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社会记忆观视域下我国档案工作着力点

2023-05-30 03:11王伟华
档案管理 2023年1期
关键词:集体记忆基本内涵着力点

摘  要:档案是建构社会记忆的基本要素,档案工作是构建社会记忆的实践活动。本文分析了档案社会记忆观理论的兴起时代背景,阐释了档案社会记忆观的基本内涵,建议我国档案界应担负起职业使命,抓好工作着力点,为中华民族集体记忆的建构和传承提供档案支撑。

关键词:档案社会记忆观;基本内涵;社会记忆;集体记忆;着力点

Abstract: Archives are the basic elements of constructing social memory, and archival work is the practical activity of constructing social memor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background of the concept of social memory of archives and explains its basic connotation. It suggests that the archival circle in China should shoulder its professional mission, focus on its work, and provide archival support for the construction and inheritance of the collective memory of the Chinese nation.

Keywords: Concept of social memory of archives; Basic connotation; Social memory; Collective memory; Focus point

1 档案社会记忆观理论的兴起

国际上,关于档案社会记忆观的探索由来已久。1950年,时任国际档案理事会主席夏尔·布莱邦(Charles Rraibantl)在第一届国际档案大会上发言指出,“档案是一个国家的记忆”。1996年,在北京召开的第十三届国际档案大会上,时任国际档案理事会主席让·皮埃尔·瓦洛(Jean Pierre Vallaud)在致辞中提到,“档案这种金子就是人类记忆、文化和文明的金子”。2004年在奥地利召开的第十五届国际档案大会,大会围绕“档案、记忆与知识”这一主题,讨论了档案作为人类记忆库的重要社会功能及其相关核心问题。2010年度国际档案大会通过的《档案共同宣言》中明确表明,“档案是决策、行动和记忆的记录,档案是代代相传的独特且不可替代的遗产”。

近年来,我国的档案学者也将有关档案与集体记忆、社会记忆的研究内容作为重点研究方向,并逐渐形成了中国特色的、丰富的“档案社会记忆观”理论。[1,2]

笔者认为,“档案社会记忆观”是20世纪中期兴起的档案学新理论,档案职能部门、档案研究者和档案工作者以一种新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看待档案本身和档案工作现象,从保护和建构集体记忆、社会记忆的历史站位去重新认识档案和档案工作的性质与价值,精心设计档案政策机制与业务内容,准确定位档案工作者岗位职能与职业角色。可以说,“档案社会记忆观”是档案学领域利用社会记忆理论思考自身问题的文化自觉行为,是当代档案界对档案和档案事业进行的一种新的理论思考和实践活动。

2 档案社会记忆观的基本内涵

档案社会记忆观的基本内涵应根据档案和档案工作属性,结合社会学的基本理论展开分析。

2.1 社会记忆是依附于档案物质形态存在的“社会事实”。目前档案学界普遍认为档案是“记忆的载体”。钱学森先生在《关于思维科学》一文中指出:“现在情报、资料、档案是一个巨大的事业,已成为人们认识客观世界的锐利工具,可以说是人感觉器官的外延,就如机器是人手的外延。”[3]“集体记忆依赖某种媒介,如实质文物及图像、文献或各种集体活动来保存、强化或重温。”[4]因此,档案的“备忘”功能,只不过是将原来发生的“事实”记到档案载体上了。但是一旦“事实”被写在纸上,刻在唱片上,复制在照片上,摄进影片中,印在报纸上,就变成静止的东西,实际上是将社会记忆“冻结”了起来。后来的人们,借助一定的技术和手段,就可以“激活”存入其中的记忆,发现过去记忆事实真相。

2.2 社会记忆是具有共同特征社会群体的群(集)体记忆。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在《论集体记忆》中提到:“集体记忆是在一个群体里或现代社会中人们所共享、传承以及一起建构的事或物,不论它是物质或非物质的,由于人们的意愿或者时代的洗礼而变成一个群体的记忆遗产中标志性的元素。人类社会是一个具有整体性、相关性、有序性和动态性的综合性系统。”“因为个体常常从群体思想观念的角度出发来理解和阐释自己记忆的意义。”[5]所以,个人记忆是受到群体记忆的影响和控制,从附于群体记忆。

