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蕾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44)
黄河孕育了中华文明,被喻为哺育中华民族的伟大母亲。在今天中国14亿人口中,在今天散布在海外的数千万华人和华侨中,究竟有多少人自己或他们的先人是由黄河哺育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相当困难,但大量历史事实足以证明,黄河曾经哺育了华夏民族的主体,曾经哺育了中华民族的大部分先民,黄河儿女已经走向世界各地。
2019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讲好“黄河故事”,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1]。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要“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加强城乡建设中历史文化保护传承”[2]。
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对于河南的高质量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河南围绕黄河国家战略进行了专门部署,成立了河南省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领导小组。《2020河南省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工作要点》提出构建黄河文化主地标体系,实施黄河文化遗产系统保护等项目,省文化和旅游厅积极推动黄河国家博物馆规划与论证。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郑汴洛“三点一线”建设,到“三座城、三百年、三千年”,打的是郑州、洛阳、开封三大文旅“王牌”,要借助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国家重大战略的实施,以黄河为主线整合郑汴洛新焦济6市,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文化旅游核心隆起带,形成河南文化与山水为主打产品的国家旅游目的地。以黄河串联6市的旅游资源,实现河南由旅游过境地到旅游目的地的根本转变。
郑州,位于黄河之滨的一座历史悠久的古都,是3600年前商代前期都城的所在地,1994年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历史文化名城,2004年成为中国八大古都之一,并加入了世界历史都市联盟。2022年是河南省委实施“十大战略”开局之年,作为正在全力建设国家中心城市和更高水平高质量发展区域增长极的郑州,肩负着重大责任和使命担当。郑州市委十二届二次全会暨市委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当好国家队、提升国际化、引领现代化河南建设”总目标,紧扣“整体工作争先进成高原,重点工作创一流起高峰”总要求,其中深入推进实施文旅文创融合战略为未来全市文旅工作指明了方向。以郑州的历史文化发展脉络为线索,郑州有太多可以挖掘的黄河符号。
黄河是母亲河。她自巩义杨沟入郑州,在郑州长约160公里,在中牟东狼村东入开封。郑州境内有35条河流,分属于黄河和淮河两大水系。黄河为郑州古代文明的发展提供了诸多有利条件:其干支流为古人类发展带来必需的饮水;濒河地区的生态系统稳定富庶,给人们提供丰富的食物来源;河谷中的土壤疏松,适于农牧业的发展。黄土的特性,利于先民们挖洞聚居;流域内气候温和,雨量充沛,适宜人类生存。特殊的地理环境,为郑州古代文明的发育提供了较好的条件。[3]织机洞遗址的发现证实了旧石器时代郑州就有古人类活动。新石器时期,黄河及其支流孕育了郑州地区的原始农业。目前,在郑州发现最早的农业遗址属于裴李岗文化时期,裴李岗遗址发现了与农业有关的生产工具、农作物等,说明当时原始农业已经产生。大河村遗址位于郑州市东北部柳林镇大河村微岗坡地上,作为仰韶文化时期的典型代表,出土遗物中有罕见的彩陶双连壶、白衣彩陶钵等,造型美观,彩绘图案有太阳纹、月亮纹等30余种。西山古城遗址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年代最早的城址,距今约5300 ~4800年,位于郑州市西北郊23公里的枯河北岸。大河村遗址和西山遗址等众多史前文化遗址的发现说明,史前时期郑州地区就已经是黄河流域先民活动的中心区域之一。
