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华亮
内容提要: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文章对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时空脉络进行梳理剖析,提出统一大市场建设“机制、协同、层次”理论逻辑框架:关键环节运行机制包括生产环节由非均衡向均衡转变,分配环节由效率优先向重视公平转变,流通环节由量大向质强转变,需求环节由需求从属供给向需求牵引供给转变;要素资源价值在循环流转中被重塑,实现了畅通高效的动态平衡关系;发挥好市场、政府和区域优势作用,更好地融入全球一体化中去。为此,要处理好“优化营商环境—稳住市场主体”、“有为政府—有效市场”、“共同富裕—高质量发展”、“国内市场—国外市场”关系,构建更具韧性和竞争力的产业链供应链,实现高水平的科技自立自强,加快培育以内循环为主的完整的内需体系,全方位守住安全底线,系统协同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
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17日第1版。。为从全局和战略高度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2022年3月2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通过了《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要求从强化市场基础制度规则统一、推进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推进商品和服务市场高水平统一、推进市场监管公平统一、进一步规范不当市场竞争和市场干预行为(2)《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人民日报》2017年4月11日。等六个方面推动我国市场由大到强转变。当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期,(3)习近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必然要求构建新发展格局》,《求是》2022年第17期。次贷危机至今,逆全球化思潮开始盛行,国际形式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加,在以要素分工为主导的市场和资源“两头在外”国际大循环动能明显减弱。面对日趋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和严重的外部危机冲击,国内循环显得尤为重要,我国必须推动经济发展向内需主导转变。在此背景下,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塑造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必然选择。
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历史脉络看,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是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重要部署,对于激发市场活力和社会创造力,形成开放型市场经济新体制发挥着重要作用。现有对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研究思路,都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最新成果为指导,扎根中国经济转型实践,充分吸收借鉴兰格、布鲁斯、科尔奈等人西方现代市场经济理论有益元素,(4)程霖、陈旭东:《改革开放40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发展与创新》,《经济学动态》2018年第12期。形成了一系列丰富研究成果,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一是关于市场秩序的理论范式与建设目标分析。秩序的主要效能是制度规则维护,转型期市场秩序建设的重任在于建立市场运行规则和有效遵从规则,目标就是要建立有秩序的竞争体系。(5)胡凯:《市场秩序的理论范式、制度基础和实施机制》,《湖南商学院学报》2010年第2期。二是关于市场一体化进程策略分析。“以邻为壑”现象在我国长期存在,然而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对促进市场一体化具有显著正向传导作用;(6)文爱平:《区域一体化,畅通国内大循环》,《北京规划建设》2022年第3期。要素资源的跨区域流动能够有效改善区域供求矛盾,加速市场一体化进程,然而要素资源地区禀赋千差万别,国家在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同时,应关注区域的差异性。(7)刘志成:《畅通经济循环,推动我国市场由大到强》,《经济参考报》2022年4月12日。三是关于市场建设监管分析。市场监管主要是解决服务效能问题,面对尚未成熟的市场经济体制以及新技术革命带来的双重压力,需要合理界定市场监管内容的边界,合理配置横向与纵向的监管权力。(8)郁建兴、朱心怡:《“互联网+”时代政府的市场监管职能及其履行》,《中国行政管理》2017年第6期。四是关于规范不当市场竞争行为分析。规范不当市场竞争和干预行为需要实施公平竞争规则,清除防碍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促进要素合理流动,破除阻碍市场发展的“小封闭、小循环”;在产品市场竞争处于较高水平时,市场分割程度的增加会增强产品市场竞争对企业违规行为的正向影响。(9)袁靖波、周志民、周南:《产品市场竞争、市场分割与企业违规行为》,《管理工程学报》2021年第4期。
学术界关于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研究为本文奠定了理论基础,提供了基础判断与重要思路。但总体上看,既有的研究较多关注到了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基本内涵和功能作用等方面,但对构建新发展格局背景下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时空演进、逻辑框架、路径导向等系统性研究还比较少。此外,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发展模式,它是具有市场经济的一般性,又具有中国特色市场的特殊性。本文将我国既有的政策合理性作为研究框架设计的出发点和提出政策建议的落脚点。
