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从备受瞩目到争議不断,2020年上映的迪士尼真人翻拍电影《花木兰》最终在中国票房遇冷,豆瓣评分低至4.9分。除了电影中东方主义视阈下的新木兰故事让中国观众感到不适之外,中华文化在跨文化传播中出现的逆向传播问题也为我们带来了更多的思考。如何走出由他国塑造本民族文化的逆向传播困境,推动中华文化在全球文化传播新格局中更好、更快走向国际舞台深远意义。
关键词:中华文化;跨文化传播;逆向传播;花木兰
美国著名学者爱德华·霍尔在20世纪50年代首次将inter-cultural和communication合并,提出“跨文化传播”这一概念,并将其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加以研究,随后霍尔完成了跨文化传播研究领域的奠基之作——《无声的语言》。随着当今世界经济和社会的快速发展,麦克卢汉在20世纪60年代预言的“地球村”已经形成,世界各国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相互依存性也大大增强。在此影响下,文化的多元发展势不可挡,逐渐成熟的跨文化传播成为各国交往的重要内容,而近些年来备受关注的逆全球化潮流也日渐成为跨文化传播不可回避的阻力。因此,立足当下探究中华文化中跨文化传播所面临的新问题十分必要。
一、中华文化跨文化传播现状分析
当前,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东升西降”的国际格局演变便是其中最显著的特点。文化传播的世界格局也随着中国等亚非拉新兴国家民族文化的群体性崛起而呈现出多极化趋势,这为中华文化的跨文化传播带来了巨大机遇。但同时,中华文化也面临着中西方文化贸易逆差的困境,民粹主义、保守主义、“逆全球化”思潮等在西方国家的兴起,给东西方间的文化交流和跨文化传播带来了不小挑战。
(一)中华文化跨文化传播的优势与机遇
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光辉灿烂的历史,孕育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历经千年却从未中断的中华文化。“民为邦本”的民本思想、“以人为本”的仁爱思想、“天下为公”的大同理念、“天下大同”的世界理想、“和而不同”的外交智慧等,都凝聚着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的精神动力,饱含着具有普世意义的生存智慧,影响着每一个中国人的思想和行为。也正是这悠久的历史和璀璨的文明,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广为人知、深入人心的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其中有许多值得深度挖掘、具有深远意义的文化资源和文化符号,在受到中国人民喜爱的同时,也引起了世界范围内的关注。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渴望通过多种多样的方式认识中国、了解中国,中华文化及其蕴含的价值观念也得到更多认可和尊重,这为中华文化的跨文化传播奠定了良好基础。
当前,由西方主导的全球话语体系逐渐解构,文化传播的世界多极化格局正在形成,该演变为在文化传播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平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自“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提出后,党和国家领导人十分重视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框架下进行跨文化传播工作,在加深国际社会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认知的同时,也提升了我国在跨文化传播实践中的国际话语权。作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实践平台,“一带一路”倡议借用了我国古代“丝绸之路”这一历史文化符号,通过开展形式多样的文化交流活动、加强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影视合作、鼓励不同国家的专家学者进行合作研究等,增进了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的文化交流与互动,对缓解世界文明冲突、促进东西文化融合具有重要作用,成为中华文化跨文化传播的重要途经。
(二)中华文化跨文化传播的劣势与困境