城市是文化的容器。在历史学界,学者们通常认为具备城市、金属冶铸、原始文字、国家政权4个条件,才能说真正进入了文明社会。这些条件在夏、商、周时期,郑州地区已基本具备,可以说郑州是黄河文明的中心之一。
李家沟遗址、裴李岗遗址、大河村遗址反映出旧石器到新石器时期郑州地区人类活动的频繁。夏、商、周时期,郑州长期作为国家政权意义上的都城以及诸侯方国的国都。黄帝都有熊(新郑)、祝融氏黎都郐(新密古城寨)、禹都阳城(登封)、夏启都阳翟(新密古城寨)、成汤亳都(郑州商城遗址)、仲丁隞都(郑州市区西北郊)、郑武公都新郑(在今新郑市郑韩故城),郑州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是国家政权中心。
郑州商城是商代前期的政治经济中心。古文献记载,从商汤王建国到商纣王灭亡,一共经历了17世31位国王。20世纪20年代,甲骨文的发现确认中国历史是从商代开始,从殷墟开始,即从晚商开始的,殷墟和甲骨文的发现发掘使传统文献记载的商代历史成为信史,把中国信史向上推进了约1000年。
商汤建国后都亳(即今天郑州商城遗址)。郑州作为商都延续的时间,是从商汤开始一直到盘庚迁殷期间,前后延续达300年左右。郑州商城遗址有较为完备的城市规划与布局,处于由豫西延伸而来的嵩山余脉丘陵高地东端和黄河沿邙山北侧峡谷东流与黄淮大平原衔接处,既利于防洪,又有较为充足的水源,有较为优越的生态环境。经历3600年的风吹雨打和人为破坏,至今仍有近5000米长、高1~7米的商代城垣赫然屹立在郑州市繁华闹市区。在这里,考古工作者不仅发现了商代的宫殿群遗址、祭祀活动遗址、手工业作坊区、居民区、墓葬区等,还出土了大量的王室青铜礼器,出土文物中有高1米、重达86.4千克、花纹繁缛、工艺复杂的杜岭大型方鼎(现收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是商代青铜器中的精品。青铜礼器花纹装饰中包含平面花纹和立体花纹,反映当时人的审美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平。
进入国家时代后,郑州地区在夏、商、管、虢、郐、郑、韩7次为都。郑州被称作“商城”,一方面因为郑州是商代早期的都城,是商汤建国的国都所在;另一方面,郑州是我国商业的发源地,中国商业文化的第一页华章,应该就从郑州写起。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用牧野之战结束了商王朝的最后时刻。武王立国后,为了加强对商代遗民的管理,就把弟弟管叔鲜分封到管(今郑州)一带。商人主要活动在今北至安阳、东至商丘、西至偃师的区域内,而位于中心的管正是监管商代遗民的最佳地点。在周人眼里,做生意的就是商代的遗民,所以习惯上就把他们叫做“商人”或者“商贾”。目前所见到的最早的“商人”一词,就是《左传》上所记载的“郑商人弦高”,而商汤的宰相伊尹善于进行商品交换,堪称我国第一个经济学家。伊尹发现夏桀挥霍无度,仅宫中的乐女就上万,而且衣着华丽,就劝商汤命自己的部族日夜赶织华服,以换取夏人的粮食,结果导致夏国库空虚,商族日益强大,最终取代了夏朝。伊尹重视商品流通,认识到“重则至,轻则去”的商品流通规律,促进了经济发展。
郑州这片热土曾经诞生过无数历史名人,人文始祖轩辕黄帝、火神祝融、箕山隐士许由、治水英雄大禹、思想家列子、商朝开国君主商汤、商朝开国名相伊尹、春秋首霸郑庄公、郑国名相子产、爱国商人弦高、颍上名相管仲、诉讼鼻祖邓析、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子、水利专家郑国、农民起义领袖陈胜、帝王之师张良、美男子潘安、世界最早区系植物学家嵇含、禅宗大师慧可、天文学家密宗大师一行、诗圣杜甫、嵩岳诗豪刘禹锡、诗坛巨星白居易、晚唐杰出诗人李商隐、北宋建筑大师李诫、明代政治家高拱等,他们或诞育,或成名立业,或宅居,或安息于郑州的山山水水,他们的思想行为与郑州结下了更多的文化情结。
