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卓娅 栾顺�h
摘 要:程颐是北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洛学创始人之一,程朱理学的开创者。程颐著作颇丰,《周易程氏传》是他倾注多年积累撰写的代表作之一。文章简要介绍了程颐的生平,详细梳理和辨析了《周易程氏传》的不同版本和流传情况,补充了学界对相关版本研究的缺漏,通过对《周易程氏传》版本流传相关问题的研究,认为《周易程氏传》是程颐所作的“忧患之作”,体现了程颐继往开来的注经模式,大力推动了儒家易学研究进程,为学界深入探究提供了参考。
关键词:《周易程氏传》;版本;刻本;古籍流传
中图分类号:G2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88(2023)03-0136-05
程颐(1033—1107),字正叔,河南洛阳人,北宋著名理学家、教育家、易学家。其主要著作有《周易程氏传》《粹言》《遗书》等,被后世合编为《二程集》。元丰元年(1078),程颐潜心孔孟之道。元丰八年(1085),程颐被授予汝州团练推官、西京洛阳国子监教授等职,次年受命为崇政店说书,担任宋哲宗的老师。自元祐三年(1088)至其逝世,程颐屡次因党争问题被剥夺官职,逐渐脱离政治生活,专注学术活动[1]。《周易程氏传》是程颐亲笔所著的专门性著作,全书通过诠释《周易》的方式构建理学思想体系,以承继儒家正统思想。《周易程氏传》在易学发展史中具有继往开来的重要地位,以“儒理说易”的方式达到了义理易学的完美境界。程颐的《周易程氏传》不仅是对先秦时期易学、儒学的继承发扬,还是对朱熹等理学后学的启发之作。《周易程氏传》是一部“推天理以明人事”的易学著作,因此,梳理和分析《周易程氏传》的不同版本,对于儒家易学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1 程颐的生平
1.1 求学、讲学时期
程颐年少时师从周敦颐。皇祐二年(1050),程颐上书朝廷,指出社会时弊,开出改革良方。嘉祐四年(1059),程颐廷试落第,于熙宁五年(1072)与他的兄长在嵩阳讲学。元丰元年,程颐潜心孔孟之道,继续讲学。程颐在治平二年(1065)至元丰八年主要从事两个方面的活动:一是与其他学者探讨学术问题;二是代替权贵起草奏章,并上书议论朝政。元祐元年(1086),程颐被司马光等人举荐,为年幼的宋哲宗教书,但他为人过于端肃持重,朝臣多以过分拘泥、有失君臣礼仪等理由对他进行抨击。元祐二年(1087),程颐被逐出京师,后在洛阳讲学。元祐五年(1090)正月十三日,程颐的父亲程珦卒,程颐守丧至元祐七年(1092)三月,预备入朝时遭苏轼等人的强烈反对,最终辞去官职放归田里。
1.2 党争归乡著述时期
绍圣四年(1097),新党再度执政,程颐被视为“奸党”而贬至涪州,此时他开始创作《周易程氏传》。元符二年(1099),程颐虽然受管制,但仍潜心学问并著书立说,完成《周易程氏传》。该书是宋代理学的代表作之一,不仅凝聚了程颐毕生的学术心血,展现了其理学思想,还奠定了宋初义理之学的基础。元符三年(1100),徽宗即位,短暂地恢复了程颐的职位。崇宁元年(1102),程颐被撤销官职。崇宁二年(1103),宋徽宗恢复新法并下令烧毁程颐著作,在程颐门人的保护下才得以保留。程颐晚年虽然被查禁,但仍坚持在鸣皋讲学,在这一时期,程颐明确了理的普遍性,并阐述了《易》的研究问题。崇宁五年(1106),程颐搬迁至今嵩县陆浑镇程村,把《周易程氏传》传给弟子尹焞、张绎。大观元年(1107)九月十七日,程颐因风痹疾,卒于嵩县陆浑山居所。程颐被葬于伊川先茔,享年七十五岁。嘉定十三年(1220),程颐被追谥曰正。淳祐元年(1241),程颐被封为伊阳伯。至顺元年(1330),程颐被加封为洛国公[2]。程颐弟子遍布各地,《二程门人名录碑》记载约有88人。
