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至两汉时期席镇的功能流变

2023-03-29 06:16姚一鸣练春海
艺术设计研究 2023年1期
关键词:汉墓器物装饰

姚一鸣 练春海

席地而坐是先秦两汉时期生活起居的显著特点,当时普遍使用的床、榻、几、案都很低矮,而诸如用藤、芦苇、蒲草或竹条编织的席子在使用过程中会出现折卷的情况,“席不正不坐”,①因此便需要有重物来镇压席子的四角,以符合礼仪的规定。席镇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是因为它具有实用功能,起初只是未经雕琢并带有一定重量的石块,与席子搭配,便成为服务古人起居生活重要的物质文化载体。随着人们对美石(玉)的推崇以及对其价值的发掘,②出现了玉制的镇,《楚辞·九歌·东皇太一》称:“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朱熹注曰:“瑱与镇同,所以压神位之席也。”③《九歌·湘夫人》中也提到:“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④以上文献中存在着镇和瑱互用的情况,说明二者应为一物,皆为镇压坐席之用,但有玉和金属两种不同的质地,从造字的角度上说明了材质之间的差异性。孙机先生最早对汉代的席镇进行相关研究,引起了学界对镇这种器物的关注。⑤早期的镇多为顶部带环的半球形器物,曾被误认为是用来衡量重量的权,但二者可通过空心与实心及器表的装饰有无来进行区分,⑥这为以后出土的类似器物提供了参照。

先秦到两汉时期的席镇多集中出土于中原地区,陕西、山西、河北、山东、江苏、广西等地也都有发现,主要分布在黄河中上游及长江中上游地区,⑦同政治中心及经济发达地区联系紧密。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席镇的造型经历了从单纯的平面化装饰到圆雕的转变,从实用之物发展成为精雕细琢的艺术作品,这其中是否体现了不同时期人们审美的不同取向?又暗含了不同历史情境下怎样的文化功能?鉴于此,笔者认为有必要进行更加深入的探讨。

一、先秦时期席镇的装饰性

先秦时期的席镇大多围绕器物表面进行装饰,纹样的设计服从于器物的形体。陕西茹家庄出土西周时期一件青铜镇(图1),呈椭圆形,正面鼓起,底面平正,上下两端中部微凹,外层的铜壳裹绕圆石,表面装饰兽面纹,其鼻梁高隆,有两个方形目,器身高3.8 厘米,重约450 克。此镇在墓室中只发现一件并置于棺椁一侧,⑧其兽面眼眶、鼻梁、双角与器身巧妙地结合为一体,左右两侧回旋内向的角装饰与下部圈起的鼻孔,是对青铜鼎“有首无身”兽面纹的模仿。⑨有学者认为,青铜器上的动物纹样有其图像上的意义,是协助巫觋沟通天地神人的动物形象。⑩并非国之重器的青铜镇,其上的兽面纹作为主流装饰的延展,亦可能具有承担某种仪式的辅助功能。这件青铜镇上的兽面纹装饰,可以说是商周时期神秘、诡异风格的余韵,同崇尚鬼神的神秘主义、宗教意识密切相关。到了春秋时期,器物中的原始宗教意味慢慢减弱,兽面纹装饰的器物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变形的蟠螭、蟠虺纹,活泼、清新而秀逸。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商周时期出土的标本数量较少,早期镇的形制情况仍需更多资料加以补充。

图1:西周时期兽面纹青铜镇,宝鸡市博物馆编:《宝鸡弓鱼国墓地》,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 年,第281 页、图版一五四

