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影
航天中心医院血液科,北京 100049
慢性粒单核细胞白血病(chronic monocytic leukemia,CMML)是一种罕见且高度可变的疾病,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和骨髓增殖性肿瘤的重叠,兼具血细胞的发育异常病态造血和单核细胞明显增生。CMML可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不同患者身上,通常表现为白细胞增高、单核细胞增多、可伴有血小板增高,部分患者也可发生贫血、血小板减少和脾脏增大。本研究回顾分析了3例出现罕见临床表现的CMML患者。现将病例资料汇报如下。
收集2018年9月~2021年4月就诊于本院的3例合并少见并发症的CMML患者的临床资料。
患者,男性,75岁。2014年无明显诱因出现干咳,偶有白痰,伴气促,有轻度口干。胸部计算机断层扫描术(computer tomography,CT)提示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大疱、双肺间质纤维化、双肺多发结节影。肺功能提示阻塞性通气功能障碍。2018年患者乏力、气短加重。类风湿因子阳性,抗链球菌溶血素O(antistreptolysin O,ASO)增高,Ig免疫球蛋白(lgG和lgA)增高,补体C3下降,髓过氧化物酶抗中性粒细胞胞质 抗 体(myeloperoxidase anti-neutrophil cytosolic antibody,MPO-ANCA)76.492RU/ml, 抗 核 抗 体(antinuclear antibodies, ANA)1∶320。动脉血气分析提 示 pH7.431,PCO233mmHg,PO257mmHg。 诊断为结缔组织病相关性肺病(connective-tissue disease associated lung disease,CTD-ILD),Ⅰ型呼吸衰竭。2018年6月诊断为结缔组织病(CTD),干燥综合征可能性大。2018年6月前列腺核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 MRI)提示前列腺右侧外周带病变。前列腺穿刺病理示前列腺腺泡癌。2018年7月腹腔镜下行前列腺癌根治术。术前血常规:白细胞23.02×109/L,单核细胞25%,绝对值5.76×109/L,血红蛋白139g/L,血小板135×109/L。术后2018年9月复查血常规:白细胞44.85×109/L,单核细胞23%,绝对值10.32×109/L,血红蛋白149g/L,血小板141×109/L。2018年9月行骨髓穿刺检查,骨髓细胞形态学:粒系75.2%,各阶段细胞可见,比例大致正常,可见类巨变,颗粒增多、增粗、嗜酸细胞可见。红系16.4%,各阶段细胞可见,比例大致正常,可见分裂相,嗜多染,红细胞淋巴细胞1.6%,原幼单核细胞1.6%,全片巨核细胞192个,血小板成堆可见。免疫分型:淋巴细胞1.34%,粒系比例增高74.06%,部分表达CD56;CD117+CD34+CD33+的髓系原始细胞占0.82%,不除外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骨髓增殖性肿瘤(myelodysplastic syndrome/myeloproliferative neoplasm,MDS/MPN)。白血病融合基因筛查阴性。染色体核型正常。JAK2基因突变阴性。明确诊断为CMML。给予羟基脲治疗,白细胞控制在10~20×109/L,血红蛋白80~90g/L,血小板正常。2019年2月患者胸闷气短加重, CT检查提示肺间质病变较前加重。复查前列腺特异抗原(prostate specific antigen,PSA)无复发迹象。呼吸衰竭加重考虑与风湿免疫病继发肺间质纤维化有关,给予注射用甲泼尼龙琥珀酸钠(Pfizer SA,规格40mg)120mg,qd,逐渐减量;人免疫球蛋白(国药集团武汉血液制品有限公司,规格2.5g)10g,给药5天;低分子肝素钙注射液(河北常山生化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规格0.4ml∶4100AXaIU)qd;盐酸莫西沙星片(Bayer Vital GmbH,规格0.4g)400mg,qd;注射用替考拉宁(Sanofi S.p.A,规格200mg)400mg,qd;注射用醋酸卡泊芬净(正大天晴药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规格50mg)50mg,qd;环磷酰胺(江苏恒瑞医药股份有限公司,规格0.2g)400mg,1周2次。治疗后呼吸系统症状得到了短暂改善,但患者于2019年9月因呼吸衰竭而死亡。
