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归途》:童话与现实同构之下的主旋律叙事美学

2023-06-03 21:03:33刘迪男谢文军
九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3年1期
关键词:主旋律电影

刘迪男 谢文军

摘要:电影《万里归途》引入《一千零一夜》中辛巴达航海的故事,实现了影片叙事与童话文本的话语互文,在童话与现实同构之下完成具有人格深度的主人公形象塑造,立体化呈现了“现实英雄”的美学意涵。而童话讲述以对位的形式融入影视画面的叙事策略,推动了电影在声画形成的巨大张力中形塑更为深刻的情感意涵,拓展了电影视听轨道的美学姿态。电影正是于此中汇聚情感,并以“家国”作为中心点,形成鲜明的情绪场域,展开主旋律价值观的多维情感表达。文章以影片中童话故事与现实叙事的同构关系为切入点,从英雄人物的降格书写、声画对位的隐喻延伸、家国情怀的多元表达三方面展开重点探究,以发掘电影叙事所蕴含的深刻美学价值。

关键词:《万里归途》;主旋律电影;叙事美学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4580(2023)01—0104—(05)

DOI:10.19717/j.cnki.jjus.2023.01.019

《万里归途》作为中国首部将外交官海外撤侨的故事搬上银幕的电影,通过讲述宗大伟、成朗等外交人员在怒米亚共和国发生战乱后协助撤侨,带领125名同胞安全回国的经历,展现了外交官的责任担当及其在国际事务中发挥的关键作用,也强调了中国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放弃任何一个侨胞”的坚定信念和大国风范。电影在人物塑造、影像制作、主旋律价值观表达等方面实现了创新突破,也因此赢得一众好评。而更值得注意的是,电影巧妙融入了阿拉伯民间故事集《一千零一夜》中辛巴达航海的传说,搭建起电影文本与童话故事的内在联结,使影片叙事在双线隐喻结构中同步推进,实现了电影叙事立体多样的表意向度,拓展了主旋律影片新的美学姿态。本文将以影片中童话故事与现实叙事的同构关系为切入点,从英雄人物的降格书写、声画对位的隐喻延伸、家国情怀的多元表达三方面展开重点探究,发掘电影叙事所体现的独特美学意蕴,并进一步对主旋律电影的美学风格塑造展开创新思索。

一、互文建构:现实英雄的降格塑造

在中国既往的撤侨主题片中,创作者往往将视线聚焦于军人群体,倾向于通过震撼刺激的视听效果展现援救行动的艰险,并由此塑造出无惧无畏的英雄形象,展现其血性精神和英雄情怀。尽管通过这种演绎,影片在戏剧性上达到了良好的效果,但也不免在某种程度上陷入过度娱乐的泥沼,甚至忽略了展现撤侨行动的现实过程和外交人员于此中担任的重要职责。而《万里归途》则走出了军人群像展演之藩篱,代之以对中国外交官这一群体的勾勒,力图通过真实再现撤侨幕后的统筹经过,深化大众对外交事业的认知,并生发出现实英雄行径和爱国主义情怀的另一维度表达。

如果说《一千零一夜》中辛巴达七次航海的奇遇是在童话氛围笼罩下的一场浪漫主义英雄历险,那么《万里归途》则在巧妙引入该故事作为主线补充后,使得影片本体在与其的互文叙事中,生成了一种降格后的现实英雄主义的独特浪漫演绎。在童话故事的介入下,影片主人公与童话主人公形成互文性参照,赋予童话主人公辛巴达更为丰富的现实阐释价值的同时,也使影片主人公宗大伟附上童话映照下的不同于凡人的“神秘力量”,从而为其能够顺利带领侨民回国铺设期待。影片中童话故事《辛巴达航海记》正式登场是在影片后半段。在宗大伟等人解决“护照丢失”的第一个难题后,便迎来了本次撤侨行动中的第二个难关——带领交战区侨民撤离。在万分艰险的塞布拉塔刚刚经历死里逃生的主人公,在看到已故好友的遗孀和一百二十多名同胞投来的殷切目光时,复杂的心情溢于言表,甚至在介绍时连一句“我们代表中国大使馆……”未说完就陷入沉默。可想而知,宗大伟面临的多方压力已使他产生了沉重的心理包袱。在国内,即将临盆的妻子催促着他早日回家,在海外,他必须一人承担起领导撤侨行动的重任,而战争现场的凶险多变又迫使他必须想好万全之策,保证每个侨民的安全和整个计划的顺利进行。但重重压力并未逼退他,反而促使他更加毅然走上“领导者”的岗位,充分发挥自身经验优势,协助众人安全踏上返程。正如有学者曾说:“就如同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一样,英雄的本质就是人类面对死亡、自然、面对社会的各种异己力量侵害、压迫、扭曲时所产生的一种积极抗争、勇于突破而永不退缩、决不屈服的强力生命意志。”[1]宗大伟身上就有着这样一种超乎常人的英雄特质。从做出决定、制定路线到留下信号,他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睿智和果决,他的举动不仅为他赢得了所有同胞的尊重和信任,也使得观众于不知不觉间接受了成长中的主人公这一形象设置,宗大伟这个“外交英雄”的形象由此建构完成。

