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篮国手母女皆“战神”:一路疼痛一路盛放

2023-06-06 01:50陈雅
知音·上半月 2023年1期
关键词:战神女儿妈妈

陈雅

2022年10月1日下午,在澳大利亚悉尼世界杯决赛中,中国女篮时隔28年再创历史辉煌,勇夺本届世界杯亚军。赛后,27岁的李梦荣膺中国女篮队的得分王。

李梦在职业生涯中至今已获得过七届WCBA全明星、两届WCBA常规赛“最有价值球员”称号(MVP),被球迷们誉为“中国女版詹姆斯”。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早在李梦8岁那年,她的妈妈房萍就不幸罹患宫颈癌晚期,随后又三度患癌,是护“梦”心切的坚强信念,激活了她超乎常人的生命力……

助女圆梦,是妈妈抗癌的动力

2003年6月24日,辽宁省沈阳市盛京医大二院,时年44岁的房萍拿着化验报告走出医生办公室,医生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宫颈癌Ⅱ期,做手术的意义不大,回去想干啥就干啥……”如同晴天霹雳,房萍躲在医院楼道里哭得撕心裂肺。

房萍,1959年9月出生于辽宁省沈阳市,曾打过五年篮球,之后考入沈阳市体校。毕业后,她进入沈阳一家国企从事文体工作。工作不久,房萍认识了在部队做维修工作的李凯勇,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就恋爱结婚。1995年1月2日,他们的女儿李梦出生了。女儿出生后,房萍辞了职,用积蓄买回一辆出租车,和丈夫一起轮班跑出租,辛勤地培育女儿成长。李梦从小好动,特别淘气,搁家里根本闲不住。于是,李梦5岁时,房萍就带着女儿去拜访篮球教练。然而,一连找了两位教练,他们都觉得李梦年龄太小,但禁不住房萍恳求,最终答应留下李梦。

之后,房萍每天陪着李梦去训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风雨无阻。也许深得母亲真传,李梦对篮球的热爱与日俱增,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她看到电视上的球赛,就对房萍说:“妈妈,我以后要到WNBA去打球!”房萍欣喜地说:“那是打篮球的最高平台,如果你能去,那可太好了!”

2003年,李梦在篮球方面已经显示出天赋,她代表校队参加沈阳市小学篮球竞赛,斩获了好几个冠军,被教练誉为可造之才。房萍得知后,更是不计付出地培养女儿,陪她练球,赴各地参赛。

然而,就在这年6月,房萍经常感到浑身无力,人迅速消瘦,丈夫李凯勇陪她前往沈阳市盛京医大二院做了全面检查。直到病理科出结果,房萍才得知她被确诊为宫颈癌Ⅱ期,并发子宫肌腺瘤,治愈的可能性很低。

哭过之后,房萍和丈夫又相继去了沈阳市盛京医大一院和辽宁省肿瘤医院,得到的结果还是如此。那段时间,房萍天天以淚洗面,她的女儿才8岁,还有未竟的梦想没有实现,她如何能倒下?想到这些,房萍逼自己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女儿还小,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绝不能就此认命!”

房萍和李凯勇商量:“我要去做手术,哪怕希望不大,我也要试试!”李凯勇当即带着房萍重返沈阳市盛京医大二院,恳求主任医师给妻子做手术。房萍也将手术的风险与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对医生说:“我的女儿不能没有妈妈,您就让我赌一把吧!”医生被她的坚韧感动,答应全力以赴。

手术当天,房萍经历了长达六小时的手术,醒来后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医生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告知依旧有转移的风险。

房萍来不及难过,她得知女儿每天放学一回家就找妈妈,原定住七天院才可拆线回家,房萍只住了五天就回家了。刚拆完线,她就捂着肚子又陪着李梦去训练。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能多陪女儿一天,她就多赚一天。

当时,家里债台高筑,李凯勇每天夜以继日地跑出租赚钱,房萍积极配合着后续治疗,咬牙经历了6个疗程的化疗。之后,为防止转移,每天还要继续去医院做放疗。没多久,身高1.79米的房萍体重只剩80斤,瘦成了皮包骨,每天走路都只能扶着墙走。