东周时期较为常见的席镇形式,是出土于浙江绍兴印山春秋墓中的镇(图2)。此类席镇共出土19 件,除一件在盗土中掩埋,其余都在墓室中发现。该类镇为八棱形,隆顶,弧腹,中腰以下内收,平底,实心,以玉制作,通身阴刻卷云纹。⑪其造型上的平底弧状与同时期出土的镇有相似之处,如同样出土于绍兴的一件玉镇(图3),广东省广宁县铜鼓岗M14出土的凤纹青铜镇(图4),曾侯乙墓出土的蟠龙青铜镇等。该类席镇顶部皆有孔环可供穿插,以便于移动或提携,同时以阴线或浮雕纹饰来刻画器身,高度皆为5~10 厘米,在结构上都能注入铅锡来增重以符合压席之用。此时,半球型镇的形态已经确立,器身的装饰成为工匠主要的着力方向。有学者对先秦时期镇的分布及流变进行了研究,认为越国是这种器物的主产地,而后才向周围地区进行传播;⑫还有学者认为此时镇上常见的勾云纹同龙首有关,⑬这说明席镇的造型与纹样存在着一个不断变化与发展的过程,并随着时间与人口的流动逐渐被传播至不同地区。如把印山玉镇上的勾云纹同曾侯乙墓出土玉璧进行对比,⑭则能看出这种勾云纹的出现并不局限于某类器物之上,而是一种普遍流行的装饰手法。此外,除了半球型镇,在肇庆北岭松山墓还出土了一种方形器,器体雷纹密布,同样上部铸有钮环,长宽高均为6.3 厘米。发掘简报中把其当作是某种器物的一部分,⑮但从上面铸有钮环、器身铸铅以及出土数量为四件来看,这种方形器应为镇,其迥异的器形具有鲜明的地域性特点。综上所述,先秦时期的席镇器形较为稳定,主要以半球型为主,偶见方形,但总的特征是以几何形体来表现,既能满足基本的实用场景又具备一定的装饰意味,反映出先秦时期席镇根据器形来进行装饰的特点。

图2:绍兴印山大墓出土玉镇,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绍兴县文物保护管理所:《浙江绍兴印山大墓发掘简报》,1999年第11 期,第1 页

图3:绍兴出土青瓷镇,沈作霖:《绍兴出土的春秋战国文物》,《考古》,1979 年第5 期,第480 页

图4:广东广宁县铜鼓岗出土青铜镇,广东省博物馆:《广东广宁县铜鼓岗战国墓》,《考古学集刊》第1 集,第113 页

从装饰上看,先秦时期席镇的纹样有着平面而抽象的特征,大多以卷云纹、雷纹、凤纹等线刻来加以表现。其中,绍兴出土的席镇饰以卷云纹并沿器身自上而下展开,而同墓出土的一件长方形玉饰亦以相同纹样进行刻画,⑯说明该时期部分器物的纹样具有共通性。众所周知,玉器往往承载着重要的祭祀礼仪功能,而席镇作为日常活动中的常见之物,器体上的图案应该与当时特定的装饰思想密切相关,是某种特定装饰思潮在日常用具上的具像化,达到了实用性与装饰性的统一。《周礼·春官宗伯》记载,“司几筵”职责繁多,需要“掌五几、五席之名物,辨其用与其位。凡大朝觐、大飨射,凡封国、命诸侯,王位设黼依,依前南乡,设莞筵纷纯,加缫席画纯,加次席黼纯,左右玉几。祀先王昨席亦如之。……甸役,则设熊席,右漆几。凡丧事,设苇席,右素几。”⑰司几筵掌握五几、五席的分类,在封建国家、策命诸侯之时铺设有云气图案的蒲席,再加上绣有黑白花纹镶边的竹席,田猎之时以熊皮为席,奠祭时则设苇席。从中可以看出,不同类型的场合需要设置不同类型的几案与席子,因此不难想象席镇在各种场合中也会被广泛使用。

