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服设计产品的知识产权保护及其完善路径

蹇海艳

（西安财经大学 法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不断发展以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服装已不只是避寒取暖的工具。近几年，短视频行业的兴起加速了文化传播，人们对美丽且具有历史文化底蕴的汉服需求剧增。汉服作为我国历史沉淀下来的一种特殊服饰，是我国文化自信的重要体现，促进了我国传统文化在世界范围的传播，能让各国人民感受到中华民族服饰的美。为了促进汉服产业的良性发展，需从多方面进行规范和整顿，比如增强商家和消费者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意识，制定相关行业标准，防止伪劣汉服产品流入市场，加强制度构建，降低创作保护维权的成本，保护创作源头等。

1 汉服设计产品知识产权保护的可行性分析

1.1 汉服设计产品的概念及特征

汉服设计不仅是一门艺术，还是一项活动，是设计师将服装作为体现其审美和风格的载体，通过一系列方法将我国传统文化中蕴藏的丰富内涵等精神层面的审美转化为有形的实体[1]，这个实体就是汉服设计产品，设计方式涉及面料选择、色彩选择以及剪裁等。

汉服作为一种特有的传统服饰，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民族精神、哲学精神、伦理道德和世界观，对其进行弘扬和传承是我国文化自信的重要表现。汉服是我国传统文化的标志之一，是向世界展示中华文化的优良载体，是展现中华民族凝聚力的重要方式。

1.2 汉服设计产品的著作权保护

汉服是我国特色传统服饰，应受到法律的保护。《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以下简称《著作权法》）只是针对图形作品设计图设计初期阶段的著作权保护，并未对服装设计成品的著作权作出规定。汉服产品设计亦是如此，《著作权法》仅对汉服设计的图稿内容进行保护，对汉服的设计终端或者样板衣及成衣没有作出明确的规定[2]。虽然服装的“实用艺术品”属性在草案中被提及，但是生产出的服装能否归属于“实用艺术作品”存在争议，因此，2020年修正的《著作权法》中也未见对服装产品的保护进行规定。

在《著作权法》中，保护作品著作权的条件如下：作品是一种表达、作品具有独创性以及作品属于文学艺术科学领域。汉服作为一种服装设计作品，是设计师对自身想法与构思的表达，可见汉服是一种具有独创性的表达。此外，汉服的内核是其属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具有丰富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应将其归于文化艺术领域，理应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目前的《著作权法》仍存在将保护范围限制在二维图纸领域的缺陷，若汉服是一种二维到三维的作品，则无法对其进行著作权保护；但是从汉服的性质来看，其符合著作权保护的条件，应受到著作权保护。

1.3 汉服设计产品的专利权保护

《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以下简称《专利法》）对于服装设计专利保护作出了相应的规定，即保护服装设计产品的外观设计。《专利法》中的外观设计是指对产品的整体或局部的形状、图案或者其结合以及色彩与形状、图案的结合所作出的富有美感并适于工业应用的新设计[3]。汉服产品的外观设计属于《专利法》所规定的类型，只需要满足《专利法》的要求—明显区别性、合法性、新颖性，即可根据外观设计的规定对其进行保护，相比著作权，专利权在外观设计方面对汉服设计的保护明确性更强，更能对汉服设计产品进行精确保护。

1.4 汉服设计产品的商标权保护

我国的汉服设计普遍没有形成独立的品牌，大部分没有创建明确的商标，进而给大众识别汉服品质和内容增加了难度。正因没有独立的商标，市场上的汉服品牌相互抄袭、借鉴，增加了维权难度。《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以下简称《商标法》）是对注册商标的专用权进行保护，以防不良商家假冒商标做出不利于商标专用权人合法权益的行为。

2 汉服设计产品知识产权保护现状及存在的问题分析

2.1 我国法律对汉服的保护现状

2.1.1 《著作权法》对汉服的保护现状

我国《著作权法》对作品进行了明确的限定，但是服装设计产品因难以证明自身的艺术品属性，不属于《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类型，因此，汉服也难以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但是在目前的司法实践中也有个案，如美术作品、图形作品、模型作品，对于符合法律要求的具有艺术价值的服装设计进行了保护。从这一方面来说，汉服承载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理应在发展过程中受到法律的保护。

