地刺激了商业设计的发展。为了引导消费者不断消费，各行各业的设计师不断推陈出新，主要通过产品外观刺激消费者，促使消费者从为需求而消费走向为消费而消费。其中，在汽车领域，“有计划、有策略地进行款式设计”这一商业策略广受欢迎，并逐渐形成了一种潜在的商业机制，即“有计划废止制度”。

2 汽车设计的发展与“有计划废止制度”

设计就是合情合理地规划构想并制订计划，以多种感觉形式传递的整个过程。设计是一种行为过程，是艺术和科技的统一体。设计应当致力于满足人类需求，而不是一味刺激人类消费，要理性引导人类的需求走向。

20世紀二三十年代，美国经济的迅速增长推动了汽车需求的迅猛增长。早期的美国汽车市场中，福特（Ford）公司独占鳌头，占据了美国汽车市场的绝大部分份额。以T型车为例，这款汽车不需要过多的设计，汽车的造型完全符合其功能形式，加之流水线的生产方式使其价格低廉，在美国几乎人手一辆。1908—1927年，T型车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福特公司坚持认为“不管消费者需要什么颜色，福特只提供黑色”。这导致消费者对T型车的外观产生了审美疲劳甚至厌倦，这给福特的竞争对手带来了可乘之机。

同期，通用汽车公司紧紧抓住人们求异的心理特征，于1927年在公司内设立独立外形设计部，升级汽车款式，不断引导消费者进行消费。短短一年时间内，通用4家厂商各自设计了风格新颖的汽车造型，一举打破福特在汽车市场上独占鳌头的局面。而后通用汽车公司总裁斯隆和设计师厄尔联合提出了“有计划废止制度”，其包括汽车在功能、款式和质量等方面的废止设计［1］。在设计汽车样式时，通用公司有计划、有预谋地进行设计，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更迭一次汽车样式，形成有计划的汽车样式老化过程，以此不断刺激消费者，不但迎合了丰裕社会时期人们求异的心理，也给公司带来了巨额的利润。

20世纪50年代，美国现代设计师逐步职业化、制度化。在市场规律及商品经济规律的支配下，“设计追随市场”的设计新理念逐渐代替了现代主义的设计信条“形式追随功能”。正如著名设计师雷蒙德·罗维所说：“最美的曲线是销售上涨的曲线。”“有计划废止制度”由此在美国获得了快速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1965年，通用汽车旗下的雪弗莱汽车拥有46种款式、32种发动机引擎、21种配色和400余种配件。这种商业策略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消费者的求异心理，使得通用汽车公司占据了更多的市场份额，但也使美国汽车形成了华而不实的形象。在美国的消费主义市场中，“形式第一，功能第二”被作为设计的标准，后由于经济下滑和战争带来的政治问题，美国迎来了石油危机，来自欧洲和日本的经济耐用、便捷的小型汽车在美国汽车市场迅速占领了大量份额，并且日本迅速成为世界第一汽车生产大国。

“有計划废止制度”在满足了人们对汽车的基本功能需求的同时，抓住了人们在丰裕社会下求异的心理特征。直至今日，“有计划废止制度”在商业上也屡见不鲜。例如苹果公司出品的苹果系列手机，已经由iPhone1更新到iPhone14，苹果公司使用“有计划废止制度”，通过逐年更新手机，在前代的外观或性能基础上略有提升，像挤牙膏一样推出创新点，再通过网络宣传，加快“果粉”更换手机的速度，获取巨额的商业利润［2］。虽然乔布斯时代的苹果给移动终端设备带来了划时代的意义，但如今苹果已大不如前。诸如此类的商业案例比比皆是。

中国有句老话是“过犹不及”，从美国汽车业设计的发展历程来看，“有计划废止制度”这一设计理念虽然促进了美国工业设计、设计职业化及商业的发展，但是只注重产品外观设计，忽视产品的实用性的设计方法很容易被淘汰。通用汽车公司虽然通过“有计划废止制度”迎合了用户需求，创造了巨额利润，但这种有计划的样式设计究其根本是花哨且肤浅的，极易被功能主义的设计取代。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们的物质需求趋于平缓，向上发展的速度也逐渐放缓，加之后疫情时代，人们对产品的需求不单单停留在使用需求的满足上，更注重产品的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以人为本”成了当下的设计新风向。

3 绿色设计

以市场经济为主导的设计有无可比拟的潜力，甚至现代主义所追求的功能至上的设计观念也越来越屈服于此。长久以来，设计师们都致力于在提升企业商业利益的同时从用户的角度出发，以用户为中心进行设计，提出了诸多设计原则，以此来改变以市场为主导的设计弊端。

德国著名设计大师迪特·拉姆斯曾说：“通过创造一个人工的世界，我们人类也同时把自己投入一个显然是冒险的行动中。因为同时破坏了自然的世界，而没有自然世界我们根本无法生存：空气、水、土地、植物和动物等。”面对“后危机”年代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和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绿色设计”和“可持续设计”不再是纸上谈兵般的学术话语，而是当今社会最受关注的问题。

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绿色设计”成为必然趋势，它既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又是应对全球环境危机的必然选择。当今世界面临严重的环境问题，如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气候异常、生态退化等。要解决这些问题离不开世界各国的努力。现在很多商品生产都以破坏环境为代价，这类产品不够绿色环保，是所谓的“劣等产品”［3］。

