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业 包玉倩 庄新娟 田海荣 刘振
近年临床研究发现,肥胖患者并发抑郁症的风险增高,BMI的变化会影响情绪;和体重正常人群相比,肥胖者重度抑郁症的患病率增加1.5~2.0倍[1-2]。普遍观点认为,肥胖诱导情绪障碍是由于两者有诸多相通的神经生物学机制,其中可能的介导机制包括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失调、炎症、氧化应激和大脑奖赏环路异常等[3-5],但是否有其他因素参与肥胖患者抑郁发生的机制尚待进一步探究。近年已发现性激素与大脑功能、结构及神经精神疾病有着一定的关系。女性抑郁症的发病率是男性的2倍,抑郁患者常伴有性欲减退等症状,产后、经前期、围绝经期等特殊时期是女性抑郁症的高发期[6-7];老年男性也是抑郁症的高发人群。有研究显示雄激素可参与调节情绪和应激反应[8-10]。研究显示雌激素除调节生殖和性行为外,尚参与认知、情感等多种功能[8-10],但结论并不统一。肥胖患者常伴随性激素水平的改变,普遍为学者接受的是性腺机能减退-肥胖循环假说[11-13]。脂肪中的芳香酶将雄激素转化成雌激素,低水平睾酮导致腹部脂肪大量沉积,这使芳香酶的活性大大增强,导致更多睾酮被转化成雌激素,从而进一步降低体内的睾酮水平,使腹部脂肪沉积进一步增多。此外,肥胖患者大多合并脂肪肝,受损肝脏也会降低雌激素代谢能力。本研究通过调查男性肥胖人群的抑郁症患病情况,探究抑郁症与肥胖的关系及性激素在其中的作用,为病因学和治疗学相关研究提供线索。
1.对象:2017年4月~2019年9月于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金山分院内分泌代谢科就诊的男性肥胖患者104例(肥胖组),年龄34~71岁,平均年龄(51.03±17.93)岁。纳入标准:均符合2006版《中国成人超重和肥胖预防和控制指南》修订的肥胖标准(BMI≥28 kg/m2或男性腰围≥90 cm)。排除标准:(1)心力衰竭、严重肝脏、肾脏、胃肠疾病或贫血;(2)恶性肿瘤;(3)性分化异常性疾病及男性性腺功能异常;(4)继发性肥胖症。选取同期于同一医院体检的既往未诊断糖尿病及高脂血症且性分化及性腺功能正常的男性非肥胖受试者183例(对照组),年龄37~70岁,平均年龄(53.64±16.88)岁。本研究已通过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金山分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所有受试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2.方法
(1)一般临床资料的收集:包括性别、年龄、收缩压(SBP)、舒张压(DBP)、BMI、腰臀比(WHR)。
(2)实验室检查指标的收集:包括性激素[雌二醇(E2)、总睾酮(TT)、卵泡刺激素(FSH)、黄体生成素(LH)、泌乳素(PRL)及孕酮(P)]、空腹血糖(FPG)、空腹胰岛素(FINS)、甘油三酯(TG)、总胆固醇(TC)、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C)。
(3)抑郁症及抑郁状态的评估:由研究小组中同一位精神科专业医师对研究对象进行抑郁症评估。采用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17项的版本先行评估,HAMD评分≤7分定义为非抑郁状态,HAMD评分>7分定义为可疑抑郁状态;再由同一医师依据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5)诊断标准[18]对每位可疑抑郁状态患者进行抑郁症诊断评估。
1.两组受试者一般临床资料及实验室检查指标比较:肥胖组患者BMI、WHR、FINS、TG、TC、LDL-C、E2水平及HAMD评分均高于对照组,而HDL-C水平低于对照组(P<0.05)。两组受试者其余指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2.两组受试者抑郁症患病率及非抑郁状态发生率比较:肥胖组患者抑郁症患病率高于对照组[17.31%(18/104)比7.65%(14/183),χ2=11.31,P=0.015],非抑郁状态发生率低于对照组[38.46%(40/104)比56.83%(104/183),χ2=8.82,P=0.003]。
