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玮
维也纳歌剧院舞会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奥匈帝国时代的1877年。从那时起,每年这里都举办一场舞会。“二战”期间,维也纳歌剧院建筑遭到破坏,一年一度的舞会因此中断。歌剧院从1956年恢复舞会,一直延续到今天。歌剧院舞会是非富即贵的上层社会青年男女们社交聚会的地方。
舞会每年隆重推出150对17岁至24岁的未婚青年男女,他们被称为“初登场者”。这些“初登场者”的家庭地位和背景基本是相当的。这些年轻人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这个舞会上找到门当户对的爱人。
维也纳歌剧院舞会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相亲会,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在中国没有舞会相亲的传统。不过,过去中国有一种受人敬畏的职业——媒婆。好的媒婆身价是很高的,必须三番五次地邀请,再带四色点心外加一只老母鸡,才能说动媒婆出场。资深媒婆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她会把一对未婚男女放在一个无形的天平上掂量。首先是家境,如果女方富裕,女方的相貌可以略低一等;如果男方富裕,那结对的女子必得花容月貌。
资深媒婆基本上是不会辜负四色点心和那只老母鸡的。由她负责牵线搭桥的男女,婚后多半夫妻和睦,儿女成双——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纵观文学史,那些写爱情小说的高手,他们心里也是有一个天平的。
我们不妨举个例子。
我们先想象出眼前有那么一个天平。
现在,我们把天平左边的盘子看成一个男人,他是一个庄园主,富有、英俊,拥有一座巨大的城堡和几千公顷田地。天平右边的盘子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女家庭教师,瘦小苍白,相貌平平,一无所有。
可是,这两个人竟然相爱了。庄园主真心诚意地爱着女家庭教师。女家庭教师也热烈地爱着庄园主。他们准备举行婚礼。如果他们现在结合,这个女人会幸福吗?作者心里没有底。因为她笔下这个不漂亮、不富有的女人,偏偏是一个有思想、有尊严、渴望平等的女人。
很明显,天平严重向左边倾斜。所以,他们的婚礼注定无法如期举行。这个女家庭教师发现,原来这个庄园主已经有妻子了,而且她还是个疯子。
现在,我们可以在左边的盘子上小心地减去一个砝码。不过,这个砝码不是很大。所以,左边的那个盘子依然很重。天平仍然向左边倾斜。
于是,女家庭教师离开了庄园主,过着流浪漂泊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一封信。她失联很多年的叔叔去世了,给她留下一笔遗产。
这时,我们可以在右边的盘子里加一个大一点的砝码。左边那个盘子抬起来了一点点。不过,庄园主实在太富有,天平还是向左倾斜着。
这个女家庭教师继续在外面流浪。
后来,庄园主的城堡被他的疯妻子烧毁。疯妻子死了,巨大的城堡成了废墟。庄园主在大火中受伤,双目失明,肢体也残废了。
我们现在把左边盘子里的大小砝码取出好几个,天平迅速地向右边倾斜了。
于是,罗切斯特先生和简·爱小姐结婚了。
可是,英国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一直坚信,有尊严有平等,才会有真正的爱。那么高傲的罗切斯特先生,怎么能又残疾又失明,变成被怜悯的对象呢?
所以,两年以后,罗切斯特先生可以行走了,一只眼睛也恢复了视力。
我们可以松一口气,再往左边的盘子里加上一个砝码。终于,天平完全平衡了。我们有理由相信,简小姐和罗切斯特先生从此会很幸福。
也许你会说,那是19世纪的爱情故事。那我们去看一下几百年以前的童话:那个吻醒睡美人的,不是一个天天在深山砍柴、对森林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的农家少年,而是一个偶然进入森林的王子。别跟我说,时代变了,现在也有“霸道总裁”爱上平民少女、要死要活非她不娶的故事。我们不否认偶尔会有爱情的奇迹,但我们也不能确定那个嫁入豪门的平民少女婚后是否真正幸福。
有一个德国哲学家对西方的婚姻状况进行了研究。他得出的结论是,婚姻双方的家庭如果社会地位差距很大,刚开始他们可能会幸福,但这样的幸福很难持久。而那些社会地位对等的人,他们的婚后生活就比较稳固。
当一个规则被古今中外、朝野城乡约定俗成的时候,很难说它是错的。
(其 实摘自《少年新知》2023年第3期,黎 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