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巧明,廖炼炼,廖文彦,邹文静,艾文杰,梁英业,田永强
(1. 广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国际壮医医院,广西 南宁 530201;2. 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西 南宁 530023;3. 广西中医药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神经病理性疼痛(neuropathic pain,NPP)的发生多由于躯体感觉神经系统的损伤和疾病而直接造成[1]。它是由周围或中枢神经系统原发或继发性损害、功能障碍或短暂性紊乱(transitory perturbation)而引起的疼痛[2]。临床中常见的NPP主要有外周性和中枢性、急性和慢性、刺激诱发性和刺激自发性等3种分类方法[3]。慢性疼痛的发病,约1/5是由于NPP引起[4],神经损伤和炎症刺激导致NPP患者受到疼痛的困扰,并存在进一步损害肢体功能的可能,对患者的身心健康和经济状况造成极大的负担。目前,现代医学的常规疗法,如口服药物等[5],虽然能够对NPP具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但长时间使用此类药物可产生多种不良反应。基于此,寻求治疗NPP的有效方法以解除患者的痛苦,减轻社会经济负担成为了医学界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在传统医学中,外治疗法由于其对疼痛治疗的有效性,且无毒副作用的优势,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6-8]。壮医针刺疗法对于疼痛的治疗效果得到了临床的证实,但目前尚缺乏对于其作用机制的相关研究[9]。相关文献指出[10],炎症因子的负面刺激与NPP的发生发展存在密切关联,而细胞自噬对促炎因子具有抑制作用,相关机制已成为NPP研究的热点。P62是细胞自噬过程中的关键蛋白[11]。因此,本研究以上述机制为切入点,运用壮医针刺对NPP大鼠模型进行干预,观察验证壮医针刺疗法对NPP的治疗作用及对自噬标志蛋白P62及炎症因子IL-6、TNF-α表达水平的影响,从而进一步探寻壮医针刺疗法治疗疼痛的内在机制。
1.1实验动物 本实验选取50只成年雄性SD大鼠进行,采购自湖南斯莱克景达实验动物有限公司,大鼠体质量在250~300 g之间,生产许可证编号:SCXK(湘)2019-0004,使用许可证编号:SYXK(桂)2019-0001。在实验开始前行7 d适应性喂养。大鼠均采取单笼喂养,实验室温度控制在20~25 ℃之间,空气湿度控制住35%~45%之间。保持环境清洁,大鼠可自由饮用自来水,以普通清洁鼠饲料饲养。
1.2主要试剂 RIPA细胞裂解液(C1053,北京普利莱基因技术有限公司);BCA蛋白定量试剂盒(BCA Protein Assay Kit)(E-BC-K318-M,Elabscience);30%丙烯酰胺(PAGE Pre-Solution,A1010,Solarbio);1 M Tris-HCL缓冲液(pH=6.8,T1020,Solarbio);1.5 M Tris-HCL缓冲液(pH=8.8,T1010,Solarbio);Marker(#26617,Thermo);PVDF膜(IPVH00010,Millipore);封闭专用脱脂奶粉(P1622,北京普利莱基因技术有限公司);牛血清白蛋白(BSA,A8020, 索莱宝);超敏发光液(RJ239676,赛默飞);内参一抗:Mouse Anti-β-Actin(HC201,TransGen Biotech,1/2000);二抗:HRP conjugated Goat Anti-Mouse IgG (H+L) (GB23301,Servicebio,1/2000);目的一抗:Rabbit Anti p62 (af5384,Affinity,1/1000);ELISA试剂盒(上海碧云天生物技术有限公司,PI328,PT516)。
