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个鬼故事

梁宝星

毫無疑问，这是一篇鬼故事。

一直以来，我都想写一篇鬼故事，不是纯粹的灵异事件，不是迷信鬼怪，也不是为了制造恐惧，仅仅想通过写鬼故事来探索死亡的概念。鬼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哲学意象，是来自内心的恐惧，大部分关于鬼的记载，无论是影视、民间奇谈抑或小说故事，都把鬼描述成恐怖事物。恐惧需要一个具体的物象作为载体，于是，许多人把对死亡的恐惧、对世界的不安寄托在了鬼身上。

鬼是死亡的一种独特表现，把死亡变成了一种存在，而不是绝对的消亡。我最初的计划是写一系列的“鬼故事”，通过记录在鬼屋工作的“鬼”的生活和故事，探讨不同的人对死亡的看法。这是一个艰巨的创作任务，即便有时间和机会去采访“鬼”工作者，每一篇小说的故事、主题做到不重复也很难。这是第一篇鬼故事，也可能是最后一篇，当然，许久后我也可能会重新对这个选题产生兴趣，写出更多的“鬼故事”，那时候我对死亡的看法会跟现在截然不同。无论如何，第一篇是写出来了，小说讲述“我”在山上的红房子里跟曾经在鬼屋工作的“鬼”相遇，而这次相遇，他不再是鬼的扮演者，而是真正的鬼。小说最初的标题为《鬼》，后来改成《鬼故事》，在朋友的建议下又改成了《红房子》，或许《红房子》这个标题更容易被接受。

鬼的灵感来源于奥斯卡影帝卡西·阿弗莱克的电影《鬼魅浮生》，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万圣节我和妻子第一次去鬼屋玩，从游乐场回来后我就开始写这个故事。我这个人挺无趣，有时候过于理性，自以为是，明白世间本无鬼怪，所以在鬼屋里闲逛时没有一丝恐惧感，反而对鬼的扮演者起了兴趣。卡西·阿弗莱克镜头下的鬼因为爱而在世间徘徊，这篇小说的鬼同样是因为爱而阴魂不散。

写完这篇小说的时候我发现，无论是写装扮的鬼还是真正的鬼，我企图制造的虚实感何尝不是虚与实的自我呢？我对死亡的理解，不过是对生活的又一种看法而已。鬼其实是处在黑暗中的另一个自我，那个忧郁的恐惧的同时对生活抱有希望的自我。他是我在繁华城市盲目生活时出现在我意识中的，在我对乏味的生活、重复的工作感到厌倦时，对车水马龙和人潮汹涌感到恶心时，他悄然露出恐怖的面孔，我误以为他是异物，是传说中的鬼。

责任编辑：胡汀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