《意见》主要是从立破并举思路举措确定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原则与方向,即:加快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加快建设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全国统一大市场。(10)《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可以看出,无论是“立”思路,还是“破”举措,都必须以实践意义上对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演进历程和理论内涵的正确理解为基础。《意见》更多地是从全国统一大市场对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来定义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如果要了解全国统一大市场这一概念的演进历程和理论内涵,就必须把全国统一大市场由一个强调理论和经验的政策概念转变为可以进行“时间”和“空间”分析的学术概念。
1.孕育发展阶段(1978—1991年):计划与市场之争
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经济全球化进入了商业资本全球化阶段,反观中国国内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时期,大量的、非熟练劳动力还没有达到能够为外商直接投资进行专业化配套的分工水平,直接投资主要来自港澳台地区。(11)暮春财经:《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我国产业优化升级的基本历程有哪几个阶段?》,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38502223417386765&wfr=spider&for=pc。由此,小岗村“大包干”拉开了中国市场化改革的序幕,在农村改革成功的基础上,开始了以城市为重点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市场化改革从此步入了历史快车道。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必须在公有制基础上实行计划经济,同时发挥市场调节的辅助作用。”计划与市场的关系处理问题成为这一时期经济理论探讨和实践探索的重心,这也为中国经济市场化改革提供了实践动力和理论支撑。党的十三大明确指出,为达到资源优化配置,要发挥市场和自由竞争的作用。在这一进程中,充分认识到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的弊端,初步认识了市场机制的作用,开始强调计划与市场的内在统一,要逐步建立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运行机制,(12)陈炎兵:《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形成和发展的四个阶段》,《党的文献》2009年第1期。并从实践上开始了对市场机制的大胆尝试,在这一时期,我国在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之外,民营企业、外资企业、个体经济等市场主体数量显著增长,商品市场和要素市场逐步形成并发展壮大,市场主体可以根据市场信号进行要素配置。
2.繁荣发展阶段(1992—2012年):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
在这个阶段,新自由主义在理论和政策上提出了一系列的供给侧改革、全球化和科技进步等方面的革新建议,由此经济市场化、金融全球化成为主流,西方发达国家呈现“去工业化”倾向也日趋明显,跨国公司纷纷把中低端制造和部分研发环节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受益于新自由主义带来的全球性经常账户和贸易逆差,使得中国获得了大量资金和技术要素,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特别是1992年南方讲话,确立了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方向。以此为拓展,党的十四大提出,“要大力发展全国的统一市场,进一步扩大市场的作用”。此次“全国的统一市场”概念的提出更能突出市场资源配置手段,从根本上破除了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不相容传统观念,为社会主义的“大市场”经济理论的提出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指明了方向。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当前要着重发展生产要素市场,规范市场行为,打破地区、部门的分割和封锁,反对不正当竞争,创造平等竞争的环境,形成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大市场。”“大市场”建设可以定位于基本经济制度和资源配置方式这两个维度空间。党的十六大报告指出,“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健全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进一步明确了“大市场”建设“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发挥”。在这一时期,我国数以亿计的农村劳动力离开户籍所在地流动到城市从事劳动密集型加工业,截至2000年, 非农化转移的规模达到14 965万人。(13)陈咏媛:《新中国70年农村劳动力非农化转移:回顾与展望》,《北京工业大学学报》2019年第4期。这一全国性的流动过程,表明建立在市场机制之上的“全国市场”开始形成,中国也依靠巨大的国内市场潜力,创造了经济增速超过9%的奇迹,综合国力大幅提升。
