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慎花
小秋,一个胆小怯懦的女孩,因不善与人交往前来咨询。
据小秋自述,她从小害怕与人交往,甚至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堂姐妹们,她也不敢主动交流。有时即使在交往中被别人无理欺负,受了委屈,小秋也不敢反抗回应,生怕别人会生自己的气。当小秋心情低落、难过时,她就悄悄地与周围的花草对话,以倾诉内心的烦恼和不如意。小秋说:“当自己对着花草倾诉完后,内心就感觉舒服多了。”但在内心深处,她仍然迫切地渴望能有一些知心朋友,得到情感上的共鸣。
小秋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是父母的第二个孩子。刚出生时,重男轻女的爷爷就要把小秋送到别人家抚养,但是妈妈舍不得。在妈妈的苦苦哀求下,小秋被外婆抱走抚养。小秋五岁时,因外婆年纪大了,被父母带回自己的家庭。
重回原生家庭后,小秋没有任何的喜悦和归属感。因为在家里小秋常常习惯性地被父母忽略,感受不到来自家庭的温暖。小秋说,当时姐姐恰好读小学,妈妈每天都要出去接送姐姐,她就被独自锁在家里。小小年纪的她独自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十分害怕,尤其是在天黑时分,更是恐惧万分。但小秋却从不敢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告诉父母,害怕被父母嫌弃指责。
进入新家后,小秋觉得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因此在家中她尽量不出声,害怕引人注意。离开了让小秋觉得温暖的唯一一位亲人——外婆,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重回原生家庭后,小秋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小秋的父母脾气都很暴躁,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根本无暇关注小秋。生活在暴力纷争的家庭氛围中,小秋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最为严重的是在小秋读初二时,因为父亲有外遇,父母天天争吵着要离婚,婚姻濒于破灭的边缘。冷冰冰的家庭氛围,让小秋感受不到一点点来自亲人的温暖和关心。那时的小秋常常暗自垂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些多余,时时都有想死的心。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父母婚姻出現最严重危机的时侯,沉默寡言的小秋成为班上“女霸王”的欺凌对象。据小秋说,班里的那两个“女霸王”喜欢无事生非,用难听的脏话骂她、恐吓她,把欺负小秋当作她们生活中的乐趣。有一次她们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无缘无故狠狠地打了小秋一顿,当时身边有很多人围观,却无一人敢言语。因为小秋不反抗,被欺凌的时间竟然长达一年之久。那时的小秋,对人性的失望达到了极点。她说自己永远无法忘却那种被当众殴打的愤怒和耻辱。也就是从那时起,小秋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就去找周围的花花草草倾诉。
婚姻治疗专家罗素说过:“如果想让孩子长成一个快乐、大度、无畏的人,那这孩子就需要从周围的环境中得到温暖,而这种温暖只能来自父母的爱。”对于小秋来说,想让父母改善个性和彼此的相处模式,重塑一个温暖、平静而又美满的家庭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因此,只有从改变小秋入手,调整她与家庭的互动模式,改变她对父母关系的认知,才有可能改善她以后的交往模式。
小秋已经17岁了,对人和事的认识开始慢慢成熟而客观。所以,我建议小秋尝试着去做两件事情:一是主动与父母多沟通交流,告诉父母长期无休止的争吵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以及对自己社交现状的影响。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只不过小秋的父母是粗枝大叶而又不善表达爱的父母,但为了子女的健康成长他们定会竭尽所能去做出一些改变。二是让小秋把关注的目光从父母关系上移开,转向自身。我问小秋:“你的父母从你记事时一直吵到现在,你最担心害怕的是什么?”小秋说:“我最担心的不是他们会不会离婚,而是担心他们会伤害彼此。有时倒希望他们不如离了算了,只要他们各自生活幸福就可以了。”我说:“你最担心的事情有没有发生呢?”小秋如释重负地摇摇头说:“没有,他们每次吵架时虽然骂得很难听,也会动动手,但下手基本都不太重,只是轻微的皮肤外伤。”我告诉小秋,父母作为成年人,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对我们来说可能简单粗暴,但对于他们却不失为一种交流和沟通的途径。小秋要尝试将关注担忧的目光从父母身上转向自身,学着去处理和改善自己的问题。
一年多的校园欺凌对小秋来说是人生的另一种灾难。当时正处青春期的她,心理本来就有些敏感脆弱,再加上父母婚姻危机和同学欺凌,她就像一片孤零零的黄叶在寒风中奋力挣扎。我安慰小秋说:“我知道那段时光是你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你能独自一人艰难地从困境中走出来,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小秋含泪点点头,她说被欺凌的事件虽然过去两年多了,但只要安静下来,就会忍不住想起以前种种屈辱往事,心情立刻就会变得低落下来。小秋内心积压的愤怒和不满,必须通过有效的途径将其宣泄出来。我跟小秋讨论了一些对她来说切实可行的宣泄情绪的方法。
首先要建立安全感。小秋受到伤害以后,对人、对世界都变得不再信任,没有安全感,也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在咨询室里和咨询师之间建立安全、信任的关系,可以帮助小秋的内心获得平衡,使原来低落的情绪逐渐平稳。其次鼓励小秋通过语言表达、艺术表达的方式谈论自己内心丰富的情绪,小秋还创造性地表示愿意回去之后向花花草草倾诉自己的苦恼。最后,帮助小秋接纳自己的各种情绪,理解在每个人的内在世界里不仅有积极情绪,也会有消极的情绪感受,将曾经经历的事情重新整理,作为自己生命历程中的重要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