那段时间,正好赶上李梦暑假,李梦每天蹬着二八永久牌自行车拼成的板车,驮着房萍去放疗。自行车很高大,李梦起初够不着踏板,要两条腿来回蹬,车子才勉强能走,车身总是不受控制地两边晃。看着女儿瘦小的身子吃力地蹬车,房萍坐在后面心都要碎了。然而,放疗后的第七个月,房萍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她去省肿瘤医院做了CT检查,检查结果显示癌细胞转移到了肝脏,房萍感觉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这一天,房萍突然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有个全国“苗苗杯”篮球比赛,指定让李梦代表沈阳市去参加比赛。房萍既欣喜又难过,也许这是她陪女儿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她决定拖着虚弱的身体和丈夫陪女儿去参赛。

那场比赛,李梦发挥得特别好。房萍连遛弯时都能听到,其他学生家长在后面惊呼:“呀!这是沈阳那个13号红头绳的小女孩,打球好厉害啊!”那一刻,房萍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然而,比赛结束后,李梦却突然对妈妈说:“妈妈,我不想打球了,我想攒钱给你治病。”一句话,说得房萍泪如雨下。

自从房萍生病后,李梦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她知道妈妈治病需要钱,遇到学校有夏令营、旅游的活动,李梦从来都不参加,房萍拿钱给她,问道:“怎么不去参加呢?”李梦却说:“我想把这钱留下来给你看病。”不仅如此,李梦每次出门,只要看到被人丢弃的废瓶子,都会弯下腰去捡;远远地看到纸壳就立马飞奔过去,好几次她放学捡着瓶子回家,对房萍说:“妈妈,今天还有意外的收获呢!”

女儿早熟懂事,一定是看她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佳,才会有此念头。房萍忍不住心酸,她告诉李梦:“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只要你坚持打球,妈妈就会坚持活下去,你是妈妈的精神支柱啊。”

那个时候的李梦,也许并不懂什么叫精神支柱,但她一直谨记妈妈的话,比以前更加投入地训练、打球。与此同时,房萍也说话算话,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她不断告诉自己:“我不要放弃,我一定要陪孩子走到底!”

为母则刚,羸弱妈妈誓做女儿的灯塔

这之后,房萍坚持吃了一年半的中药,再去复诊时,竟意外发现肝上面的癌细胞没有了。医生在了解房萍的家庭和生活后,连连感慨:“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啊!”医生跟房萍解释,也许是她强大的精神信念,催生出了强大的免疫力,而中药的疗效也得到充分发挥。当人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时,免疫力是可以自动修复和调整的。听说自己不药而愈,房萍激动万分,她抱着女儿说:“谢谢你,是你给了妈妈希望,也给了妈妈动力。”一家人都喜极而泣。

2005年,房萍打听到上海体校正在招生,她没有犹豫,就带着10岁的李梦出发了。从沈阳到上海,房萍和丈夫找了个开大客车的工作,条件依旧艰苦,却甘之如饴。

李梦真的很争气。她12岁就被选进了国家少年队;14岁时,就代表国家青年队出征亚锦赛,获得了“得分王”“三分王”的称号;15岁,李梦出征U17女篮世青赛,荣获世青赛的MVP(最有价值球员奖)荣誉,成为中国篮球历史上第一个在世界大赛荣获MVP的球员。

自李梦加入国家队后,只要一打联赛,房萍就会坐火车和飞机过去看她,在现场为她加油。每次看到李梦在赛场上的飒爽英姿,那无比霸气的奔跑、投球动作,房萍就开心得不能自已。她相信,女儿会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登上梦中的舞台。

然而,上天并没有放过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2011年春,李凯勇时感腹痛、食欲不振,到医院检查后,他被告知患上了尿毒症。拿到结果的那天,一向乐观的李凯勇也失去了往昔的笑脸。房萍更是感到万念俱灰,她无语问天:“为什么老天这样不公?折腾完我又要来折磨我的丈夫?”

