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死后被溥仪赐予了中国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个谥号——“忠悫”。然而,他的谥号与他的文学成就、史学研究成果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留下的那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字,同他的名字一样永恒。
要问“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个谥号颁给了谁?”知道的人恐怕不多;要问人们耳熟能详的“人生三境界”是谁的名句?不知道的人恐怕不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王国维。他死后被爱新觉罗·溥仪赐予了中国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个谥号——“忠悫”。
王国维这位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的国学大师,是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位受谥者。溥仪称帝时,王国维被聘为“南书房行走”,官居五品。当溥仪被逐出故宫,皇帝被赶下历史舞台之后,王国维无路可走之际一头跳进昆明湖。人们在他衣服里发现了遗书,写有“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事变,义无再辱”的词句。
溥仪看过“遗折”后十分感动,发上谕,说王国维“孤忠耿耿,深恻朕怀,危身奉上曰忠,行见中外曰悫”,于是特“着加恩予谥忠悫”。清末风云人士康有为在王国维自尽三个月之前猝死,康有为的门生曾向溥仪申请谥号“仁忠”,但被拒绝。这说明溥仪对王国维的“殉清”是另眼相看的。
王国维所处的时代正是中国近代史上最黑暗、最动荡的时期,时代的剧变和文化的沦丧使他对世界和人生产生了绝望。这位国学大师的心灵是孤独和悲观的,他才会感到,“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他的自杀为后世留下了深深的战栗和遗憾,给中国文化界留下了巨大遗憾,更为国学史留下了最具悲剧色彩的“谜案”,也给后人留下了一个难解之谜。据史料记载,当时的一些清朝遗老把王国维比作自沉汨罗江的屈原。
王国维的死是一种主动选择,如同平静之中去赴一位老朋友的约会,没有丝毫激昂的成分。正是这种视死如归的平静,为王国维在文化史上圈定了一个独特的位置。王国维是一位情理兼具的哲学家,他体质羸弱、性格忧郁,但感情丰富、细腻而又敏感。在传统文化的长期熏陶下,他的情感倾向更加明显,他将清廷的存亡视作自己的精神支柱。因此,清亡后他还留着辫子。王国维的一生是困惑和痛苦的一生,也是寻求解脱的一生。“自沉”是他的理性选择,也是他解决自己“人生悖论”的结果。
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殉情说”“逼债说”“惊惧说”“谏阻说”“文化信念说”等。但不管怎么说,他是以自己肉体的死来换取精神的永生。尽管如此,当时及后来人都认为是不值得的。
王国维所学涉及文、史、哲、美学等,是成就卓著的全才学术巨子,也是中西文化相融合于一身的一代国学大师。
他撰写的《红楼梦评论》《人间词话》是中国评论史上公认的开创局面的杰作。他的《宋元戏曲史》是中国戏曲史研究的开山之作,在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他还是新兴学科甲骨文、敦煌学的奠基人之一。他用历史文献与出土资料相互印证的治史方法——二重证据法,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推崇。他一生著述62 种,批校古籍逾200 多种。他所著的《流沙坠简》《殷墟书契考释序》《宋代金文著录表》《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殷周制度论》等,均被称为“划时代之作”。其史学论文几乎篇篇有发明创新,后汇编成《观堂集林》。
王国维的学术著作,以史学为最多,文学为最深,文字学为最基本,并涉及其他诸多方面。
梁启超称赞王国维“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
鲁迅称赞王国维的《流沙坠简》一书时说:“要谈国学,那才算得一种研究国学的书。”
郭沫若则评价王国维“留给我们的是他知识的产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发前人所未能发,言腐儒所不敢言。”郭沫若在《评鲁迅与王国维》一书中,对王国维再次高度评价。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写道:“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王国维提出的“境界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他对诸多词人作品的精准点评,百年来一直被许多人视为研判的标准。“三境界”是每个人一生都要经历的三个过程。第一境:迷惘,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境:执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境:返璞归真,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浓浓的禅意使后世人飘逸散发的思想找到寄托之地,数十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大师骤然远去,未能给后世留下更多令人仰视的成就,实在令人遗憾。他被授予的谥号——“忠悫”,与他的文学成就史学研究成果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那个谥号鲜有人提及,早已被雨打风吹去,但大师留下的那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字,已然同大师的名字一样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