2.3 社会记忆需借助“一定的社会文化背景知识”得以重建。档案是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档案是社会记忆信息的映射物化,是社会记忆的外在呈现形态。正如诺曼·费尔克劳夫(Norman Fairclough)所说:“實践不仅仅表征着世界,也意指着世界,建构并构成着意义的世界。”作为社会实践的话语需要以具体文本作为载体,而文本的生产、传播与消费是话语进入并成为社会实践的桥梁。[6]

社会记忆隐藏于档案的文字、符号、图片、图表之中,对于没有相应社会文化背景知识的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那不过只是一些“冻结”的、“静止”的东西,是没有“生机”的。早期发生的“社会事实”是客观存在的,但人们头脑中的“社会记忆”却是主观意识的,是受到时代社会文化背景影响的。这种“社会文化背景”知识需要从“老师”那里获得,这些老师可能是长辈、教师、师傅、路人,甚至是“书本”。档案社会记忆观就是在各种档案记录中,以社会群体的经验、知识、证据和分析,对已经发生了的“社会事实”去做出破译、解读和呈现。

2.4 社会记忆是权利群体实现其意志、理念的最终选择。“只有被人们选择记住的遗产才能以文化记忆为延续的动力。”[7]档案的形成、积累“是人们有意识地挑选和留有的结果,所以档案又是人类自觉活动的产物”。[8]社会记忆在构建中必然会涉及诸如:档案材料由谁选择和保管的?档案工作为谁服务?档案记录的是谁的记忆?这些记忆如何建构、如何呈现的……一系列相关问题。

所有群体都应是社会记忆构建主体,但在社会活动中,这里往往成了“解释”权力争夺的战场。社会记忆往往是一种官方意志、理念和利益的表达。最终的结果,经常是占有社会支配权利最高群体更加拥有“话语权”,决定了哪些记忆能够留下,又决定了有哪些记忆要被削弱,甚至哪些记忆可以忘却。

3 档案社会记忆观视域下我国档案界的工作着力点

3.1 档案部门要利用“世界记忆遗产”项目申报工作,持续推进中华民族集体记忆的建构和传承。世界记忆遗产(Memory of the World)又称世界记忆工程或世界档案遗产,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92年启动的一个文献保护项目。该项目旨在通过国际合作与使用最佳技术手段抢救世界范围内正在逐渐老化、损毁、消失的文献记录,从而使人类的记忆更加完整。这项“世界级”工程,关涉到各个国家或地区的荣誉和利益,得到了我国政府与档案界的高度重视,进而推进了档案社会记忆观的传播速度、广度和热度。

1995年,中国国家档案局牵头组织成立了“世界记忆工程中国委员会”,截至目前,中国已有13项文献遗产项目入选《世界记忆名录》。[10]

2000年,国家档案局又不失时机地正式启动了国家重点工程——“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工程”,并成立了领导小组和国家咨询委员会,由知名的文献学、档案学、图书馆学、历史学和古籍版本专家组成,负责鉴定、评选工作。从2002年至今已先后公布了四批《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共计146件(组)档案文献入选。启动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工程,“这是一项确定、保护、管理和利用中国档案文献遗产的系列计划和措施”。[11]评选“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工程”是发掘“国家和民族的记忆工程”,评选出的每一项遗产工程都是国家、民族最宝贵的文化财富,是国家、民族、社会的历史证据,具有国家的、民族的“灵魂”。特别是地方民族档案文献文化遗产是我国各民族和谐、多元文化繁荣的见证,对于我国多民族和谐、统一国家认同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档案馆应积极参与社会记忆建构,以此来提升档案馆社会功能的实现程度。”[12]特别是21世纪初,打造地方人文宜居环境、注重软实力建设也逐渐提到日程上,也让更多的人们注意到地方社会记忆文化遗产在地方社会文明传承中的重要价值和作用。在这一时期之后,全国各地纷纷启动实施“城市记忆工程”“乡村记忆工程”“红色记忆工程”“口述档案记忆工程”等。“这些记忆工程的实施,促进了珍贵档案文献的保护、优秀历史文化的传承,增强了国人的民族认同感与自豪感、公民的根源感与身份感,提升了国家文化软实力、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潜力。”[13]

在挖掘地方优势文化资源方面,地方档案馆在保管和呈现地方社会记忆的资源优势也就显现出来。地方档案部门要以建设地方记忆工程为抓手,加强征集、整合、发掘有关地方发展历史轨迹、地方特色人文的历史文献、图片和声像资料等各种档案信息资源并以信息化推进区域档案信息资源的共建共享。