3.深化发展阶段(2013年—至今):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经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做大蛋糕”难度加大,凯恩斯主义、民粹主义、逆全球化等重回历史舞台。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改革市场监管体系,实行统一的市场监管,清理和废除妨碍全国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首次明确了“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意味着从“基础性”升级到“决定性”,意味着“大市场”边界在拓展。党的十九大报告进一步从“全面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的角度“着力解决市场体系不完出版科学善、政府干预过多和监管不到位问题”。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作出《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理顺中央和地方权责关系,加强中央宏观事务管理,维护国家法制统一、政令统一、市场统一。”对政府干预与“大市场”建设界线做了突出强调。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经济工作的主要任务“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这是结合2019年经济工作总体要求,首次对如何建设超大规模市场进行了具体部署。2020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围绕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和数据五大要素提出了“大市场”的改革方向。2020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新时代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意见》,提出构建更加系统完备、更加成熟定型的高水平社会主义“大市场”经济体制。2020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形成高效规范、公平竞争的国内统一市场。2021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行动方案》提出要畅通市场循环,疏通政策堵点,打通流通大动脉。与以往历次重要文献相比,《意见》将有助于保障不同所有制经济和各个市场行为主体平等地使用国家的资源实现公平竞争,为各种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其贡献并按贡献参与分配创造条件,从而推进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更加完善。党的二十大报告,继续强调“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并首次明确提出“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这是对“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有力回应。
1.国际空间演进:短链化和区域化
(1)技术变革缩短市场需求反应周期。技术变革对生产和流通产业本身、对产业间的衔接都具有重大的影响,进而对生产和流通之间结构关系的演变也会发生作用。首先,影响生产结构调整。技术变革一般可分为自主创新、模仿创新、技术溢出三种模式。(14)王巧玲:《技术创新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研究》,2021年烟台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技术变革通过自主创新达到生产率提高、产生品牌效应,通过模仿创新获得投资回报,通过技术溢出使得人员流动和外部投资内部化,形成新产品、新模式、新业态,进而影响生产结构调整。例如,在数字经济时代,随着数字技术和实体经济的融合,形成的新模式使研发、设计和制造“线性”变为“并行”创新过程,缩短了生产周期,也降低了在全球最低成本之地配置资源的必需性,也影响了全球产业结构从扩张到收缩。其次,影响资源价值地位。技术的发展会使资源的重要性发生改变,一些以前重要资源的作用下降,一些曾经没有价值的资源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15)李晓华:《世界制造业格局演变史》,《中国工业和信息化》2021年第12期。信息时代,数据要素是最大的资源,数据是成为继资本、劳动、土地、技术等要素之后重要的新型生产要素,甚至超过其他要素发挥作用,其网络效应可以实现“1+1>2”的价值效果。再次,影响交易成本和运输成本。技术创新的系统化、创新组织的网络化和产业组织的虚拟化,共同加速推动了基于传统地理空间的产业集聚向各类虚拟集聚演化与发展。(16)赵璐:《虚拟产业集群:数字经济时代下产业组织新趋势》,《科技日报》2021年6月7日。意味着技术创新能够极大地降低交通运输成本,提高了匹配效率与市场可达性,削弱了经济发展的时空约束。最后,影响产品的形态。技术变革能够赋予制造业与服务、硬件与软件的的深度融合,例如,工业互联网对信息数据进行建模和挖掘,使其对制造业的生产流程进行优化,并且对产品市场预期进行研判,在此基础上借助互联网提供优质远程服务方案,最终实现向最终用户交付实物产品转向提供服务产品的转变。
(2)地缘政治风险限制生产要素自由流动性。地缘政治风险是不确定性风险,会使全球贸易和跨境直接投资受阻、产业链供应链断裂,从而限制生产要素自由流动。首先,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一方面将使企业延迟投资决策,寻求更安全的回报,任何沉没成本较高或不确定回报的经济决策都会受到影响,进而影响投资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另一方面将使家庭增加预防储蓄需求,从而相应推迟或减少消费支出,从而影响生产消费的正常循环。其次,对金融市场的影响。存在直接和间接两条渠道:直接渠道方面,地缘政治风险提高后,会通过跨境资本流动、汇率波动、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大幅震荡、股票房地产等资产价格调整、信贷需求减少等渠道影响金融市场;间接渠道方面,地缘政治风险冲击实体经济后,经济活动的衰减将必然在金融市场上得到反映。俄乌冲突使能源和食品价格飙升,借贷成本上升、债务违约风险加剧,抑制全球经济增长并冲击金融市场,引起金融市场大幅震荡波动。再次,对地缘经济格局的影响。