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 吾(甘肃)
无光的夜晚,绝对的黑,我说的是过去。
不像如今,说是无光,却处处透着亮。
小时候,在土窑里,熄灭煤油灯,整个世界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只有耳朵里的鸣音不断地安慰,我的情绪。
我经常在这样的夜晚,不得不听,不知名的绝唱。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长着几根手指,你绝对是无法用眼睛数出来的。
明知道月亮挂在天上,明知道星星眨着好奇的眼睛。
一个孩子突破黑暗,犹如一枚嫩芽顶开泥土。
嫩芽会长成粮食,成为唯一的希望。
直到阳光缩短我的影子。
我依然站在麦田里。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站成一株麦子,我喜欢盯着刚露出头的麦穗,像看着一个人挣脱束缚,迎向阳光。
没有比这更真实地感受,头顶烈日,麦子怀揣着的阳光是它的太阳。
正午的村庄,单调的布谷声讲述着,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站在烈日下,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是麦黄时节。
如今,少了汗水落在焦土上的声音,少了麦芒与麦芒挥戈对峙的声音。
没有坚持下去,在阳光快要撕开我时,走进了阴凉。
可是,母亲她无处可躲。
我写完了诸多诗歌。
从价值方面来说,这可能一文不值。实质上它们的确不值一文,还不如世间的尘埃能引起注意。
想起没粮吃的时候人们攒粮,够吃了还在攒。
盖下庭院攒粮,主要是害怕再挨饿。
诗歌之于我的,和攒粮有同样的理念。我盖下更多庭院,以能装下更多的诗歌。
我完全并不会用到,其中的大多数,我依然还会写下更多。
有人说这是无用。
我是拥有许多庭院的人,他们也不会称我为诗人。
因着我所建造庭院的地方。
在乡下,不管你所造出的庭院如何堂皇,你不会得到青睐。
他们不允许身在低处的人,拥有比他们还多的庭院。
很显然,夜晚的承受力是有限的。
装得太多了,也会说出真相。这并不是诗,这只是平静的叙述。
当然,谁人都有完全叙述的权利。
如果谁想浪费,大可以在这里完全地发泄,像流水对着石头疯狂地说话,石头从来不语。
在诗歌中,我的忍耐可以发挥到最大限度。
可以接受一切质疑,接受一切嘲讽。
为这,我不语人言。但我绝对不会屈服于自己的膝盖。
一切关于跪下去的,我都不会接受。
这被誉为伟大的神。
让众人在经历战火后,还在诗歌中继续经历,文字不死,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
这枯草从来不会腐烂。
这绝对的精神主义控制者,控制着悲伤的节奏,能够有序进行。
大风的追随者,从未读懂过风的说辞。
在迷茫与虚幻中,不停地安慰大风抽空的躯壳,像一粒瘪麦子。
神话的枯草站着,挡住大风的从来都是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