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人物形象

历史小说是小说的一种。通过描写历史人物和事件，再现一定历史时期的生活面貌和历史发展趋势。它依据历史事实，但又不同于历史教科书，它可以作适当的想象、概括和虚构，但所描写的主要人物和主要事件应有历史根据，具有真实与虚构相统一的特征。它的写作不仅有历史资料价值，更重要的在于它可以为后人提供某种借鉴，为现实生活服务。

按虚构程度，历史小说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博考文献，言必有据”的严格的历史小说，一种是“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的较为自由的历史小说。

鉴赏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我们可以从小说根植的背景中去分析人物，可以在合理的前提下重新解读人物，也可以通过作者精心的构思、巧妙的手法去体会人物。这样才能准确、客观、全面地把握历史小说中的人物形象。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题目。

怀石投江①

曹尧德

这一夜，对屈原来说是多么短暂，时光的流逝如闪电，似流星，若瞬目，不觉东方已经泛白，雄鸡已经啼鸣。

【用一组博喻写出这一夜的短暂，在屈原看来这一夜转瞬即逝，或许在赴死之前也有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和眷恋。】

白马咴咴嘶鸣，并不断地用前蹄刨那栏厩，发出一阵阵单调而枯燥的“嘣嘣”声。这声音提醒了屈原，该给白马添些草料了。然而当屈原来到马厩一看，槽里的草料满满的，昨夜所喂之草料竟然一点未少。这情景使屈原大吃一惊，他认为白马突然患了什么重病，才一夜不饮不食。屈原并未掌灯，借着从木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晨曦，依稀可见那白马扇着两耳，喷着响鼻，双目半睁半闭，焦躁不安地拽着缰绳走来走去。屈原又在草中多撒了些麸皮，加少许水，搅拌均匀，亲切地拍着白马的脑袋说：“吃吧，我的老伙计，吃饱了好有力气赶路……”白马摇摇头，嗅也不嗅、闻也不闻，伸出长舌舔着主人的手背，两眼挂着混浊的泪水……（人物命运的预兆：白马不饮不食、焦躁不安甚至两眼含泪的表现，既折射出它与屈原的深厚感情，也暗示着屈原的一场悲剧即将到来。）

回到房中，屈原满脸泪痕地坐在窗前，整理着他那一大堆写满了诗文的简牍。响动将小媭从梦中惊醒，她迷迷糊糊地问道：“爹，天亮了吗？”

屈原信口答道：“早着呢，尚可睡一大觉。”

小媭低声催促道：“爹，您好几夜不曾合眼了，还是上床睡一会儿吧。”（女儿形象：通过父女之间的对话可以看出小媭懵懂可爱，乖巧懂事，关爱父亲。要与这样的女儿离别，屈原自然是难舍的。）

“这就睡，这就睡。”屈原这样应着，重返马厩，深情地望一眼那耳断头低的白马，然后到角落的乱草堆里取出那对硕大的石锁，这是他请石匠毛老爹专门加工的，一个足有三十余斤重，已经在这里掩藏了多日。（那对石锁在乱草堆里已掩藏多日，说明屈原早就萌生了怀石投江、以死明志的想法。）他将石锁装进了被套里，一头一个，不偏不倚，放在马的鞍背上。一切准备停当，屈原返回堂屋，走到小媭床前。其时小媭睡得正香，她身体微胖，肌肉松弛，脸皮浮肿，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大约正在做着什么美梦。见了女儿的这一美滋滋的睡态，屈原不觉一阵酸楚，热泪不断涌出，滚落。（人物形象的细节描写：面对熟睡的女儿，这一细节生动地展示了屈原刚强背后也有一片柔情。）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太阳快要出山了。屈原先吹熄了屋内的灯盏，然后走到外间舀一盆清水再次洗脸，为的是洗净满面泪痕，不让女儿生疑。盥洗之后，他又在正间静静地站了一会，想想还有些什么未尽之事或处理得不甚周到之处，然后返回西间，踱至女儿床前轻声唤道：“儿呀，快快起来，今天是端午节，华夏大地处处皆祭图腾，爹应友人之邀，欲到遥远的地方去主祭。你给我缝的那件长袍置于何处？快些拿来我穿。”（屈原对女儿编织了自己受友人之邀去远方做主祭的谎言，实属无奈之举，他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父亲即将去赴死，那样女儿会伤心欲绝，在这里也体现出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爱形象。）

小媭闻听爹爹喊她，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翻身下床。她知道爹爹要穿着自己亲手缝的袍子过节，还要出远门去做客，主祭，甭提心里有多高兴啦，急忙打开木箱，将折叠得规规整整的长袍，双手捧着交给父亲。