影片中加入辛巴达航海的童话并非意在通过神秘意味的互文来塑造一个无所畏惧的“超级英雄”,而是在童话与现实同构之下完成一个立体化的“现实英雄”书写。电影除了用典型事例突出主人公宗大伟身上丰富的作战经验、严谨负责的工作态度等超乎常人的“英雄”特质,还用大量篇幅表现了他作为普通人所具有的一些人性弱点,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他被众人反复指摘的“懦弱”性格。影片主要围绕成朗和穆夫塔的言说立体化呈现宗大伟的“懦弱”性格。在宗大伟作出前往迪拉特的决定后,同事成朗出于对前路未知和不辜负大家信任的考虑,多次提出应向大家公开真相的要求,而宗大伟则坚决反对向毫无战争经历的大众坦白事实,两人因此多次爆发激烈冲突,成朗更是用“你甚至连跟大家讲一句实话的勇气都没有”直接点明他的“懦弱”。而后,在宗大伟与穆夫塔进行的两次轮盘赌中,宗大伟更是将“恐惧”的情绪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面前。第一次轮盘赌中,当穆夫塔让他举枪时,他不停整理衣服,脚步犹疑,大口喘气,额头上渗出汗滴,眉眼间尽是局促不安。而第二次轮盘赌时,影片更是用每人三枪的规则延长了主人公恐惧的表现。从首次举枪动作的迟缓,二次举枪时大口呼吸,不住眨眼的一连串动作,到最后一次枪不受控制掉落在地的表现,都似乎在说明主人公的紧张和胆怯。但事实上,主人公的恐惧并非“怯懦”,更不是意欲逃避责任,独善其身的懦夫行为,而是当每个正常人面对绝境时所必然产生的一种犹豫和恐惧心理。当他目睹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突然消逝,又不可避免地眼见自己坠入亡命赌局,面对战争引发的种种惨象,他在此刻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因此必然会产生惊悚恐惧的心理。影片正是在无数现实心理细节的刻画中,塑造出既有光芒又有缺陷的现实英雄形象,完成了对绝对情境下将“英雄”还原为普通人的降格书写。

和此前着力于刻画具有独特作战才能的特种兵英雄有所不同,《万里归途》选择了对外交官群体的特殊才能祛魅,将之拉下“神坛”,回归生活常态,赋予他们贴合普通大众的形象气质,使他们拥有和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与此同时,影片也注意了主人公英雄气质的集中演绎,使之具备了既有现实人格又有超乎常人的特点。这种既有英雄特质又有现实心性的形象塑造,是影片对主人公进行降格处理的结果,而这一降格精神的实质实则是消解英雄权威,使之成为回归现实的人的过程。主人公宗大伟在童话与现实的互文中建构而成,拥有着独具异彩的形象气质,他有犹疑却在大义面前坚定无比,他有恐惧却不缺为正义赴死的勇气,他有灰心却不曾放弃世界向好的希望,正是在这种既有不足又有光芒的形象表现中,一个真实可感的英雄得以建构完成。童话为主人公的“神秘力量”附着一层浪漫主义的表达外衣,又最终落地于普通人生的现实主义精神描刻,影片恰是于此汇聚呈现主人公身上的美学意涵,实现人物形象立体化建构。

