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态话语分析视角下电影《人生大事》字幕英译研究

郝婧伊

（吉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103）

引言

随着中国对外交往日益深化，作为中国文化载体的本土影片逐步进入国际视野。电影肩负着传播多元文化的重任，增进各国人民了解、学习和尊重多种文明，促进跨文化交流。在中国电影的国际化进程中，双语字幕翻译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高质量的字幕翻译在确保语言精确表达的前提下弘扬文化，是一种有效的跨文化交际手段。

长期以来，语言学家单纯从语言角度进行话语分析。然而在现实的交流中，语言同声音、动作等多种模态一同构建交际者的整体意义。多模态话语指运用听觉、视觉、触觉等多种感觉，通过语言、图像、声音、动作等多种手段和符号资源进行交际的现象[1]。电影通过人物对话、面部表情、肢体动作、背景音乐、不同场景等多种表现形式呈现故事，是一种将声音、动作、文字、图像等多种模态和符号系统相结合的多模态话语[2]。字幕是叙述故事的辅助手段，在翻译中要综合考虑角色情感变化、肢体动作、文化内涵和背景音乐等要素，将话语的内涵精确地传达给目标语观众，使其更好地理解电影[3]。

一、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

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家哈里斯（Zellig Harris）于20 世纪50 年代提出话语分析（discourse analysis）。然而各种话语分析理论多局限于语言自身，忽略了视觉图像、面部表情等非语言形式对语义交流的影响[4]。多模态话语突破了话语分析单模态性的限制。Kress & Van Leeuwen 构建了视觉图像的基本框架，并以视觉图像交际和媒介研究为话语分析的主要内容[5]。

基于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张德禄教授构建了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包括文化、语境、内容和表达层面[1]。其中，文化层面是实现交际的先决条件，并通过语境层面表现；话语意义在内容层面上通过多种模态的协调，最终利用媒体工具在表达层面上实现交际的目的。

二、多模态话语分析视角下《人生大事》字幕英译分析

《人生大事》讲述了湖北武汉的殡葬师莫三妹在获释放后因找不到工作而继承父业，在一次出丧中遇到来自四川的孤儿武小文，两人从水火不容到产生父女亲情的感人故事。小文的出现，改变了莫三妹对职业的态度，让他的人生再次充满希望。

（一）文化层面

文化层面体现文化内涵，是实现交际的先决条件。影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充分认识到文化因素，采用合适的翻译策略，使汉语展示中华文化的魅力。《人生大事》以湖北武汉为背景，在台词中加入了大量中国特色词语，并融入了较多的成语、俗语和武汉方言。

1.经典文学词汇

影片中引用了唐诗《登鹳雀楼》，将“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译为“The sun beyond the mountain glows; The Yellow River seawards flows. You can enjoy a grander sight by climbing to a greater height”.此译文短小精炼，押韵明显。“尽”作动词使用，描述落日发出逐渐暗淡的光，译为glow，有微微发光的含义。“流”译为flow，作动词描述黄河的河水朝着大海的方向奔流不息。“千里、一层”都是虚数，是诗人想象中纵横两方面的空间，因此不直译，避免造成误解；译者采用归化原则，用自然、流畅地方式表达出北国河山的磅礴气势和壮丽景象。

对于形式和语义对应的成语，译者均采用直译，如日月无光（dimmed are the sun and the moon）、惹是生非（cause trouble）、归根结底（in short），直译法即可清晰地表达其含义。对于蕴涵着深厚民族文化的成语，译者采取意译法，用解释的方式在目的语中找到对应的词，便于外国观众理解成语含义。

2.特色词汇

影片《人生大事》展示了我国丧事习俗，用温暖的故事打破了对殡葬师的职业偏见，同时传递了积极鲜活的生活态度。

“磕头”是我国一种传统礼节，影片中首次出现在莫三妹的父亲老莫说的话“给你爷爷磕头kneel and pay respects to your granddad”。此处译者使用归化策略，将其解释为跪拜，使国外观众了解此词的文化内涵；随着情节发展，译者采用异化策略，将后文提到多次的“磕头”一词均译为“kowtow”，保留文化内涵。风水（Fengshui）、麻将（Mahjong）等文化负载词用音译法来解释，有利于汉文化的传播。影片中的中国美食采用以主要食材为主的翻译策略，藕炖排骨（lotus roots with pork ribs）、红糖糍粑（Rice cake in brown sugar），并将“炖”这种烹饪方法省译，让国外观众清晰地了解菜肴的主要成分。

3.方言

《人生大事》以21 世纪的武汉为背景，浓郁且干脆的武汉方言展现了城市的风土人情和人物性格。在翻译方言时，译者先将武汉话译为普通话，再将其译为英语。例如，“稀烂”汉语字幕为“碾碎”，英语字幕为“got mashed”；“丫丫”，汉语字幕为“孩子”，英语字幕为“baby”。译者首先将方言转换为普通话，理解其文化内涵之后再选择合适的翻译方式让目标观众理解。在选词时，译者还将各种模式进行组合，以达到语义整体性的目的。如“嚯嚯”（disgrace），嚯嚯意为糟蹋，disgrace 意为使羞辱。影片中，老莫指责儿子荒诞的行为和闲散的人生态度，在店内大发雷霆，一只手摇晃地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砸东西，并说宁愿把店砸了也比让这个兔崽子嚯嚯了强。在杂乱无章的店铺中，莫三妹低头不语，视觉、听觉与字幕相互配合，观众了解“嚯嚯”的意义，也体会到人物的心情。

（二）语境层面

交际要受到语境因素的制约，包括话语范围、话语基调、话语方式所决定的语境因素[1]。翻译时，译者应当考虑语境层面因素，包括故事发生的时代、社会背景，影片中的真实场景以及话语的上下文语境，注意句子的前后衔接与连贯，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对具体词汇和句子进行适当的调整。

1.归化法

原文：他家里人想见他最后一面

译文：His family wants to pay last respects.

