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消极态度量表的汉化及信效度检验

毕轩懿，邓 娟，高 宇，叶旭春

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军医大学（护理系），上海 200433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面临着高龄人口基数庞大、人口抚养比攀升、独居老人数量增多等结构性矛盾，老年照护需求急剧增长，对我国护理事业的发展形成严峻挑战[1⁃2]。近 年 来，在 国 家 相 关 政 策[3⁃4]的 积 极 引 导 和 大 力助推下，机器人技术作为解决老年照护难题、应对未来健康挑战的关键力量备受关注，已成为助力护理高质量发展、优化智慧健康养老服务的重要策略[5]。在护理实践中，机器人不仅能够在医院或居家环境中为中老年人提供移动转运、进餐洗浴、慢性病管理、情感陪伴等生活与治疗辅助，还能将护理人员从消毒、吸痰、核酸检测等高风险、重负荷任务中解放出来，既改善中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和心理健康，又减轻护理人员的工作负荷，提高护理服务效率[6⁃7]。然而，中老年人对机器人的态度并不完全一致，有些可能会因为拟人化、刻板印象等原因而对机器人持有消极态度[8⁃10]。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可能会阻碍中老年人通过机器人技术获得生理、心理和社会等各方面的益处，是其有效应对健康挑战的重要危险因素，或成为影响其接受和采纳机器人服务的关键心理变量[11⁃12]。因此，准确识别中老年人对机器人是否存在消极态度，有助于探索我国中老年人对机器人护理服务的真实态度，为推出个性化、人性化的机器人护理服务提供有力依据。近年来，国内学者开始关注机器人技术在护理领域的临床应用，但多聚焦于对国内外机器人应用现状的回顾与展望[5⁃6,13]，尚未见机器人态度相关研究的报道与评估工具的推出，我国中老年人群对机器人的实际态度亟待深入挖掘。2006 年，日本学者Nomura 等[14]编制了机器人消极态度量表（Negative Attitudes toward Robots Scale，NARS），具有良好的信效度，目前应用广泛且国际认可度较高[8,15]。本研究旨在引进NARS，并在我国中老年人群中进行信效度检验，以期为未来护理实践中评估中老年人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提供有效且可靠的工具。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于2022 年3 月—11 月，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上海、江苏、浙江、湖南和山西的社区中老年人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年龄≥45 岁；②具有一定的读写能力，能独立完成问卷填写者；③知情同意并自愿参加本研究者。排除标准：既往有严重认知功能障碍及精神疾病者。

1.2 研究工具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 由研究者通过大量文献回顾自行设计，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职业、家庭人均月收入等。

1.2.2 NARS 该量表由Nomura 等[14]编制，用于评估个体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该量表最初使用日语开发，原作者团队遵循研究工具的跨文化调适原则翻译成英语版本[16]。包括对机器人交互的消极态度（6 个条目）、对机器人社会影响的消极态度（5 个条目）和对机器人情感互动的消极态度（3 个条目）3 个维度，共14 个条目。采用Likert 5 级评分法，“非常不同意”计1 分，“非常同意”计5 分，其中条目3、条目5、条目6 反向计分，得分越高说明个体对机器人的态度越消极。原量表信效度良好，各维度Cronbach's α 系数为0.775，0.782，0.648[14]。在征得原量表作者对英文版和日文版NARS 的授权许可后，严格遵循Brislin 模式进行量表的汉化工作。①直译：由2 名母语为汉语且精通英语的护理学硕士（其中1 名日语能力测试为N2 级）独立将NARS 翻译成中文。由1 名具有海外留学经历的护理学博士比较英文版原量表和2 份中文版直译稿的措辞差别，3 名研究者共同商讨并综合形成最接近原意且符合我国文化背景的中文版NARS 初稿。②回译：邀请1 名具有7 年医学英语教学经验的大学教师（且第二外语为日语）和1 名具有国外留学经历的护理学博士将中文版NARS 初稿回译成英文，研究团队比较2份回译版本的内容，综合形成回译版NARS。2 名专家相互独立且未曾接触过原量表。研究者将回译版NARS 发送给原作者进行审核，根据其建议进行修改，直至意见达成一致，形成中文版NARS 二稿。③文化调适：邀请7 名具有中级及以上职称的专家对中文版NARS 二稿进行文化调适。专家根据其专业知识和研究经验，依次评价条目内容相关性、文化背景适应性、语言表述准确性等，并对表述有歧义的条目提出修改意见。研究团队结合专家意见对量表进行修订，形成中文版NARS 三稿。④预测试：在上海市某社区便利抽取20 名中老年人进行预测试。预测试过程中询问中老年人对量表的指导语和条目内容的理解程度，记录填表所需时间。研究团队根据研究对象的反馈意见和预测试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修改，最终形成易于理解、表述清晰的中文版NARS。

