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艺术视域下的林风眠美术绘画作品意境探讨

陈妍

摘要：林风眠是中国现代美术的杰出代表，他的美术作品注重表现人物内心情感，通过细腻笔触和丰富色彩，展现了人物性格、心境和气质。林风眠美术作品涵盖了油画、水彩、素描、版画等多种形式，他的创作风格既受到西方艺术影响，又保持了中国传统文化精髓。本文中笔者首先分析了民间艺术的概念和内涵，其次对林风眠美术绘画作品特点进行分析，再基于民间艺术视域下对其绘画作品意境展开探讨，最后提出其美术作品对现代社会的重要启示。

关键词：民间艺术  林风眠  美术  绘画

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3）08-0034－04

林风眠是中国近现代美术启蒙者之一，也是一位杰出的画家和艺术教育家；其既是20世纪中国美术界的一代宗师，也是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重要奠基者。林风眠美术作品是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一座丰碑，也是值得学习和欣赏的宝贵财富，他对中国美术界有着深远影响，培养了众多优秀学生，如吴冠中、赵无极、朱德群等，这些学生后来都成为享誉国际的画家。在林风眠作品中，民间艺术始终贯穿于其创作之中，彩墨画与中西融合是其自始至终的核心内容，材料、构图、语言形式、技艺等诸多方面都与中国传统民间艺术密不可分。

一、民间艺术概述

民间艺术即是大众的、人民的艺术，能够被社会大众所接受且广泛传播的艺术形式即为大众艺术，也就是民间艺术。民间艺术主要是在劳动人民的劳作和日常生活中产生的，与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关于民间一词解释有两种，一则是非官方；二则是人民中间。在中国学术发展历程中，民间艺术包含了许多方面，这里面也有许多艺术门类和专业术语，诸如民俗工艺、民间艺术、民间美术等，这种专业术语的界定与所谓的院体艺术和精英艺术形成了显著对比概念。

民间艺术之中囊括了京剧、剪纸、皮影、木刻、木雕等艺术，这些艺术来源于生活又服务于生活。在中华民族文化发展历程中，这些艺术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其代表了来自不同文化、不同地区、不同习俗、不同历史时代的精神文化。民间艺术的传承反映了宗教发展、人民生活变化、社会发展、政治变迁，以及审美水平演变，从这些民间艺术中，不难发现民众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体现了极为浓厚的民族力量和民族精神。

二、林风眠美术绘画作品的特点分析

（一）融合中西方绘画元素

林风眠在法国和德国留学期间广泛接触了西方各种艺术流派，如印象主义、野兽派、立体主义、表现主义等，吸收了西方绘画色彩、构图、光影、空间等技法，同时也保留了中国传统绘画笔墨、线条、气韵等特征，创造了一种独特的中西合璧艺术风格。他主张中西艺术要互相沟通，取长补短，创造出新的中国艺术。他的美术作品就是中西融合典范，体现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审美理念。林风眠的美术作品主要有三大类：人物画、静物画和风景画。在这三大类作品中，都可以看到他如何融合中西方绘画元素，进而形成了自己的个人语言。

在人物画方面，林风眠以中国传统笔墨为基础，融合了西方绘画中的色彩、光影、明暗等元素和技法。他的仕女画在中国人物画史上独树一帜，个性非常鲜明。他的仕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温柔娴静女子，而是富有个性和生活气息的现代女性。他用明亮而饱和的色彩表现仕女服饰和环境，用流畅而灵动的线条表现她们的姿态和神情，用对比而和谐的明暗表现她们的立体感和空间感。他的仕女画既有东方神韵，又充满西方现代感。

在静物画方面，林风眠充分借鉴西方现代艺术，尤其是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表现主义等流派影响。他用大胆而简洁的构图，用强烈而对比的色彩，用夸张而变形的形式，表现出自己对生活物品的独特视角和情感态度。他的静物画不是为了再现物体外貌，而是为了表达自己对物体的理解，展现物体的内涵和意义，他的静物画既有西方形式美，又有东方诗意美。

在风景画方面，林风眠吸收了中国传统山水画和民间年画等元素，也学习了西方绘画中的透视法和色彩理论等技法。他用浓墨重彩表现山水之壮阔，用淡墨轻彩表现山水之幽静，用粗笔粗线表现山水之雄浑，用细笔细线表现山水之细腻。他用变化多端且富有节奏感的笔墨色彩，在平面上营造出立体而深远的空间效果。他不拘泥于写实或写意，而是根据自己对自然景观的感受和想象，创造出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山水，他的风景画既有中国山水画的气韵生动，又有西方风景画的光影变化。