地缘政治关系紧张,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冲突双边或多边贸易往来,抑制贸易增长,降低全球贸易增速;同时升级的地缘关系也会导致跨境投资环境恶化,投资风险增加,影响跨境直接投资的增长。减缓的全球贸易和投资增速,一方面会影响全球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也不利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俄乌冲突叠加新冠肺炎疫情致使全球各国或地区经济体对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和安全性的重视程度明显提高,并上升为国家安全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带来的地缘经济格局变化,则是部分国家将关键产业回流国内,或是将供应链限制在盟国和友好国家,导致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的短化和碎片化,以及全球经济的区域化,不利于全球生产率的提高。
(3)贸易规则重塑导致经济区域化趋势明显。全球贸易治理结构正处于新的调整时期,美国等发达国家力图推行代表发达国家利益的新一代高标准的国际贸易投资新规则。(17)夏丽红:《国际贸易规则重塑期中国的机遇与挑战》,《赤峰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15年第15期。高度细化的全球产业分工催生了与传统贸易模式不同的全球价值链贸易模式,随着各国关税的不断降低,关税作为贸易壁垒的作用已经在减少,技术性贸易壁垒(TBT)等成为新焦点。首先,限制了出口贸易的发展。TBT数量越来越多,导致企业生产成本增加、出口竞争力下降。2021年,《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成员国共提交了530件TBT通报,比上年增加28.6%;(18)广东省WTO/TBT通报咨询研究中心:《2022年上半年TBT通报情况》,http://www.gdtbt.org.cn/html/note-335959.html。由于TBT对产品工艺或生产方法强制要求增多,致使产品申请、检测等认证标准变得更为繁杂,产品的出口难度系数增加。其次,影响了全球价值链攀升。TBT重点关注技术密集型产品,对其出口实行“技术封锁”“技术脱钩”,致使出口难度不断增大,从而遏制住别的国家高科技发展的道路。2022年9月,美国商务部发布《2022芯片和科技法案》芯片部分的实施战略,旨在半导体领域设立“护栏”,一方面限制芯片等相关技术的出口,另一方面花大力气扶持自己的芯片产业,想要将全球芯片中心重新迁移回美国本土,(19)郭言:《美芯片“护栏”严重干扰全球产业链》,《经济日报》2022年9月13日。不利于技术型产业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攀升。最后,影响资本投资新兴市场的信心。高新技术的商品化、产业化,一般都需要大量资本的投入,吸引外资是重要一环。国外投资规模大小不仅影响了本土产业技术研发的资金支持,更是影响了产业提高技术进步和创新的能力,导致创新效率下降。从近两年,有一部分外资从“即时性生产”模式转向“保障性生产”模式全部或部分地停止其海外的直接生产经营活动。2022年第一季度数据显示,全球新建项目数量减少了21%,跨境并购活动减少了13%,国际项目融资交易减少了4%。(20)杨海泉:《联合国贸发会议报告显示全球外国直接投资趋于疲软》,《经济日报》2022年6月11日。
2.国内空间演进:协同统一
(1)空间上的“统一”:要素跨区域跨行业的无障碍流动。市场“统一性”为经济社会合作秩序的扩展及可持续发展提供可靠保证,商品及各类生产要素不再受制度性摩擦而产生过多交易成本,能够在更广阔的市场空间自由流动,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在全国范围内,建立统一大市场的关键是资源得到有效配置,实现人流、物流、资金流、技术流、信息流的在不同行业和区域自由流动。要素市场化配置扭曲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要素流动受到诸多阻碍。例如,市场管理者设置的“堵点”,诸如行业对数据共享交换的主动性不强,造成“信息孤岛”、数据鸿沟,无法支撑政务服务事项线上线下一体化运行;招投标中各种隐形壁垒和不合理门槛。市场参与者设置的“堵点”:个别行业依托强大的市场地位对特定商品和要素采取限制流动的措施。(21)李丹:《如何理解全国统一大市场的”统一”》,《学习时报》2021年5月12日。因此,要素的空间统一就是不断打破地方保护和行业市场进入壁垒,实现无障碍流动,不断优化要素组合。
(2)时间上的“统一”:对内开放与对外开放协同。40多年前,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试验田”和“窗口”,深圳被赋予了“先行先试”的权力,由此拉开了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沿海经济开放区—内地这样一个多层次、全方位、宽领域的对外开放格局序幕,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对内、对外开放的不协同,形成“东部领跑、中西部直追”的经济发展格局。2022年一季度,东部地区继续发挥着全国经济压舱石和稳定器作用,完成地区生产总值14万亿元,而西部地区完成5.76万亿元,比东部地区一半还少。东部以外地区的外向度偏低,区域之间联通力弱的局面尚未从根本上改变,区域差距虽有所缩小但并不显著,内外开放不协同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22)张磊、黄世玉:《构建基于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新发展格局:逻辑方向、堵点及路径》,《深圳大学学报》2022年第3期。基于环境条件变化,亟需构建新发展格局,对内发挥内需潜力,对外化解外部冲击,以国内要素循环吸引全球要素循环,实现对内开放与对外开放协同,否则在“自我固化与内卷”中经济循环流转和产业关联的“堵点”、“断点”会进一步弱化循环动力。
(3)秩序上的“统一”:规则标准差异较小。良好的市场经济需要有良好的市场秩序作为保障,公平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和灵魂。当前,扰乱市场竞争的行为仍十分突出,社会反映强烈,表现为平台垄断、不正当竞争、侵犯知识产权和假冒伪劣等违法违规行为,究其原因,各个地区、各个行业的竞争秩序差异较大。为确保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充分竞争,需要实现竞争标准的统一。以平台经济为例,针对近年来社会各方面反映较多的“二选一”、“大数据杀熟”等破坏公平竞争、扰乱市场秩序行为,明确了相关行为是否构成垄断行为,(23)《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中国价格监管与反垄断》2021年第2期。实现判断标准统一,有利于促进平台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因此,全国统一大市场要求具备“秩序”统一:强化市场产权保护、市场准入、公平竞争和社会信用等基础制度规则统一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基石,为构建高标准市场体系奠定坚实的体制基础。