1.3 资料收集方法 由经过统一培训的3 名研究者展开问卷调查，采用统一指导语介绍本调查的目的、意义、填写注意事项等，获得研究对象知情同意后方可发放问卷。问卷现场回收并检查完整性。间隔2 周后随机抽取48 例研究对象，通过电话联系再次填写中文版NARS，以检验其重测信度。本研究共发放问卷721份，回收问卷660 份，有效问卷587 份，有效回收率为81.4%。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3.0 和AMOS 24.0 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定性资料采用频数、百分比（%）描述，符合正态分布的定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采用临界比值法和条目⁃总分相关系数法进行项目分析；采用内容效度、结构效度和聚合效度检验其效度，结构效度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采用内部一致性信度和重测信度评估其信度。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中老年人一般资料 587 名中老年人中，男321人，女266 人；年龄45～86（58.95±9.10）岁，其中45～59 岁310 人，≥60 岁277 人；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86人，初中144 人，高中或中专134 人，专科114 人，本科及以上109 人；职业：政府机关/事业单位161 人，企业工作人员159 人，技术工作人员46 人，农民67 人，其他154 人；家庭人 均月收入<3 000 元87 人，3 000～5 000元268 人，5 001～10 000 元169 人，>10 000 元63 人。

2.2 量表的文化调适与预测试结果 根据原作者、专家意见及预测试结果，对量表部分条目进行修改，具体修改建议如下：①条目2“如果机器人接近生物，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修订为“如果机器人发展成类生命体，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②条目6“和有情感的机器人在一起，我会感到被抚慰”修订为“看到有情感动作的机器人，我感觉心情会变好”；③条目9“我讨厌‘机器人或人工智能会对事情做出判断’的观点”修订为“听到是人工智能或机器人做出的判断，我会感到不舒服”。预测试阶段，20 名中老年人均表示量表内容表述清晰且易于理解，填写时间可接受，故无特殊修改意见。

2.3 中文版NARS 的项目分析 将NARS 总分由高到低排序，分别抽取前后27%为高分组和低分组，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比较两组得分差异，结果显示各条目的临界比值为8.560～27.925（均P<0.001），说明该量表区分度较好。采用Pearson 相关分析法计算各条目得分与量表总分的相关性，结果显示，条目14 与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228<0.4，且删除后量表总Cronbach's α 系数提高[17]，故予以删除。剩余13 个条目与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407～0.787（P<0.001），说明该量表代表性较好。

2.4 中文版NARS 的效度检验

2.4.1 内容效度 本研究共邀请7 名专家评定中文版NARS 的内容效度，专家均具有博士学历；教授2 人，副教授2 人，讲师3 人；具有工程心理学、护理信息学等相关交叉学科的学习和研究背景，熟悉人机交互的相关知识。一般认为各条目水平的内容效度指数（I⁃CVI）>0.78、量表水平的内容效度指数（S⁃CVI）>0.90 为可接受[18]。结果显示，中文版NARS 的I⁃CVI为0.857～1.000，S⁃CVI 为0.923，说明该量表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

2.4.2 结构效度

2.4.2.1 探索性因子分析 结果显示，中文版NARS的KMO 值 为0.907，Bartlett's 球 形 检 验 显 示，χ2值为4 633.841（P<0.001），提示该量表适合进行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正交旋转法，提取出3 个特征根>1 的公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71.715%。各条目的公因子分布与原量表结构基本一致，仅条目13 与原量表存在差异，在公因子2 的载荷值为0.551，且在公因子1 的载荷值也超过0.5（0.542），根据条目内容及专家意见，认为条目13 属于社会影响内容，故将其归于社会影响相关因子（因子2）。各条目的因子载荷为0.551～0.860，无条目删除，见表1。

表1 中文版NARS 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

2.4.2.2 验证性因子分析 采用验证性因子分析进一步验证三因子模型的结构效度，使用结构方程模型的极大似然法进行参数估计。结果显示，各条目的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636～0.882，χ2/ν为2.920，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为0.057，相对适合度指标（CFI）为0.976，非规范拟合指数（TLI）为0.967，拟合优度指数（GFI）为0.956，标准化残差均方根（SRMR）为0.043，均达到理想适配值要求，说明一阶三因子模型拟合结果良好[19]。

2.4.3 聚合效度 采用组合信度（CR）和平均方差抽取量（AVE）评价量表的聚合效度。结果显示，各维度的CR 分别为0.922，0.816，0.822；AVE 分别为0.662，0.527，0.611，说明该量表的聚合效度良好[20]。

2.5 中文版NARS 的信度检验 中文版NARS 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34，各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919，0.848，0.811。该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888。

2.6 中文版NARS 的得分情况 587 名中老年人的NARS 总均分为（2.72±0.78）分，3 个维度均分依次为（2.64±0.97）分、（3.03±0.97）分、（2.48±0.87）分。

