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语言产业是以语言文字作为生产的原料和内容,或是以语言文字作为加工处理的对象,生产各种语言产品或提供各种语言服务的产业。语言出版既是出版产业的一个分支,也是语言产业的一个分支,是出版产业和语言产业的交叉领域。语言传播是一种综合性的语言产业,语言出版是语言传播的重要形式,语言出版物是语言传播的重要媒介。基于语言产业视角,对语言出版以及语言出版与语言传播的关系进行探讨,能够加深各界对语言出版的认识,促进语言出版的发展。文章提出语言出版当前具有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的新任务、中文国际传播的新期待、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发展战略的新要求、国家文化数字化发展战略的新蓝图四个方面的发展新趋势,为语言出版的发展提供助力。
【关 键 词】语言出版;语言传播;语言产业
【作者单位】王巍,北京印刷学院研究生院。
【基金项目】国家语委科研规划重点项目“新时代我国语言传播与语言出版的优化策略研究”(ZDI135-94)。
【中图分类号】G237.9【文献标识码】A【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3.06.010
一、语言产业视野中的语言出版
我国对语言产业的专业研究始于2010年。关于语言产业的概念,目前在学界影响较大的观点认为:语言产业是以语言文字为生产的原料和内容,或是以语言文字作为加工处理的对象,生产各种语言产品或提供各种语言服务的产业;语言产业主要有语言培训、语言翻译、语言出版、语言文字信息处理(语言技术)、语言艺术、语言创意、语言康复、语言会展、语言测评九种业态[1]。学者大多以产业经济学视角研究语言产业,分析语言需求和语言供给、语言产品与语言消费,探讨语言产业結构和语言产业发展政策,致力于语言产业的学理建构[2]。自此,“语言出版”在语言产业研究中成为一个学理概念。
语言与出版天然相连。在音像出版、电子出版、数字出版问世之前,传统的纸质出版除了附带图片和颜色,呈现的都是语言(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当然,我们不能据此将出版与语言出版等同起来。语言出版是指以语言本体为内容的反映语言知识、语言教育、语言研究、语言资料等的出版业态,它既是出版产业的一个分支,也是语言产业的一个分支,是出版产业和语言产业的交叉领域,其构成主要为语言辞书出版、语言教育出版、语言学术出版、语文报刊出版四个类别[3]。
在语言产业中,语言出版与其他业态不是简单并列的关系,而是互相融合的关系。语言出版能够为其他业态的发展赋能,集中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提供学习资源载体,二是提供传播传承工具。具体而言,如语言培训需要由语言出版提供教材教辅,语言翻译、语言康复等其他业态都需要语言出版提供教学资源、学术交流和大众传播工具。可以说,语言出版是语言产业中的基础行业。
消费需求是产业发展的动因。语言出版的产生与发展源于人类个体和群体对语言出版物的消费需求。在个体需求层面,个体可能因想要提升母语的听说读写能力、外语水平及跨文化交流能力、语言艺术欣赏水平、语言学术研究能力等,而对语言工具书、语言教材、语言学术著作等语言出版物产生需求。在企业、机构、团体等群体乃至全社会的需求层面,企业、机构、团体等可能因语言翻译、广告发布、语言产品/语言服务贸易、语言资源保护利用、语言环境建设、语言法制建设、国家语言能力建设等事务的开展,而对各类语言出版物产生需求。笔者认为,个体、群体及社会对语言出版的消费需求有四个方面,即语言能力提升需求、语言文化普及传承与对外传播需求、语言学术交流与研究成果传播需求、国家语言文化建设需求。语言消费的个体需求、集体需求和社会需求是一个互联互通的系统,个体需求的增加会刺激集体需求,社会需求的开发能提升个体需求。因此,语言出版在直接和间接地满足个体语言消费需求的同时,也为集体和社会的语言消费需求提供直接或间接的支持[4]。可以说,无论对于个体还是群体乃至社会,语言出版物都属于必需品。要想全方位探讨语言出版,不仅要基于出版产业,还要基于语言产业。对语言出版的探讨,将有利于促进出版产业和语言产业的繁荣发展。
二、语言出版与语言传播
语言传播,指 A 民族(包括部族)的语言被 B 民族(包括部族)学习使用,从而使 A 民族(语言领属者)的语言传播到 B 民族(语言接纳者)。语言传播是亘古普存的现象,是民族间接触、交流乃至碰撞的一种方式,也是民族间接触、交流乃至碰撞的先导与结果[5]。语言传播往往是双向的,具体而言就是中华语言走出去和外国语言引进来的互动过程。
语言传播是一种内涵外延极其丰富、时空分布极为广泛的人类实践。语言传播,传播的是语言,更是文化。出版是一种传播形式,出版物与广播、电视、电影、网络等媒体构成各种传播媒介。语言出版是语言传播的重要形式,语言出版物是语言传播的重要媒介。