为说明世界文化的多样性,美国人类学爱德华·霍尔最早提出高语境文化和低语境文化的概念。低语境文化一般没有共通的语境,擅长直接的表达方式,注重“言传”,天生具备传播性,美国就是典型的低语境文化国家。相反,文化底蕴深厚的中国属于高语境文化国家。高语境文化依赖于共有的“语境”进行交流,注重“意会”,表达方式大多含蓄、委婉。所以,在跨文化传播的过程中,中华文化向同属高语境文化的印度、越南等国家传播更容易被接受,但在面对西方很多低语境文化国家时,中国传统的文化符号、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往往不能被正确理解和认同,导致中华文化较难输出,或是在输出过程中出现文化折扣,造成别国对中国的刻板印象。
此外,虽然文化传播的世界格局正呈现多极化趋势,但从目前来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依旧凭借其强大的科技实力和经济实力,在全球传播格局中占据主导地位,人类文化多样性在一定程度上遭到破坏。无论是“文化帝国主义”理论,还是“媒介帝国主义”战略,都体现出美国期望在全球范围内实现文化扩张与霸权的野心。作为美国向全世界输出其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重要载体,好莱坞电影无疑成为全球“美国化”的主要推手,在宣扬美国精神与文化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它善于从不同文明国家普及度较高的故事中寻找素材,充分利用别国文化符号,避免跨文化传播中可能出现的输出形式生硬、刻板等问题,将美国的国家意识形态伴随好莱坞电影传播出去,对异文化观众产生深刻影响。
在此背景下,中华文化的跨文化传播面临着由他国主导的逆向传播的现状。2020年上映的迪士尼真人版电影《花木兰》,虽然故事取材于中国北朝乐府民歌《木兰辞》,但实际上是对1998年上映的迪士尼动画电影《花木兰》的翻拍。中国传统民间故事“木兰替父从军”在迪士尼公司的逆向传播中被赋予了愈加浓厚的美国色彩,展现在世界观众面前的,是更加注重个人成长和女性意识觉醒的迪士尼公主花木兰,是东方主义视阈下的新木兰故事。
二、从逆向传播角度看新木兰故事
2020年9月11日,由刘亦菲领衔主演的迪士尼真人翻拍电影《花木兰》在中国内地上映。作为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由好莱坞主导、华裔演员主演,以中国民间故事为基础的迪士尼真人版电影,自官方宣布女主角人选后,中国影迷便对迪士尼2020版《花木兰》格外期待。从电影前期的筹备、拍摄,到后期的制作、宣传,也一直受到海内外媒体和观众的广泛关注。然而,当该电影在中国内地上映后,却是恶评如潮、饱受争议,且争议主要是围绕不符合中国历史史实和借中国故事传达西方精神这两点。但正如影片开头所说,“这世上流传着许多伟大战士花木兰的传说,但是祖先们,这是我的版本”。在跨文化传播语境中,迪士尼公司只是将《花木兰》(2020)置于一种带有“中国地域感觉”的“世界架构”中,通过借用中国传统文化符号输出西方文化与精神,使得原本应该从中国走出去的花木兰,却在以“他塑”为主的逆向传播中走向世界。
(一)逆向传播中东西观念的融合与延伸
在迪士尼真人翻拍电影《花木兰》的最后,皇帝赐予木兰一把刻有“忠、勇、真、孝”的宝剑,这四个关键字便是该电影对新木兰故事的重要注解。其中,“忠”“勇”二字所蕴含的观念与传统木兰故事并无差别:“忠”即为国尽忠,“勇”即不论是在训练场还是在战场上,都可做到巾帼不让须眉。而“真”“孝”二字的内涵却与以往不同。
中国北朝民歌《木兰辞》对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征战沙场进行了肯定,而《花木兰》(2020)始终强调“真”的重要性,其中包含两层意思——诚实和真实。“欺诈瞒骗,逐出军营,视为可耻,让自己蒙羞,让家人蒙羞,让乡邻蒙羞,也让国家为你蒙羞”的军规体现出在军营中必须诚实,这给违背军令、替父从军的木兰带来巨大压力,也促使她后来对自己身份的坦白。不同于《木兰辞》中花木兰打了胜仗荣归故里,再见到一起打仗的伙伴时,才被发现原是女儿身。《花木兰》(2020)中的木兰是在坦诚身份后重新认识自我并忠于自我,以女儿身重回沙场挽救军營、保护皇帝,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影片由此向观众传递出谎言让人不堪一击,只有保持真实、不屈从于命运,才能获得最终胜利的观念。除此之外,“孝”在《木兰辞》和《花木兰》(2020)中所蕴含的意义也有所不同。《木兰辞》中的“孝”表现在木兰对父亲的孝顺,因家中没有兄长,木兰不忍父亲受苦而决定替父从军,这属于中国传统儒家文化中所强调的孝道。《花木兰》(2020)则把“孝”翻译为“devotion to family”,这体现出的不仅仅是对父母的孝顺,更是木兰对家庭的责任和贡献。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影片中不论是将“真”的新内涵重新融合到传统的木兰故事当中,还是对中国传统伦理道德“孝”的概念进行延展,都体现出迪士尼公司借用中国传统特色符号,将西方价值观进行全新地解构和重组,与东方传统观念巧妙结合,创作出以“忠”“勇”“真”“孝”为核心的、以输出西方价值观念和“美国精神”为主的新木兰故事。
(二)逆向传播中西式魔幻的叙述与想象