3 讨论

3.1 中文版NARS 的应用价值 近年来，机器人技术以其在老年照护、健康监测和管理等多方面优势正逐步成为智慧时代面向重大社会需求的关键性举措，但收益与挑战共存。国外研究发现，老年人面对机器人技术时，易出现担心治疗成本过高、产生依赖、被控制等社会经济方面和担心隐私数据泄漏、社会接触减少、健康状况受损等方面的消极态度[11⁃12]，最终阻碍其在护理实践中接受和采纳机器人服务。准确评估中老年人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可优化机器人的功能设计，采取可能诱发中老年人消极态度的控制策略，推动机器人与护理实践的深度融合，以应对人口老龄化对医疗照护带来的严峻挑战。因此，亟须开展我国中老年人对机器人消极态度的评估，而目前我国尚缺乏相关评估工具。NARS 作为人⁃机器人交互领域认可度较高的规范性量表，能够从情感态度和认知态度两方面全面测量用户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9]，先后在波兰[21]、土耳其[22]、美国[15]等诸多国家得到应用。因此，本研究旨在引进NARS 并检验其信效度，形成符合我国文化背景的中文版量表。经检验，中文版NARS 信效度良好，用词易于理解，条目表述清晰且数量适中，临床实用性和可操作性强。

在未来护理实践中，中文版NARS 可在以下方面得到应用。①分析我国中老年人对护理机器人消极态度的现状及其影响因素。国外研究显示，中老年人对机器人持积极（偏中立）的态度，且受年龄、文化程度、居住方式、技术使用经验等因素的影响[11,23]，而我国尚未检索到相关量化评估。本研究结果显示，中老年人NARS 总均分为（2.72±0.78）分，说明我国中老年人对机器人持有相对中立的态度。深入探索我国中老年人对护理机器人消极态度的现状及其影响因素，有助于在护理实践中为其提供针对性的机器人服务。②探索我国中老年人对护理机器人消极态度的异质性。Bao 等[24]研究发现，美国公众对机器人态度存在差异，但国内外尚未检索到研究聚焦中老年人这一特殊群体。探索中老年人对护理机器人消极态度的异质性，将有助于识别中老年人差异化的护理机器人服务需求，为护理机器人的功能设计、技术研发和系统优化提供重要依据。③检验未来护理机器人的临床价值和应用效果。国外研究已证实，在机器人研发与设计的迭代过程中，评估目标用户的实时态度可推动其提出宝贵的修改意见并检验落地应用的临床价值[25]。本量表可用于动态评估中老年人对护理机器人的消极态度，有助于指导我国护理机器人的优化设计和功能完善。

3.2 中文版NARS 的项目分析 经过项目分析，本研究删除了原条目14“我感觉未来社会可能会被机器人支配”，原因可能是国内外文化背景下个体对机器人的熟悉度存在差异。近年来，国外以机器人、人工智能为主的前沿科技迅速发展，尤其是日本和美国，现已投入到临床护理和日常生活中[11]。而国内机器人技术仍处于研发和试验阶段，中老年人对其相对陌生，可能无法充分理解条目14 的具体含义。条目删除后，中文版NARS 条目得分与总分均呈高度相关，说明各条目代表性较好[17]。各条目的临界比值结果显示，高、低分组间得分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提示该量表具有良好的鉴别力和区分度[26]。

3.3 中文版NARS 具有较好的效度 效度是指评估工具与其研究概念的有效性和准确性，即反映受测者真实情况的程度[19]，通过内容效度、结构效度和聚合效度来检验。本研究共邀请7 名专家评定内容效度，结果显示该量表I⁃CVI>0.78，S⁃CVI>0.90，可见各条目代表性较好，能够准确反映中老年人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18]。探索性因子分析显示，共提取出3 个公因子，条目13 在公因子1 和公因子2 的因子载荷值相近且均超过0.5，可能与中老年人对社会影响的认知差异有关，故维持原量表的归属维度。因此，因子分布与原量表结构一致，累计方差贡献率>70%，且各条目的因子载荷值均>0.5。验证性因子分析显示一阶三因子模型拟合程度良好，说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和跨文化稳定性[19]，可用于解释我国中老年人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研究还显示，中文版NARS 各维度CR均>0.7，AVE 均>0.5，可判断其聚合效度良好[20]。

3.4 中文版NARS 具有良好的信度 信度是指评估工具所得结果的可靠性和稳定性，可直接反映评估结果的真实程度[19]，本研究采用内部一致性信度和重测信度来测量中文版NARS 的信度。中文版NARS 及其各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均>0.800，明显高于原量表[14]，说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可靠程度高[27]。本研究间隔2 周后随机选取48 名研究对象进行重复测量，计算出重测信度为0.888，说明中文版量表具有良好的跨时间稳定性。中文版NARS 具有良好的信度，可较为稳定且可靠地测量中老年人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

4 小结

本研究翻译形成中文版NARS，并在中老年人群中进行信效度检验，中文版NARS 包括3 个维度、13 个条目，各项指标符合测量学标准，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可为我国中老年人对机器人的消极态度评估提供可靠且有效的工具。但本研究的调查对象仅限于我国部分地区的中老年人，样本构成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未来研究可考虑按照各地区人口年龄段的分布特征，扩大抽样规模，完善样本的代表性，以进一步检验中文版NARS 在其他人群中的适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