语言传播既要做好国内传播,也要开展国际传播。我国的语言国际传播主要通过对外汉语教学、汉语国际教育、国际中文教育来实现,在国外的传播机构主要是孔子学院以及中文教育机构。语言出版和语言教育都是实现语言传播的主要途径。从语言产业视角看,语言传播是一种综合性语言产业,涉及语言教育、语言翻译、语言出版、语言会展等语言产业业态。
语言出版物及其生产、流通、消费构成的语言出版业,在语言传播过程中无疑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换言之,语言传播离不开语言出版。就国内来说,语言出版直接关系到“推广普及和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加强语言文字法治建设,推进语言文字规范化、标准化、信息化建设,科学保护各民族语言文字,构建和谐健康语言生活,传承弘扬中华优秀语言文化,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贡献力量”目标的实现[6]。就国际来说,对外汉语教学出版物、汉语国际教育出版物、国际中文教育出版物、各语种外语教育出版物,在“培养更多学贯中西、融通中外的语言文化学者。加强中国当代学术和文化的外译工作,提高用外语传播中华文化的能力”[6]的过程中发挥了直接而关键的作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主持的中华思想文化术语传播工程和《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国家标准的研制这两项工作成果的出版,发挥了很好的语言传播作用。
语言出版发展的各个阶段都依赖语言传播媒介和传播技术手段的不断革新。原始社会,人们只能通过口语伴以肢体语言来传递经验,口语传播是当时主要的传播方式。随着竹简的出现和不断演变,人类进入文字传播时代,文字传播克服了口语传播转瞬即逝的局限性,打破了音声语言的距离限制,扩展了人类交流和社会活动的空间,使得人类文化的传承有了确切可靠的资料和文献依据。直到我国汉唐时期,造纸术和印刷术被广泛应用并传播至东南亚和西方各国,人类进入印刷传播时代,印刷术的发明和普及为语言出版奠定了物质技术基础。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电子信息技术、计算机技术和移动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激光照排、电脑编辑、网络传输等传播技术在印刷出版领域得到广泛应用,人类进入电子传播时代,继而跨入数字传播时代,不仅为语言出版带来了空间距离和传播速度的突破,也使语言出版物的内容更加丰富、直观。自此,语言出版从创作、生产、传播、消费这种单一的线性模式,快速演变为所有环节都处于互动中的网状模式,多媒介的融合出版模式应运而生。
语言传播的活动形态主要有语言出版(出版传播)、语言教育(教育传播)、语言翻译(翻译传播)、语言会展(会展传播)等。其中,语言出版与语言教育的交集构成语言教育出版。从教学内容和学习主体来看,我国的语言教育出版包含汉语教育出版、国家通用语言教育出版、少数民族语言教育出版、外语教育出版、国际中文教育出版以及特殊语言(盲文、手语)教育出版。
三、语言出版市场规模
《中国出版》杂志曾刊发的一则资料《世界七大语言出版市场》显示:全世界以英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国家和地区共36个,主要是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荷兰、印度和以色列,年出书约占全球市场的1/4;全世界以法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国家和地区共27个,主要是法国、比利时、加拿大、瑞士,年出书约占全球市场的7%;全世界以汉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国家为中国、新加坡,以汉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地区为中国的台湾、香港、澳门;全世界以西班牙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国家为西班牙、墨西哥、阿根廷、哥伦比亚;全世界以德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国家是德国、奥地利、瑞士、列支敦士登;全世界以俄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国家为俄罗斯等国家和地区;全世界以阿拉伯语为主要出版语言的国家为伊朗、埃及和各阿拉伯国家。除了以上七大语言出版市场,还有以日本为主的日语出版市场和以葡萄牙、巴西为主的葡萄牙语出版市场。在联合国系统的原始文件和出版物中,英语占80%,法语占15%,西班牙语占4%,汉语、俄语、阿拉伯语合占1%。