（二）注重表现人物内心情感

林风眠美术作品并不是简单描绘外貌，其更注重表现人物内心情感，擅长描绘仕女、京剧人物、渔村风情等题材，他的人物画不仅形象逼真，而且富有个性和情感。他用细腻笔触和鲜明色彩，表现出人物神态、气质、心境等，给观者以强烈视觉冲击和心灵共鸣。他认为，美术作品应该是“生命写照”，而不是“肉体写照”。他说：“我画人物，不是画他们肉体，而是画他们灵魂。”因此，他的美术作品往往能够抓住人物神态、表情和姿态，传达出他们的思想和感情。例如，他的名作《春之歌》中，画面上有四位年轻女子，她们穿着鲜艳衣服，手持花束，欢快地唱着歌。从她们的笑容和眼神中，可以感受到她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春天的向往。林风眠用明亮色彩和流畅线条，创造了一幅充满活力和乐观的画面。

同時林风眠的美术作品也注重运用色彩表现人物情感，他善于运用色彩对比、色彩调和、色彩渐变等技法，使画面产生丰富变化和层次。他说：“色彩是我最喜欢的语言。”他认为，色彩可以表达人物性格、心境和气质，也可以营造出不同的情绪和气氛。例如，他的名作《晨光》中，画面上有一位年轻女子，她穿着淡蓝色衣服，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晨光，她的脸上有一丝微笑，眼中有一抹憧憬。林风眠用淡雅色彩和柔和光影，创造了一幅温馨和恬静的画面。

（三）追求艺术创新和变革

林风眠在艺术创作和教育上都有着开拓进取精神，他不满足于传统束缚，也不盲目模仿西方，而是努力探索一种符合中国国情和时代要求的新艺术。他曾发起并组织了北京艺术大会、杭州国立艺术院、艺术运动社等活动，推动了中国美术界的发展和变革。他的美术作品追求艺术创新和变革，不断探索新的表现手法和风格，体现了他的开放精神和创造力。

林风眠早年留学法国，受到西方现代艺术运动影响，尤其是表现主义、立体主义、野兽派等流派。他在法国期间创作了一批具有西方现代主义特征的作品，如《柏林咖啡》《平静》《唐又汉之决斗》等，体现了他对色彩、形式、构图的大胆运用和突破。他还参与了“中国古代和现代艺术展览会”的筹备和组织，向西方观众介绍了中国传统艺术的魅力。林风眠回国后，先后担任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和国立艺术院（现中国美术学院）校长，致力于推动中国美术教育改革和发展。他邀请齐白石、法国画家克罗多等名家来校讲学，博采众长，培养了一批优秀美术人才，如吴冠中、赵无极、朱德群等。他还发起并组织了“北京艺术大会”“西湖一八艺社”“艺术运动社”等活动，推动了中国美术界的交流和合作。

林风眠后期美术作品更加注重表达自己的个性和情感，融合了中西方艺术精华，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他的画面色彩明快，线条流畅，形象生动，富有诗意。林风眠在描绘仕女、渔村风情、京剧人物形象等题材作品中，展现了他对生活和文化的敏锐观察和深刻理解。他的作品既有传统笔墨韵味，又有西方绘画灵动；既有写实功力，又有抽象意境；既有民族特色，又有世界视野。

三、民间艺术视域下的林风眠绘画作品意境探讨

作为中国近代美术界宗师级别人物，林风眠的艺术有其独特性，自法国留学归来后，通过其对西方现代美术特点的分析和认识，将之与中国传统民间艺术进行融合再创造，从而呈现出具有其独特性的艺术风格。长期以来，由于林风眠坚持对艺术风格进行民族性探索，使得传统文化和民间艺术逐渐得到社会各界人士重视。林风眠的绘画作品之所以能够在后世广为流传，也从侧面印证了其美术作品中艺术风格的独特性和高度辨识性。基于民间艺术视域下的林风眠绘画作品有三重意境，第一重是与传统民间艺术进行融合的整体意境；第二重是充分融合后的自我创新意境；第三重则是创新之后呈现出的东方意境。