(4)价值上的“统一”:产业链、价值链和创新链深度融合。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相互交织,国际形势继续发生深刻复杂变化,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24)韩洁、熊争艳、杨依军、高敬:《“中国经济发展前景一定会更加光明”——习近平总书记引领统筹推进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安全述评》,《光明日报》2022年5月25日。妨碍生产要素市场化配置和商品服务流通的体制机制障碍依然存在。在产业链方面,要处理好组织、结构和关联关系。在产业组织关系上,缺少以技术为基础的产业链“链主”,急需在“卡脖子”的关键领域和营商环境上,提升产业控制能力;在产业结构关系上,产业链、技术链、资金链、人才链之间出现“脱节”,各自进入了非良性的自我循环;在产业关联关系上,芯片、发动机、材料、数控机床、工业软件等领域存在短板,要努力培养一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25)刘志彪:《产业链现代化的产业经济学分析》,《经济学家》2019年第12期。在价值链方面,全球价值链正在变短,需求结构和生产函数发生重大变化,特别是面临着发达国家重振制造业“回流”和发展中国家低成本制造竞争“分流”的双重挤压,在一定程度上制约我国全球价值链在地理空间上的拓展。(26)徐华亮:《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研究:理论逻辑、变化态势、政策导向——基于价值链升级视角》,《经济学家》2021年第11期。在创新链方面,缺乏完善促进自主创新成果市场化应用的体制机制。多年来,一些部门和领域存在着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不力、不顺、不畅的痼疾,科研成果封闭自我循环的问题比较严重,创新和转化的各个环节衔接不够紧密。(27)李翰斌:《加快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人民日报》2022年3月25日。因此,加快推动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现代化深度融合,提高其现代化水平和国际竞争力。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有利于畅通国际国内双循环,实现经济高质量。近年来,国际形势复杂多变、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和疫情严峻反复的多重叠加影响,全球经济发展环境的复杂性、严峻性和不确定性上升,加上西方主要国家民粹主义盛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国际经济大循环动能弱化。深刻认识社会主要矛盾变化、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必须要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加快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28)张磊、黄世玉:《构建基于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新发展格局:逻辑方向、堵点及路径》。全面推动我国市场由大到强转变。发达国家往往凭借其强大的统一市场竞争、市场监管公平、高标准联通、技术和数据确立了其在元器件、工业软件、高端的机械制造产业的领先地位。例如,美国作为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国家,统一资本市场,为半导体产业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在1970至1980年代,美国总需求与总供给失衡,经济陷入“滞胀”,这时期半导体产业处于初创期,具有投资规模大、回报周期长、资本风险高等特征,半导体中小微企业难以获得银行信贷和利用债券市场进行融资,在这种背景下,美国政府通过设立创投研发资金、成立技术联盟,强化在半导体产业中的霸主地位。然而,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只是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可能性。如果不具备适宜的资源基础和制度土壤,那么统一大市场下的经济高质量发展只会是“无源之水”。因此,提出一个能够洞悉统一大市场建设运行机制、协同、层次的逻辑框架对于推进“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29)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统一大市场本质上是商品交换、价值实现的过程,依赖于生产、分配、流通、需求的社会再生产循环顺畅运行。
1.生产环节机制:由非均衡向均衡转变
非均衡战略是由法国经济学家佩鲁提出增长极理论衍生而来,他认为“增长并非同时出现在所有地方,它以不同的强度首先出现在一些增长点或增长极上,然后通过不同的渠道向外扩散并对整个经济产生不同的最终影响”(30)安虎森:《增长极理论评述》,《南开经济研究》1997年第2期。。实施非均衡战略最大好处就是“先富带动后富”,但是“锁定效应”的消极影响也显而易见:由于生产要素长期过度向某些部门、地区倾斜,导致要素配置扭曲,供给结构越来越不适应需求的新变化新趋势,导致经济循环不畅,持续在“结构性低迷”中低速增长;过度依赖产业政策调控,限制了市场经济的充分竞争,公平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强化竞争政策基础地位”,这是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市场体系的内在要求。党的二十大报告更是将“优化重大生产力布局”作为“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重点举措。这意味着生产要素环节由非均衡战略向均衡战略转变,进一步强化竞争政策基础地位,利用市场机制决定资源的配置。实施“均衡”战略意义在于: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让需求更好地引领优化供给,让供给更好地服务扩大需求。通过均衡战略集聚资源、补齐短板,形成推动经济发展的合力。