2 《周易程氏传》的版本及流传
目前,学界对于《周易程氏传》版本的梳理涵盖了以下四个方面:一是对吕留良刻本过程的详细梳理,如《〈程氏易传〉的成书及流传考》[3]和《〈程氏易传〉刊编中的两个问题》[4]。二是关于十卷本的考察,如《〈程氏易传〉的成书及流传考》。三是覆元至正刻本与元至正刻本之间的差异,如《〈易程传〉的〈古逸丛书〉本与元至正本的关系》[5]。四是关于《程氏易传》的真伪问题,如《〈周易程氏传〉研究的回顾与展望》[6]。
2.1 《周易程氏传》的传授和祖本
2.1.1 《周易程氏传》的传授。《程氏易传》于崇宁五年(1106)成书,因须完善此书,程颐不曾传授并数次修改。此外,由于党派之争,程颐作为洛党之首受到严格的限制,直到晚年病危之际,才将《程氏易传》传授给弟子张绎、尹焞,“其后寝疾,始以授尹焞、张绎”“颐尝言‘吾晚得二士,谓绎与尹焞也”。
2.1.2 《周易程氏传》的祖本。张绎所得《程氏易传》先后传给谢良佐和杨时。杨时因所得《程氏易传》“错乱重复几不可读”,故进行校订并作《杨氏校正后序》,成为后世广为流传的原始祖本。尹焞从其门人吕稽中处得到《程氏易传》十卦,又从其婿邢纯处得到全本,遂对此版本进行校订。此版本后为吕祖谦所得,成为流传甚广的祖本。由此可见,《周易程氏傳》的祖本主要由程颐的两个弟子进行收集和整理。
2.2 《周易程氏传》的单刻本
2.2.1 吕祖谦的六卷单刻本。宋元时期,《程氏易传》基本单独刻行,宋代所传《程氏易传》共六卷,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及《东都事略·程颐传》都有记载。该时期流传的两种单刻本分别为吕祖谦的学官本和该版的覆刻版覆元至正本。因流传版本颇为混乱,吕祖谦综合尹焞的《程氏易传》校订本和朱熹的《程氏易传》讎校本校刻《程氏易传》,此版本刊行于学官。从吕祖谦、潘景宪与朱子之间的往来书信可看出,整个刻书过程极其繁琐。吕东莱的刻本有大刻本、小刻本两种,大刻本刻于婺州,其刻小刻本时朱子帮忙进行覆校,但未参与刊刻。第二次刻《程氏易传》是为了普及此书,此次刊刻的主事者为陈亮。《与陈同甫》记载,陈亮提议再次刊刻《周易程氏传》,得到东莱的表扬和赞同。目前流传的《程氏易传》包括四卷本、六卷本和单行本,以及与朱熹《周易本义》合刊的并行本,其根源均为吕祖谦的刻本,但吕祖谦刻本底本已佚失。
2.2.2 《伊川程先生周易经传》十卷本的形成。现存最早的《伊川程先生周易经传》十卷本为元刻本,《郡斋读书志》著录《程氏易传》十卷,《直斋录解题》著录《伊川易解》六卷。徐必达辑《二程全书》中《易传》仅四卷。《宋史·艺文志》著录程氏《易传》九卷,又《易系辞解》一卷,卷数与《郡斋读书志》相同,但二者所记并非同本。其中,卷十《说卦传》为后人抄补,卷末《上下篇义》中“恒”字缺末笔的均为宋本翻刊。此版本传世极少,曾被铁琴铜剑楼收藏,钤有“铁琴铜剑楼”印记,今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瞿镛在《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中对明刊本《伊川程先生周易经传》进行了详解,提出《郡斋读书志》和《宋史·艺文志》都著录《程氏易传》十卷本,但二者所录存在差异,《宋史·艺文志》记载《程氏易传》九卷、《易系辞解》一卷;晁氏认为十卷是指《程氏易传》八卷、《易系辞解》二卷。而关于《易系辞解》编辑者的信息已不可考,且《系辞精义》是否由吕祖谦所作也一直存在争议。