熙熙的男朋友老六因酒驾逆行出车祸，不幸离世。“见他最后一面”的深层内涵指老六的家人为他送终。译者对语境理解透彻，将其译为“pay last respects”，体现了家人最后的告别，符合情境。

2.重复法

原文：所以全责

译文：It was entirely his fault, his responsibility.

熙熙向殡葬师莫三妹求助，想请他帮忙料理男友的后事。译者运用重复法，将“全责”译为“fault”和“responsibility”，达到强调和修辞效果。此时熙熙眼含泪水，难掩心中伤感，此处词语的重复使观众体会到她的绝望。

3.增译法

原文：真是可以，让小朋友到处乱跑

译文：Some parents you are，letting a child loose like this.

武小文悄悄地从舅舅家溜到莫三妹店里，并质问外婆在哪里。在武舅舅赶到后，建仁责备他对孩子疏于管教。由于小文未见过亲生父母，从小和外婆生活，加之外婆去世，现在武舅舅抚养小文。根据剧情发展和语境，此刻武舅舅扮演父亲的角色，此处译者增译“Some parents you are”，让观众们感受到武舅舅是位不称职的父亲，为武舅舅请求莫三妹收养小文埋下铺垫。

（三）内容层面

内容层面包括意义和形式层面。意义层面要求译者把握多种模态包含的整体话语含义，并运用多种翻译策略，通过字幕将话语内涵准确传递给观众。形式层面则是考察译者对各种模态的理解和加工，如背景音乐、人物动作、面部表情等，并以何种形式构建意义。

以电影片名的多模态分析为例，《人生大事》的英译为“LIGHTING UP THE STARS”。

从意义上看，片名翻译运用意译策略。《人生大事》选取主题上相对冷门的殡葬职业，讲述了殡葬行业的现状。老莫曾说人生除死无大事，片名里的人生大事指的正是死亡。但译者并没有直译标题，而是把片名意译为照亮星空，寓意深刻。小文向殡葬师莫三妹询问外婆的下落，小文不知道何为死亡，莫三妹不忍心告诉小文残酷的事实，谎称她的外婆飘到天上变成星星。两人产生父女亲情后，小文告诉老师，“爸爸”莫三妹是在天上种星星的人。在老莫的遗言中，他要一个特别但又体面和省钱的葬礼，最后莫三妹把父亲变成星星烟花，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影片最后一幕，莫三妹和好友们聚在一起仰望闪烁的星空，再次点明主题。影片中多次提及出去世的人变为星星，故本译法与影片的主题意蕴相吻合。

从形式上看，影片7 分30 秒，影片的名称以黑色为底色，以反差色白色强调显示，且英文在左下方，中文在右上方，且中文以浓墨的毛笔体呈现，英文单词全部采取大写形式突出强调。在人们的意识中，白色和黑色是生和死的象征。这一翻译和图像的颜色相呼应，语言与视角、图像、颜色相结合，将宏大的生死议题，巧妙地融入于天上的繁星之中。

（四）表达层面

话语最终的表达由语言与非语言传达。语言形式包括纯语言和伴语言，纯语言由语音符号和书写符号表达，伴语言包括角色的音调、口音和字幕的字体、大小、颜色和布局等；非语言因素指交际者在传递意义过程中使用的身体手段如肢体动作和非语言手段如工具、环境等。因此译员应充分考虑到纯语言、伴语言和非语言条件，以完美展现电影的整体意义。

1.语言因素

一方面，在影片《人生大事》中，字幕以中文在上英文在下的形式居中呈现于荧屏下方，中英文字幕布局合理，易于观众观看。另一方面，中文字幕没有标点符号，而以演员的语调来传递情感，一句话除了词汇意义还有语调意义[6]；英文字幕含有标点符号，用来表示语气、强调等，促使意义的完整表达。感叹号表示加强语气和催促感，例如，“走嘛”（Let’s go！），“快点”（Hurry up!）；问号表示提出问题或者反问，例如，“你们这怎么进来一个小孩”（How come there’s a child?），“你明不明白”（Do you understand？）。

2.非语言因素

被小文的追问的莫三妹心烦意乱，拎着她就往门口走，要将她关在外面。小文在莫三妹怀里挣扎，使劲地咬着他的手臂。此刻，莫三妹怒吼道：“你松口 松口”（Open your mouth and stop biting me！Stop！）。在此处的多模态交际场景中，表达层面包括三方面的内容，一是中英文字幕的语言模态；二是听觉模态，小文挣扎的喊叫声以及莫三妹吊高嗓门并大声喊着松口；三是视觉模态，莫三妹因为一只胳膊被咬而疼得满脸通红，另一只手则试图推开小文。此场景下各模态在内容层面所表达的话语意义为：莫三妹的手臂很痛，想让小文别再咬他，因此英文字幕中增译了“stop biting me”。

三、结语

本文基于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分析电影《人生大事》的中英对照字幕，探讨了各种翻译策略如：归化、异化、音译、增译等。结果表明，字幕翻译不能只靠语言符号模态传递影片内容，而需要综合考虑电影所处的多模态元素，保证译文的文化性、可读性、易理解性，以实现语篇的整体意义来和字幕翻译的最佳效果，帮助目标语观众更好地欣赏影片和精神内涵。多模态话语分析使各模态之间联系紧密，极大地丰富了电影语篇的内涵和话语意义。译者应充分了解国产电影的文化内涵，采取灵活多样的翻译策略，通过字幕翻译向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讲好中国故事，让世界了解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使更多国产电影国际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