可一想到还在参加比赛的女儿,房萍又赶紧振作起来。她给丈夫办理入院手续,对丈夫说:“别怕,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既然我能扛过去,你也会好起来的。就算是为了女儿,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这之后,房萍拖着本就虚弱的身体,陪着丈夫住院治疗,为他做营养丰富的饭菜,还要想尽办法赚钱,扛起了家庭所有的责任。李凯勇确诊后,一直昏昏沉沉,医生多次下达病危通知书,房萍向女儿隐瞒了消息,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来。

直到李梦比赛结束,她才从教练那里得知消息。等她赶回家中,爸爸已经在妈妈的精心照料下转危为安,只需隔天做一次透析即可。

然而,没多久,李梦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她在一次比赛中右膝十字韧带断裂,不得不面临ACL(人工晶体植入)手术,这类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是房萍赶到医院陪李梦做的手术。手术后李梦只休息了5个月,就回归赛场。不曾想,这一次,李梦的左膝又经历了噩梦般的十字韧带断裂,需要第二次手术。

面对足以葬送职业生涯的伤病,母女俩都崩溃了。李梦想要放弃,她对妈妈说:“妈,我不想做这手术,我干脆回去读书,考大学去。”没人能承受两次这样的打击,李梦下定决心不碰篮球了。

作为母亲,房萍也很心疼女儿,可一想到李梦这些年的付出,她替女儿感到不甘。她深知,李梦的要强、坚韧同她如出一轍,她必须帮助女儿重新站上梦想的舞台。

那一天,为鼓励女儿,房萍第一次跟女儿说起了她爸爸的病。她对女儿说:“你爸患病后,医生下达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他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时候,还在说,想看到梦梦实现篮球梦想……”房萍还跟女儿说起自己两次患癌有多绝望、化疗有多难受,母女俩声泪俱下。最终,房萍亲吻李梦的脸颊,安慰她:“你坚持努力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了,妈妈知道你不会甘心的,想想爸妈,大病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咱们呢?梦梦,爸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父母的经历给了李梦很大的震撼。最终,在他们的鼓励下,李梦做了微创手术。五个月后,她回到了赛场上。

复出后的李梦比从前更拼,也更能吃苦了。无论寒冬酷暑,她都坚持每天给自己加练,哪怕是吃饭和洗漱的时间,她依然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女儿在球场上拼搏,房萍也没有闲着。2012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房萍接触到模特表演,心生向往。于是,她在老年活动中心聚集了五湖四海的表演爱好者,和她们一起演出,成立中国女篮模特艺术团。

充实的模特生涯让房萍的生活欢快起来,为了让团队得到更专业的培训,她去湖南长沙参加ACIC国际双认证高级模特培训师班。回到团队以后,又将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团队的伙伴们;带领团队经常参加社会爱心慈善活动;到社区、部队、敬老院进行公益演出,深受大家喜欢。

母女“战神”:一路疼痛一路盛放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15年的一天,房萍突然感觉左眼变得模糊,几乎看不清楚东西,她到医院一查,医生说这是黄斑病变,属于眼癌的一种。黄斑病变会引起中心视力急剧下降,最终引起失明,只能靠吃进口的叶黄素来维持。

这一次,房萍彻底崩溃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幸了。她一度历经两次癌症,好不容易扛了过来,命运竟又张开了它的魔爪。好在女儿已经长大,不需要她再担心了。灰心绝望的房萍买回两瓶安眠药,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也许是母女连心,李梦突然打来电话,她刚刚参加完比赛,拿了冠军,第一时间跟妈妈分享这个消息。她惊喜地说:“妈妈,我又赢了。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不可能有今天。”房萍一听,顿时欣喜万分,活着的希望又回来了。没几天,李梦就知晓了妈妈的病,焦急万分。可房萍却给她打来电话,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多的磨难都扛了过来,何况医生说了只要吃药就能控制。”这之后,李梦就开始给房萍买进口叶黄素。她平时在球队节俭惯了,但只要一去国外,她就会给妈妈买叶黄素。

然而,2017年12月,房萍又发现自己口腔里长了小包,一段时间之后,小包渐渐长大了,开始溃烂,几乎烂到了嗓子眼,连水都不能喝。房萍独自上盛京医院检查,病理结果出来,医生想让房萍联系家属过来,可房萍却说:“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最后,医生无奈告诉她:“是口腔癌,必须马上做手术。”