我国语言出版的供给主体是各类出版机构。根据国家新闻出版署公布的第一批通过2020年度核验的图书出版单位名单,共有587家图书出版单位达到核验要求。根据国家新闻出版署公布的2021年度核验通过的音像电子出版单位名单,共有375家音像出版单位、336家电子出版单位达到核验要求,二者存在较大程度的重合。这些出版机构或多或少都有语言出版物的产出。另外,语言出版的供给主体还有语言报社、语文报社、杂志社。
2019年语言出版发展稳中有升,传统出版与新兴出版融合越发紧密,中国出版走出去趋于多元,出版业发展稳中有进,高质量发展的良好环境正在形成。根据《2019年全国新闻出版业基本情况》,我国出版语言、文字类图书总印数28132万册(张),定价总金额102.2815元,占新版品种3.48%、重印品种4.77%、总印数2.65%、总印张 4.12%、定价总金额4.69%[7]。这类图书主要包括语言辞书、语言学术和大学语言教育出版。初等和中等语言教育出版包含在文化、科学、教育、体育类别中,定价总金额1149.1453亿元。笔者保守估算,语言教育出版占比5%,则为57.4572亿元。两者合计即2019年我国语言图书出版规模约为160亿元。考虑图书销售的折扣因素,实际营业收入要略低于这一数值。
笔者从《邮政报刊大收订简明目录(2022)》中进行筛选,并通过知网数据库设置文献来源“语言”类关键词进行检索,可知目前我国办有200余种语言学术报刊和语言教育报刊。根据《中国出版年鉴(2020)》,语言期刊主要包含在文化、教育类期刊中。2019年,我国出版该类期刊1398种,定价总金额为47.0918亿元,平均每种约336.85万元。据此保守推算,语言报刊出版产值规模超过6亿元。《英语周报》《学英语报》《英语辅导报》《语文学习报》期均印数排名专业类报纸前10位。考虑到报刊广告收入,实际营业收入要略高于这一数值。
根据《2019年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2019年全国共出版音像制品10712种,出版数量23171.36万盒(张),音像制品出版营业收入29.4亿元,利润总额3.5亿元[8]。由其出版数量和营业收入可计算得出平均单价约为12.7元每盒(张)。根据《中国出版年鉴(2020)》,2019年出版语言类音像制品938种,出版数量508.61万盒(张),笔者推算产值为0.65亿元,加上电子出版物,估算语言类音像电子出版产值在2亿元左右,其性质、用途主要属于语言教育出版。
随着数字时代的到来,计算机、手机等移动设备被广泛使用,读者的阅读习惯发生很大的变化,由纸质阅读转向数字化阅读。笔者综合有关资料研判,2019年语言数字出版营业收入不会低于2亿元。全国各地语言辞书出版、语言教育出版、语言学术出版以及语言报刊出版共同构成了我国语言出版业的版图,2019年我国语言出版市场总规模为170亿元,约占全国出版业务份额9%[9]。
四、语言出版发展的机遇与趋势
当前,我国正迈入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新时代,语言出版应从面临的新形势新要求新挑战出发谋划着力点。
一是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的新任务。截至2020年,我国普通话普及率达到80.72%,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走向全面普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以下简称“十四五”规划)要求“加大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力度”。语言出版是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的基础阵地,提高语言出版物质量是新时代推广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必然要求。为此,出版業要着力发挥语言出版物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普及中的基础性作用:全面落实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作为教育教学基本用语用字的法定要求,在巩固已有普及成果的基础上,持续推进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材内容创新生产,不断提升出版质量;重点聚焦民族地区、农村地区,关注重点人群,出版具有针对性的语言教育读物,充分发挥普通话在提高劳动力基本素质、促进职业技能提升、增强就业能力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二是中文国际传播的新期待。