2.2.3 覆元至正本。吕祖谦的学官刻本在元代至正年间被覆刻,为单刻本,现流传最早的刻本于清光绪十年(1884)刊于日本东京史属。此书由遵义黎氏进行校刊,杨守敬影刻所得,是《古逸丛书》辑刊的覆元至正本《易程传》。清人耿文光见此版本,于《万卷精华楼藏书记》中记载:“《易程传》六卷,《系辞精义》二卷,宋程子撰,覆元至正本。然则《馆阁书目》以为托名者,误也。惟卷首诸图为坊贾增入。”耿文光肯定了六卷本是原本,但传至后世却变为四卷。耿文光见到的《易程传》六卷和《系辞精义》二卷都是元覆刻的吕祖谦参定的本子。关于古逸本的覆元至正本与元至正本是否为同一版本体系还有待确认,有研究认为二者是不同的,因古逸本改动的文字与《二程全书》相符,故学者认为杨守敬根据《二程全书》对元至正本进行了校改。
2.3 《周易程氏传》的合刻本
2.3.1 宋元时期的双董合刻本。宋代出现程颐《易传》和朱熹《周易本义》的合刻本《周易传义附录》,南宋董楷编撰。董楷在跟随朱子弟子陈器学习期间编撰《周易传义附录》十四卷,此版将程颐的《程氏易传》和朱熹的《周易本义》合刊为一书,目的是理数兼通。合刻本虽然方便学者了解程朱易学和理学,但不利于文献的保存。由于程颐的《程氏易传》与朱熹的《周易本义》体例不同,董楷的《周易传义附录》不免牵强附会,增加了后世对程朱易学和理学的理解难度。顾炎武在《日知录》中提及割裂式合刊会带来很多谬误和随意删改等问题,“乡塾之士,遂不复知有古经”。因此,该版本存在较多争议。元代董真卿将《程氏易传》的部分内容加入其编辑的《周易经传集程朱解附录纂注》,也称《周易会通》,全书十四卷首一卷,后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覆元刘氏翠岩精舍作此刊本。董真卿认为诸家易学殊途同归,为了持平象数和义理两家之说,理应兼收博采,不主一说。此书在汇合程朱易书的同时,集百家易说和自身感悟于一体,全书分为《经传》《集解》《附录》和《纂注》四个部分,其中《集解》部分选取程颐的《程氏易传》和朱熹的《周易本义》夹杂于经文之下,《附录》部分摘录程氏的《易说》和朱子的《语录》各续于传文之后[7]。
2.3.2 元朝以董楷本为底本的三种刻本。双董合刻本既是宋元时期较著名的合刻善本,也是元至明清时期众多刻本选择的底本。元朝有以南宋董楷本为底本的三种刻本:一是至元二年(1336)碧湾书堂刻的《程朱二先生周易传义》,卷一卷端题“程朱二先生周易上经传义卷之一/伊川先生程颐传/晦庵先生朱熹本义”,卷六至卷十配元刻吕祖谦的音训本。方彦寿在《建阳刻书史》中推断,刻《程朱二先生周易传义》的碧湾书堂与富沙碧湾吴氏德新堂属同一店铺,故该书是元时建阳书坊的刻本。二是元延祐二年(1315)圆沙书院刻本《周易程朱先生传义附录》,是现存最早的刻本,此本曾为涵芬楼旧藏,书中钤有“涵芬楼”“海盐张元济经收”等藏书印。《周易传义附录》最早是以抄本形式流传的,圆沙书院于元延祐二年将此书付梓(木板刻印)并印“延祐乙卯圆沙书院刊行”为证。至正二年(1342)桃溪居敬书堂刻本和至正九年(1349)庐陵竹坪书堂刻本都是根据圆沙书院本重刻的。该版本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其对董楷本进行了复刻,解决了抄写不便的问题,有利于《程氏易传》的流传。三是元至正六年(1346)虞氏务本堂刻《周易程朱传义音训》,此书卷端题“周易程朱传义/伊川程颐正叔传/海港朱熹元晦本义/东莱吕祖谦伯恭音训”。