患者,女性,46岁。2020年11月无明显诱因出现口渴、多饮、烦躁、尿频、尿急等不适,每日饮水量及尿量可达10 000ml,尿色清。2020年12月患者出现食欲减退及乏力,伴有双侧颈部淋巴结肿大。血常规:白细胞46.27×109/L,血红蛋白72g/L,血小板38×109/L,单核细胞1.85×109/L,单核4%。头颅MRI提示垂体不大,神经垂体T1高信号未见。泌尿系超声未见异常。尿比重1.008;尿糖1+。骨髓细胞形态学提示增生Ⅱ级,粒系82.2%,原始粒细胞+早幼粒细胞6.8%,单核细胞12.6%。根据细胞形态及化学染色考虑MDS/MPN。免疫分型:淋巴细胞5.23%,粒细胞83.75%,部分粒细胞颗粒度减低,CD16/CD13,CD13/CD11b图形异常,提示粒系发育异常;可见2.29%的细胞表型为CD117+CD33+CD34-CD38+HLADRdim CD13+CD11b+,为异常表型髓系原始细胞,不除外MPN。白血病融合基因阴性。JAK-2基因阴性,BCR-ABL基因阴性。基因突变:NPM1、PTPN11、DNMT3A突变阳性。染色体示正常核型。骨髓活检示骨髓增生极度活跃,三系比例失常,以中/晚期阶段的粒系增生显著,CD163阳性单核细胞增生,红系减少,巨核系增多,可见巨核系灶状聚集及形态异常的小巨核细胞,考虑为MPN或MDS/MPN。诊断为CMML,中枢性尿崩症(白血病浸润)。垂体动态MRI:神经垂体T1高信号消失。2021年1月给予去甲氧柔红霉素(Pfizer Italia s.r.l,规格10mg),注射用阿糖胞苷(Pfizer Italia s.r.l. ,规格0.1g)方案化疗。同时给予去氨加压素(Ferring AG,规格0.1mg)及垂体后叶注射液(安徽宏业药业有限公司,规格1ml)。患者白细胞降至正常范围后,烦渴、多尿症状缓解。2021年3月进行了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allo-HSCT),目前身体状态良好。化疗后患者血液学缓解,尿崩症状消失。allo-HSCT后获得完全缓解。
患者,男性,71岁。2021年4月无明显诱因腹痛。血常规:白细胞103.42×109/L,血红蛋白99g/L,血小板97×109/L,外周血形态示:淋巴细胞1%,单核细胞4%,中性粒细胞69%,嗜碱性粒细胞1%,嗜酸性粒细胞1%,中性杆状粒细胞7%,晚幼粒细胞4%,中幼粒细胞12%,早幼粒细胞0%,原幼粒细胞1%。腹盆增强CT提示脾脏明显增大,约19cm×8.4cm×23cm。肝肾功能基本正常,乳酸脱氢酶(lactate dehydrogenase,LDH)362U/L。骨髓免疫分型:淋巴细胞0.99%,粒细胞增高88.09%,CD33+CD34+CD117+的髓系原始细胞0.54%,不除外MPN/MDS。BCRABL基因突变阴性,JAK2基因突变阴性。染色体及FISH检测未见异常。ASXL1、TET2、EZH2和CBL基因突变阳性,明确诊断为CMML。给予羟基脲治疗,腹胀腹痛缓解。血常规维持在白细胞11~16×109/L,血红蛋白90~103g/L,血小板70~98×109/L。2021年9月突然左下腹剧烈疼痛,血常规:白细胞75.81×109/L,血红蛋白72g/L,血小板118×109/L,腹部CT提示巨大脾脏,脾梗死。外周血免疫分型:38%异常表型髓系原始细胞。考虑是CMML转化为急性髓系白血病。病情稳定5个月,患者拟行脾脏切除术,待恢复后考虑化疗。但因患者病情加重,进展为急性白血病,并出现急腹症脾梗死,未能行脾切除术,最终死亡。
CMML的治疗:对于白细胞增高(>13×109/L)且没有严重血细胞减少和原始细胞比例增高的患者,可采用羟基脲进行降细胞治疗。提示有严重血细胞减少且原始细胞>5%的患者,如不适合选择造血干细胞移植(hematopoietic stem cells transplantation,HSCT),可选择阿扎胞苷或地西他滨治疗。allo-HSCT是治疗CMML的有效方法[1],但是目前的研究结果均是来源于回顾性研究。对于年轻患者,一般状况较好,较高危患者可选择allo-HSCT。病例1和病例3均以细胞增高为主要表现,因此给予羟基脲降细胞治疗[2]。病例2血细胞减少伴髓系原始细胞增高,且年龄在60岁以下,一般情况较好,符合allo-HSCT的指征。故给予化疗,续接allo-HSCT治疗。
CTD病可累及全身各个系统,肺脏受累是常见的临床表现。CTD出现肺部受损的表现多种多样,其中以肺间质病变为最常见。当多种自身抗体阳性,出现发热、呼吸衰竭、胸腔积液时,应警惕CTD-ILD[3]。病例1在CTD期间发生前列腺癌和CMML较少见。CMML是在前列腺癌诊断时发现的,当时考虑可能与恶性肿瘤有关,但手术后血常规仍异常,可除外前列腺癌继发所致的单核细胞增多。
对于CMML和CTD的关系。相关文献报道[4],25%的CMML患者伴发自身免疫性疾病(autoimmune disease,AID),AID主要是系统性血管炎,其次是CTD。伴和不伴有AID-CMML进展为急性白血病的概率相当。激素通常治疗有效,但有约40%~50%的病例需要二线治疗[5]。去甲基化治疗已成功治疗2/3有AID表现的CMML。与非AID-CMML比较,AID-CMML患者生存时间更长。AID-CMML患者更年轻,激素治疗的有效率更高[4]。
中枢尿崩症常见于手术或外伤,然而,30%~50%为特发性的。中枢尿崩症是MDS的罕见的并发症。Graffin等[6]报告了1例61岁患者表现为中枢尿崩症,在此之前17个月诊断为CMML。细胞遗传学显示为7号单体。死亡前3个月进展为急性白血病。中枢尿崩症的预后与急性髓系白血病有关,7号单体的出现提示预后非常差。
CMML单出现脾梗死并不常见,偶有病例报道。1篇文献报道了75岁的患者,诊断为CMML[7],发现有严重的左侧季肋区疼痛,超声和CT提示脾梗死,给予干扰素降细胞治疗,防止脾梗死再次发生。
AID-CMML、中枢尿崩症、急性脾梗死都是很少见的情况,有的是首发表现,提示我们要重视并尽快地完善检查、查找病因、准确诊断,给予及时的干预和治疗。由于CMML合并上述并发症少见,病例数较少,还需进一步积累。
综上,CMML患者的预测生存率差异很大。确定个体患者预后的最佳方法仍不清楚。可用的治疗方案可能会延长生存期,但目前无法治愈CMML。造血干细胞移植仍然是CMML的有效治疗方法。在疾病的各个阶段都强烈鼓励将CMML患者纳入临床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