二、声画对位:隐喻指涉的意蕴延伸

电影中的声画对位,本质是一种蒙太奇,它最先由爱森斯坦等苏联电影人提出,“其基本义涵是强调应充分利用电影中声音空间与画面空间之间的裂隙,制造声音与画面的冲突、碰撞和它们彼此不相契合的戏剧张力,以形塑更为丰富、复杂的表情达意。”[2]在电影《万里归途》中,童话与现实同构之下的叙事场就存在这样一种对位关系,童话讲述引导着叙事的基本节奏,为影片现实发展提供隐喻参照,而影片画面则承担着叙事的主线进程,为童话故事提供注解载体。童话故事和现实叙事通过声画对位的组合形式,使视觉画面和声音聚焦在分离与整合中,巧妙地构成了一组互相指涉的隐喻,使得影片拥有了耐人寻味的意蕴。

童话故事《辛巴达航海记》作为影片重要的叙事构成,其呈现过程主要通过一个被中国人收养的怒米亚儿童法提玛进行讲述。这一安排的巧妙之处在于不仅让法提玛在影片中处于关键位置,推动着叙事进程发展,还深化了故事的主题结构,使国际主义大爱精神得以明确彰显。同时,儿童视角和儿童口吻的存在更增添了童话色彩,使电影文本与童话故事的指涉意义更加鲜明。“很久以前,在沙漠之城里有一个人名叫辛巴达。”随着法提玛开始讲述,画面切至中国母亲白婳,用一个近景镜头展现其眼神中深深的悲伤,接着转向的一个特写镜头则着重刻画了主人公宗大伟既充满担忧又心怀希望的目光,其背后燃起的火堆组成字母“D”则成为下一幕远景镜头展示的主体,代表着传递队伍所在位置的信号,为后面国家展开营救埋下伏笔。三个看似分离实则内在相关的镜头语言与法提玛的讲述一同作为故事缘起的标志,喻示并推进着整体叙事进程的发生发展。而在接下来展开講述的故事中,影片重点选取了辛巴达第一次航海的经历片段为撤离过程进行画外音的注解。“有一天他变卖了所有的房产和田地,造了一艘巨大的船,开始了他的海上冒险。”随着童话讲述进入正文,影片画面展现的现实撤离也正式开始。此后,大量的远景镜头和特写镜头交叉出现,时而是漫无边际的沙漠中一行小小的人群缓慢移动的全景展现,时而是人们顿足回看走过的路亦或抬头仰望天空的细节描刻,撤离的行途经过和人们的心理活动就在这样的穿插画面中得以完整展现。尽管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人物对话,更没有贯穿始终的音乐节奏,但仅仅是童话故事的存在,就足以用鲜明指向性的隐喻勾勒出整个撤离过程的艰险和人们坚韧不拔的意志,并深层揭示出面对复杂多样的大自然及瞬息万变的社会时人类力量的渺小和自身处境的无奈。而此中通过细节展现的相互慰藉之情同样令人动容。当童话讲述到“人们互相紧紧搀扶着,凝望漆黑的海面。有人在哭泣恐惧,但没有人被大海吞噬”,画面中是人们互相搀扶,携手走过坎坷的小路的场景,通过此般对位延伸出的丰富意蕴是哪怕人们深知前路漫漫,也要互相扶持走过,坚决不放弃任何一份希望,也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同伴的坚定信仰。

当童话讲述进行到第十天时,因两个主人公矛盾的突然爆发,队伍发生分裂,影片现实中撤离出现停滞插曲,而童话故事也随之陷入空白。此后,叙事开始以平行结构并排展开,由主人公宗大伟带领小分队寻找出走人员,而成朗则负责带领其余人继续前往迪拉特。童话故事的讲述也接续进行,穿插式出现在影片两条平行线索的画面呈现中,以更为复杂的双重隐喻凸显着叙事发展的深层意涵。“辛巴达揉揉眼睛,这不是他的家乡吗?”当听觉轨道中出现辛巴达认为家乡近在眼前时,视觉画面却交叉呈现出人们在黄沙漫天中艰难徒步及叛军持枪狂欢、呐喊胜利的情景,而此处就已预示了不管是童话还是现实历险都不会就此终结的发展走向。随着画外音中童话进行至危险来临,主人公辛巴达躺在大坑中等待死亡,影片画面也由叛军持枪正对被绑架的众人突然切至黑幕,视听轨道的讲述同时中止。黑幕的出场设置了停顿的间隙,缓解了影片紧张的叙事节奏。同时,联系《一千零一夜》中,“‘夜表面上指讲故事的时间是夜里,实质上是全书的分断”[3],以夜晚为界进行故事转换的童话结构与电影多次出现的以黑幕切换叙事场景形成了暗中耦合。又三秒的停顿后,画面突然转折到小女孩法提玛翻动残损的书页,询问辛巴达最后的结局,而妈妈的助理则用简短的语言为她概括讲述辛巴达用木头造船得以成功返回家乡的圆满结局,童话讲述至此正式终结,此后听觉轨道也开始围绕正常的人物对话、音乐和杂音展开。可以发现,为配合画面呈现,影片只重点强调了辛巴达第一次、第六次的航海历险,而包括结局在内的其余经历则都直接跳过,这种有所择取的童话故事与现实情节形成更鲜明的参照意味,故事的隐喻指向性更为突出,更有利于观者在重点强调中领悟其声画对位的延伸性意涵。