“绿色设计”是在“绿色浪潮”下产生的全新的产品设计理念。“绿色设计”存在诸多定义，其侧重点各不相同，但其实质基本一致，即“绿色设计”应有利于环境保护、资源合理利用及后续少污染或无污染，且相关特质应贯穿产品的全生命周期。

3.1 传统设计

传统的设计方法旨在提高企业经济效益，较少考虑设计生产过程对环境和社会造成的危害。

对传统产品设计而言，在设计过程中，仅仅考虑到产品的基本属性，其功能、品质、寿命和成本等构成了产品设计的最主要的内容，忽视了产品与人、环境的关系。传统的产品设计理念很少考虑人和环境的因素，产品的生命周期结束后就成了一堆废弃垃圾，造成严重的能源浪费，影响生产发展的循环性与可持续性。

由此可见，设计过程较少考虑产品自身的能源消耗及产品对生态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依照传统产品设计理念，在产品的生命周期结束后，产品将变成一堆垃圾，再无可用之处，这就造成产品回收利用率低、资源消耗严重、环境污染等多重生态问题，影响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3.2 绿色设计

“绿色设计”就是满足产品绿色要求的设计。相比传统的产品设计，其在设计过程中更注重考虑其对人、环境的影响，包括产品由概念走向落地，完成生产制造，甚至在产品废弃之后的回收处置环节，目的是自产品问世以来就防止造成环境污染，涉及产品的全生命周期［4］。“绿色设计”示意图如图1所示。

相比传统设计，“绿色设计”有以下两个优点。

3.2.1 “绿色设计”可以有效减少能源消耗

“绿色设计”在设计过程中就强调考虑产品的能耗、材料、拆卸、运输等方面，“绿色设计”理念指导下产品的零部件回收利用率更高、材料更环保，因而有效减少了环境污染和不必要的能源消耗。

3.2.2 “绿色设计”下的产品相比传统设计具有更高的再利用率

如用丝瓜瓤设计出的杯子包装，用干丝瓜作为原料，用于玻璃杯的外包装。目前，市场上还没有针对丝瓜络进行包装的产品。区别于一般常规包装材料，风干后的丝瓜络纤维丝状结构丰富，不但可以更好地保护玻璃杯这类易碎物品，还拥有清洗能力强大、材料成本较低等优点。该产品既能作为包装物，又能作为容器，且不含任何有毒有害物质。利用丝瓜络的特性，设计师将其产品化，使之成为具备多种功能的包装。

同时，丝瓜络的包装寿命超长，解决了使用塑料造成的白色污染问题，延长了包装的生命周期。而且原生态的物质就算抛弃了，也可以迅速被土壤微生物分解，成为养分。这说明不同于传统设计， “绿色设计”需要设计人员在设计初期就考虑到产品能耗、拆装方便、交通运输与保护生态环境和确保产品性能，质量、寿命、费用的需求被列为相同设计目标，并且保证了生产过程的有序。

4 结语

回顾历史，设计行业作为服务业的分支，一直以来都备受关注。从20世纪“有计划废止制度”出现，到如今的各种商业营销手段，设计无孔不入，刺激消费欲望，塑造了人们不可持续的消费理念与生活观念。因此，设计一度被指责为消费主义的“助纣者”，是破坏生态环境的罪魁祸首，是谋取商业暴利的帮凶。

这一责难同时引发了设计界对自身所扮演的社会角色的思考，“绿色设计”和“可持续设计”持续发展。“绿色设计”和“可持续设计”等环保设计理念并非“反商业”和“反消费”的设计，而是提倡合理消费、发展理性消费的设计。

帕帕奈克在其著作《为真实的世界设计》中提出了三个问题，其中之一便是设计要考虑保护地球有限的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

当下过度设计的行业风向造成了消费者盲目消费，导致资源、能源浪费，引发了诸多社会矛盾。“有计划废止制度”与“绿色设计”是设计界的矛盾，“有计划废止制度”于商业发展而言是推进器，“绿色设计”于环境而言是保护者，鉴于社会现状，设计师要从环保的角度，利用新技术、新设计、新思维进行绿色设计，在满足人们需求、市场需求的前提下推动商业设计发展。

从某些方面来说，“绿色”与“可持续”还很遥远，这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其刻画的并非单纯设计上的变化，从更深远的意义上讲，就是人类在不断提升智慧、追求自我意识进化的取向与目的。但笔者作为一名设计从业者，推动“绿色设计”和“可持续设计”等发展的能力和强度还很有限，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改变世界。

参考文献：

［1］ 孙怡康.超越“使用功能”的欲望：从“有计划废止制”看

“过设计”与“绿色设计”的博弈［J］.设计，2014（7）：167-168.

［2］ 王海峰.对工业设计中“有计划废止制度”的几点思考［J］.艺术教育，2015（5）：104.

［3］ 张页.失控的技术：对工业设计中“有计划废止制度”的反思［J］.设计，2017（1）：84-85.

［4］ 罗春美.绿色设计在产品设计中的研究与应用［D］.昆明：昆明理工大学，2007.

作者简介：王凯（1999—），男，江苏徐州人，硕士在读，系本文通讯作者，研究方向：文化创意设计。

陆泉（1980—），男，江苏南通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

向：产品设计与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