也许是为了收获更多中国观众的喜爱,迪士尼公司在动画版和真人版电影《花木兰》中,都加入了具有中华民族特色的图腾形象——龙和凤。虽然在真人版电影中,“木须龙”角色的缺席让不少喜爱动画版《花木兰》的影迷略感失望,但是“凤凰”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木兰构成更为贴切的双生关系。在影片中,少年木兰为了追逐一只小鸡飞檐走壁,不小心踩断了祠堂门口凤凰雕像的翅膀。当父亲花周看到内疚的木兰在深夜中试图悄悄装上翅膀,便向木兰讲述了“凤凰焚于烈火,而后获得新生”的传说,这也为之后的故事发展埋下了伏笔。替父从军的木兰和花家的瑞兽“凤凰”一样,在烈火中获得新生,在战争的洗礼下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勇敢地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与木兰所代表的“凤凰”相对应的,是为了自由和生存不惜一切代价、野心和抱负极强的“鹰”。“鹰”是仙娘的化身。在影片中,仙娘和花木兰一样,拥有着过人才能——强大的“chi”。但世人将此视为邪魔歪道,仙娘也因此被驱逐,流离失所,成为“丧家之犬”。为了生存和取得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仙娘选择投靠柔然可汗,走入迷途,失去了真正的自己。但是木兰不同,即使她不被认可,被逐出军营、除去军籍,也依然忠于家庭、忠于国家、忠于自己,最终得到肯定,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影片通过对比木兰和仙娘截然不同的结局,更加突出了木兰忠诚、真实、勇敢、坚守自我的女性形象。
然而,虽然“凤凰”取材于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兽,“仙娘”属于中国古代楚巫文化的一部分,但电影对这两种元素只是机械植入,表面上展现的是中国传统民间文化,实际所包裹的内核依旧是西式的。动态的“凤凰”影像在影片中出现了五次,除了第一次出现是为迷路的木兰指引方向,推动了情节发展之外,其他四次出现都未能与电影情节建立逻辑关系,仅是利用西式魔幻色彩与木兰形成了简单对照。另外,影片中多次提到拥有“chi”的女子会被称为“witch”(女巫),皇帝在提及仙娘拥有的“chi”时,用了“dark magic”(黑魔法)一词,这些西方文化中的常用词汇与楚巫文化中的“仙娘”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与《周礼》掌管礼法、祭典的官职“巫女”也大相径庭。由此可见,在《花木兰》(2020)中,“凤凰”和“仙娘”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符号并未得到真实有效的展现,仅为影片想表达的不在乎文化根基的西式魔幻叙述与想象提供了便利。
(三)逆向传播中文化符号的错位与误读
在文学理论家、批评家萨义德的阐发下,“东方主义”成为后现代殖民批判中,被广泛运用到人文社科领域的重要概念。萨义德认为,西方在文化、意识形态等方面对东方的描述,创造出了西方想象中的、非真实的东方形象。《花木兰》(2020)在故事场景、服装道具、演员妆束等方面呈现出的便是西方视角下的“东方化想象”,为的是满足其自身政治立场和文化需要。
就历史事实来说,西方视域下的《花木兰》(2020)出现了许多让中国观众感到违和的文化符号。首先,根据《木兰辞》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的表述,木兰一家应该是居住在中国北方的黄河流域,但影片开头出现的喀斯特地貌集中于我国西南部的云贵高原地区,圆形土楼则是福建客家族的特色民居。而且,《木兰辞》讲述的故事发生在北朝,关于“土楼”的最早记载则是在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一千多年的时间跨度严重脱离了故事发生的真实背景。其次,“功夫”作为中国特色的文化符号,一直以来都受到海外观众的广泛关注和喜爱。《功夫》《卧虎藏龙》《英雄》等以功夫、武侠元素为主的电影,在北美上线后都赢得了较高票房和良好口碑。但是,电影中多次提到的“chi”却让中国观众感到十分陌生。在西方的东方想象中,“chi”通常被当作是中国古代的“气功”。但是在中国,气功多指中医学中调节身体的一种锻炼技能,有养生、保健的作用,并非影片中作为超能力出现的神秘力量“chi”。最后,像出自元杂剧《西厢记》的“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为片中媒婆家的门上对联、花木兰被安排相亲时的“额黄妆”似艺妓装扮、以唐朝建筑风格为主的皇宫形象等在行为和空间上产生的文化误读,都让中国观众在观影时感到非常不适。