屈原接过长袍，抖开，穿好，又把切云高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然后将那柄陆离长剑挂在腰间，似欲出征的将军。（文中用“接”“抖”“戴”“挂”等一系列动词描述了屈原出行前的装扮过程，仪式感很强，整理装束是要以有尊严的形式赴死，意在昭告世人，警示统治者。）

屈原打马跑了一段路程，然后缓缰而前，沿着罗江堤向西南方向走去。一路之上，百姓们看到屈原憔悴的面容，枯槁的形体，（人物外貌和神态的描写可以看出此时的屈原内心仿佛一片死灰，没有希望，没有生机，这也预示着屈原将来的命运。）没有一个不感到痛心的，大家不断地和他打着招呼，询长问短，但今日屈原的话却特别少，很令众人吃惊纳闷。

一位渔翁手拿渔网，站在江边问道：“大夫，近日身体可好？您可千万莫太伤心了啊！”屈原点了点头。

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剜野菜，见了屈原，硬是要拉他进屋去歇一歇，屈原摇了摇手。

【本文中，小媭、渔翁、中年妇女等人物的出现，是作者的精心安排，起到了烘托人物的陪衬作用。】

正在这时，曾经将屈原安置到桃花园去避暑养病的那位老渔父从湘江打鱼归来，见了屈原连忙迎上前去，心急火燎地说道：“听说秦军要过扬子江了，我们可往哪儿逃啊！……”

【对屈原的人物形象进行侧面描写烘托：从“渔翁”“老渔父”的角度看，他们的问询关心能更好地将屈原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百姓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从侧面凸显屈原的爱国情怀。】

屈原望着老渔父满脸忧伤的表情，嘴唇动了几动，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他咬了咬牙，猛然把缰绳一勒，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那马腾起四蹄，一眨眼就跑出了很远，很远……

【正面描写主人公：面对“渔翁”“老渔父”的问询，他无力倾诉，只是将满腔的悲愤表现在动作神情上，面对国破家亡的现状，他已将个人的荣辱生死置之度外，其忧国忧民的形象也因此而愈显高大。】

屈原骑着马走了一阵，翻身下马，攀上悬崖的顶峰，面对巨谷深渊而立，上顶天，下柱地，岿然崛耸，似巨峰，若山崖，类石雕。（一个刚正不阿、顶天立地的形象跃然纸上。）

屈原踱至崖边，面向西北，仿佛见到秦兵已渡过扬子江，长驱直入，往南方奔来，遍地烽火，四处狼烟，尸骨狼藉，血迹斑斑；洞庭湖上浊浪排空，玉筒山头乌云滚滚，脚下则是山摇地动，泥沙软绵；举首环顾，天是昏濛濛的，地是黑沉沉的……（这段描写融情于景，屈原第一次面向西北，想象秦兵入侵下的楚国，战火不断，生灵涂炭，国破家亡的悲惨景象，为无力挽救国家的命运而感到痛心不已。）

屈原依然是面向西北——那是郢都的方向，也是秭归与乐平里的方向，他伫立许久，然后行三拜九叩之大礼，这一切，他做得是那么从容不迫，那么恬然自如。（人物心理与神态的描写：第二次面向西北，他行三拜九叩大礼，面对国都与故土，他既有依依不舍，更有以死报国的决绝之情。）

拜过之后，屈原用尽平生之力将被套从马背上掀了下来，从中取出石锁和麻绳，用麻绳系紧了石锁，一头又系紧了自己的一只腿，然后抱起那对硕大而沉重的石锁，纵身跃入罗渊。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一跃啊！就在这纵身一跃的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闪电蜿蜒长空，转瞬即逝，炸雷落地，只震得山崩地裂，峰峦坍塌。（在屈原投江的刹那，作者极尽浪漫的笔法，昭示了伟大爱国诗人的逝去，也体现其拳拳爱国之心至死不渝。）正当这风暴雨狂之际，一颗明星划破铅灰色的苍穹，流向西北——他陨落了！（表明屈原之死惊天动地的悲剧意味。）

【屈原最后的一跳，是一种悲愤，也是一种抗议。既是对当权者的警示，同时也是在无力挽救国运的情况下，无奈做出的选择。屈原的抱负，在现实中得不到实现，他死而有憾，但他相信自己所信奉的救国之道和追求的美德是高尚而不朽的。在浑浊与高洁之间他毅然选择了高洁。这是一种难得的精神品格。】

（有删改）

【注】①节选自《屈原传》第36章，题目为临时所加。

1. 文中两次写到屈原“面向西北”的内容，分别表现了屈原怎样的心理？请结合文中相关部分简要分析。

（供稿 山西 李 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