该版本到底是吕祖谦所作还是其门人王莘叟所作,已无从考察。务本堂于元至正六年付梓,卷首《易图》后有“至正丙戌良月虞氏务本堂刊”可证。此本曾为汪士钟旧藏,钤有“平阳汪氏书印”“汪士钟读书”等印记。随后归袁克文,钤有“寒云秘籍珎藏之印”等印。后又辗转被周叔弢购得,钤有“周暹”“曾在周叔弢处”等印。现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的有傅增湘的题跋。
2.3.3 明万历徐必达合刻本。明清时期,人们开始将《程氏易传》与二程的其他著作合刊,称为《二程全书》,此时的《程氏易传》被编订为四卷本。最早刊刻的四卷本是徐必达刊刻的六十八卷《二程全书》中的《程氏易传》四卷本[8],成书于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徐必达将《程氏易传》与《程氏遗书》《程氏外书》等六部著作以《二程全书》之名刊行,该版本是《二程全书》最全的版本。早在万历二十五年(1597),徐必達就刊刻了《二程遗书》二十五卷,他所用的《程氏易传》底本已无从考证。明以后,徐必达刊刻的《二程全书》成为主流传播版本,清朝多以此版翻刻。原刻本尚存七套,分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天一阁藏书楼,以及四川省图书馆、湖南图书馆、山东省图书馆和吉林省图书馆。《程氏易传》的编次从六卷本到四卷本的演变,主要是将原六卷本中的一、二、三卷合编为前两卷,并将四、五、六卷合编为后两卷。明清以后,《程氏易传》主要以四卷本的形式流传。
2.3.4 清康熙吕留良刻本。清康熙年间,吕留良被革除学籍后,归隐崇德城郊南阳村东庄,建造天盖楼,继续选刻时文出售。吕留良恭迎理学大儒张履祥到东庄讲学,“共力发明洛闽之学”,吕留良对程朱理学的说经之作深感兴趣,因此天盖楼刻印了大量相关书籍。吕留良在张履祥的建议下刊刻《二程全书》(六种六卷,清康熙吕氏宝诰堂刻本),其中《伊川易传》部分沿用了徐必达合并的四卷本,此版本十二行二十二字,黑口,双鱼尾,有清代顾广誉的批校和题跋。
2.3.5 清乾隆《四庫全书》本。《四库全书》本《伊川易传》四卷,称“御制题宋版周易程传”。解说《周易经传》的正文前仅有《伊川易传序》,即各本所称《易传序》,不附《易序》和《上下篇义》。《伊川易传》四卷被编入《四库全书》经部,“宋程子撰。亦异乎先儒之本上曰矣,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这段提要详细讲解了《程氏易传》的成书流传情况、版本体系,以及流传过程中出现的遗失状况。该版本所用的是《二程全书》中已合并为四卷的《伊川易传》,足见当时朝廷对该书的重视。
2.3.6 清同治五年李鸿章题跋本。李鸿章题跋本是金陵书局于清同治五年(1866)刊刻的,现仅存影印版。李鸿章认为,虽然朱熹的《周易本义》和程颐的《程氏易传》已合刊,但应各自为书。《周易本义》用的是宝应刘氏的底本并加以详细订正,但《程氏易传》已很久没有专门刻书,《系辞》以下均无,现有的都是后学者所摘录合辑的补注。例如,杨时的《校正伊川易传后续》摘取程朱语录和文集作为补充,这个版本是以元董真卿的《周易会通》为底本,并将《易传序》和《上下义篇》列于卷首,对《程氏易传》进行短小精悍的评价:“言卜筮则不淆于术数,言义理则不涉于元虚,学者潜心而有得焉,其于四圣人之道庶乎,其弗畔矣夫。”