这一次,房萍只露出一丝苦笑,很快就镇定下来。最终,她选择瞒着丈夫和李梦,让一个闺蜜在她的手术同意书上签的字。手术后,是团队的伙伴每天轮班去照顾她。那一阵,李梦经常给妈妈打视频电话,可房萍都拒接了。她刚做完手术,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打字告诉李梦自己的状况,还发信息安慰李梦:“你放心,妈妈没事的,等我好了,就去看你打比赛!”“妈妈,你开开心心的,等我回来就去看你演出!”李梦也这样鼓励着房萍。

当时,医生说手术后还需要化疗,如果不化疗可能只能活三个月。但是这一次,房萍觉得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成就,她可以放心了,不再计较生死,而是每天开开心心地带领着自己的团队到全国各地演出。房萍积极乐观,每天都在脸上挂满笑容,并坚持锻炼身体,尽情享受生活的每一天。就这样,癌魔竟被她吓得无影遁形,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在模特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2019年,房萍参加“环球夫人”大赛,荣获辽宁赛区总冠军奖,接着又斩获“环球夫人全国总决赛十佳”。不仅如此,她还参加了旗袍文化节等多个赛事,获得了“十大超模”“金牌模特导师”“励志夫人奖”等奖项,成为中国旗袍表演艺术评选首席名模、旗袍表演艺术学院副院长。

儿行千里母担忧。房萍一闲下来,就非常想念女儿,她几乎每天都会和李梦视频聊天。2019年9月,李梦忽然不跟房萍视频了,房萍觉得很奇怪,一打电话,李梦就拒接,房萍想看看她,李梦就说自己在开会,然后回文字消息。

很久之后,房萍才知道,原来那些日子,李梦受伤了,因半月板撕裂做了手术,怕妈妈着急上火,才联合所有人瞒着她,甚至还告诉体育圈媒体,封锁了这个消息,生怕妈妈会知道。房萍万般感慨:“你还真是随了我。”事实上,房萍心里很清楚,女儿之所以如此努力,也是想多赚点钱给爸爸妈妈治病。也许是被母女俩的精神感染,李凯勇也一直坚持对抗病魔,虽然其间偶有危险,甚至陆续被医院下达过几次病危通知书,但好在他都挺了过来。他对房萍说:“你们母女俩都不曾喊苦,我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扛不过去的?”

2020年下半年,李梦面临转业。当时,有好多家俱乐部都在联系她,邀请她加盟。李梦在仔细斟酌后,选择了四川远达美乐俱乐部。

2022年5月8日母亲节这天,李梦现身上海,在微博上分享了自己在球馆训练的视频。不过,这一次的主角是她的妈妈房萍。视频中,房萍气质极佳,显得十分的年輕美丽,两人同框宛如姐妹,引发不少网友羡慕。如今,李梦已是7届WCBA全明星、两届WCBA常规赛MVP,早已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梦想。没人知道这期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但她从不抱怨,她总觉得这些跟爸爸妈妈经历的那些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2022年9月,女篮世界杯在澳大利亚悉尼举行,李梦及其队友代表中国队参赛。然而,在赛前,房萍和李梦打视频电话时,听到李梦声音嘶哑,细问之下,才得知她身体不舒服,感觉浑身冷。房萍让她量一下体温,才发现她高烧39.4℃。

房萍很心疼。这一刻,她不想女儿赢什么比赛,只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她劝女儿休赛,还说发烧上场打球,容易引起心肌炎,但李梦为了团队荣誉,还是坚持上场。房萍在家里担心了整整一夜。

好在这次比赛,中国女篮夺得了女篮世界杯亚军。李梦虽然带病上场,却在本届世界杯上表现出色,再次获得全队最高的23分,成为中国队本届世界杯的“得分王”。

颁奖当天,守在电视机前的房萍夫妇感动得热泪盈眶,房萍看向丈夫,激动万分地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女儿还是比我更厉害……”

编辑/包奥琴

猜你喜欢
战神女儿妈妈
特战神枪“小个头儿”
大三的女儿
战神狂飙
海的女儿
鸟妈妈
我的妈妈是个宝
不会看钟的妈妈
富养女儿先富养自己
妈妈去哪儿了
女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