2.1.2 《专利法》对汉服的保护现状

我国《专利法》规定，外观设计专利权的保护以图片或者照片中对该产品的外观设计为准。与著作权相比，外观设计专利权的保护范围更加明确，汉服设计的图纸、样板或者成衣都能被纳入外观设计专利权的保护范围，覆盖了汉服设计全过程，使汉服能受到专利权的保护。但是我国服装设计专利权保护成本较高，在申请《专利法》保护的同时，需要提交相应的文件，经过复杂的程序才能成功，并且受保护的范围较小，不能对汉服中具有特色的线条或者图案进行专有保护，外观设计的侵权只限于对汉服设计整体的保护，具有局限性。

2.1.3 《商标法》对汉服的保护现状

我国《商标法》为了防止某个商家对某一商标进行独占和垄断，只保护实质性相似的商标，将功能性表示排除在外，对表面近似的商标并无明确的保护规定。因此，在我国目前的司法实践中，有一部分案件是侵权人与被侵权人的商标近似或相同，但最终的判决并没有倾向于被侵权人，其权益没有受到《商标法》的保护。我国《商标法》对注册商标的专用权进行了保护，其中，第七章对保护注册商标专用权作出了规定，但对汉服的商标权保护仍然存在缺陷和漏洞。

2.2 面临的困境

2.2.1 汉服设计产品抄袭、盗版现象严重

由于汉服文化的兴起，市场呈井喷式发展，投入市场的汉服质量参差不齐，一些品牌汉服店的汉服产品被大量抄袭复制，并以低于品牌店的价格流通到社会中，导致众人不买正版买盗版，促使不良商家盗取他人的智力成果，造成不正当竞争的局面，不利于汉服产品的研发和创新，最终致使汉服产业发展平缓或滞后。

2.2.2 汉服知识产权侵权行为认定困难

从著作权层面来看，汉服的成衣抄袭是汉服侵权案中最常见的争议焦点，但我国《著作权法》并没有将服装成衣纳入保护范围，仅提出了“实用艺术品”，而且在我国，“实用艺术品”并非法定保护的作品类型，仅对设计图纸上的图形进行原创性保护，除非汉服的成衣在绝大多数时被大众当作一件艺术作品，如果同时考虑汉服的艺术功能和穿着功能，汉服成衣难以被认定为作品，这也是我国著作权方面对汉服保护的不足之处。

2.2.3 汉服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薄弱

首先，从消费者的角度来说，他们是不了解汉服及其文化的“新手”，追求的只是汉服的外观设计异于其他服饰的美，并不在意汉服的文化底蕴以及汉服设计者的原创作品。因此，不是真正喜欢汉服的消费者不愿意多花钱去购买一件原创汉服，这也是交易市场上山寨、盗版汉服盛行的原因之一。

其次，从商家的角度来说，不良商家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费尽心思抄袭别人的汉服产品，导致认真做汉服的商家失去了创新的动力。汉服产品被侵权后，汉服商家不采取任何措施制止继续侵权的行为，任凭其抄袭，对自己的原创作品缺乏保护意识，不善于利用法律维护自身的权益。

3 代表性国家服装设计保护的比较与借鉴

3.1 美国

美国格外注重终端产品之外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在美国，几乎所有盗取知识产权的行为都会受到法律的限制和惩罚，只要在服装设计的任何一个环节侵犯了设计者的智慧成果，都可能被认定为侵权[4]。美国对于一些跨国际的服装设计品牌要求严格，需利用互联网思维对服装设计进行保护，并且要求各个服装企业必须遵循相关知识产权规定，促进服装产业良性发展。美国的《版权法》在服装设计师以及行业协会的努力争取下得到了升级和发展，服装设计也受到了法律保护。

3.2 德国

德国的《版权法》中规定了不仅保护艺术作品，还保护建筑和实用艺术作品及其计划。其中，实用艺术作品包括珠宝、家具、服装等。服装类的设计产品被列为法国《版权法》保护的对象，而德国的“实用艺术作品”的艺术性虽然没有“纯粹的艺术作品”完整，但并不能因为“实用艺术作品”具有实用性就不受《版权法》的保护，在作品的实用性和艺术性方面，德国并没有将其割裂，都可以受到知识产权保护。

