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大山”背景的奇才钟华卫

卜金宝

春节前夕，我接到钟华卫将军家人寄来的贺年礼物，百感交集……

时间的指针转回2021年8月6日，我的忘年交钟华卫将军不幸染病在长沙去世。因为疫情，无法到长沙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我给他的女儿发去微信：惊闻噩耗，潸然泪下。愿令人敬重的首长一路走好……

2022年3月21日，我接到湖南一个信息：“您好！我是钟华卫的姨妹周颖群，又到了我场沃柑最好吃的季节，姐夫交代我们家人每年都要给您品尝。”我当即回复：“千万不可。这份情义我铭记在心。”她回复：“这是姐夫生前对家人的交代，一定。”

…………

钟华卫出生于将军世家，其外祖父关麟征将军是黄埔军校第二任校长，赫赫抗战名将。其父钟瑛将军是黄埔五期生，抗战中奋勇杀敌，威震敌胆。受长辈影响，钟华卫从小励志从军，为国效力。他10岁随父母离开老家浏阳，早年在武汉读大学时，被恩师、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的武汉大学校长李达推荐给时任中南区第二书记王任重。李达问王任重：我这里有一个三座大山“社公”（旧俗用以称奇男子）背景的奇才，你敢要吗？王任重仰天大笑答道：小小一个则天武后，杀了上官一家、并将其长女上官婉儿带在身边，准其身带利剑，随自己起居，并要其处治不正之官或杀武后兄弟，上官成了武的替身。李达同志，一个封建女尚且如此，我们共产党人，难道没有这样的胸怀吗？就这样，钟华卫被王任重点名调到部队，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在王任重麾下，他多次执行重要任务。毛泽东主席畅游长江，他奉命率队担任警卫任务。在武汉期间，奉王任重指示处理多起突发事件，王任重称他是“男性上官”……后来任139师师长、47军代理副军长，参加边境作战，战功赫赫。率部在酒泉卫星发射基地10余年，默默奉献。再后来，奉命奋战在国防科技战线，立下殊功。他为人低调，很少讲到自己的过去，我还是听其他领导介绍，他对自己要求极严，对部属和士兵特别关心……

和钟华卫相识，缘于2014年7月24日在湖南长沙对红军村的一次采访。那天，他带领湖南黄埔文化促进会一群志愿者来这里慰问健在的三位老红军，恰逢我在所里采访，干休所所长袁建凡介绍我们相识。钟华卫特别高兴，爽朗地说：你是军报记者，正好参加我们的活动。

那天，长沙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湖南省军区东湖干休所大院，“红军苑”“红军亭”“让历史告诉未来，这里曾震撼世界”等石刻格外醒目。我随钟华卫一行进入干休所会议室。坐定后，袁所长说：我们干休所是全军闻名的红军所，在这里休养的老红军88位，如今只剩下3位了。他简要介绍了3位健在老红军的英雄事迹，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长时间鼓掌，表达对老红军的敬意。

离开会议室，我随钟华卫一行前往老红军陈云忠的小院。陈云忠虽已百岁，但站得笔直，标准的军人姿势。他胸前佩带着功勋章，精神抖擞。钟华卫快步向前，与老红军互敬军礼，相互报告军衔与名字。他双手紧握陈云忠的手问候：“首长身体可好？”陈云忠说：“挺好的！感谢你们挂念。”两人久久不愿松开双手……待他们坐下来后，所长袁建凡说：“陈老1935年2月参加红军，是中央红军红一军团红二师侦察连侦察员。红军22勇士飞夺泸定桥，离不开侦察兵的侦察，陈老功不可没。”也是在这里我得知1937年7月，陈老随红一方面军改编的八路军115师东渡黄河，奔赴抗日前线。他东渡黄河就是在我的家乡山西省万荣县庙前渡口上岸的。近年来，我在家乡和一群志愿者抢救挖掘八路军东渡史料，引起社会关注。家乡政府已经立项，开始筹划建立一座纪念馆。

接着，我随钟华卫一行来到老红军张生荣家。老人家已经95岁了，慈眉善目，穿着整齐的军装，胸前佩戴着功勋章，迎候我们。他紧紧握着钟华卫的手说：“感谢你们还记得我。”钟华卫说：“我们都会记着您，永远不会忘记老红军的英勇事迹，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所里工作人员介绍说：张老是江西于都人，1931年10月参加红军，是中央红军独立第3师的司号员。从司号员到司号长再到司号连长，他和他的冲锋号见证了不少战役的胜利。当年红军17勇士强渡大渡河，就是他吹的冲锋号。他和白求恩有过交往。他告诉我们：“这个外国人很了不起，支持我们抗战，给他备的马他不骑，留给伤病号。给他配备一名炊事员做饭，他也不要。大家吃什么，他吃什么。为白求恩举行葬礼，我们全连司号员吹响了哀乐。”

袁所长说，所里还有一位老红军韩先良，在医院住院。他的故事同样传奇，长征路上曾四救著名战将王近山。他参加红军前是个放牛娃，他上马奋勇杀敌，下马刻苦学习。一有空闲，就找一根木棍在地上学写字，努力提高文化水平，成长为我军第一高级步兵学校训练部部长。钟华卫先生委托所领导将慰问金送给住院的老前辈，并约定以后再来看望。

…………

那天，闻讯赶来的湖南教育电视台记者采访钟华卫此行的感想。他激动地说：“不要忘记过去，忘记过去等于背叛。以后我们会常来看望为共和国作出贡献的英雄，他们是我们军中的瑰宝。”

这次活动结识钟华卫，我们相见恨晚。从那以后，我们经常电话联系。他每年都要给我寄些沃柑，要我品尝。我说，首长，太麻烦了。他爽朗地说：“我们是同路人，我们是忘年交，我喜欢你。”我每到长沙，都要给他打电话，在一起坐坐，吃饭聊天。其间，还应他之约，陪他的友人拜访聂荣臻元帅的家人，参观帅府，为他们留下珍贵资料。

钟华卫去世前不久，还给我打电话，约我到长沙，推荐我为老一辈革命家张平化写传记，为的是挖掘抢救那段历史。他说：这是留给后人最珍贵的财富……

睹物思人，感慨万分。我给未曾谋面的周颖群女士发去短信：谢谢您！今生今世，我永远想念钟华卫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