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树老人

［美国］陈小青

“叫银杏，别再叫白果，我叔父很讲究的！”阿丁对他的朋友阿山连连叫道。

“当然当然！”阿山点头如捣蒜。听说要去阿丁的叔父“仙树老人”家采银杏，他喜出望外。两年前老人的银杏树死了一棵，至今不再让人去，他得珍惜这次机会。

阿山于是拎了很多鸡鸭鱼肉前去，却又被阿丁臭訓一顿，说老人从不碰荤腥。未料在一边听到的老人并不以为忤，说只是自己不吃而已，客人大可自便，不过仍严肃叮嘱道：“洗荤腥之水切不可倒到银杏树下！” 阿丁忙大声应道：“对对，银杏是素树，碰到荤腥会枯死。”又小声向阿山解释说：“上次正是有人浇了洗鱼的水，才死了一棵。”

阿山见到实景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十八棵高大的银杏树将老人的小屋围了起来，一眼便见西南角那株形销骨立、枝垂叶萎，枯黄得十分惹眼，与枝繁叶茂果实累累的其他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真只食素？”他很惊讶，“我听说银杏是仙树，可没听说吃素。仙树又是啥意思？”他问道。

“就是寻常人家不能种，控制不了那气场。一般只有寺庙道观之类或公共场所种了才不会死。” 阿丁很是骄傲，“我叔父种的却棵棵成活，所以他才叫‘仙树屋主，人们还叫他‘仙树老人。”

老人的妻子当年难产身亡，孩子也胎死腹中。她生前喜银杏，老人后来便种下了这些银杏树。前年失去一棵，他极度伤心痛苦。幸亏阿丁的儿子小秋常来，屋前屋后帮忙照料树木。小秋原想挖去死了的银杏树种上新苗，被老人阻止， 说自己在等待这棵仙树将他召回。

如今银杏大丰收，老人突然心情好转，才有了今日之请。

小秋和几位同学也很快赶来。盛宴在院子里展开，院子中央还有一堆篝火。湖面与四面林中渐渐弥漫出白色的雾气，人们似乎来到了仙境。

听说老人今日是想收二十来岁的小秋为徒，大家并不意外。老人家的“大院”占地十多亩，种满了他认为是东方元素的植物。牡丹芍药月季之类自不必说，还有一塘荷花、数株冬梅、几排桃树，加上挺拔高大的银杏树，这里威武庄严又不失温馨秀美。要使这些植物在异国土地上茁壮成长，着实需要特定的知识。老人看清了小秋的聪慧勤劳与忠厚善良，所以才收他为徒。阿丁是小秋的父亲，阿山在当地华人中又颇有声誉，因此把他们叫来当作见证。

此后不久的一个清晨，人们发现老人靠在已干枯了的那棵银杏树下， 手握桃枝，一脸安详，已经辞世。老人留下遗嘱，将一切赠送给了小秋。

按小秋之愿，阿山他们帮忙把这里建成了华人活动聚集地。在银杏丰收的日子里，他们举办一年一度的盛大派对，就叫“仙树屋聚会”。

自此，仙树屋和仙树老人，成了这里的华人难忘的传奇故事。

［责任编辑 王彦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