3.3 法国

法国作为时装设计之都，对服装设计的保护自然也比其他国家更强。在很早之前，法国就已经建立了一套服装设计保护体系。法兰西王国时期便出现了第一家高端定制女装店，自此之后，法国服装行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逐步增强，法国的《著作权法》和《工业品外观设计法》得以修订。除此以外，法国服装行业的知识产权保护不仅对实体进行了规定，也对申请知识产权保护的程序进行了简化，便于作出知识产权保护的决定。

3.4 欧盟

2001年的《欧盟理事会共同体外观设计保护条例》协调了欧盟的外观设计保护，并在要求和内容上规定了两种不同的保护类型：第一种涉及未注册的外观设计。在这种模式下，外观设计版权受“自动保护原则”的约束，即自公布之日起，数年内无需申请即可获得权利，但“保护范围非常有限，仅限于复制权”；第二种是注册外观设计。这是一种需要申请的保护，要求权利人用图片提出申请，遵循一定的申请程序，经审查批准后，自申请日起注册5年，最多可延长25年，类似于我国《专利法》的外观设计保护。与未注册的外观设计相比，注册的外观设计为权利人提供了更广泛的保护。

4 我国汉服设计产品的保护路径及出路

4.1 完善汉服设计产品保护的法律规定

在著作权方面，作为汉服成衣必经之路的样板衣在汉服成为产品的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将样板衣纳入著作权的保护客体。在《专利法》的外观设计保护方面，汉服作为承载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载体，具有传统文化流传的美观性和艺术性，可以用外观设计的相关理论对汉服成衣加以保护。实用性与艺术性在汉服设计中可以共存，可以将汉服设计的实用性融入实用艺术品中，形成“双保护模式”，以免特殊的设计产品被排除在知识产权保护范围之外。此外，加快专利的审查程序，也可以借鉴非注册的外观设计专利模式，降低汉服设计企业维权成本。

4.2 建立汉服知识产权保护联动机制

在汉服产业发展过程中，只有商家抵制抄袭和盗版的侵权行为远远不够，需要联合汉服企业、政府机关、汉服行业协会，积极发挥各自的作用。例如政府可以积极引导汉服企业在其内部设立知识产权专门机构，解决汉服产品的侵权问题，加大对汉服企业的帮扶力度，降低知识产权的维护成本，积极开展知识产权培训等。汉服行业协会可以积极劝导企业成立自己的品牌，形成品牌竞争意识。同时，企业也要行动起来，与政府和汉服行业协会通力合作，形成汉服保护的合力，最大限度地推动汉服产业发展，维护汉服市场的秩序。

4.3 加大汉服知识产权侵权行为的惩罚力度

综合来看，知识产权侵权人在汉服产品销售中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才会有不少商家专门抄袭别人的作品转化成自己的利润，归根究底还是惩罚力度不足以震慑侵权者。因此，应完善知识产权侵权的惩罚制度，加大惩罚力度，只有提高威慑力，才能让侵权人害怕惩罚，有助于减少对汉服设计的抄袭现象，激发真正热爱汉服设计的人的原创热情，让更优秀的汉服作品在市场流通，甚至流通至世界各地，让各国各族人民感受到中华文明的魅力。

4.4 增强公众的知识产权意识

对于消费者，要增强他们的正版意识，多方面正面宣传原创汉服设计产品，让热爱汉服的消费者带头拒绝和抵制抄袭、盗版的汉服产品，形成一种“买卖盗版汉服可耻”的意识；向消费者展示汉服产品蕴含的文化价值，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正版汉服产品背后的优秀中华文化买单，减少盗版汉服在市场上的流通。

对于商家，也要增强他们的知识产权意识，既要让不良商家认识到抄袭别人的汉服作品不仅不符合市场竞争要求，而且不长久，还要增强被侵权商家用法律保护自己汉服产品知识产权的意识，并通过各种渠道宣传和普及知识产权相关法律，让不良商家自觉遵守汉服市场的规矩，也让原创汉服商家能拿起法律武器抵制侵权行为。汉服设计企业也可以在内部设置专门的知识产权保护机构，让专业的人进行日常的知识产权管理工作。

5 结语

为了保障汉服市场的稳定和发展，既要通过知识产权体系对汉服加以保护，还要多方联动，减少抄袭、盗版汉服在市场的流通，保护汉服设计者的原创动力，使其创作出更多优秀、具有深厚文化底蕴且美丽的汉服产品，并将汉服推广至世界各地，展现中华民族优秀文明，展示我国人民对民族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以及国家强大的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