1.3主要仪器 单道可调移液器[0.5~10 μL,梅特勒-托利多仪器(上海)有限公司];单道可调移液器[20~200 μL,梅特勒-托利多仪器(上海)有限公司];单道可调移液器[100~1000 μL,梅特勒-托利多仪器(上海)有限公司];低温高速离心机(5424R,Eppendorf);电热恒温水浴锅(HH-11-2,上海助蓝仪器科技有限公司);全自动酶标仪(SuPerMax 3100,上海闪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紫外分光光度仪(NP80,NanoPhotometer);蛋白垂直电泳仪(DYY-6C,北京市六一仪器厂);恒温摇床(TC-100B,上海领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全自动样品快速研磨仪(Tiss-12,上海净信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超高灵敏度化学发光成像系统[Chemi DocTM XRS+,伯乐生命医学产品(上海)有限公司];全自动化学发光图像分析系统(Tanon-5200,上海天能科技有限公司)。
1.2方法
1.2.1动物分组及造模方法 将50只SD大鼠随机分为正常组、假手术组、模型组、非经非穴组、壮医针刺组,每组10只。参照相关文献[12]的造模方法,通过手术结扎L5脊神经制作神经病理性疼痛大鼠模型(SNL模型)。具体操作方法如下:配制10%水合氯醛溶液溶液,按照4 mL/kg体质量的标准腹腔注射麻醉大鼠,常规备皮消毒,在两侧髂后上嵴水平连线与脊柱交点左侧,沿脊柱平行方向切开约2 cm。分离皮肤、筋膜、肌肉后撑开切口露出L5椎体双侧横突,使用咬骨钳夹断椎体与横突之间的骨骼,暴露L5脊神经,以5-0规格的手术缝合线结扎,操作过程中应注意避免牵拉脊神经以防止造成额外损伤,双层结扎以避免结扎线脱落。完成结扎后逐层缝合伤口。模型组、非经非穴组、壮医针刺组均采用上述方法造模,假手术组则只将脊神经暴露几分钟,不进行结扎,余步骤同上。
1.2.2SNL模型造模成功标准 依照相关文献[12]观察大鼠造模后若出现患肢有外翻情况,且大鼠出现跛行、自发性抬足、趾间距变窄,行走时患肢不敢着地等情况,并检测大鼠热痛缩足反应潜伏期(PWTL)是否降低,以判定SNL模型是否造模成功。
1.2.3行为学检测 热痛缩足反应潜伏期(PWTL)测定[13]:在25 ℃室温环境下,调节热板痛觉测试仪温度至55 ℃,放置大鼠到测试仪封闭透明玻璃盒内,启动计时器。观察到大鼠开始快速抬足、频繁舔足时停止计时,记录时间。设定该测试仪的切断时间为30 s,以防止大鼠烫伤。连续进行3次测定,间隔时间为5 min,将3次测定时间数据的平均值作为PWTL最终的数值。
1.2.4干预措施 术后第1天开始对非经非穴组和壮医针刺组进行干预。壮医针刺组:采用0.16 mm×13 mm针灸针,针刺模拟手背一环10穴(取大鼠前肢第五掌骨桡侧距掌指关节3 mm处)、内上桩、内中桩、內下桩、足背一环7穴(取大鼠在足背把足背横纹中点至第二、第三足趾跖蹼缘上方纹头之间分4等份,以足背中间点为中心,以1等份为半径沿足背形状作一圆环。在足背圆环上按时钟的1~12时刻分成12等份,每时刻处为1个穴位,共12个穴位。在7时刻处为足背一环7穴),针刺深度3 mm,斜刺进针,留针30 min。连续干预10 d,至第14天结束。非经非穴组:建模成功后每天针刺距离相应穴位3 mm处假穴位点,留针30 min。连续干预14 d,至第14天结束。其余组别不做干预,仅观察至第14天。
