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毅
草刚长出来的时候,我赤身裸体地走上石阶
——长江边,闪电生长的沙滩。你熄灭烟斗
将岁月留下的脚印,重新抽回脸上
一条鳟鱼刚刚诞下子嗣
像一列火车从水中驶过
这时候,你们把心有不甘的托孤
叫作圆寂
那些不断喝下石头的乌鸦
拥有葬礼上
亡灵般的叫声
仿佛神话中巨鲸口下的女子
眼中露出干枯的底色
是真的,水的世界里
最昂贵的金属是火焰
比如一只羊羔被电流引爆
或一个盗墓贼
从大雁的肚子里溜走
我乘坐一颗扫帚划破水面
使天空洒满玻璃与光的骨灰
玉米地里长满农民的尸体
蓝溪水谣
入冬后,一切命运都是悬空的
比如诵经时,被哭声敲响的神之头颅
对墙角的枯兰
与野鼠,发出怪异的嚎叫
于是秩序变得锋利起来,白色的蒺藜
横在命门之前,仿佛关上大门,
就能将乌青的雪,全部挡在初潮来临之前
并对风的涨落幅度保持基本的戒备
而最简单的生死,才最值得信任
那些人迹罕至的生命学中,常有
不可知论者的流亡被隐藏
所有的孤島都贴上了封条,而异质的岩石
早已飞走,鹅卵石的鳃被遗留在
鱼腹的海岸线上,假寐,并等待灵魂的轮廓
被老旧的狂欢打磨,或在此之后
给有限的历史作为陪葬,伤口中
隐形的河流,复数的荆刺
还在模拟水声的运转,下采于溪
作步摇,不必以断肠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