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逝者的诤言》的叙事策略

叶海声

《神秘逝者的诤言》是一部可以一口气读完的长篇社会科幻小说。可读性、寓言性与哲理性兼备，作者李门本是一位以书写现实为主的作家，他的作品具有浓郁的理想主义色彩，科幻小说只是偶尔为之，但出手不凡。他主张将科幻细胞融入小说的机体，而这部作品正是这一实践的成功之作。

龟当、地球、香登三个星体，三种智慧生命，在战争、瘟疫、缠斗、救赎中惊心演绎，在瀚阔无垠的宇宙中幻化出一道道波澜壮阔的风景线。中国元素、中国方案、中国理念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叙事讲究“底层逻辑”

《神秘逝者的诤言》讲究“底层逻辑”，无论情节或人物，故事一开始便有扎实可信的铺垫。

如何将博览“四书”“五经”、精通孔孟学说的姚仁礼让读者记忆深刻？作者描写：讲台上，姚仁礼不时引用“孔子如是说”之类的引言，赢得敬重，学生们称他为“姚夫子”，也有人损他是“姚余孽”。“姚夫子”和“姚余孽”的绰号识别度高，姚仁礼的偏好和学识专长得以体现，也为姚仁礼被外星人劫持后，巧用中华文化之精髓，乃至后来为香登人战胜强敌龟当机器人出谋划策埋下伏笔。

再看作者如何刻画另一人物——欧阳哲。他是一名飞碟爱好者，五官端匀，大眼、剑眉、挺鼻，电影明星身段……他说UFO怪象，讲“天外来客”奇闻，如數家珍，渲染得活灵活现，仿佛是亲身经历。有人夸此人风趣幽默、知识广博，也有人说他不务正业、胡编乱造、蛊惑人心，干脆叫他“欧阳癫”。被外星人劫持时，其他同伴深度昏迷，而欧阳哲却能“独醒”，因其搜集过太多飞碟信息，也读过许多外星人故事，当真遇上外星人时，虽惊诧，却不惊恐。乃至后来和香登人合作应对险恶局势过程中，方能高屋建瓴地出主意。

另一重要人物陈东方，小说一开始便着力铺垫：他是一名文学爱好者，国字脸形，颊多雀斑，双眉浓黑，体壮嘴阔。作者强调陈东方有超强记忆力，且长于复原“日记”，旨在为整部小说的每一章节穿插“陈东方日记摘抄”做铺垫。

反差手法巧妙运用

小说充满玄机的开头：欧阳哲怎么也没想到，他今天的出行，便是和家人的永诀。更没想到，在无任何预感的情形下，他遁入了一个仅在梦幻中浮现过的奇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为什么“和家人永诀”“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这与现实世界构成的常识性反差，铸就巨大悬念，吸引读者将小说读下去。

讲述迢遥星空故事，作者先是推出地球与外星体的年岁测评不同：陈东方在日记里说，他到了一个遥远的星体。按照地球人的计算方式，现在他已经九旬高龄了，可在那里，他还相当年轻，面貌、体征等只不过相当于地球人十六七岁的年纪。又如，描写香登人的万变巨型飞船：万变巨型飞船缓缓升腾时，能将自己的巨体渐渐缩小，五千米长、三千米宽的多棱形巨舰，可以幻化为一支朝天屹立的银灰色箭体，垂直腾空而起，风驰电掣地射入长空，一旦进入相当于太阳十亿倍的黑洞，就嬗变为一个小小的球体，浑圆的，灰色的，酷似一颗小钢球，混迹在一片朣朦混沌之中，坠落的速度越快、越猛烈，小钢球越来越小，猛烈地翻滚，坠落，坠落……剩下的是一片朦胧中的混沌，绞动、翻滚、摩擦、挤压、超强力的碰撞，如一粒被龙卷风卷上高空的坚果，时而隐没，时而再现，直至无影无踪……

香登人将稀有的男人储藏起来，几乎只靠女人和女机器人掌控全球事务；而龟当星体其自然人已全部消亡，只剩下机器人及其三王，仍在为争夺全球霸主而连年争战不息。地球人呢？表面上是平静的，每天太阳依然升起沉沦，大海照旧潮涨潮落，然而，地球的各个角落，堆积着核子武器、生化武器、激光武器，地球人的毁灭进程已开始倒计时……各大群体与集团之间的仇恨已达到极限，他们早已瞪红了双眼，静等一个借口或者一个机会，就把毁灭性武器投向对方。地球将演绎一次人为的超星球大爆炸——土地、土地上的人类，一瞬间灰飞烟灭！

寓言化表述意味深长

作者乐于将《神秘逝者的诤言》称为长篇社会科幻小说，意在让想象天马行空之时，不忘反观地球的客观现实的镜像和缩影：有些人残暴、贪婪、好斗、恃强凌弱；有些人则善良、仁爱、中庸、以和为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战争、瘟疫、核危机、贪欲与救赎仍在不断演绎，地球人正沿着龟当人毁灭的老路走去……小说便有了寓言色彩。

寓言符号之一：龟当人。龟当星体原本的统治者是龟当自然人，是宇宙中最残忍、最好斗的智慧生物，几百年来，他们一直在为争夺龟当全球霸主而战。但几次核大战，已将整个美丽的龟当星球变为一片焦土，没有了绿树、洁水、蓝天和纯净空气，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满眼是焦糊的土地与山石。在龟当机器人的趁火打劫下，龟当男女自然人终于全部灭绝，龟当机器人“三王”成为接替龟当自然人的三个霸主，他们继承了龟当自然人的遗志、智慧与好斗基因，用机器人生产机器人的方式，将内斗、杀戮与外部战争同时进行下去……其实，龟当人就是地球某类人的影子。小说讲述龟当人胡作非为、自取灭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星际丑闻，用意亦不言而喻。

寓言符号之二：加布里尔。被掳掠到外星球“却总是眼里隐含傲气”的加布里尔，白面孔、蓝眼睛、高鼻梁、西装革履，总认为高人一等，在劝说同伴造反时说：我们的核子武器、生化武器世界第一，航母与导弹世界第一，军事实力世界第一，货币坚挺世界第一，凭这几个第一，谁敢违抗？谁敢反抗，我就用金钱发动该国民众闹事，以民主自由之名义将其政权更迭。若还不行，就把我的军队开进去，直接把那些不服从者抓起来，或关押或处死……谁不服从，谁就是恶势力！加布里尔之流热衷于在全世界制造“敌人”，并擅长离间计，让世界上同宗同族的群体或同胞之间相互残害、相互屠杀——其寓意为何，读者自明。

寓言符号之三：山本野觉。山本野觉为了征服地球人并当上地球人的首领，阴差阳错地获得了香登人中一名美女机器人的情爱，并以暴力劫走一艘飞船以及大量神器——足马和供餐器等，他利用塔翎神经上的小毛病，掳获了一颗纯黄金小天体，继而在大洋之中建立起“普天黄金大帝国”，试图在地球上称王称霸。他阴险、狂野、充满仇恨、冷酷无情、盲目自信、唯我独尊，其祖辈曾在亚洲各国奉行杀光、烧光、抢光之凶策，至今令人不齿。山本野觉在掌控了香登人塔娥与神奇飞行器“飞鹰”之后，以为法力无边，为所欲为，伺机报其故乡被原子弹轰炸之仇，试图凭借外星人的威力，将华盛顿、克里姆林宫等区域夷为平地……但最终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作者系海南国际传播中心高级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