3.2 档案学界应当循着档案社会记忆理论思路,探寻档案和档案工作更深刻的社会内涵。1838年,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社会学、实证主义的创始人奥古斯特·孔德(AugusteComte)在《实证哲学教程》第四卷中第一次提出了“社会学”这个新名词,并建立起社会学的框架和构想。档案学界应积极运用社会学这综合学科理论成果,分析解决现实中发生的档案现象和实践活动,提高自身在社会系统中的话语权和存在感;积极运用社会学理论和方法分析和解释档案领域有关现象,以此丰富发展档案学自身的理论意蕴和实践认识;循着档案社会记忆理论思路,探寻档案和档案管理更深刻的社会内涵。

近年来,我国有许多学者以社会学视觉去看待档案实践。如当代中国哲学史研究专家吉林大学邴正教授讲到:“从根本上说,档案学的研究对象是一种社会现象,它所要挖掘的档案信息资源是一种社会能量。”[14]原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档案学专家冯惠玲教授指出:“20世纪社会学方法帮助人们从人类记忆角度认识了档案的功能,信息学的方法又帮助人们从信息资源角度认识了档案的功能。”[15]张佩国指出,“我阅读案卷的一个感触是,当事人和证人的话语表达实际上也深刻地反映了地方性秩序的主要侧面……这里可以进一步厘清两个问题,一是民事诉讼当事人作为地方社会成员的表达和社会记忆本身就构成关于地方社会的想象,因而也成为地方性秩序场境的组成部分;二是可以通过以往的‘文本分析转向‘叙事文本,尽力发现隐藏在社会事实深处的当地人的社会主体性”。[16]

建立档案社会记忆观,意味着我们呈现档案历史的视域由窄变宽,社会历史记忆事实逐步由局部向整体延展,不再仅仅是在保管“部门史料”,更是在保护“社会记忆”。我们要学会以社会记忆的视角来认识和研究档案与档案现象,真正讓我们的档案工作在人们现实社会生活和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变得有价值、有意义。“信息记录技术的介入及发展使得社会记忆产生对文字符号以及网络环境的社会性依赖,由原先的个人、人人之间的记忆演化为人与电脑、人与网络之间的交互记忆。”[17]

随着电子文件、数字档案等大量新记录载体出现,智慧档案的新管理模式的产生,档案工作者要有舍我其谁的勇气,勇敢地承担起保护电子时代社会记忆的历史使命。加拿大档案学者迈克尔·斯威夫特讲道:“作为档案工作者的我们,既要“确保我们的共同记忆得到保护,也要确保我们的知识和技能能继续地为社会所需要。”[18]为此,我们要掌握熟悉利用网络信息技术,提高我们社会职业技能,以确保我们的共同记忆能够在我们的这一代得到延续和保护。

3.3 档案工作者应以更加开放的姿态融入社会,增强自身在社会记忆建构和传承中的主体意识。加拿大著名档案学学者特里·库克(Terry Cook)认为:“档案工作者是建构社会和历史记忆的积极因素。在此过程中,他们不仅有义务保护或记录过去,还有责任把未来的需要和期望铭记于心,惟其如此,才更能反映社会的‘价值,而不只是某些重要用户或传统用户的价值。”[19]因此,档案工作者要牢记自身的历史责任,增强在建构社会记忆中的主体意识。这种档案社会记忆观则要求将档案工作者从过去的“为部门保管史料服务”转向现在“为社会保存集体记忆服务”,呼吁档案工作者要从保护社会记忆的角度去认识自己的职业属性。“档案工作者正在从文献的被动保管者转变成社会记忆的积极构建者。”[20]这种社会记忆理论下的档案观念越来越为各社会阶层所接受,档案工作者更应该迅速地从消极的文献记录保存者的传统档案管理职业定位中走出来,增强自身在社会记忆建构中的主体意识,树立社会化职业意识,满足社会公民档案权益,成为积极的社会记忆遗产保护者、传承者,担负着社会历史文化记忆的保管和建构的重要使命。“社会记忆呈现的世界,可将其视为对象化活动的结果,改变了自然科学以见物不见人的方式去认识客观世界,从主体实际的改变和改造客体的实践活动中去理解客体,有利于激活被普遍理性化的主体精神与主体意识。”[21]在檔案征集、鉴定和编研时,在档案形成过程中,要能够做到客观、真实、多元化反映“社会历史事实”。在实际档案工作中,既要关注重点部门,也要照顾社会大众,既要保管“部门史料”,还要保护“社会记忆”,不能厚此薄彼,而是要同时要兼顾。