影片成功运用声画对位的关系完成童话与现实同构的叙事演绎,推动了视听轨道的美学姿态新拓展。可以看到《万里归途》中,画面和声音分别讲述了不同的故事,是处于对位状态下的两种存在样态,当画面展示着现实正在发生的事情,声音却讲述着传说中的历险童话,但也正是这种看似无关实则内在契合的搭配构成,使观众于观影过程中不知不觉间搭建起二者之间的关联,从而进一步深究童话的现实隐喻意味,实现了画外音对影像进行隐喻性解读的超越性价值。

三、情绪场域:家国情怀的多维表达

在《万里归途》中,创作者设置了一个明显的情绪场域,于此汇聚现实维度与童话维度的情感集合,并以“家国”作为中心点,展开爱国主义情怀和和平主义理想的多维表述。

电影《万里归途》将小人物的家国情怀用童话与现实参照的表达方式汇聚在本体故事的情绪场域中,实现了以“小人物”昭彰“大情怀”的主题表达。主人公宗大伟作为影片的现实人物,与童话故事的主人公辛巴达形成参照。在《辛巴达航海记》中,辛巴达是一个非常真实立体的人,他没有许多童话主人公与生俱来的超能力,也没有超凡脱俗的精神气质,有的只是一个航海家在常年历险中磨练出的独特心性。在过去,他曾一度因好吃懒做而败光家产,也多次受到欲望驱使导致自己受困在外,甚至还放弃过生的希望,但他最终还是克服了诸多磨难,在不断的历险中成长为一个真正无惧死亡的英雄。在辛巴达航海的故事中,“出海”和“回家”构成了一组对立意象,分别指向主人公的两种心理现实——冒险欲望和思乡情怀,也正是二者在其心中的反复斗争,造就了他七次出海受困,又七次成功得以返回的离奇经历。需要强调的是,“回家”这一意象作为主人公的核心行动元,始终是占据上风的存在。辛巴达对家乡的思念贯穿他所有行动的始终,也是童话主题得以塑形的关键元素。而在电影《万里归途》中,主人公宗大伟同样受到“回家”意象的召唤,并由此建构起了家国情怀的多元表征体系。在主人公宗大伟身上,一开始我们看到的只有他对“小家”的密切关注,包括担忧家中怀孕的妻子而想尽办法要回国,被迫留下时又显出焦虑不安、忧心忡忡的模样,甚至讽刺挖苦主动请缨的同事等等,都暗示着他似乎对参于此次救援并不积极,而只想尽快回归祖国、回归家庭的心理。但另一方面,又可以通过一些细节看到主人公绝非想置身事外,而是默默参与其中的态度,如他面对妻子的问询直接表明自己相信世界会变好而不愿辞职,在大使馆开会时自己也边听边转动地球仪,观察位置路线,在听到领导说已无人可派时他表情惊诧,面露难色等等,这种种举动都足以证明他的内心始终为受苦受难的同胞、为救援行动的顺利与否而牵挂不安。之后,他离开关卡又突然折返,主动承担起领导撤侨行动的重担,并凭借自己的机智屡次化险为夷,顺利带所有人回家,更足以证明他心系同胞、心怀大爱的情感态度。从小家的幸福到“大家”的安定,在对主人公的心理转变进行细节演绎中,电影不仅强调了他无私奉献、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他人的献身精神,也彰显出他始终顾全大局、维护国家形象的伟大爱国主义情操。主人公身上的闪光点正在于他以一种“小人物”的“大情怀”,唱响了一曲坚定保卫家国的热血咏赞曲。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小人物”,虽然存在许许多多的弱点,也曾退缩,也曾犹疑,但是每次都会在短暂的思考后毅然选择奔赴大义,为了同胞、为了祖国、为了和平勇敢地投入战斗。这是他身上独具的现实英雄的光辉,更是由此发散出的家国情怀的典型明证。