2.3.7 清同治十年涂宗瀛刻本。涂宗瀛所作的涂朗轩宗瀛刻本是将《程氏易传》并入《二程全书》,以合刊的形式刊刻。涂宗瀛先后以“求我斋”“六安斋”为堂号刻印书籍,刊《河南程氏全书》(又名《二程全书》六种六十六卷)。《二程全书》包括《遗书》《外书》《文集》《易传》《经说》《粹言》,另有《遗文》《附录》。涂宗瀛刻书“意在昌明正学,以端趋向而挽浇漓”,对理学的发扬做出了较大贡献。从此版本的凡例可知,上述《遗书》《外书》《文集》都是依照谭刻校订,《易传》部分校订采用嘉靖建宁本,《粹言》以正谊堂张氏本为参校。《程氏易传》原本并无《系辞》以下篇章,而此版本收录的《程氏易传》四卷是石门吕氏刻本,《经说》因宋刻七卷本无从查找购觅,故仍参照吕刻。涂宗瀛对永宁程湛刊《二程全书》随意删改的现象十分不满,认为其中错误不胜枚举,因此,其重刻《二程全书》是为了客观全面地重新辑录二程的学说。
2.4 中华书局的合刊本和单刊本
中华书局在1920年至1936年陆续编辑排印的《四部备要》收录《二程全书》(六种),其中有《伊川易传》四卷。这部《二程全书》以明徐必达《二程全书》为底本,以精致典雅的仿宋体铅字排印,以白纸线装。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国家对传统文献典籍十分重视,中华书局为响应国家号召,出版了国学类典籍《周易程氏传》,并将其与二程的其他著作收入中华书局编辑的《二程集》。中华书局2011年出版的王孝鱼点校的《周易程氏传》,主要是《二程集》所收录的《周易程氏传》,该本是以清同治十年涂宗瀛刻本为底本,以清康熙吕留良刻本和万历徐必达刻本为校本。其中,《程氏易传》部分以《古逸丛书》覆元至正本为底本,而《程氏易传》中的《上下义篇》以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的宋本为校本,改动之处均有详尽标记,并以影印版清同治五年李鸿章题跋本为参校本。在书本末尾有两个附录:一是《河南程氏经说》中的《系辞》部分,二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供读者参考。该版本去粗取精,标明了改动部分,尽可能地保留了文献原貌,是质量上乘的点校本。
3 《周易程氏传》版本流传的问题梳理
3.1 《系辞精义》的真伪问题
3.1.1 《易系辞解》《系辞精义》是何人编辑。《易系辞解》为何人编辑已不可考,而《系辞精义》是否由吕祖谦所作也一直存在争议。程颐作《程氏易传》,至六十四卦而止,《系辞》之后没有注释。当时吕祖谦和朱熹刻的《程氏易传》仅作六卷,后人对缺失部分的弥补主要是基于《系辞精义》和《经说》的补缺。后人摘录的主要是《经说》中的《系辞说》,此书是二程门人记录二程对《易》的讲解编辑,是关于《系辞上传》的解说,内容与《二程语录》中的内容有所重叠。《系辞精义》是吕祖谦集十四家之说所作,其二卷出现在覆元至正本中。
3.1.2 编辑《系辞精义》的目的。学界对《系辞精义》的作者存在争议,董真卿和耿文光都认为其是吕祖谦所作,但瞿镛认为其是商贾托名所为。从研究层面看,笔者认为应把研究重点放在编辑此书的目的和意义方面。李学卫发现,《朱子语类》中有两处提及:李德之问:“《系辞精义》编得如何?”曰:“编得亦杂,只是前辈说话有一二句与《系辞》相杂者皆载。只如触类而长之,前辈曾说此便载入,更不暇问是与不是。”或问《系辞精义》。曰:“这文字虽然是裒集得做一处,其实於本文经旨多有难通者。若此等处,最不可不知。”[9]由此可见,朱子口中的《系辞精义》和现传的《系辞精义》是相似的,且此书虽然尊崇程子,但还是集诸家之说,故作书目的是弥补《程氏易传》的缺失,是兼采众说以填充有关《系辞》的解说。由于此书是以程子的易学观点为主,故后世多将其编入《程氏易传》。