2.分配环节机制:由效率优先向重视公平转变
增长与分配、效率与公平直接关系扩大消费和国内经济大循环。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强化激励机制,这对于经济发展初级阶段面临的生产效率低下、技术落后、市场化程度较低,无疑有助于欠发达地区实现后发赶超;然而事物都具有两面性,社会福利、资源配置向东部沿海和城市倾斜,不仅城乡之间发展不均衡,沿海地区和中西部地区之间的发展也不均衡,导致社会收入和贫富差距扩大,社会流动放缓,可能引发不同地区、行业、城乡和社会群体的社会矛盾。在收入分配方面,资本要素所有者逐渐积累财富,劳动要素所有者集聚财富的能力下降,财富差距逐渐加大。据统计,财产性收入占比从2009年的2.5%提高至2020年的8.7%;劳动性收入占比从2009年的72.1%下降至2020年的55.7%。2020年财产性收入增长6.6%,远高于工资性收入的4.3%和经营性收入的1.1%。(31)任泽平:《中国收入分配报告2021:根源、影响与建议》,http://jer.whu.edu.cn/jjgc/18/2021-11-08/5343.html。收入分配失衡会影响消费倾向和需求结构,从而影响总需求水平,阻碍经济发展,很容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鼓励共同奋斗创造美好生活,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32)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因此,贫富差距问题值得重视,其对经济健康发展、社会稳定影响重大。必须正确认识和把握实现共同富裕的战略目标和实践途径,“要自觉主动解决地区差距、城乡差距、收入差距等问题”、“更加注重向农村、基层、欠发达地区倾斜,向困难群众倾斜,促进社会公平正义”。(33)习近平:《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确保“十四五”时期我国发展开好局起好步》,《人民日报》2022年1月30日。要求更加重视公平和共同富裕,进一步破除妨碍分配环节要素自由流动的行政壁垒和市场壁垒,“增强均衡性和可及性,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3.流通环节机制:由量大向质强转变
构建现代流通体系是畅通经济循环的重要基础,也是统一大市场的关键点。近些年,我国流通体系经历了从简单到复杂、从偶然到普遍、从低级到高级、从一般到特殊的运行阶段,“通道+枢纽+网络”的共建共享共用的运行模式协同推进,物流要素集聚能力和整合能力逐步提升,国家物流枢纽逐步互联成网。2021年全国社会物流总额335.2万亿元,物流需求规模再创新高,是“十三五”初期的1.5倍。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9.2%,两年年均增长6.2%。(34)马先声周周说|产业热点:《中国物流产业发展现状与趋势》,腾讯网,2022年7月26日。同时必须认识到,面对支撑构建新发展格局,我国现代流通体系存在一些短板弱项,仍有许多薄弱环节。从规则体系看,统一大市场建设需进一步推进,区域资源要素自由流动的行政壁垒仍然存在,规则机制建设相对于现代流通发展要求显得滞后。从运行体系看,“智慧物流”发展缓慢,尤其是人才缺乏和信息技术发展滞后,导致物流运行效率低下,传统运行模式亟待转型升级。从基础设施体系看,存量物流没有得到有效整合,多式联运组织能力不高,国际物流、应急物流和冷链物流等专业服务能力存在薄弱环节,联运转运基础设施建设有待提高。从金融服务体系看,政策引导性不强,融资担保体系不健全,流通领域中小企业仍处于融资难困境。因此,只有加快构建现代化的大流通,才能打破阻碍生产要素自由流通的各种壁垒,才能建成统一大市场,带动现代化的大生产。现代流通是全要素、全过程、全球化、全产业链、全生命周期的流通,需要构建符合现代市场经济要求的商品流通体系和要素市场体系,运用先进的科学技术分析和现代化管理方法,高效率地组织现代流通。
4.需求环节机制:由需求从属供给向需求牵引供给转变
需求从属供给是萨伊定律的核心内容,强调供给对经济增长的决定作用。(35)萨伊:《政治经济学概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从现有发展阶段来看,我国外部环境发生深刻复杂变化,同时经济发展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36)社论:《稳字当头、稳中求进,推动高质量发展》,《人民日报》2021年12月11日。供给不能满足需求升级带来的结构性失衡、问题。因此,在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的前提下,加强需求侧管理,着力提升供给体系对国内需求的适配性,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37)习近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必然要求构建新发展格局》。从国际看,全球结构性问题持续演化导致的分工格局变化和价值链变短,急需充分挖掘国内需求潜力,注重需求牵引;从国内看,4亿多中等收入群体的全球最大最有潜力市场,拥有全球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工业体系和完善的配套能力,(38)刘鹤:《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人民日报》2020年11月25日。加强需求牵引是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重要抓手。终端需求驱动供给路径,可分解为需求质量效应、需求规模效应,以及需求互补效应驱动供给,(39)张其仔:《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路径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21年第2期。重点解决阻碍流通和消费环节运行的堵点和短板。通过需求传导机制诱发结构升级、供需有效对接机制优化产业结构、优化投资需求结构,解构重塑需求和消费保障体系,优化需求侧的市场结构。包括:“需求平台”构建,传统生产领域、流通领域、经销领域和服务全过程需求的数字化改造方向和模式,订单生产、渠道替代、平台整合等;创新消费模式重构传统市场体系,O2O、C2M、共享经济、智慧零售模式、场景体验模式等新业态新模式对传统交易流通方式的再造重塑;“消费保障”支撑模式的构建,通过智慧供应链等追溯平台支撑模式,实现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与信息可追溯化体系的对接。