中岳嵩山成为三教荟萃之地,以少林寺为代表的佛教文化、以中岳庙为代表的道教文化、以嵩阳书院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三教文化共融共生。郑州地区是中国历史上佛教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南朝末年,菩提达摩在嵩山少林寺创立了禅宗。“嵩山七十二寺”是郑州地区佛教发达的历史见证。嵩阳书院位于登封峻极峰下,是我国四大书院之一。理学大家程灏、程颐曾经在嵩阳书院主持讲学,世称“洛阳理学派”,“理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据着重要地位,自宋到清一直被奉为官方哲学。
几千年来,人们总是以爱惧交织的心态看待黄河。爱是因为黄河哺育了华夏民族;惧是因为黄河无数次的改道致使河水泛滥成灾。因此,用河与治河一直是历代王朝在黄河问题上非常关注并努力做好的两件大事,兴利除害也一直被作为矢志不移的准则而奉行。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2500多年里,黄河下游共改道26次,决溢1500多次。历史上,黄河在郑州境内发生过多次决口,仅明清时期郑州段黄河决口就高达35次之多,近代民国时期的38年间,黄河下游堤防曾有17年发生溃决。1938年,国民党军队希望利用黄河水阻止日军,在花园口决堤的洪水虽然暂时阻止了日军进攻,但是给豫皖苏人民造成巨大灾难,被淹死和饿死的难民据不完全统计达89万人。
总体来说,旧中国黄河水利未能得到有效的开发,河患一直延续。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和地方投入资金和力量开发、利用和治理黄河,基本实现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和自然生态的平衡与和谐。2022年10月30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七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黄河保护法》,从2023年4月1日起施行。70多年来黄河岁岁安澜,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郑州文物遗存虽然非常丰富,但由于年代久远且地点分散,呈现碎片化现象,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进行修缮和维护,才有可能形成旅游文化的良性循环。譬如巩义北宋皇陵群,尽管每年有政府的专项维护资金,但是数额仅仅能维护原状,现在基本是门可罗雀。在郑州市区的文化资源是有限的,许多景点分布在郊县,如登封、新郑、荥阳在历史上都是名城。但是这些景点较分散,且距离市区较远。旅游交通和公共服务体系的便利、快捷、完善直接影响文化旅游的发展。目前,郑州市内的公交地铁已经到位,但针对各个文化遗存旅游景区点对点的公交体系仍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如果没有便捷的游客公交,这些文化资源难以形成集合优势来集中表现郑州的历史文化形象。
郑州独特性的文化亮点相对较少,没有形成强大的文化传播力。在许多人印象里,相较于有着兵马俑的西安,有着龙门石窟的洛阳,郑州仿佛依然是一个历史景深不足的“新兴城市”,是“纸上有说头,地上没看头”的地方。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因为郑州的历史文化遗存多集中于华夏文明源头期的黄河沿岸,由于华北平原地理升降与黄河泥沙淤积的共同作用,远古遗存多在地平面以下,非经考古发掘则不可见,这给利用历史文化资源塑造郑州古都形象增加了难度。另外,历史文化资源产业化运作水平不高,专业人才短缺,也是制约郑州历史文化资源做大做强的一个重要原因。
城市景观是城市文化的窗口。通过对现有文化景观的实地调研,发现郑州还没有形成黄河文化综合景观序列,只有点式景观呈现,只是在公园广场的某个雕塑或焦点景观采用黄河文化表达,并且在景观造型方面创新不够、雷同较多。针对黄河文化继承和保护的现状,郑州需要尽快打造黄河文化品牌,搭建起以郑州黄河文化为主题的立体公共信息平台,利用现代数字技术扩大网络宣传力度。