现如今,中国的综合国力日益增强,在世界舞台中的表现也越发亮眼。所以,在《花木兰》(2020)中,不论是邀请众多优秀华裔演员出演,还是在影片中堆砌大量中国文化符号,都体现出迪士尼公司为迎合中国观众、拓宽中国电影市场、获取更大经济利益而做出的努力。同时,他们并不在乎自己讲述的中国故事是否真实、纯粹,借用中国文化的外壳,消解其原有的民族特质,通过新木兰故事向世界宣扬美国精神、紧握话语权力、实现跨文化传播语境下别国文化的逆向传播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三、中华文化如何进行跨文化传播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努力实现中华传统美德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继承优秀传统文化又弘扬时代精神、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1]因此,在中华文化进行跨文化传播的过程中,我们要坚持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这一“双创”视野。将继承优秀传统文化与时代的实践相结合,正确对待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积极创新我国的文化产业发展模式。努力把中华优秀文化有机融合到时代的文化当中,融合到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的塑造当中,突破以“他塑”为主的逆向传播困境,通过“自塑”更好地实现中华文化的跨文化传播。
(一)继承传统文化精髓,挖掘世界共同价值
“在全球化的今天,文化的民族性与世界性常常成为政治和商业权力运作的重要策略,几乎所有的文化都希望把自己的特殊性论证成具有普适性的价值。”[2]当今社会,所谓“普适性的价值”即文化间的交流与发展更强调异中求同,以及东西方文化间共同的美。这种“异中求同”和“共同美”,具有跨越政治分歧、文化差异,不分人种、无关时间的巨大能量,拥有更强的包容性和认同性,同时也能为国家带来更多的权力和利益,提高国际影响力。
原本是中国家喻户晓的巾帼英雄花木兰,现在则更多是通过“迪士尼公主”的身份被各国人民熟知和喜爱。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美国迪士尼公司基于乐府民歌《木兰辞》的基本故事框架,结合当前时代背景,对木兰故事进行了全新创作。中国的北朝民歌《木兰辞》向中国老百姓传递出了忠孝两全的价值观念,从代父参军、为国出征,到婉拒功名、回归女儿身,《木兰辞》中的花木兰形象非常符合中国封建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和期待。而迪士尼真人翻拍电影《花木兰》则是将“巾帼不让须眉”的花木兰塑造成一个不惧他人眼光,坚守本心,努力实现自我价值的新女性形象。显然,新木兰故事里传递出的女性意识更能适应现代女性的自我追求。
中华文化绵延至今,底蕴深厚,为子孙后代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和宝贵的精神财富。但在形成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也必然会存在愚昧、落后、腐朽的内容。因此,我们需要加强对中华文化的提炼与创新,即在立足本土文化、保持文化精髓的基础上,进一步提炼传统文化中的共性价值观念,通过不断地交流与沟通,创新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世界性主题,在“异中求同”中挖掘东西方文化的独特性和共同美。这不仅有利于加强自身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更有利于缩小文化逆差、避免民族性丧失,从而推动中华文化的内外传播,让全世界的电影观众更了解、热爱中国优秀文化。
(二)正确对待文化差异,真正讲好中国故事
中美两国在地理环境、政治制度、历史发展等方面有很大不同,所以两国文化间的差异性自然不可避免。荷兰心理学家吉尔特·霍夫斯泰德曾提出文化维度理论,作为衡量不同国家文化差异的一个框架。我们所熟知的花木兰是温柔、孝顺的中国传统女性,也是为了国家浴血奋战、英勇杀敌,时刻以国家大义为己任的巾帼英雄。而迪士尼真人翻拍电影《花木兰》(2020)中的木兰则是活泼、独立、极具个人英雄主义的女性形象。花木兰从巾帼英雄到迪士尼公主的形象转变,便体现出中美两国文化在权力距离、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阴柔气质与阳刚气质等文化价值维度方面存在的巨大差异。
在经济全球化的影响下,“文化全球化”也已成为当今世界文化发展的客观趋势。而“以西方发达国家的文化形态为代表的强势文化,在世界文化的多样性发展中占据着主流和中心的地位,对其他文化形态产生不平等和不均衡的信息流动,从而使得以发展相对较差国家的地域文化为主要代表的弱势文化形式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3]。面对西方文化的强势输入,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发展中国家如何在坚守本民族文化的基础上与他国文化交流融合,如何在不同文化较量中讲好属于自己的故事,成为当下最现实和急需解决的问题。在此基础上笔者认为,正确对待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