经济循环归根结底不是取决于生产、分配、流通、需求环节中的某一节,而是依赖于市场经济运行整个过程的耦合协调度,分析框架的第二个维度是分析关键环节之间的相互适应性和动态匹配性特征。工业化时代是以发展速度为中心,包括产品研发设计、经营管理、协同采购、生产制造、仓储物流、市场营销等一系列价值创造活动都围绕规模扩张要素驱动发展,而在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受疫情反复、俄乌冲突、中美经贸摩擦等不确定性的外溢效应等因素影响,我国经济发展的内外部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在战略层,我国经济发展条件、方式和目标发生重大变革,由传统的“速度”向“质量”为中心的转变,产生了建设具有统一性、开放性、竞争性和有序性特征的全国统一大市场条件;其次在操作层,在生产、分配、流通、需求环节由传统的点式、链式松散结构变为环式结构,要素资源的价值在经济循环流转和产业关联畅通中都被重塑,使建设超大规模的国内市场成为一个可持续的历史过程:通过生产环节的非均衡向均衡转变、分配环节的效率优先向重视公平转变、流通环节的量大向质强转变、需求环节的需求从属供给向需求牵引供给转变,促使了一个空间、时间、秩序、价值统一,现实不同部门、产业、领域之间供需互促、产销并进、畅通高效的动态平衡关系,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奠定坚实基础(如图1)。
图1 统一大市场建设关键环节相互适应性和动态匹配性
分析框架的第三个维度是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关键环节运行层次认识——计划还是市场层次,全国还是区域层次,国际还是国内层次?首先,全国统一大市场不是搞计划经济,而是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全国统一大市场“统”的是制度规则,不是“重回计划经济模式”,而是“深化改革”,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基础,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畅通国内大循环,对接国际循环;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资本的运动规律必然会导致市场假冒伪劣产品、不正当竞争、欺行霸市、权钱交易、环境污染、结构性产能过剩、贫富两极分化加剧的社会消极影响,因此要发挥政府管好那些市场管不了或管不好的事情。(40)李建平:《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符合客观规律》,《人民日报》 2017年6月2日。其次,全国统一大市场不是去区域化,而是发挥好区域市场比较优势作用。《意见》指出,“在维护全国统一大市场前提下,优先开展区域市场一体化建设工作,建立健全区域合作机制”;构建新发展格局是以全国统一大市场基础上的国内大循环为主体,不是各地都搞自我小循环。(41)习近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必然要求构建新发展格局》。这意味着区域市场一体化建设是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重要基础。区域市场的建设是基于区域特色和比较优势,破除地方保护和区域壁垒,培育一个高质量的区域一体化市场,为统一全国大市场推广典型经验和做法。如,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还有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长江中游城市群等区域重大战略,在要素有序统一流动、市场平台设施统一等方面,已经积累了一系列推动市场区域一体化的经验和做法,为全国统一大市场提供好的样板。(42)叶振宇:《2020:区域政策顺应国家战略进一步调整完善》,《中国经济时报》2020年2月13日。再次,全国统一大市场不是“封闭的国内单循环”,而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全球一体化中去。《意见》指出,“以国内大循环和统一大市场为支撑,有效利用全球要素和市场资源,使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更好联通”,国际市场是国内市场的延伸,国内大循环为国内国际双循环提供坚实基础。新型区域一体化、单边主义与全球治理碎片化使全球价值链更短更集中,美国更是正试图以“东西双线并举”强化同盟及伙伴体系,布局构建“去中国化”的全球供应链。新形势下,进一步凸显出统一大市场建设的现实紧迫性,实现国家层面的规模经济效应,增强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影响力,从而使国内超大规模市场赢得优势、赢得主动、赢得未来,提升国家竞争优势。(43)杨丹辉:《新发展格局下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实现路径》,《China Economist》2021年第3期。总之,面向推进制度规则和设施平台的统一大市场建设,需要不断革新认识和调适改革方向,来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释放更多新动能,走向高质量发展模式路径。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过程既是一个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转变过程,也是一个体制机制改革创新的过程,需要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根本目的,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任务是长期的、艰巨的、复杂的,要系统协同、稳妥推进。
1.全面耦合好“营商环境—市场主体”