（一）融合后的整体

从林风眠的美术作品中，能够显而易见发现其与传统民间艺术的融合方式，但如果针对某一作品进行细致观察和分析，就能够从中寻找到多种民间艺术技法，林风眠通过对这些技法进行融会贯通，再加以自己创造，体现了融合传统民间艺术后的整体意境。从林风眠学生的记录中能够发现，林风眠对于整个中西方美术史有着一种通透的整体性认知，在了解西方传统美术的基础之上，进一步了解西方现代美术，在做好铺垫和基础的前提下深入了解德国表现主义、立体主义等，这几种艺术风格也影响了林风眠对于内在情感的表达，立体主义中的二维表现与中国民间艺术中的平面化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风眠从小生活在中国农村，对于民间艺术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和体验，在诸多亲友回忆和图片中能够发现，林风眠家中陈列着许多民间艺术作品，并不单纯拘泥于美术作品，换而言之，林风眠对于民间艺术形式的借鉴并不拘泥于一种，其并未孤立看待各种民间艺术。林风眠对于中国美术的认识使其发现了各种艺术和工艺间存在的深度关联，在中国文化体系中，从早期彩陶文化再到唐宋时文化艺术高峰期，再到现代化美术，这些阶段和艺术间呈现出一种相互渗透、相互感染的关系，民间艺术的出现和发展也同样如此，来源于人民又服务于人民，能够代表人民，这种极为强烈的民族情感和民族倾向也是林风眠极为重视民间艺术的核心原因。

（二）整体后的创新

在林风眠的艺术观念中，将民间艺术元素进行单纯复制粘贴并不是其进行艺术创造想要的内容，林风眠对于任何一种艺术元素所进行的借鉴都基于艺术自身，在绘画作品中通过运用不同的构图、线条、设色表达出强烈真挚的情感和精神上的高度统一，主张让民间艺术精华融入到其美术作品之中，而不是浅显地浮于表面。

中国著名艺术家、美术家庞薰琹的作品以淡雅平和、清新隽秀的风格著称，这种和林风眠艺术手法相对比的风格也能够帮助区分两者对于传统民间艺术借鉴手法的差异。庞薰琹的经历和林风眠相似，早年间都曾留学法国，且后期回国，其在艺术思想上受到了西方现代主义浓厚熏陶，深受西方工艺设计革命影响，回国后庞薰琹在创作理论上虽然有着对民族性传统艺术的思考，但在具体表现形式上仍旧以西式为主。庞薰琹后期接触到中国少数民族文化之后，就被充满东方意蕴的形式所吸引，庞薰琹的美术观本质上以西方文化为基础，在其进行艺术创作中囊括的重点即是写实，以寫实为基础，再将传统民间图案运用其中是其所主张的。庞薰琹在大山之中发现了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姑娘能够徒手就绣出各式各样带有不同寓意的图案，让其明白了民众独有的艺术智慧，而在其作品中也以贵州地区的少数民族题材为主，以写实手法将各种精致的民族服饰纹样呈现于美术画面之中，其也曾表达过想用绘画方式将这类民间艺术最原本的样子保存下来，作品中的民间风情也反映了其对于传统民间艺术的高度重视。

不同于林风眠，徐悲鸿对于传统民间艺术的态度则与庞薰霖相似，两者都主张从写实角度来关注民间艺术，对这两者的评价都以“似与不似”为主要标准，与林风眠更加重视精神本质有显著区别，而林风眠绘画作品中的创新也能够体现这一点，林风眠在创作过程中以一种现代主义视角对于民间艺术进行创新，也凸显了其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美术创作精神。

（三）创新后的回归

对于林风眠的美术作品，可以从中西两个角度进行解读，在晚年阶段，林风眠美术作品在世界各国备受好评，西方各国能够从自身角度解读其含义，东方国家也能够以东方视角理解其寓意。例如林风眠作品中的民间艺术元素，以及在画面中蕴含的汉唐人物画手法及造型，都是社会大众乐于接受且熟悉的内容，民众能够从这些作品中潜移默化地认识到整个西方艺术界的发展，这也体现了一种创新后的回归意境，即东方意境。在西方视角中能够通过画面中的现代主义理念进行理解，从中进一步深化理解东方艺术，了解中国民间艺术，可以说林风眠的作品对于西方社会对中国文化的改观和认知起到了极大推动作用。基于当时的社会背景，中国艺术形式大多围绕着政治革命进行，大众都以表达态度作为主要任务，从而也被迫减少了对于艺术语言和艺术形式的探索，针对艺术题材的选择要远高于艺术语言，在战争年代，由于民间艺术传播性更广、复刻性更高而被主要用于宣传，这类直接性手段也与林风眠的融合再创呈现出鲜明对比，显而易见，前者更容易受到民众关注，也更容易对民众进行熏陶。

针对林风眠的艺术表达，最早以北京艺术大会为开端，出现了许多批判和反对声音，在那时不贴近群众、不紧贴时事，在群众疾苦时间不断倡导美好、片面描绘美好被认为是极为反面的行为。但林风眠在诸多批判声音中并未背离自己的艺术思想，不间断创作、不间断汲取民间艺术养分，各种实验性研究也让其作品有着更高的民间意境和独特性。