3.1.3 《程氏易传》版本中的摘用。吕祖谦编入《遗书》的《系辞精义》并不完整,仅摘取了程子的部分内容。《系辞精义》并非伪托之作,因为吕祖谦不是为了弥补《程氏易传》所作,但由于后世书商的素质参差不齐等问题造成编入《程氏易传》的《系辞精义》部分不尽相同,进而遭到学者质疑。例如,元本《伊川先生周易经传》对于《系辞精义》中记载的程子解说部分保留的要比《周易程朱传义音训》多。后世如瞿镛等因《周易传义附录》不采用《系辞精义》便怀疑此书的真伪,原因是不知《系辞精义》并非《程氏易传》的续作。
3.2 《易序》和《上下义篇》作者的争议
3.2.1 《四库全书》对二者的删减。《四库全书》本《伊川易传》四卷,在正文之前仅有《伊川易传序》,不附《易序》和《上下篇义》。朱伯崑先生认为:关于《上下篇义》是否为程氏遗文,别无旁证材料。南宋末刻的程氏《易传》本,已附有《上下篇义》。但此文的内容,与《程氏易传》所论卦和占筮体例,差别甚大。《上下篇义》不代表程氏易学的基本思想,是否为程氏遗文,可以存疑。因此,《四库》本《伊川易传》不附《易序》和《上下篇义》是有一定道理的[10]。
3.2.2 《易序》作者的真偽。《天禄琳琅书目后编》和董楷《周易传义附录》皆是收《上下篇义》而不收《易序》,南宋的《二程文集》也是如此,直至元代谭善心的《程子遗文》方从南宋熊节《性理群书》采录。在元刻本《性理群书集解》中,唯独《易序》《礼序》两篇不署作者名,但在目录中注“伊川先生述”,似为伊川所作。但是,陈来认为《易序》应来自《性理丛书》,而非出自伊川[11]。陈来认为《易序》是朱熹所作;庞万里认为其是周行己所作,只是被熊节等人失误采用[12];朱伯崑认为其是程氏早期著作,体现了程氏对周敦颐太极说思想的扬弃[13]。学者对《易序》为何人所作各执一词,难以考证。
3.2.3 《上下义篇》作者的真伪。方闻一和李心传认为《上下义篇》出自《程氏易传》。但是,由于《上下义篇》的内容与程颐《程氏易传》的体例和卦义有所出入,故刘仲宇认为《上下义篇》并非程颐所作。由于版本的真伪难以辨认,加之相关史料证据不足,故该问题难以考证。
4 结语
《周易程氏传》是程颐在北宋时期所作的“忧患之作”,体现了程颐继往开来的注经模式,推动了易学的发展和儒学研究方式、逻辑的演进。程颐的《周易程氏传》受到各个时代学者的广泛重视与喜爱,可从其流传之广、版本变化之复杂看出。笔者详细梳理和考究《周易程氏传》版本的目的在于深入了解《周易程氏传》版本演变的具体过程,明确《周易程氏传》在各个历史时期的流传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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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校:冯耕)
收稿日期:2023-02-27
作者简介:宋卓娅(1995— ),郑州大学哲学学院2021级中国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栾顺(1979— ),河南省天道易经科学研究院执行院长。
本文系2022年度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邵雍易学思想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项目编号:2022BZX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