档案社会记忆观把档案与社会、国家、民族、部门的历史记忆联结起来,档案工作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档案部门能否适应档案社会记忆观这种档案理论和实践的特点,完全取决于档案人才队伍的职业素质能否与时俱进,能否适应新形势下的工作岗位职业要求。一个人要想真正胜任档案工作,首先必须熟悉档案工作业务基础知识,了解档案馆业务及工作流程,还要有一定的档案工作实践经验。同时,还要拥有丰富的多学科知识综合运用的能力。因为,社会学是一门具有多重研究方式的学科,通常跟经济学、政治学、人类学、心理学、历史学等学科并列于社会科学领域之下。档案工作者掌握社会学背景常识,就比较容易在建构社会记忆时,对相关社会群体的需求、价值观和行为方式做出合理的解释;熟悉统计学理论,就可以科学合理进行社会群体记忆信息归纳、处理和分析;熟悉心理学知识,就可以准确探察相关社会群体合理的行为和真实的想法;熟悉管理学专业,就可以解释不同社会群体的组织行为和相互关系。因此,今后要想在档案工作中有所建树,就需要储备多学科知识,并在实践中融会贯通和加以运用,更好地为中华民族集体记忆的保护、构建和传承做出每一个档案人应有的努力。

参考文献:

[1]冯惠玲.档案记忆观、资源观与“中国记忆”数字资源建设[J].档案学通讯,2012(03):5.

[2]徐拥军.档案记忆观与中华民族集体记忆的传承[N].中国档案报,2017年8月10日第三版.

[3]钱学森.关于思维科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23.

[4]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M],台湾: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1997:51.

[5]徐拥军.档案记忆观的理论基础[J].档案学研究,2017(06):7.

[6]Norman Fairclough.Discourse and socialchange[M].Cambridge:Polity Press,1992:67.

[7]潘君瑶.遗产的社会建构:话语、叙事与记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的遗产传承与传播[J].民族学刊,2021(04):45.

[8]吴宝康.档案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43页.

[9]陈鑫、程骥等.地方档案文献遗产保护开发研究——以苏州丝绸档案为例[J].档案与建设,2020(06):43.

[10]杨冬权.立碑纪念的“世界记忆”——南京大屠杀档案申遗见证[J].传记文学,2021(09):69.

[11]张清俐.我国档案文献为《世界记忆名录》增光添彩——访国家档案局副局长李明华.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年6月10日第A03版.

[12]倪丽娟.档案馆参与社会记忆建构路径遵循[J].中国档案,2020(02):7.

[13]徐拥军.档案记忆观与中华民族集体记忆的传承[N].中国档案报,2017年8月10日第三版.

[14]鄂菊萍、黄可嘉:社会学家谈档案一一访吉林大学党委副书记邴正同志[J].兰台内外,1997(04):19.

[15]冯惠玲、安小米:第十四届国际档案大会的学术特点及主要议题[J].档案学通讯,2000(06):5.

[16]张佩国:口述史、社会记忆与乡村社会研究一一浅谈民事诉讼档案的解读[J].史学月刊,2004(12):14.

[17]高胜楠.信息记录技术建构社会记忆研究[J].山西档案,2019(05):56.

[18]迈克尔·斯威夫特.本世纪末的档案工作一一回顾与展望.国家档案局、中央档案馆编:第十三届国际档案大会文件报告集[M].北京:中国档案出版社,1997:43.

[19]特里·库克.铭记未来一一档案在建构社会记忆中的作用[J].档案学通讯,2002(02):75.

[20]加小双、周文泓.档案工作者:社会记忆的积极构建者[N].中国档案报,2017年12月11日第三版.

[21]孙德忠.重视开展社会记忆问题研究[J].哲学动态,2003(03):21.

(作者单位:南阳师范学院档案馆 王伟华,副研究馆员  来稿日期:2022-09-16)

猜你喜欢
集体记忆基本内涵着力点
坚持严管和厚爱相统一的着力点
把治污的着力点放到基层去
森林康养产业经济带动性与环保型方案研究
依法治国之基本内涵探析
民族传统体育仪式的文化解读
“网红”微博广告研究
企业危机管理对策思考
深陷媒介景观的超现实主义绘画
如何整体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内涵
新闻社群的“情怀”策略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