民间意境听来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意境带给人们的直接反应就是感觉，在美术作品之中，画面必然是伴随着各种相同元素才能够带给观赏者一种意境式反馈。而在林风眠美术作品中，民间意境占比较高，这不单归功于作品题材自身，例如林风眠在重庆探索阶段，林风眠的绘画用线充分借鉴了民间艺术中的瓷绘，学习中式艺术中的“简”元素，即通过极为随意又准确的线条来表达物体，包含着民间艺术中的一种东方意境。在色彩层面上，林风眠的创作更多是以纸本为主要载体，如其对民间设色木版年画借鉴，以及中式颜料的晕染感，这些都使得绘画中的民间元素尤为明显，而林风眠研究的彩墨画则将中西方颜色进行结合，通过西方颜色明度和中式工具载体的有机结合也凸显了其独特性。林风眠所运用的民间艺术中“平面化”“满”“简”“留白”“密”等都提升了整幅作品的饱满度，在诸多元素融合之下，林风眠绘画作品凸显了更多独特价值，可谓缺一不可。

四、林风眠美术绘画作品对现代的启示

一是敢于创新，不拘泥于旧有规范和模式。林风眠在学习中国画和油画基础上，不断尝试新的技法和表现手法，如水墨、彩墨、水彩、油彩、木刻等，形成了独特的艺术语言和个人风格。他的作品既有中国画的意境和笔墨，又有西方画的色彩和构图，体现了中西合璧的美学理念。林风眠教导人们要敞开心胸，学习各种艺术形式和文化，寻找创作灵感和表达方式。

二是关注社会，反映时代变迁和人民生活。林风眠美术作品涉及许多社会问题和历史事件，他用自己的艺术视角和感情去描繪场景和人物，展现了他对国家和民族的关怀和责任。林风眠也非常关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如农民、工人、儿童、老人等，他用细腻笔触和鲜明色彩去捕捉这些人物的神态和情感，表达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和赞美。林风眠也给现代艺术创作者带来了深刻启示，告诫艺术创作者要用艺术去记录和反思当下所处的时代和社会，要用艺术去传达艺术家对人类和对自然的情感和态度。

三是坚持本土，弘扬民族文化和精神。林风眠虽然受到西方美术影响，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民族根源和文化传统。他的作品中充满了中国特色元素，如山水、花鸟、龙凤、牡丹等，他用这些元素来表达自己对中国文化的敬仰和继承。林风眠还借鉴了中国古代哲学家、诗人、书法家的思想和艺术成就，如老子、庄子、杜甫、苏轼、王羲之等，他用这些人的思想和艺术来丰富自己的创作内容和形式。林风眠鼓励现代艺术创作者要坚持本土化创作立场，要弘扬民族文化，展现文化价值。

五、结语

林风眠是中国现代美术先驱，他的作品融合了中国传统绘画和西方现代主义元素，展现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创造力。作为一位伟大的现代美术家，他的作品对现代社会有着深远影响和启示。现代艺术家与学者应该学习他的这种创新精神、社会责任感和民族自信心，用艺术去服务人民，用艺术去打动大众。

参考文献：

[1]杨帅.基于本地文化资源的美育探索——以林风眠美术学院“美育浸润计划”为例[J].嘉应学院学报，2022（05）：104-107+98.

[2]罗斯亮.民国时期留法中国油画家的艺术创作特征——以林风眠、潘玉良为例[J].名家名作，2022（04）：102-103.

[3]重庆师范大学中外人文交流项目——“‘丝路画语’中俄油画家交流展”俄罗斯艺术家作品选登[J].重庆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01）：2+115.

[4]李永强.从“为社会的艺术”到“为艺术的艺术”——林风眠早期艺术（1921—1938）的转向[J].美术，2022（02）：88-93+100.

[5]彭飞.不该被遗忘的美术先贤——留法美术家王代之生平及其对民国美术教育的贡献考述[J].中国美术研究，2021（03）：124-132.

[6]赵海棚.美术鉴赏课程中的艺术家个案比较鉴赏——以林风眠与潘天寿的比较研究为例[J].明日风尚，2021（23）：76-78.

[7]李虹霄.神话“奥菲欧”在音乐与美术中的审美特性研究——以歌剧《奥菲欧》与绘画《奥菲欧与优丽狄茜》为例[J].歌剧，2023（03）：94-103.

[8]尹艺华.基于陶行知创造教育视角的小学美术绘画试错教学策略[J].天天爱科学（教育前沿），2023（03）：75-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