“十四五”规划要求“建设中文传播平台,构建中国语言文化全球传播体系和国际中文教育标准体系”,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深化文明交流互鉴,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国际中文教育是中华文化走出去的重要组成部分,发展好国际中文教育出版是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提升国际话语权的有效途径,是服务“一带一路”建设,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要求。为此,出版机构应着力推进国际中文教材出版传播:深入了解国外中文教材的市场需求,研发具有创新性教学理念、满足时代新需求的高质量国际中文教材,推动国际中文教材专业化、国际化、立体化、本土化发展,打造国际中文教材世界品牌;拓宽国际中文教材出版渠道,整合国内外资源,搭建海外营销平台,以便更多的外国中文学习者看得到、买得到合适的教材;重视语言出版物版权出口,扩大语言出版物版权贸易。
三是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发展战略的新要求。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不断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十四五”规划提出“加强对外文化交流和多层次文明对话,创新推进国际传播”。由于语言的“桥梁”“纽带”“钥匙”作用,这一工程离不开语言传播、语言出版。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已成长为出版大国,目标是建设出版强国。加快语言出版转型升级,加强语言出版人才培养,是推进出版强国、文化强国建设的必然要求。为此,出版机构要着力加强语言出版人才队伍建设,深入开展语言出版研究,创新语言出版人才培养机制,培养能够推动语言出版业发展的各类人才,包括高素质的编校人才、出版经营管理人才、国际化出版营销人才及融媒体出版专业人才等。开展语言出版研究,包括对语言出版源流、语言出版规律、语言出版选题,以及语言出版细分市场、供给主体、消费主体、供需关系、技术应用等领域进行研究,能够为语言出版高质量发展提供智库支持。
四是国家文化数字化发展战略的新蓝图。“十四
五”规划要求“实施文化产业数字化战略,加快发展新型文化企业、文化业态、文化消费模式”,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推动语言出版朝数字化方向转型升级,是实现语言出版高质量发展、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为此,出版机构要着力加快语言出版转型升级步伐,具体措施如下:建立一套涵盖数字化内容生产、储存、传播、整合和应用的标准体系与规范,实现语言数字出版物标准化、规范化生产;以用户需求为导向,扩大优质数字语言产品的供给能力,通过深度运用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虚拟现实等信息技术,不断追求产品内容表达方式、呈现方式及服务模式等方面的突破与创新,提升语言数字出版产品的使用体验;构建高效畅通的线上线下相结合的营销渠道,推进优质语言出版物资源聚集与传播的公共服务平台建设,推动语言数字出版物以更加便捷且易为用户所关注和接受的渠道进行传播。
后疫情时代,消费活力释放,语言出版市场尤其是语言教育出版市场恢复性增长,动能强劲且消费潜力不断升级。得益于新技术的有力支撑,语言出版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升级加快,融合发展将进入新一轮高速发展期,语言出版将迎来全面提质增效的关键时期。一方面,出版机构要深刻领悟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的战略布局,从国家战略角度、政治高度把握选题,进一步加大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推广力度,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坚定历史自信和文化自信。另一方面,出版机构不仅要健全融合发展规划体系,开拓融资渠道,加大融媒体出版投入力度,增强技术研发、技术应用和新媒体平台运营能力,而且要持续优化语言出版品种、结构和布局,重点开展语言出版业的精品出版和原创出版,打造国内有影响力、国际有竞争力的出版品牌,形成语言出版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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