另一方面,墓葬的等级也与席镇的装饰程度有密切关系。上文提及的曾侯乙墓中的蟠龙镇(图5),重达1.25 公斤,雕塑刻镂镶嵌等技法结合为一体,八条相互纠缠的龙或立于器体之上为圆雕状,或贴近器身为浮雕,龙身附有鳞饰,龙与龙之间还有14 个小圆圈,圆圈内原有镶嵌物,现已脱落。复杂瑰丽的铸造工艺是曾国君主权势的体现,其发达的工艺代表了当时楚地一流的制器水平,这也同该地域丰厚的青铜资源有关。⑱纵观东周时期出土半球型席镇的装饰意匠,可以看出镇被赋予了新兴社会阶级的思想意识和审美趣味,同日常器物的互动变得紧密,类似的装饰在不同器物上有着明显的共通性。复杂的工艺在曾国出土的器物上营造出了特定的装饰风格,夏商时期装饰上的神秘感进一步消退,活泼、轻快的风格逐渐确立。

图5:曾侯乙墓出土蟠龙青铜镇,中国青铜器全集编辑委员会编:《中国青铜器全集》第10 卷东周(四),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 年,第176 页

二、汉代席镇造型的多样化

到汉代,金属冶铸业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各地席镇的造型与装饰出现了明显的统一化趋势。这一时期,青铜器物文化开始更重视日常生活中的具体设计,人们对铜器的使用转向了日用品,表现在席镇上,最突出的特点便是由先秦时期的半球型转变为圆雕型,成为了一种装饰与实用并重的雕塑艺术作品,制造工艺与水平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目前所见的汉镇从材质上分,有青铜镇、铁镇、铅镇、银镇等;从造型上分,有人物类、动物类等。出土于江西盱眙大云山汉墓的四件人形铜镇,第一件右手附耳旁,左手平放在腿上,两腿盘踞,底长5.5 厘米、宽5.1 厘米、高7.5厘米;另一件尺寸与第一件相近,唯表情略有不同,右手下垂。以上两件席镇都以鎏金进行装饰(图6);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的四件人形铜镇亦相同,但未见使用鎏金(图7)。此外,1973 年南昌东郊西汉墓M14 也出土了一组四件青铜席镇,形制与前两地出土的人形席镇类似,⑲同样未饰鎏金,但同时也不能否认鎏金饰存在因墓葬环境不佳而脱落的可能。以这种人形镇环置座席周围,是对当时宴乐生活的生动再现。孙机先生将这类人物判断为表演拍袒之戏的优人,⑳这也说明汉代乐舞娱乐活动的盛行。

图6: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墓出土人形铜镇,李则斌:《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江都王陵一号墓》,《考古》,2013 年第10 期,第36 页

图7:江西南昌海昏侯墓出土人形铜镇,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金色海昏—汉代海昏侯国历史与文化展》,北京:文物出版社,2020 年,第115 页

除人物形席镇之外,各种写实类的动物形镇为数最多,工艺上则以青铜为主、辅以金银涂料。1959 年河北定县北庄汉墓出土的三件铜虎镇,㉑河北沧州贯公墓出土的铜豹镇,㉒河北满城汉墓出土的铜豹镇(图8),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江都王陵一号墓出土的铜虎镇(图9),皆为错金银工艺饰以虎斑纹,其虎豹形象或盘踞,或伏地,或卧姿昂首前视,造型各异。可以看出,汉镇较先秦时期的席镇在造型与纹饰上,更具多样化特征,这既体现了金属制造工艺的进一步发展,又说明汉代人对于日常器物的讲究。如大云山汉墓出土的铜虎镇,器身由模铸制成,又以金银错出虎斑纹,真实地拟了老虎的鬃毛走向,对须发、表情的刻画也十分精细,在镇压坐席之际,也能供人把玩或近距离欣赏;其常见的侧卧昂首、张口、双目圆睁的警惕防备姿态,可能同时还承担着镇墓与辟邪的功能。

图8:满城汉墓出土错金银铜豹镇,卢兆荫:《满城汉墓》,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 年,第49 页

图9: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墓出土铜虎镇,李则斌:《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江都王陵一号墓》,《考古》,2013 年第10 期,第35 页