厘清黄河文化资源清单是当务之急。黄河郑州段有2处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人文景观330多处,自然景观50多处,非物质文化遗产300多项。在此基础上,开展郑州黄河文化资源的摸底与普查工作,制定科学合理的黄河文化传承举措。农耕文明中成长起来的郑州位于黄河中下游,不论从历史、地理或人们的传统认识角度来看,“中”是最合适的定位词。黄河是黄色的,郑州城市以黄色为基调塑造城市特色,古朴、典雅,不失厚重。
城市文化建设不能仅停留在表层的吃、穿、住、行,还应更深一层,对精神文化的挖掘与推广是非常必要的。随着中国全面走向社会主义现代化,人们对精神文化的需求会越来越多,黄河人文资源的价值会越来越大。曾经生活在黄河边的历史人物、思想、文化、艺术、习俗、事件等,以及与此相关的档案、绘画、戏剧、民谣、园林、书院、古镇、服饰、饮食、驿站、村落,等等,都可以形成文化传承、旅游休闲、养老修身等方面的资源,结合时代精神推出有丰富内涵的文化产品,形成规模市场和规模产业。
黄河文化需要注入新的时代内涵,在讲好黄河故事的同时增强公众身份认同。讲好黄河故事,挖掘和创新缺一不可。依托数字化平台,继承与创新相结合,打造郑州黄河文明IP乐园,用5G和AR技术让文物“活”起来,人们仿佛穿越千年,在虚拟场景中看见遗址的本来样貌和修建过程,体会古人的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譬如,可以采用VR技术让游客在《商都奇幻之旅》《大河村穿越之行》等数字交互空间中到王宫中旁观商朝君王处理朝政的场景,到大河村村民家中做客饮酒,沉浸式感受郑州厚重文化,构建多样化的黄河文化传承创新平台。我们欣喜地看到,“只有河南·戏剧幻城”吸引了大批年轻粉丝,“唐宫夜宴”系列产品火爆出圈。
把“大遗址”或“考古遗址公园”等充分利用起来,把展示与长期的考古发掘统一起来,培育文化区域游、自然风光游、红色历史游等品牌,运用数字化手段打造沉浸式、体验式项目。据悉,大河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和中国仰韶文化博物馆已在紧锣密鼓地施工;黄河生态文化带正在全力打造;黄河、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和黄河国家博物馆、商代王城遗址保护、双槐树“河洛古国”等重大遗址项目的建设也有了很大进展。
讲好黄河故事,需加大黄河文化在基础教学中的比重,可以采用课内课外联动的方式深化认知。历史名人、诉讼鼻祖邓析就是郑州人,通过街头随机调研发现相当多的郑州市民表示没听说过、不了解。胡适评价邓析是与孔子、老子比肩的思想革命家。邓析不仅是法家先驱,还是名家始祖。通过街头文化墙展示、电梯间视频公益宣传、网络短视频传播推广这些方式加大郑州名人宣传力度。在中小学开设黄河文化专题讲座,使青少年从小对家乡名人耳濡目染。
黄河华夏文明旅游带是10条重点打造的国家精品旅游带之一,高标准实施郑州黄河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弘扬专项计划是我们的顶层设计,建设黄河国家文化传承彰显区是历史赋予郑州文化名城建设的一次绝佳机遇。我们要抓住机遇,在发展中保护,在传承中利用,不遗余力助力郑州出彩!
黄河是有生命的,人们在她面前心怀感激,没有她的供给,就没有沃野千里的大平原,这块土地上的人类生活就失去了保障。黄河永在奔流,人们由衷地尊称她为“母亲河”,孕育了华夏民族的初祖和文化。
为了《诗经·郑风·溱洧》里的那一句“溱与洧,方涣涣兮”,笔者找到了郑州新密古城寨的溱洧河,在那里仍有汉时造纸作坊的大隗,还保留着古时宫廷乐与军乐融合而成的“吹歌”的超化镇,以及传说中为大禹王都“阳城”的王城岗。在黄河两岸,常常能遇到一些时代久远、规模卓然的古时遗留:索须河与贾鲁河交汇处的大河村,古溱水与洧水交汇处的郑韩故城,五渡河与颍河交汇处的王城岗,索河与须水交汇处的岔河遗址,旃然河入黄口的西山古城。这不是巧合,这是黄河与中原人生存关系的明证。我们的先祖发现了河流的多重功效——水源、农作物、便利的交通。农业文明仍然是黄河文明的组成部分,但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业,是以现代科技为生产手段的大农业。现代农业文明已经与工业文明结合,随着科技革命的深入,新的黄河文明将会随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焕发新颜。黄河万古流,郑州儿女将不断创造新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