3.男性肥胖患者血清性激素水平及HAMD评分与肥胖相关指标的相关性分析:Spearman相关分析结果显示,男性肥胖患者的HAMD评分与BMI、WHR、FINS、TC均呈显著正相关,E2水平与BMI、WHR、FPG、FINS、TC、TG、LDL-C、SDP、DBP均呈显著正相关(P<0.001);E2与HDL-C呈显著负相关,TT水平和TG呈显著负相关(P<0.05)。见表2。
表1 两组受试者一般临床资料及实验室检查指标比较
表2 男性肥胖患者血清性激素水平及HAMD评分与肥胖相关指标的Spearman相关分析结果
4.血清性激素水平、各肥胖相关因素及HAMD评分与肥胖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以是否肥胖为因变量,将血清E2、各肥胖相关因素及HAMD评分作为自变量,校正年龄后,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高E2、高TC及高LDL-C水平是肥胖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见表3。
表3 血清性激素水平、各肥胖相关因素及HAMD评分与肥胖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
本研究结果发现,肥胖者较非肥胖者的E2水平偏高,在一些研究中也有类似报道[1-3]。男性雌激素水平下降常伴随睾酮水平降低,低水平睾酮导致腹部脂肪沉积,芳香化酶活性增强,更多睾酮被转化为雌激素,睾酮水平进一步降低,使腹部脂肪沉积增加,而肥胖者常伴有脂肪肝,受损肝脏也会降低雌激素代谢[12-14],可解释本研究中E2水平和BMI及WHR差异有统计学意义。本研究未发现TT与肥胖独立相关,可能是因为TT不能体现患者雄激素活性水平,若检测生物活性较强的游离睾酮或双氢睾酮可能会有不同结果。
既往流行病学研究和Meta分析结果均提示抑郁症和肥胖有双相联系[1-2],而本研究发现,肥胖组患者HAMD评分与非肥胖受试者相比显著升高,且肥胖患者抑郁症患病率高于非肥胖受试者,非抑郁状态发生率低于非肥胖受试者。在本研究中HAMD评分和TC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有研究认为情绪状态可改变一个人的进食选择,抑郁症患者常通过进食高热量食物来缓解不良情绪,可能与食物可激活调控中枢的中脑-边缘多巴胺系统有关,使人产生欣快感,但长期进食高热量食物可加重抑郁症状并导致肥胖,形成恶性循环。因此肥胖及代谢紊乱可能是抑郁患者不良生活习惯的结局,但大量进食在某种程度上也缓解了抑郁状态(肥胖悖论)。而相关研究也证实,在抑郁症患者体内存在不良脂蛋白模式,在一项对“西方饮食”和“地中海饮食”习惯的比较中发现,西方饮食人群长期进食富含饱和脂肪酸和反式脂肪酸的食物,更易出现抑郁症状[14,17]。
在本研究中,虽然HAMD评分和BMI、WHR之间呈显著正相关,但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并未提示HAMD评分是肥胖的独立危险因素。也许“肥胖悖论”可解释肥胖和抑郁症之间的相反关系。有研究发现,通过限制饮食可导致减肥者抑郁,周期性暴饮暴食的肥胖者常表现出焦虑和抑郁[15-16]。这一发现也提示我们正确认识肥胖和抑郁之间的关系,应密切关注体重减轻者的情绪状态,特别是快速体重减轻者心理状态的变化。
此外,要考虑到HAMD抑郁量表是抑郁症的诊断量表,其特异度较高,但敏感度略低,对于正常人群及抑郁症之间的“抑郁状态”人群的区分度较差。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由于条件所限,纳入的样本量小,且对照组在入组样本的平衡性和非暴露因素的一致性上有一定缺陷,可能会导致结果出现选择偏倚。故可进一步选取其他敏感度更高的流行病学调查中心抑郁量表(CES-D)或蒙哥马利抑郁评定量表(MADRS),并收集更大样本量进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