除了虎豹类,熊与鹿也是汉镇中常见的造型。1952 年出土于安徽合肥的两只熊形席镇(图10),昂首张口,姿态憨厚。熊在汉代被视作吉祥的动物,《诗经·小雅·斯干》有言:“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㉓时人对熊的喜爱来源于楚国,荆楚诸王大多开首以“熊”命名,说明古代以熊为图腾的信仰的流行。㉔该席镇通体鎏金的造型,表现了对熊这种动物的仿生化装饰处理,无疑为居室增添了活泼自然的气氛。再如出土于河南陕县后川西汉墓的鹿形镇(图11),整体作侧卧状,转首左视。头上双茸初露,颈部细长,臀宽而丰圆,短尾或曲卷,四肢前躬后屈。背嵌褐色斑纹的天然大螺壳以象征梅花鹿。鹿在我国古代也被赋予了独特的文化内涵,从秦代起,鹿象征着帝位与政权,为汉代及以后各代所公认,《史记· 淮阴侯列传》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以鹿喻帝位也。”㉕成语“逐鹿中原”“鹿死谁手”也皆含此意。汉郑众《婚物赞》曰:“鹿者,禄也。”㉖汉乐府《长歌行》也有“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的诗句,㉗可见汉代人在鹿这种动物身上寄托了对功名利禄、长寿富贵的精神追求。此外,还有龟、蛇、辟邪、牛、博山等不同造型的汉镇,除了折射出汉人对个别动物寓意的美好追求之外,还集中反映了席镇造型转变背后的丰富文化内涵,成为人们思想信仰的载体,寄托着美好的祝愿。在社会现象日益抽象化的过程中,这些动物性概念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动物有时是材料,有时用来说教,还可以作装饰图样,如此等等,都是人类社会自我认知的工具。㉘

图10:鎏金熊形青铜镇,中国国家博物馆官网,www.chnmuseum.cn

图11:河南陕县出土嵌贝鹿形镇,《陕县东周秦汉墓》,北京:科学出版社,1994 年,图版一〇一

三、形制转变中席镇的附加功能

席镇从先秦时期的半球型发展到汉代的圆雕型,除了在造型上发生了显著变化以外,其使用频率相比于先秦时期也更高。有学者认为,汉代人通过地域扩张开阔了视野,席镇自由的动物造型显示出西汉人对吉祥文化和自然图式的新兴趣,㉙而墓葬出土的大量实物为我们讨论汉镇的独特性提供了可能。从社会性角度来看,笔者认为,在墓葬功能、使用等级两方面,汉镇也产生了新的内涵;同时,在汉代豪奢风气影响下,还反映出使用者标榜身份的潜在意图。

首先,是汉代墓葬中席镇的位置问题。除了日常供人使用外,目前在未经盗扰的汉墓中,部分席镇呈矩形分布,其上还分散放置有玉璧、陶罐、铜镜等物品,㉚表明席镇在墓葬中是按照墓主地上生活的情景来布置的。同其他随葬器物一样,镇作为生器被安放到墓葬当中,在这里象征着死者的“乔迁”,有安抚之意,㉛成为重要的墓葬“家具”之一。这也体现了汉代人的丧葬观念,那就是在地下构造新的环境供墓主人继续居住,其生前所享用的物品被尽可能地复制到地下,一方面是事死如生观念的延续,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当时的厚葬风气。

其次,是席镇所表现出的等级差异,这主要体现在材质和制作工艺上。有些汉墓还出土有铅质、铁质的镇,如沂水县荆山西汉墓、徐州市韩山东汉墓等,㉜相比于汉代王陵中工艺精美的青铜镇,铁镇、铅镇使用者的身份显然比较低。此外,在王侯一级中也有区别,刘贺墓中出土席镇的精美程度同刘胜墓所见仍有一定差距,即使刘贺曾贵为天子,随葬财物丰厚,但其墓中仍未见与其他诸侯王墓中类似的错金银青铜镇,这也可能和中央赏赐制度有关。但在制作工艺上,刘贺墓出土的一件龟形镇却十分精致(图12),龟身为铜铸,木质龟背上镶嵌玉石,局部有鎏金痕迹,造型浑厚圆满,镶嵌的玉石与龟的文化意象共同表达了使用者对长寿与不朽的向往。这种复杂的工艺与构思较难在低等级的墓葬中发现,其相比于早年刘胜与刘非墓出土的虎豹镇,显示出不同的审美意趣。可以说,华丽的席镇不仅彰显出主人雄厚的财力,也是使用者身份的象征。《盐铁论·散不足篇》有言:“富者银口黄耳,金罍玉钟,中者野王紵器,金错蜀杯。”㉝由此可以看出,汉代贵族对金银器的推崇达到了新的历史水平。