1.2.5检测标本取材 完成干预后,在实验第14天完成行为学检测后,将大鼠注射水合氯醛麻醉后采集静脉血,无痛处死后取出L4-6脊髓背角组织,放入液氮冷却,放入-80 ℃冰箱保存。
1.2.6Western Blot检测 运用Western Blot(免疫印迹法)检测大鼠脊髓背角蛋白表达水平。取出大鼠脊髓组织后,以裂解液裂解细胞,研磨匀浆放入离心机提取总蛋白。转膜后以免疫反应发光处理,放入凝胶成像仪进行分析,分别测出P62蛋白及内参蛋白条带灰度值,得到P62蛋白条带灰度值/内参蛋白条带灰度值的比值即为P62的相对表达水平。
1.2.7ELISA 检测 抽取大鼠静脉血后放入试管,将试管放入离心机离心提取血清,按照ELISA检测试剂盒步骤说明检测大鼠血清中IL-6、TNF-α的含量水平。
2.1PWTL检测结果 造模前各组大鼠PWTL检测数值差异无统计学意义;术后第1天模型组、非经非穴组、壮医针刺组PWTL检测数值明显低于正常组、假手术组(P<0.01),模型组、非经非穴组、壮医针刺组之间PWTL检测数值差异无统计学意义;术后第14天壮医针刺组PWTL检测数值高于模型组和非经非穴组(P<0.01)。见表1、图1。
表1 各组大鼠PWTL比较 单位:s
图1 各组大鼠术前(0 d)、术后第1天、第14天PWTL比较
2.2大鼠脊髓背角P62含量的变化 术后第14天,与正常组、假手术组比较,模型组大鼠脊髓背角P62蛋白表达水平升高(P<0.01),与模型组、非经非穴组比较,壮医针刺组大鼠脊髓背角P62蛋白表达水平下调(P<0.05)。见图2。
注:与正常组、假手术组比较,*P<0.01;与模型组、非经非穴组比较,#P<0.05。
2.3大鼠血清IL-6、TNF-α含量的变化 造模后第14天,正常组大鼠血清IL-6、TNF-α含量处于低水平,与正常组、假手术组相比较,模型组血清IL-6、TNF-α含量升高(P<0.01),与模型组、非经非穴组相比较,壮医针刺组可下调大鼠血清IL-6、TNF-α含量(P<0.05)。见图3、图4。
注:与正常组、假手术组比较,*P<0.05;与模型组、非经非穴组比较,#P<0.05。
图4 各组大鼠血清TNF-α含量变化
壮医认为“疾患并非无中生,乃系气血不均衡”,指出了疼痛治疗的关键在于“通”,“通则不痛”,及时调畅龙路和火路,使局部得到气血滋养是治疗疼痛的指导思想[14]。“三道两路”是壮医学理论中所描述的人体基本生理系统,其中两路之中的龙路为人体血液循环系统,火路的作用则与现代医学中人体神经系统相类似[15]。两路与疼痛密切相关,两路不通或不荣皆可造成疼痛,具体包含虚实两个方面的病机,涵盖了气血循环不畅、神经通路受阻、病理性因子壅塞、气虚流动及相关神经递质、调节因子异常等情况。疼痛发生时,人体常出现“不通”的病理状态,而气血运行受阻又会导致病变部位出现“不荣”。气与血相互配合,运行流畅是维持人体正常生理状态的重要基础。当毒邪外侵机体,阻滞两路,使机体气血运行不畅,气血失衡,瘀血阻滞龙路、火路,或毒邪未尽,毒瘀互结,阻滞龙路、火路,致使两路道路不通,而发为NPP。NPP属龙路病、火路病范畴。大多数患者常常出现明显的持续性烧灼痛、闪电样或撕裂样疼痛,发作时患者常觉寝食不安,龙、火二路发生疼痛时持续数日或数月不等,部分可缠绵数年[16]。该病对患者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具有严重的负面影响。