优化营商环境,稳住市场主体,是稳增长、稳预期、强信心的重要环节。市场主体是统一大市场的源头活水,全国1亿多各类市场主体吸纳承载了近3亿农民工群体就业,9800多万个体工商户群体直接带动近3亿城乡人员就业。(44)市场监管总局:《全国1亿多各类市场主体吸纳承载近3亿农民工群体就业》,https://news.cctv.com/2021/09/06/ARTIbjighyyiCH32w9wnPBGC210906.shtml。好的营商环境意味着市场上生产、产品等要素能实现高度自由化流动。营商环境的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具有公共产品的属性,需要界定和认清政府主导、市场主体高度参与、第三方专业独立的角色定位,需要各主体间协同治理,实现功能互补。
2.科学理解好“有为政府—有效市场”
我国发展进入新阶段,改革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需要最大限度调动一切资源。资源调动与“资源生成”和“资源稀缺”密不可分,而“资源生成”具有准公共物品特征,(45)陈云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为政府+有效市场》,《经济研究》2019年第1期。这为构建“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现代市场发展模式上提供了理论基础。一方面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在不该管的领域放松管制,提供更加高效的公共服务。另一方面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对于政府内部,要“做对激励”,让“有形之手”提供更加精准有效的“公共服务”,引导市场的“无形之手”更加充分地发挥“做对价格”的力量,从而促进国民经济的循环、国民财富的增长。
3.辩证处理好“共同富裕—高质量发展”
实现共同富裕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以高质量发展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需要贯彻新发展理念,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一个总体概念,是对全社会而言的,不要分成城市一块、农村一块,或者东部、中部、西部地区各一块”(46)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共同富裕通过建立公平竞争的市场规则、提升要素资源配置效率、提高商品服务供给能力、推动信息平台互通共享、构建规范透明的营商环境,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韧性,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促进区域、城乡和阶层发展的平衡性,在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进程中促进高质量发展,在高质量发展中推进共同富裕。现阶段我国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并没有跨越中等收入阶段,仍需要把共同富裕放在高质量发展的大逻辑大框架中去实现,要继续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47)宋扬:《深刻认识共同富裕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https://zj.zjol.com.cn/news.html?id=1890596。
4.有效融通好“国内市场—国外市场”
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是基于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作出的战略抉择,通过稳“内”促“外”,以“外”带“内”,“内”“外”协同的路径导向,继续扩大依托国内配套及国内市场的国内大循环,使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更加畅通,消除国内地区间的行政壁垒和市场保护,打破各种封闭小市场、自我小循环;以产业转型升级为目标,突破核心技术和关键零部件等“卡脖子”问题,力争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充分发挥完整的产业体系以及配套、超大规模市场及持续优化的营商环境优势,稳定外贸企业产业链供应链和生产配套网络。
1.构建更具韧性和竞争力的产业链供应链
在目标层面,着力构建自主可控、安全高效的产业链供应链;在策略层面,构建高效及风险可控的柔性物流网络和弹性资源池,提高灵活响应及柔性调整的能力;对重点产业进行深耕,注重差异化产品和服务;在运营层面,强化客户洞察,搭建弹性、敏捷的组织和运营模式,快速响应客户诉求,建立物上下游协同联动机制,实现产业链供应链优化。
2.实现高水平的科技自立自强
处理好国家宏观创新战略布局与企业微观创新发展的关系,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新型举国体制,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促进各类创新要素向企业集聚。处理好基础技术与关键核心技术的关系,既要实施一批具有前瞻性、战略性的国家重大科技项目,也要鼓励加大研发投入,加大对基础前沿研究支持。处理好科技自立自强与开放合作关系,首先办好自己的事情,来解决“卡脖子”的问题;同时,勇于展示优秀的国货技术产品,敢于承担技术风险,树立科技自信,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新道路上,一定能够突破更多关键技术。
3.加快培育以内循环为主的完整的内需体系
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形成有效的市场供给,提高供需结构适配性和灵活性;多措并举提升城乡居民收入,构建科学合理的分配体系,坚持把稳就业摆在更加突出位置;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稳定市场预期、充分发挥有效投资的关键作用。
4.全方位守住安全底线
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安全的保障。(48)评论部:《全方位守住安全底线》,《人民日报》2022年8月12日。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把握好开放和安全的关系,守住粮食安全、能源安全、产业链供应链等安全底线,有效管控房地产、金融等领域的重点风险,既要有防范和抵御风险能力“先手”洞察力,也要有化险为夷、转危为机的“后手”应变力。