图12:刘贺墓出土鎏金嵌玉石龟形青铜镇,《金色海昏—汉代海昏侯国历史与文化展》,北京:文物出版社,2020 年,第114 页

其三,汉代席镇还反映出使用者的炫耀心理,这体现在对外来文化的吸收上。大云山汉墓出土的铜虎镇以金银错出双钩S 纹样,这种纹饰可能来自伊朗—阿富汗地区。㉞此外,在其他诸侯王墓中都发现了带有西方风格的器物,如具有明显外来风格的裂瓣纹银盒㉟、双狼猎猪纹石嵌饰㊱等。这说明异域文化已经广泛进入到贵族的视野,在大一统王朝中广为流行,对于这种富含异地审美风格器具的使用,无疑是汉代王侯贵族独享的特权之一。《汉书》曾对刘胜的生活作风有着简洁而准确的描述:“为人乐酒好内,有子百二余人。”“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称为藩臣!”㊲加上墓中出土的玉衣、题凑以及各类精美随葬品,勾画出了汉代王侯富足豪奢的日常生活图景。汉代贵族器物用工繁缛细致,还可以从汉墓出土的各式带钩中管窥一二。大云山汉墓出土带钩149 件,有龙形、象首等造型,《淮南子·说林》称:“满堂之坐,视钩各异,于环、带一也。”㊳作为生活起居中必不可少的用具,带钩式样丰富、极尽华美,对各式带钩的选择也微妙地体现出使用者的身份与品味。大云山汉墓出土了一件水晶带钩(图13),呈琵琶形,钩首上扬,腹部有一圆钮,晶莹剔透,同时出土的还有玉质带钩、金镶玉带钩,㊴显示出工匠独具匠心的创造力和西汉时期手工业的高水准。席镇和带钩作为汉代常见的日用品,其造型奇异与工艺之复杂,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得到“观者”的认同,有着被欣赏与识别的功能。蕞尔小物体现了使用者的财力与炫耀心理,强调了等级与身份,同时,也是对个人审美意趣的彰显。

图13: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墓出土带钩,李则斌:《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江都王陵一号墓》,《考古》,2013 年第10 期,第67 页

结语

总的来说,席镇在出现之时主要以实用为主,纹饰大多发挥着装饰器身的单一功能。而到了汉代,席镇则被赋予了更多的文化意味,汉代贵族借席镇装点庭室,不仅营造了豪奢的起居环境,还承担着彰显财力、标榜身份的作用。到魏晋时期,由于坐卧方式逐渐发生了变化,再加上薄葬居多,出土席镇数量骤降,席镇也随之湮灭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注释:

① 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0 年,第104 页。

②“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䚡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桡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絜之方也。”参见[汉]许慎撰:《说文解字》,北京:中华书局,1963 年,第10 页。

③ [宋]朱熹撰、蒋立甫校点:《楚辞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年,第32 页。

④ 同注③,第37 页。

⑤ 孙机:《汉镇艺术》,《文物》,1983 年第6 期,第71-74 页;孙机:《坐席镇与博镇》,《文物天地》,1989 年第6 期,第10-14 页。

⑥ 孙华:《半球形器用途考略》,《南方文物》,1995 年第1 期,第107-110 页。

⑦ 陆志红:《先秦两汉席镇研究》,出自刘庆柱主编:《考古学集刊》,北京:科学出版社,2013 年,第207 页。

⑧ 卢连成、胡智生:《宝鸡弓鱼 国墓地》(上册),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 年,第281 页。