本研究通过运用壮医针刺疗法刺激手背一环10穴、内上桩、内中桩、內下桩、足背环一7穴对疼痛模型大鼠进行干预[17]。壮医针刺疗法在临床上大量运用环穴,其理论来源[17]为壮医针刺选穴的重要理论依据和指导原则“天圆地方”。以方圆对应天地,运用取象比类的思维,将“动”与“衡”的特点体现在配穴处方中,通过动态调整气血以恢复人体的平衡。手背一环10穴,为天部穴位,在壮医看来,手部在人体各部位中运动频率最高,联系现代解剖学知识,手部所对应的大脑皮层面积最大,手部神经末梢对针刺刺激的敏感程度也非常高,故通过刺激手背环穴可迅速将刺激信号传入“巧坞”(大脑),从而形成良性反馈,通利三道两路以缓解疼痛。与手背环穴为天部在上相对应,内上桩、内中桩、内下桩三穴为地部穴,又称为“地内三桩”,天地相对共同调节整体气血的流动。足背一环7穴为位于足背部,属于足背环穴之一,临床上可治疗腰腿疼痛等位于人体下部的疼痛,且足背部神经末梢亦较为敏感。故本研究所取穴位能够通过整体调节气血达到治疗疼痛的效果。
炎症是人体常见的一种病理状态,在多种疾病中均可出现。炎症对人体的损害是多方面的,可影响多个系统的生理功能,其负面刺激性作用是导致疼痛发生的重要因素,是NPP发生发展的重要机制[18]。炎症因子对神经系统除具有免疫相关作用外,其对神经细胞的刺激是造成疼痛的重要原因[19]。炎症表达和神经损伤是NPP的主要病理基础,神经损伤状态下,IL-6、TNF-α等炎症因子从脊髓背角和背根神经节中诱导释放,引起炎症发生,并通过级联放大作用降低神经元兴奋阈值,使外周和中枢的神经感受器致敏,提高痛觉敏感性[20]。细胞自噬是一种细胞自我保护性机制,在NPP发生发展过程中,自噬机制也参与到其中[21]。其对于相关促炎性因子具有清除作用[21],通过自噬小体的吞噬作用,可清除对神经细胞具有负面刺激作用的促炎分子,解除负面刺激作用,从而抑制炎症表达并缓解由此带来的疼痛[22],对细胞也具有保护作用[23]。相关研究表明,NPP发生时常出现自噬调节失衡。在病理性因素的刺激下,人体启动细胞自噬,清除受损细胞器,识别炎症信号,清除有害炎症因子以调控炎症表达水平,抑制炎症刺激以缓解疼痛。相关实验研究也证实了自噬抑制了SNL大鼠脊髓背角神经元的凋亡[24]。自噬机制调节炎症表达对缓解疼痛起到重要的调节作用,对IL-6、TNF-α等炎症因子的表达具有抑制作用[25]。
P62是一种重要的自噬标志性蛋白,是自噬机制中的特异性底物。在自噬过程中,P62首先结合细胞内泛素化蛋白质,然后结合LC3Ⅱ蛋白,成为自噬关节复合物,自噬机制活跃则细胞内P62蛋白会减少。反之,若自噬机制受到抑制,则P62蛋白在细胞内会增多。P62的表达水平可反映细胞自噬机制的活跃程度,在本研究中,造模后第1天,模型组大鼠热痛缩足反应潜伏期(PWTL)较正常组降低,造模后第14天,壮医针刺组大鼠热痛缩足反应潜伏期(PWTL)较模型组升高,表明实验造模成功,壮医针刺对SNL模型大鼠的疼痛具有改善作用。造模后第14天,模型组大鼠血清IL-6、TNF-α含量较正常组升高,壮医针刺组血清IL-6、TNF-α较模型组降低,表明造模导致大鼠神经损伤,炎症因子释放增减,激活炎症反应导致疼痛,经壮医针刺干预后炎症因子含量减少,减轻了神经所受到的炎症刺激,使疼痛得以缓解。造模后第14天,模型组大鼠脊髓背角组织P62蛋白表达较正常组增多,壮医针刺组大鼠脊髓背角P62蛋白表达较模型组减少,表明SNL模型大鼠细胞内自噬机制被抑制,而壮医针刺干预可增加细胞内自噬活跃水平,壮医针刺可能通过调节细胞自噬以达到缓解疼痛的效果。
综上可以推断,经壮医针刺干预后SNL大鼠脊髓背角组织P62蛋白表达水平升高,反映出细胞自噬机制被激活,从而减少了炎症因子IL-6、TNF-α的表达,减轻了神经炎症反应,达到镇痛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