此外,童话与现实交相辉映的叙事之中,牵引出的还有对战争悲剧的深刻反思和对世界和平的深切呼唤。电影中关于战争的刻画往往具有极为深刻的美学效果和复杂多样的情感意味,“战争以生命躯体的牺牲、精神的创伤呈现出巨大的悲剧力量,尤其是在战争中英雄们所展现的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带给人类清晰的历史记忆、强烈的心灵震撼与坚强的团结意识,汇聚着强大精神力量的悲剧美学。”[4]在《万里归途》中,除了通过对战争场景的细节刻画展现其极端残酷性,还融入了与之有着强烈反差的童话篇章,浪漫梦境与残酷现实这般极具讽刺意味的鲜明对比,更为有力地衬托出战争的反人性事实。当主人公从废墟中捡起那本残破的《一千零一夜》,一个关于现实冲击下童话梦境破碎的故事便正式开演。影片运用大量的近景镜头展现战争制造的悲剧情境,那些流离失所的民众、惨无人道的杀戮、秩序乱套的社会,还有被迫逃亡的侨胞,无一不是现实世界的镜像投射。其中俄罗斯轮盘赌更是战争疯狂与非理性的典型象征,它以人的生命为游戏的筹码展开惨绝人寰的豪赌,既违背了人权人道,更暴露出人性的扭曲。在童话的加持下,穆夫塔的行为更是极具讽刺意味。在这场由他发起的生死赌局中,他一直故作轻松地揶揄宗大伟的胆小怕事,企图以此达到树立自身威信、耀武扬威的目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因轮盘赌的不确定性,穆夫塔为保证自己万无一失而选择偷偷去掉最后一颗子弹,使赌局成为了一場出尔反尔的儿戏。但是他没有预想到的是,主人公抱着必死的决心毫不犹豫打响了最后一枪,他的骗局也随即暴露。在这个微型战场中,每个细节都影射着真实战争现场的一切,也因此具有了以小见大的独特表达深意。当极端情境逼生出最真实的人性,一直被嘲讽胆怯的主人公却产生了无惧死亡的勇气,而一直企图展现英勇的穆夫塔却因恐惧选择了弄虚作假,在真与假、勇敢与怯懦的鲜明对比中,主人公的英雄形象更深入人心,而对方虚伪又丑恶的一面则成为批判焦点所在。如果说童话是浪漫主义的华章,那么战争无疑是现实主义的写实诗。影片主旨立足于救助与和平,对战争凶残的描写和人性复杂的揭示在童话世界的浪漫辉映下,融聚了更为多样化的意涵表达,使关于战争与和平的反思中更多一层人性面向的现实思考,影片叙事的情感美学由此发挥至极致。

现实政治与电影文化之间加速形成的共鸣情绪,带来的不仅是电影文化的影响力不断升级,更是当下主旋律叙事的美学边界不断拓展。电影《万里归途》在童话和现实的同构之下,在人物塑造、视听效果及情感表现上实现了主旋律叙事的新突破,使影片具备了美学意义上的形态创新。整体来看,虽然影片在某种程度上仍未脱离主旋律叙事的窠臼,如故事依然遵循典型线性叙事结构,影片最终依然是意料之中的圆满结局等。但不可否认的是,影片依然具有强烈的光彩,而童话与现实同构下的叙事表达必然是促使其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童话元素与现实故事在同构之下合力增添了影片的审美意蕴,拓展了主旋律电影的叙事美学边界,也促使电影整体拥有更为立体多样的表意向度,实现了电影主题表达的独特性和深刻性。

参考文献:

[1]李启军.英雄崇拜与电影叙事中的“英雄情结”[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4(3):1-8.

[2]孙柏.“声画对位”概念及其误译——从爱森斯坦到《纽约时报》和洪深[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5(2):109-113.

[3]葛铁鹰.无独有偶,妙趣天成——《一千零一夜》与中国章回体小说之比较[J].国外文学,1997(1):100-104.

[4]李新亮.战争美学中的悲剧人文主义——战争题材红色电影如何表现当代中国大众的情感结构[J].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22(2):64-69.

(责任编辑 程荣荣)

基金项目: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印尼华文文学中的中国形象研究”(编号CX20220474)。

收稿日期:2022—12—26

作者简介:刘迪男(1998—),女,河南许昌人,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谢文军(1998—),男,江西赣州人,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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