⑨ 兽面纹,又称饕餮纹,《吕氏春秋·先识览》云:“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己其身,以言报更也。”宋代金石学家沿用此名,将三代青铜礼器上的纹饰定名为饕餮纹。现代学者鉴于青铜器纹饰所呈现形式与内容的多样性,称其为“兽面纹”。

⑩ 张光直:《美术、神话与祭祀》,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 年,第51 页。

⑪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绍兴县文物保护管理所:《浙江绍兴印山大墓发掘简报》,1999年第11 期,第12 页。

⑫ 郑小炉:《东南地区春秋战国时期的“镇”—古越族向岭南迁徙的一个例证》,《边疆考古研究》,2003 年第2 辑,第201-202 页。

⑬ 罗樾、张乔:《东周玉器装饰中塑性卷纹的出现与衰退》,《新美术》,2014 年第7 期,第29-35 页。

⑭ 杨伯达主编:《中国玉器全集(上)》,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05 年,第275 页。

⑮ 徐恒彬:《广东肇庆市北岭松山古墓发掘简报》,《文物》,1974 年第11 期,第73、78 页。

⑯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绍兴县文物保护管理所:《浙江绍兴印山大墓发掘简报》,1999年第11 期,第12 页。

⑰ 杨天宇撰:《十三经译注:周礼译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年,第303-305 页。

⑱ 郭德维:《谈谈我国青铜铸造技术在楚地的发展与突破》,《中原文物》,1990 年第1 期,第80 页。

⑲ 江西省博物馆:《南昌东郊西汉墓》,《考古学报》,1976 年第2 期,第179 页。

⑳ 孙机:《拍袒与影戏》,《文物天地》,1987 年第3 期,第11-13 页。

㉑ 河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河北定县北庄汉墓发掘报告》,《考古学报》,1964 年第2 期,第141 页。

㉒ 王敏之:《杜阳虎符与错金铜豹》,《文物》,1981 年第9 期,第91 页。

㉓ 刘毓庆、李蹊译注:《诗经》(全二册),北京:中华书局,2011 年,第476 页。

㉔ 何光岳:《荆楚的来源及其迁移》,《求索》,1981 年第4 期,第155 页。

㉕ [汉]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59 年,第2629 页。

㉖ [唐]杜佑:《通典》,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第1650 页。

㉗ [宋]郭茂倩:《乐府诗集》,北京:中华书局,1979 年,第442 页。

㉘ (英)胡司德著,蓝旭译:《古代中国的动物与灵异》,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6 年,第5-6 页。

㉙ Michelle C. Wang, Guolong Ⅼai, Roel Sterckx,Eugene Wang,A Bronze Menagerie: Mat Weights if Early China, Boston: 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Museum, 2006, p.57.

㉚ 南京博物院:《铜山小龟山西汉崖洞墓》,《文物》,1973 年第4 期,第22 页。

㉛ 练春海:《器物图像与汉代信仰》,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年,第4 页。

㉜ 沂水县文物管理站:《山东沂水县荆山西汉墓》,《文物》,1985 年第5 期,第50 页;徐州市博物馆:《徐州市韩山东汉墓发掘简报》,《文物》,1990 年第9 期,第80 页。

㉝ 王利器校注:《盐铁论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92 年,第351 页。

㉞ 李零:《“国际动物”:中国艺术中的狮虎形象》,《万变—李零考古艺术史文集》,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 年,第387 页。

㉟ 李零:《论西辛战国墓裂瓣纹银豆—兼谈我国出土的类似器物》,《文物》,2014 年第9 期,第65 页。

㊱ 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厦门大学历史系:《江西南昌西汉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玉器》,《文物》,2018 年第11 期,第58 页。

㊲ [汉]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2425 页。

㊳ 何宁撰:《淮南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98 年,第1214 页。

㊴ 李则斌:《江苏盱眙大云山西汉江都王陵一号墓》,《考古》,2013 年第10 期,第6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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