针对文化差异,美国通常采取的做法是借用他国文化符号,输出自己的价值观,目的是在逆向传播中实现其建立“文化帝国”的野心,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对他国文化的“误读”和文化偏见。因此,在当前时代背景下,面对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性,我们更应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框架下进行跨文化传播。虽然不同国家有着各自的文化范式,但是在逆境中挖掘人性的光辉这一人文主义的光环是千百年来不曾磨灭的。花木兰故事之所以能够受到别国的关注,正是其中所体现出来的在困境中不屈从于命运、不放弃对抗命运的韧性,这在任何时代都值得借鉴。在我们尝试以一种能够被世界上大多數文化所愿意接受、容易接受的大众化表达方式去讲述既富有深刻意义又生动有趣的中国故事的同时,也要善于、乐于了解其他国家的历史和文化,尊重他们的认知方式和表达习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充分利用和把握本民族优秀的文化资源,在跨文化传播中掌握话语主动权,并在与世界共享文明成果、共推文化发展的同时,坚持将中国故事通过中国方式向世界输出。
(三)加快文化产业培育,走出逆向传播困境
华特迪士尼公司自1923年创立以来,已有98年的历史。在这近百年的发展中,迪士尼公司逐步构建出集电视电影、网络媒体、互动娱乐、主题乐园及度假区、IP合作及衍生品售卖等于一体的庞大文化产业链,并形成了以“多领域共生”为核心的IP产业运作模式。基于此,从早期为大众所熟知的迪士尼原创IP“米老鼠”系列,到后来取材于世界各国经典民间故事的“迪士尼公主”系列,以及近年来通过收购所获得的“皮克斯系列”“漫威系列”“卢卡斯系列”等,无一不受到世界观众的喜爱与追捧。“木兰故事”之所以能够在迪士尼公司制作的动画电影《花木兰》(1998)和真人翻拍电影《花木兰》(2020)中走向世界,与此商业模式的成功推动密切相关。
花木兰作为中国经典民间故事人物,本身就具有很高的国内知名度和观众喜爱度。迪士尼公司在此基础上对“木兰故事”和主要人物形象进行重新改编和演绎,将之纳入“迪士尼公主”系列,搬上世界的大荧幕。通过线上线下联动、文创产品开发、IP与品牌联名等全产业链式的开发运作,将迪士尼的品牌价值观和美国的价值观巧妙地融入我国民间故事中,借船出海,打破了两国间的文化壁垒,避免了因“文化折扣”而可能导致的传播力降低,实现了利用中国传统文化符号宣扬西方文化和精神的逆向传播,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广泛关注。
在当前形势下,加快文化产业培育,创新文化产业发展模式,走出由外国塑造中国本土文化符号从而进行文化传播的逆向传播困境,是中华文化跨文化传播中亟需解决的问题。李庆本教授在接受《中国教育报》记者采访时曾说:“文化传播大体可以分为非产业性传播和产业性传播两种途经。与非产业性传播相比,产业性传播接受者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要更大。所以在中华文化世界传播的过程中,我们要特别重视文化产业所发挥的作用。”[4]在这一点上,华特迪士尼公司带给我们的启示便是:本国文化走出去要具有IP化的整体意识,重视IP文化产业模式对中华文化传播的重要作用,以此突破逆向传播困境,构建我们期待的中华文化跨文化传播新格局。
四、结语
现如今,随着社会发展和进步的需要,跨文化传播受到越来越多专家和学者的重视。不同文明国家都期望通过跨文化传播实现文化间的包容与互鉴,但也有国家企图借此占领世界文化市场,主导国际话语权。中国作为高语境文化国家,在跨文化传播中并不占优势。面对中华文化在跨文化传播中出现的逆向传播问题,继承精髓、创新故事、培育产业,不断提升跨文化传播力和国际话语权,坚持中国故事中国讲乃是当务之急。
参考文献:
[1]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习近平“文化软实力”观:制度为本、传统为根、价值为魂[EB/OL].[2015-02-09].http://theory.people.com.cn/n/2015/0206/c40555-26522055.html?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2]陈晓伟.中国电影影像表达与跨文化传播[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18.
[3]李晓东.全球化与文化整合[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3:33.
[4]张圣华.让世界读懂中华文化——访北京语言大学世界文学与文化研究所所长李庆本教授[N].中国教育报,2008-04-24.
作者简介:靳婉玉,广西師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